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門讨債
第二十章 上門讨債
很快到了年底,梅經理向白掌櫃提交辭呈:“我在這裏幹了半年,現在公司運營正常,我要回去了。”
白掌櫃依依不舍,拉住他的手說:“過了年再來吧?”
“不行啊,我只請了半年的假,耽誤時間太長,公司那邊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在這裏,我們一起幹。”
“人都是戀家的,又不能全家都搬來,以後有什麽困難你打一下電報我再過來。”
白掌櫃留不住梅經理,一大早就送他去輪船站,路上,梅經理說:“你還是請一個賬房先生管賬吧,我感覺你每天的營業收入有問題。”
白掌櫃說:“香蓮這丫頭以前從沒亂拿過錢,都是找了這倒黴的女婿才變成這樣的,我想着每天藏幾塊錢不是很多,如果說出來太大就知道了,弄得家庭不和睦,也就沒說過她。”
梅經理上了船,白掌櫃才揮手告別回來。還沒進家,遠遠望着門口圍了很多人,他想,買煤油的高峰都是在傍晚,這個時候怎麽會圍這麽多人?趕緊跑過去,原來是馬革業帶着一幫人來店裏鬧事。白掌櫃只覺得腦袋哄的一下,他時刻都在警惕馬家人會來尋仇,今天,終于等到了。
“什麽事請跟我說?”他拉住馬革業的胳膊問道。
“我還以為你躲哪裏去了,剛好回來了。”馬革業從懷裏掏出一本賬簿,“你看看,這是你的愛婿欠我的錢,一共兩萬多,怎麽處置吧?”
“什麽錢兩萬多?”
“袁大頭,現大洋,聽得懂嗎?”
“我問怎麽欠的?”白老掌櫃的腿都哆嗦了。
“打牌,麻将牌,”馬革業翻了幾頁賬簿,“這裏一筆一筆寫的清楚,幾月幾日,都有什麽人,你愛婿贏了多少錢,輸了多少錢,寫得清清楚楚,還有他的簽字,一共下來兩萬零一點,零錢免了,大整兩萬,快拿出來吧,我等着這錢過年呢。”
白掌櫃捂了捂胸口:“兩萬塊錢我沒有,你就是把我這店砸了也搜不出兩萬塊現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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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革業哈哈笑了起來:“我不砸,我只要錢,我砸你一樣東西,你回頭訛我兩萬塊那多不值啊,是不是白掌櫃?”
“那行,你先回,這件事容我問個明白,不能你拿着賬本我就付錢是吧?”
“是,是,是,白掌櫃說得是,我這趟來也只是通知一下,別讓年關過不去啊。”
說完帶着人走了。
香蓮氣得臉發青,站着沒話可說,白掌櫃問她:“韓家松呢?”
“還在床上呢?”
“哼,他倒是安穩啊?”
來到後院,白掌櫃對着香蓮的卧房大喊一聲:“韓家松出來。”
此時,韓家松還在床上,他聽見馬革業過來要錢,吓得他衣裳都穿不上了。白掌櫃看他半天沒出屋,沖進屋裏一把揪住的衣領子将他從床上提到地上,韓家松渾身發抖,從地上站了起來。
“人家來要錢,你為什麽不出去?”
韓家松低着頭不敢說話。
“你賭多大能欠他兩萬多?”
“我也不知道有那麽多,反正每天輸了錢就讓我在本子上簽字,我就知道欠了不少,昨天他跟我對賬,才知道有兩萬多塊。”
“人家設局讓你鑽的,你怎麽這麽傻啊?”白掌櫃一下哭了起來,“姓馬的可是好惹的嗎?上一回差點要了你的命,你還敢跟他們來往,你是自尋死路啊。”
“爹要救我啊?”
白太太沖過來憤怒道:“你把我害成這樣了怎麽救你?”
白掌櫃攔住太太跟韓家松說:“不是我不救你,兩萬塊是個什麽概念你想過嗎?買大米20萬斤,夠全城的人吃半個月的,我上哪裏弄這麽多錢?怎麽救你?”
韓家松又轉臉求香蓮:“老婆,你不能不管我啊?”
”孩子還差兩個多月就要生了,我怎麽救你啊?“
韓家松又坐回到床沿上,一邊扣着紐扣一邊說:“行,我不用你們救我,我自己擺平。”
香蓮問:“你怎麽擺平?”
“我跟他們拼了。”
“你拼得過他們嗎?”
白太太說:“讓他拼,拼死了更好。”
韓家松從床沿上跳起:“行,我現在就死。”說完沖出屋子。
香蓮随後去追,被白掌櫃拉住:“讓他走,他走了跟咱就沒有關系了。”
香蓮哭喊道:“他真的會出人命的啊。”
白掌櫃平靜了一下身子說:“你娘說得有道理,他真是跟人拼了命,我們就輕松了。”
香蓮瞪大眼睛:“你也這樣想嗎?”
白掌櫃陰冷着臉說:“我能怎麽辦?”
香蓮掙脫他的手,沖出門去。
白掌櫃在後邊喊道:“他能有今天全是你的責任。”又跟白太太說,“香蓮每天拿錢我從沒說過,沒想到還欠人家這麽多。”
白太太瞪大眼睛:“你為什麽早不說?”
香蓮沖到大門外,看韓家松已經跑到街口,她緊跑過去攆上他問:“你去哪裏?”
“你別管我。”
“你是我男人,我能不管你嗎?”
韓家松扭過臉望着她:“你不恨我嗎?”
“恨要用我就恨了。”兩手抓住韓家松的胳膊說,“現在不是恨的時候,我們要想想辦法,你不能去拼命,你傷不到他們一根汗毛,會被他們打得半死。你以為你死了這筆賬就清了嗎?他們的目的是爹的房産跟煤油公司,馬革畢就是為這個死的,他們能把房産要到手也算替馬革畢報仇了,看來這個房子是保不住了。”
“那我走,我回我家。”
“你不能回家,如果我爹跟他們說,你家裏房子更值錢,連你家的房子也保不住了。”
韓家松吓了一跳,他沒想到這麽多,以為回家就能把爛攤子甩到白掌櫃頭上,自己就沒事了,聽香蓮這樣一說,自己的家也不能回了。
“那怎麽辦呢?”
香蓮想了一會兒,将他拉到僻靜處說:“你只有出去躲一躲了,家裏我來應付。”
“我能去哪裏躲呢?”
香蓮又想了一會兒:“要不你去督軍府,找劉副官,他見過你,先在他那裏謀個事幹,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就去找你。”
“你讓我去當兵嗎?”
“在督軍府當兵不會打仗的,說不定将來還能當個軍官。”
韓家松望着香蓮流下眼淚:“我闖了這麽大的窩你還對我這麽好?”
“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要來還的。”
韓家松低頭不知說什麽好,香蓮拍下他的肩說:“去吧。”
韓家松扭頭走了,香蓮望着他的背影痛哭流涕。
回到家裏,白太太問:“韓家松呢?”
香蓮搖頭說:“我沒追上。”
“走這麽久,怎麽會沒追上?”
“我挺着肚子哪能跑過他呀。”
白太太遲遲疑疑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香蓮說:“你想說什麽只管說啊?”
白太太這才說道:“我剛才跟你爹說了,幹脆你也別在這個家裏住了,要麽回韓家松的家裏,真要是他們不接受你,你在城裏租一間房子,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把你接回來,如果缺錢,我會送些過去。”
“沒事,我不要錢。”
“你每天藏的錢都給他了嗎?”
香蓮愣了一下,什麽話都沒說就回自己屋裏,坐在床上想,自己每天拿錢都被人發現了,這個家也确實不好再待下去了。
她起身出去,很快在對面一個巷子裏找到一間房屋租了下來,因為是鄰居,房東大娘很客氣,命令兒子幫着香蓮搬家。
兩天之後,白太太又來找她,跟她說:“姓馬的又來要錢,非要我們把韓家松交出來,我們說他搬出去住了,他們不信,你跟我過去做個證明吧。”
香蓮跟白太太來到白家煙館,果然看見馬革業帶着人在門口大吵大鬧,門口還來了幾個警察,白掌櫃遠遠看見香蓮過來,跟衆人說:“韓家松的老婆過來了,你們找他去吧。”
幾個人等着香蓮過來,問他:“韓家松呢?”
“我不知道去哪裏了,是不是你們把他害了啊?”
馬革業說:“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就沒見到他。”
“從你們前天來過之後他就從後門跑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其中一個讨賬的說:“管他回沒回來,這錢你們還。”
白掌櫃說:“韓家松跟我沒有關系,這個錢我還不了。”
“你的女婿跟你怎麽沒有關系?”
白掌櫃說:“我沒有女兒哪來的女婿?”
“她是誰?”
“她是我從小買來的丫環,這附近的鄰居都能作證,不信,你們随便打聽。”
“她是丫環憑什麽叫你爹,叫她娘啊?”
“為了拉攏人心,我們讓她這樣喊,那不過是個叫法,終歸不是女兒。”
馬革業說:“我聽說了,她是你養女,你還為她辦了婚禮,這個錢你賴不掉。”
白掌櫃哈哈笑了起來:“如果是我養女我應該發嫁女兒,怎麽會在自己家裏辦婚禮呢?韓家松是煙館員工,要娶我家的丫環,兩個人都是我的員工,我提供場地,讓兩個無家可歸的員工在店裏結婚不正常嗎?”
香蓮聽見這些話 心裏像刀割一樣難受,她沒想到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爹娘會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她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流下來,按照白掌櫃的意思跟衆人說:“沒錯,我是丫環,白掌櫃跟白太太對我很好,我為了感激他們才叫他們爹娘的。來抽過煙的人都知道,我幾歲就給他們點煙,如果是他們的女兒,怎麽可能幹這些活啊?”
有幾個看熱鬧的人都說:“沒錯,她天天跑上跑下哪裏像個大小姐的樣子?”
“我天天過來都是香蓮點的煙,一點沒錯。”
這一下把馬革業弄愣了,想了一會兒說:“別管是什麽,總歸是白家的人,你們還得還錢。”
白掌櫃跟幾個警察說:“你們看看我該怎麽辦?”
幾個警察互相對看幾眼,其中一個是組長,問馬革業:“錢是誰欠的?”
“韓家松。”
“先找到韓家松再說。”
“他們把韓家松藏起來了,我們上哪裏找啊?”
白掌櫃說:“他有胳膊有腿,我們怎麽能藏得住啊,不信你們進院子随便搜,搜到人你們要怎樣就怎樣,行了吧?”
馬革業想了一會兒問:“他家在哪兒?”
白掌櫃看了香蓮一眼,香蓮搖一下頭,白掌櫃還是說了一句:“好像是韓圩村吧,我也記不清了。”
馬革業用手指着白掌櫃的臉說:“姓白的,我們先找人,找不到人還來找你。”
白掌櫃哼了一聲說:“我已經向縣公署報過案了,我家裏少一根木柴棍都跟你脫不掉幹系,你直管來吧。”
幾個人回頭望他一眼,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