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章
27 第 27 章
◎不愧是你◎
宋今禾原意是想禮貌關懷一下紀奇志這些時日的安危,作為占據他徒兒肉身的人,孝敬師傅一頓茶也是應該的,沒成想聽了一段說書他的反應會如此大。
說書人的衣襟被緊緊捏着,紀奇志怒氣騰騰而有些扭曲的臉叫他害怕,說話都哆哆嗦嗦起來,“宋,宋家莊的人,給的。”
有茶客認出紀奇志就是方才在街上鬧過一場的人,調笑道:“這位道爺,方才的氣該撒過了吧?何必對這位說書先生如此兇惡。”
紀奇志經過提醒,回過神來,自己的反應太大了些,也不知道小禾有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他回頭瞥了一眼宋今禾,從她眼中看出些許茫然,連忙強作鎮定,伸手将說書先生的衣領皺褶輕輕撫平,語帶歉意,“對不住,一時沒控制好情緒,這銀子算是在下賠禮道歉,還望先生諒解。”
感受到塞入手中的銀兩,說書先生臉上的懼意消散了些,看着恢複正常神情的紀奇志,牽動嘴角露出一抹笑來,“不打緊,不打緊。”
風波過去,他繼續講起方才的故事。
紀奇志回到宋今禾身邊,跟着店小二一起扶正桌椅,好在他們方才茶水尚未上桌,沒有損壞東西,這會子店小二才放下一壺熱氣騰騰的茶壺,替他們一人斟了一杯茶。
心中裝着事,紀奇志沒有落座,而是拾起自己的包裹,歉意道:“小禾,師傅想起來還有東西寄存在方才的店裏,得回去拿,便不喝茶了,省得那人又賴一回。”
宋今禾見他動作匆忙,心中雖有疑慮,卻沒有表露,只微笑道:“那師傅慢走。”
将一大袋的布囊抗在身上,紀奇志大步向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這茶水宋今禾已經付過錢了,她肯定是要喝了再走的。
在她仔細品味茶香的時候,身後的天陽又在低聲對着身旁的與同說道:“你看看,茶水剛剛上桌,那道士就走了,說明這對師徒很有問題。”
與同不想探尋別人的私事,無奈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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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陽斜睨他一眼,不贊同道:“進入伏妖司的人,自然也需要調查一番背景,難道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入伏妖司的?這個小道士,我看就很有問題。”
“這是隊長帶來的人,他自然會考慮這些。”與同對江景宴有十足的信任,連帶對宋今禾也看着順眼。
“我哪裏是不信任宴哥?”天陽有些嫌棄與同的領悟力,皺眉道,“這小道士明明本事不大,卻叫宴哥看重,萬一行的陰損之事威脅了宴哥,我們要及早幫忙才行。”
與同道:“你想多了。”
他認識天陽以來,沒少聽過天陽臆想出來的各個陰謀,起先他還當真,等真正看穿天陽的為人之後,便有了分辨能力。
這分辨之法也簡單得很,十之八九都會是天陽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虛假陰謀。
宋今禾還不知道天陽給自己扣上了一個陰險小人的帽子,她一邊品茶,一邊耐心聽故事,将這個“天煞孤星”的故事從頭聽到尾,直到說書先生宣布本場結束,才放下茶杯離去。
她接管了這具肉身,也擁有小禾的記憶,雖然幼年的記憶十分模糊,但是這個宋家莊的“天煞孤星”,怎麽聽怎麽熟悉,像極了小禾幼時被抛棄的那段經歷。
散場時說書先生走的是茶樓後門,宋今禾有心尋他,卻沒能尋到,好在這裏以說書人為吸引力,每日都會請說書先生前來講故事,明日按往日安排,還是那位先生。
宋家莊這個地名太小太簡略,宋今禾還想知道更詳細的地址,她想去看看,小禾身上的異常,會不會是源于出生地。
離開茶樓,天色已晚,宋今禾心裏惦記着方才打聽消息時,店小二說的話。
“客官想聽故事,明日請早。”
她今日早些入睡,明日自然就能早點來。
迎春樓也開在這條街道附近,回到客棧的路宋今禾幾乎不用如何思考,她心中思考着明日如何詢問說書先生,得到更多消息,雙腳已經踏上正确的道路來到了客棧門口。
客棧敞開大門,時常有人進出,有一人站在燈籠下,垂着頭,依靠在梁柱上,像是在等什麽人。
昏黃的光暈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纖長的身影,那人若有所感,擡頭微微側身,腰間的長劍折射的冷光晃過宋今禾的眼睛。
江景宴為何會在這裏?
宋今禾心頭一跳,恍惚想起她走時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總歸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她心中惴惴不安,平穩的步伐減緩了許多,但她本來就已經來到客棧門前,總歸沒剩下幾步路,即便是走慢一些,也很快就到了他面前。
“回來了?”江景宴的聲音裏沒聽出任何情緒。
“嗯。”
宋今禾低低應了一聲,決定先發制人,“江公子找我有何時?”
“确實有一件事。”
江景宴看向她,小姑娘圓圓的杏眼不敢同他直視,像是怕他似的。
難道他的眼神太過有壓迫感?
他想起天陽曾經告訴過他,說他的眼神總是帶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叫人不敢直視。
江景宴微微移開視線,放緩語氣問道:“明日我便會啓程去回水村,蠱雕所指的妖邪,或許同你被打下的妖痕有關,你想一道去嗎?”
宋今禾原本因為他停頓了一會,心裏已經打起鼓來,嘴裏那句“下回再也不敢早退”還沒出口,就聽到了另外一番說辭,她有些沒消化過來,呆呆地重複道:“妖痕?”
可妖痕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在江景宴身上。
很快明白過來的宋今禾直截了當道:“我不去,你去吧。祝你旗開得勝,很快凱旋。”
宋今禾欣喜地發覺,若是江景宴離開都城,應當是無人會關注她這個新來的小喽啰。
她臉上帶着由內而發的微笑,試探道:“那在你不在的時間裏,我可以去看昭兒嗎?”
見自己移開視線之後,她整個人輕松起來,江景宴覺得果然如此,望着遠處賣糖葫蘆的小商販贊同道:“自然可以,我不在的時間裏,你想去哪裏都可以。不過我回來的時候,你便要每日來伏妖司。”
宋今禾連連點頭,“多謝江公子,我記住了。”
江景宴道:“那我便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江公子慢走。”
目送江景宴逐漸遠離的背影,直到那背影隐沒進人群中,宋今禾這才站到方才江景宴站過的位置,沿着他的角度看去。
那是一個賣糖葫蘆的商販,被孩子圍了一圈,看起來生意很不錯。
江景宴竟然喜歡吃糖葫蘆嗎?
宋今禾感覺自己打開了一閃新的大門,得知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明明上回勸他吃甜羹的時候,他吃得十分勉強,看起來極其不喜甜食的樣子。
她思索片刻,豁然開朗。
不愧是你,江景宴。
作為上仙,需要時刻隐藏自己的喜好,才能杜絕被別人捕捉到弱點的可能。
宋今禾在心中受教。
已經走遠的江景宴打了一個噴嚏,他來到迎春樓門前,撞見了雙手提滿東西的天陽和與同。
他了然一笑,“這麽點東西,也能在外買上一整天,想必是又碰見了什麽熱鬧可看。”
天陽湊到他跟前來,表情誇張,“宴哥,今日我有大發現,你且聽我細細說來。”
與同走在兩人身後,臉上滿是無可奈何,自宋今禾走後,天陽硬是拉着他闖入那位說書先生的寝房,拉着別人問了整整兩個時辰。
他們離開之時,那位說書先生嘴都說幹了,想必明日也要說不動了。
江景宴任由天陽倒豆子般說了今日的猜想,末了他才開口道:“宋姑娘的事,我自由推斷,明日還有任務,你早些歇息吧。”
天陽今日說了太多話,嗓子直冒煙,眼見江景宴丢下這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他擡起的手微微顫抖,最後只得感嘆道:“宴哥,果然受了那小道士迷惑!”
與同把手中的東西丢給他,“聽見沒,明日還有任務,早些歇息。”
說罷,也學着江景宴的模樣利落轉身,天陽被氣得險些背過氣去,果真沒來繼續糾纏他。
對付這個纏人的小子,果然還得是隊長出馬。
翌日一早,宋今禾天剛破曉便出了門,守着茶樓開門,她找了個距離說書桌案最近的位置,點了一壺茶等着昨日那位說書先生登場。
可她茶水都沏了三回,跑了好幾趟茅廁,也沒能等到那位先生。
她這才覺得不對,招了個店小二過來問話,才得知昨日那位先生身體不适,今日告假了。
好在人還未走,還歇在茶樓裏。
宋今禾提出昨日聽了先生的故事,想去探望一番,卻被對方來回審視了好半晌,她軟磨硬泡之下才同意。
沒想到這茶樓裏的人戒備心這樣重,好像她是什麽不軌之徒一般,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宋今禾被帶往說書先生休息的寝房,他看起來形容憔悴,确實身體不适得很,她以免打擾對方,開門見山道:“敢問先生關于宋家莊......”
“你也來問宋家莊?”
說書先生急切地打斷她,轉身就往裏間走去,宋今禾不知情況,不敢貿然跟過去,等了片刻,才見對方從裏間出來,手裏還拿着一頁紙。
說書先生将手中的紙遞給她,下了逐客令,“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就行了,別再來問我了!”
他只不過是在宋家莊收了個民間故事,天知道是怎麽招惹到了這麽多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