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後瑣事
第十八章 婚後瑣事
辦完香蓮婚事,白掌櫃要去省城考查親戚的媒油公司,臨走前,香蓮跟他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白掌櫃想了一下說:“我和你都走了,煙館怎麽辦?你娘和家松在家不行,我不放心。”
香蓮想想也是,白太太養尊處優慣了,整天只知道打牌,生意上的事從不過問,她和白掌櫃都不在家,還真的不行。
“我不去也行,你要幫我看望一個人。”
“是不是救你的那個拉車的?”
“他留在督軍府了,你不一定能見到他,我想讓你看看他娘,我在她家住了一夜,不是她的照顧,我昏過去不一定能醒過來呢。”
“是要好好謝謝人家,我會帶些禮物過去。”
白掌櫃走後,香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店裏所有的事情都要找她,一會兒缺東西,一會兒煙具壞了,一會兒張三喝醉了鬧事,一會兒李四跟王五打起來了。這些事情都得香蓮過問,白太太只管打她的麻将。
結婚以後,韓家松不再給客人點煙倒水,他覺得那些活都是夥計們做的,而他是掌櫃的上門女婿,是煙館的主人,主人就該有個主人的樣子,每天不睡到太陽曬到屁股不會起床。
香蓮想着自己能跟韓家松在一起,都是自己強迫的,心裏總覺得對他虧欠,很多事情上都是遷就忍讓,擔心韓家松哪一天會離她而去,哪怕他睡到晌午也不敢喊他起床。
因為香蓮的縱容,韓家松漸漸有了脾氣,稍有不順心的事就發一通火,經常不打招呼出門半天不歸,回來後,香蓮問他一句,他有幾句回應,以後香蓮也不怎麽問他了。
這天起床看廚房裏剩下的飯不滿意,想去街上買點吃,就從香蓮的箱子裏拿了幾塊錢往街上去了。
香蓮知道他要花錢,背着白掌櫃偷偷攢了一些銀元放進箱子裏,韓家松想花錢了就從箱子裏拿出來。
在街上走了一圈,賣早餐的大都收攤了,中餐還不到點,正愁着不知吃什麽好,忽見唐墨走過來,兩個月沒見了,這家夥的腿竟然好了。
“喲,姑老爺,去哪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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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松一愣,這個人在煙館時,韓家松往煙館送茶葉見過幾回面,兩人說話不多,只到他不幹了,韓家松才頂替他的位置留在煙館,今天相遇,沒必要這樣客氣吧?
“你叫我什麽,認錯人了吧?”
“我叫你姑老爺呀,不對嗎?”見韓家松還在發愣,弓身道,“姑老爺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白家煙館的夥計,你是白家煙館的上門女婿,我叫你一聲姑老爺沒叫錯吧?”
韓家松這才反應過來,心裏不由得一爽:“你不在煙館幹了,沒必要這樣稱呼。”
心裏卻說,煙館的夥計婆子都是直呼我的名字,只有秋菱叫我一聲韓少爺,沒想到這個離職的人還這樣懂事。
“一日為仆終身是奴,奴才就該稱呼主子,你說是不是啊,姑老爺?”唐墨點頭哈腰道。
韓家松喜歡得快站不住了,拍着唐墨的肩膀說:“吃飯嗎,我請客?”
“去哪裏吃?”
“你說哪裏有好吃的?”
“東關馬家粉雞店姑老爺去過嗎?”
馬家粉雞店是全縣城最有名的小吃,價錢也高,離得又遠,韓家松送茶葉從門口經過很多次,就是沒進去吃過。
“行,就去那裏。”
兩人來到粉雞店,因為過了吃飯的時間,屋裏沒有多少人,韓家松看見迎門一個座位便想坐下,唐墨道:“姑老爺到裏邊坐吧,裏邊是雅座。”
“哦!還有雅座呢?”
兩個人進了裏屋,這裏的空間很大,用屏風分隔了多個小間,裏邊有桌子椅子,看着确實雅觀。
兩人座下,服務員過來問:“二位吃點什麽?”
唐墨說:“一人一份蔥油餅,一大碗粉雞。”
“好咧。”
很快粉雞上來,服務員說:“蔥油餅正在烙,兩位稍等。”
沒多會兒老板端着兩分蔥油餅上來,見了唐墨問:“喲,唐二爺,這個點了還沒吃飯呢?”
“天天玩到半夜,早晨哪裏起得來啊?”
老板出去,韓家松問:“我看一路上不少人跟你打招呼,你的熟人不少啊?”
“都是街鄰街坊的,見面都熟。”
“他們都喊你唐二爺,看來你混得不錯啊,為啥要去煙館當夥計呢?”
唐墨嘆口氣道:“我原來賣藥,後來出事了,跟別人打了一架,被幾個人打傷了腿,冷三兒見我沒事可做,讓我到你岳父店裏幫幾天忙,誰想到煙館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表姐夫,就是周探長,勸我別幹了,我這不就回家了嗎。”
“現在沒事可做?”
“在一家賭場看場子,我這腿還沒完全好,只能幹點這樣的活兒。”
吃過飯,唐墨要掏錢,韓家松攔住他說:“我現在是白家煙館的姑老爺,哪裏要你給錢呀?”
唐墨笑道:“那好,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從粉雞店裏出來,唐墨問:“姑老爺沒事要不要到我上班的地方看看?”
“算了,下次吧。”
“別下次呀,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與姑老爺相遇,就這一回過去,保你看着開心。”
韓家松想着回到煙館看別人的臉色,還不如在外邊開心,便點頭說:“行,我跟你過去看看。”
出了粉雞店向右邊拐一個彎就是一條巷子,進了巷子不遠有一個院子,還沒進院子就聽見裏面吵吵鬧鬧,唐墨跟韓家松說:“到了,你聽可熱鬧?”
兩人進了院子,原來有兩層樓房,唐墨領着韓家松上樓,韓家松想着唐墨的腿不好使,要攙扶他,唐墨說:“沒事,沒事,我上樓比走平地還穩。”
來到樓上,見屋裏有不少人,有人問唐墨:“半天去哪裏了?”
“我跟姑老爺在下面吃粉雞呢。”
衆人都看向韓家松,有人問:“這麽年輕,哪家的姑老爺?”
“白家煙館的姑老爺,韓少爺。”
“哎呀,白家煙館姑老爺,這回可有大的玩喽。”
韓家松被他們說得臉通紅,渾身冒汗。
唐墨說:“姑老爺以前沒玩過,大家教教姑老爺。”
“那是當然了,快快,姑老爺裏邊請。”
韓家松想走開,被幾個人拉着,其中一個說:“白家煙館的姑老爺,連牌都不會打,将來還怎麽當姑老爺啊,讓給我算了。”
又有人說:“姑老爺長這麽俊俏,你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衆人你一言他一語,引來陣陣笑聲,韓家松只覺得暈暈乎乎,就像抽了大煙一樣爽快。
唐墨走到他面前,在他耳邊說道:“姑老爺先看看別人是怎麽玩的,馬上也玩一把。”
有人拉過來一把椅子,讓韓家松坐下,韓家松便坐下來看別人抓牌。
這一桌是牌九,韓家松看不懂,唐墨站在身後講解,只見有人輸有人贏,輸錢的垂頭喪氣,贏錢的眉開眼笑,韓家松看一會兒手有點癢癢,便将手插進口袋裏緊緊攥住那幾塊銀圓。
“姑老爺也下一把。”唐墨在耳邊說道。
韓家松想想還是不敢把錢掏出來。
“少下一點,不會輸的。”
韓家松掏出幾個銅子兒,唐墨說:“這裏只用銀圓銀票,你放一塊錢吧。”
韓家松放了一塊銀圓,沒想到贏了一塊錢,他高興地将兩塊錢放上去,不想又贏回兩元,本來只有一塊錢,一會兒就成了四塊,韓家松非常高興,将四塊錢一起放上去,這下輸了,韓家松感到喪氣,唐墨說:“沒事,再下。”
韓家松口袋還有兩塊全部放上去,這下又贏,他高興得大笑。就這樣一會兒輸,一會兒贏,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唐墨拉起韓家松說:“今天就到這裏吧,別回家讓大小姐罵你,明天姑老爺再來,我等着你。”
韓家松正上瘾,很不情願地走了。
回到家,午飯已經做好,香蓮正焦急等着他回來。
“去哪裏了,半天跑得沒影?”
“我跟唐墨去東關吃了一碗粉雞,回來在街口看人下棋耽誤了一會兒。”
“快進屋吃飯吧。”
香蓮拉過椅子讓韓家松坐下,又往他碗裏夾菜,白太太翻着眼沒有說話。
“我剛吃過粉雞還不餓,別弄那麽多了。”
香蓮坐下來,白太太跟她說:“你爹不在家,樓上樓下忙得要命,這些天我的牌都不打了,你也讓家松早起來一會兒幫幫忙,別整天跟個無事人一樣。”
香蓮将一口菜送進嘴裏,咕咕嚕嚕地說:“他跟客人不熟,有時候說話不中聽,還不夠添亂的呢,我多起一會兒就行了。”
白太太将筷子壓住碗說:“你不是娶了一個女婿,你是娶了一個爺呀。”
韓家松聽得心煩,很想起身走開,香蓮突然惡心了一下,韓家松問她:“怎麽啦?”
白太太翻眼說道:“你說你這姑爺是怎麽當的,連老婆懷孕了都不知道。”
韓家松很驚訝:“真的嗎?”
香蓮點點頭:“快兩個月了。”
韓家松并沒有顯得很高興的樣子,白太太說:“唉,你要當爹了還不開心嗎?”
韓家松說:“我娘還不知道呢。”
“你回去告訴她啊?”
香蓮想,如果韓家松回去只怕又被家裏人留下,跟他說:“現在別跟你娘說,等生下來再回去報喜吧。”
韓家松點了點頭。
這天夜裏,韓家松不停地做夢,全是推牌九的事,他夢見自己贏了很多錢,好幾回笑醒。天一亮就想起床,又怕香蓮問他幹什麽。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熬到比平時早一點起來,正要進廚房盛飯,遇見白太太從樓上下來,跟他說:“今天哪裏都不要去了,好好在樓上看着。”
韓家松沒說話,進了廚房掀鍋蓋看剩下的飯菜,感覺沒一點胃口,很想再去東關粉雞店,可是,太太說過不讓他出門,雖然沒理她,但不能不聽,便将鍋蓋蓋上去了樓上。
一連兩天如此,韓家松心裏猴急,看見什麽都覺得心煩,可他怕太太罵他,強忍着幫客人倒水點煙。
忽然,唐墨進來:“姑老爺這兩天怎麽不去了?”
“太太不讓出門。”
“你跟大小姐說呀,就說肚子疼,去外邊買藥。”
韓家松起身道:“不說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