第25章 ? 章
25 第 25 章
◎吓死鳥了!◎
蠱雕從昭兒身上剝離出來,幻化出自己的本體,它身形似雕,體型龐大,将整個房間都快要撐滿,它努力收斂了一部分妖力,生怕撐破了房間,周圍的水倒灌進來。
昭兒被它擠到了房間邊緣處,小小的身體軟倒在地上,似是暈過去了。
化作原形之後,蠱雕妖力強盛,向宋今禾發動的攻擊愈發淩厲,見她身姿矯健,即便身處水中依然能夠靈活躲避,好幾次罡風都擦着她的身體而過,依然沒能擊中。
它圓圓的一對鳥眼微微眯起,重新蓄勢發出攻擊,這次目标并非是宋今禾,而是她插在石壁上的長劍。
石壁被蠱雕發出帶有妖氣的罡風擊碎,長劍也被一同震出,失去支撐力的宋今禾頓時無法維持平衡,不可抑制地沉入水中。
墜入水中之時,她瞥見洋洋得意的蠱雕被從天而降的細密靈線包裹,身軀上翻騰的魔氣如同被撲滅的火焰般消散一空。
眼見宋今禾無力躲避,正準備補上致命一擊的蠱雕被兜頭的靈線封鎖住了周身魔氣與妖氣,大腦空白了一瞬,随即反應了過來,“誰偷襲我?”
它身上的細密靈線很快就爬滿整個軀體,在靈線的束縛下,蠱雕的體型再度縮小了一半,身上的力氣也很快被抽走,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一道身影躍入水中,濺起的水花從房間頂端撒入,浸濕了蠱雕頭部的羽毛,它抖了三抖,想搜尋罪魁禍首,卻只能看到波瀾不斷的水面。
池水是為了困住蠱雕而設,用的也不是尋常水,視野中昏暗渾濁,什麽也看不見。
宋今禾自見到蠱雕被束縛起便明白過來,她今日的任務,名曰誘餌。
只是不知道,她這個誘餌,若是性命當真受到威脅,會不會受到保護。
宋今禾屏住呼吸,四面八方的水流仿若千鈞重,将她向着池底拉扯,慌亂之間,她手中的劍也丢了,此時毫無辦法,只能任由身體緩緩下墜。
直到手臂被人拉住,她才驚覺有人靠近了自己,來人攬住了她的腰,正帶着她向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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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昏暗地厲害,既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也看不清身後人的面貌,直到身邊銀光一閃,白光刺破黑暗,才叫她看清了身側江景宴的臉。
他的頭發盡數被水打濕,額發濡濕在臉上,手上拿着方才她遺失的劍。
他竟然先去尋了劍才來救她!
宋今禾雖然也沒将自己放在多重要的位置上,最初還有些氣惱,江景宴要她做誘餌都不曾事先告知一聲,如今看見連一柄劍都比自己重要一些,心頭那點惱意都被一陣可笑的自嘲沖散了。
她好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不如一柄凡器。
江景宴動作敏捷,即便是帶着一個人也絲毫不受池水影響,很快就帶着她上了岸,見她臉色蒼白,關心道:“宋姑娘,沒事吧?”
宋今禾艱難地抽動一下嘴角,笑得十分勉強,“無礙。”
她根本笑不出來。
被束縛已久的蠱雕眼見江景宴出現,明白過來自己是中了計,一時間怒火攻心,竟然突破了身上靈線的束縛之力,大聲喊道:“詭計多端的人類,你們如此對我,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一句話已經耗盡它所剩無幾的力氣,再無法同身上的靈線角力,身軀被再度縮小,最終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鳥雀。
宋今禾感受到自己肩上傳來一陣熱意,是江景宴将身上的法力緩緩裹覆住兩人周身,一股水汽蒸騰開來,須臾之間,她方才還粘附在身上的衣料重新變得幹爽。
做完這些,他收回手,躍入小房間內,将昏倒在地的昭兒環抱起來,帶出了房間,只留下那只小鳥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掙紮。
江景宴見她還在原地,将昭兒靠牆安放好,來到她身前,蹲下身上下查探,“可是哪裏受傷了?”
他蹲伏下來的姿勢,比宋今禾坐在階梯上還要稍高,她忽然毫無預兆地擡起手,扯住他的衣領,本就有些淩亂的衣領受不住力,露出了大片皮膚。
宋今禾視線落在他後頸暈着黑色印記的地方,“為何你身上會有妖痕?”
他們才剛剛回到京都,這裏四處太平,自然不會有大妖作祟,這妖痕的來處也很好想通。
她明悟過後,氣笑了,“這就是你所說的方法?”
她有些看不明白江景宴,他入水救人的時候,寧願先去救他的劍,再來救她,可這代表着災厄的妖痕,他又願意替她承受。
江景宴臉上神情淡淡,在他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妖痕在我身上,影響最小,你便不會有事。”
“随你吧。”宋今禾猜不透他在想什麽,索性不再去想,起身走向昭兒,确認她沒有異常後,将她抱在懷中。
江景宴跟在她身後,提醒道:“昭兒還不能離開,需要再觀察一段時日。”
蠱雕剛剛從昭兒體內分離,尚不清楚她的身體情況,留待觀察宋今禾也能理解,她點點頭,“伏妖司內有醫師嗎?昭兒被附身這麽多時日,也需要看看有沒有受傷。”
江景宴道:“我帶你去。”
他們來到甬道口,輕扣鐵門,門外的守衛者便為他們撐開出口,一直等在門外的天陽見到門被打開,連忙湊上來迎接。
當先出來的江景宴身上的衣裝已經整理過,但也能從略帶褶皺的衣擺中看出淩亂之色,走在他身後的宋今禾沒有想那麽多,她衣着還算齊整,只是發髻有絲縷發絲垂落下來,顯得有些狼狽。
見他們如此形容,天陽感嘆道:“蠱雕竟然如此難纏?你們事先設下了圈套還廢了如此大力氣。”
宋今禾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你知道今日我要作為誘餌捕捉它?”
“知道啊,我難道沒有告訴你?”天陽點頭點到一半,一拍腦袋醒悟過來,“哎呀,我像是當真沒有告訴你。對不住。”
宋今禾:“......”她不與傻子計較。
眼下還是昭兒身體要緊,她催促道:“醫師在哪裏,我送昭兒過去看看。”
天陽連忙道:“近日事情少,孫大夫已經好些日子沒來坐診了,我去請他,你們去二樓等我。”
宋今禾懷裏還抱着人,不好從大堂上樓,就跟在江景宴身後,走了後門,從狹窄的通道進入二樓,進了一間滿是藥香的屋子。
沒等多長時間,天陽拉着一位老人家推開了房門,急匆匆喊道:“孫大夫,快來,你有活幹了,給這小姑娘看看身體有沒有問題。”
孫大夫被他拉着跑了一路,喘了好半天氣,才順平了氣道:“我一把年紀了,哪裏跟得上你的速度,下回別再如此拉我了。”
他來到床邊,給昭兒仔細探看過後,取出筆墨紙張來寫藥方,“小姑娘沒什麽大礙,只是氣血有損,休養些時日就好了,我這裏有些藥材沒有,還要你們外出采買回來。”
這種體力活天陽十分自覺地接下,湊在孫大夫耳邊說了一陣好話,将他哄得眉開眼笑,輕易消解了天陽拉着自己一路狂奔的怨氣。
宋今禾聞言松了口氣,靠近江景宴耳邊問道:“昭兒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或許一月以內便可以。”
宋今禾心中一喜,等到她留在伏妖司的期限滿後,便可以帶着昭兒離開,時間剛好。
江景宴看出她眉間的喜意,也湊在她耳邊問道:“稍後要去審問蠱雕,你想去嗎?”
他略微低頭,說話的氣息全都拂過宋今禾耳廓,這帶着熱意的氣息勾起一陣癢意,令她細小的絨毛都立起來,身體* 下意識就想要遠離。
她微微側過臉同他對視,他的神情再正經不過,因為方才她也是這麽同他說話的。
宋今禾極力維持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讓自己同他一樣正常,将注意力落入他說的話裏,回應道:“去啊,我也好奇,它口中的大人是誰。”
地下水牢內。
被靈線收緊纏縛的小鳥在地上詭異地扭動了兩下,身上蒸騰起一道黑霧,那道霧氣升起凝聚成一張人臉,懸浮在小鳥上方。
蠱雕在這一時間恢複了一部分行動力,幼小的翅膀撲騰兩下,似乎在比劃什麽,“大人,我先前分明已經殺了她,這回又探了她的身體,确實還在她體內。”
“哼,成事不足。”
小鳥撲騰的翅膀在這句斥責聲中萎靡下去,軟塌塌地趴在地上。
黑霧聚起的人臉露出五官的空洞,嘴部張合之間發出一道男音:“蠱雕,城郊回水村。”
話音落下之時,黑霧消散殆盡,只剩下靜靜躺着的小鳥。
甬道入口再度開啓,宋今禾跟着江景宴一道,踏入黝黑的甬道。
她有些疑惑道:“我看這裏也有燈臺,為何不點燈?”
江景宴這才意識到宋今禾與他不同,黑暗中無法視物,将壁上燈臺點亮後,略帶歉意道:“我很少與旁人打交道,因此以後有什麽不周的地方,你像這樣直言便可。”
他主動解釋道:“我身上有許多妖魔逝去前留下的妖氣,它們賦予了我一些特殊的能力,黑暗也不影響我的視野。”
他沒有說的是,妖魔逝去前在他身上留下妖氣,必然不會是好心想要助他,能夠獲得這些好處,而另一端的壞處只會更多。
他們重新來到水下囚牢附近時,躺在地上的小鳥同他們離去時一般無二,小小的圓眼睛此時緊緊閉着,仿佛已經死去了。
江景宴掐訣勾動靈線,抽離了幾道靈線回到他手中,化作了幾根紅色的絲線。
感受到身上減弱的束縛力,蠱雕的圓眼睛頓時睜大,一見到他們就大叫起來,“卑鄙小人!”
江景宴踩在小屋頂端,蹲下身敲了敲屋頂,問道:“你口中的人是誰?身在何處?”
蠱雕扭過頭,冷哼道:“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江景宴将劍放在手邊,威脅道:“你若不說,我便敲碎四壁,讓水淹了你。”
吓死鳥了!
蠱雕的小翅膀狠狠一縮,被自己腦補的水漫小屋吓到,連忙說道:“我說,我說,你們只要去城郊的回水村,便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