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韓母登門
第六章 韓母登門
建廟的事還沒辦完,白掌櫃得回老家一趟。香蓮提着箱子送到車行,看見白掌櫃上了馬車,才轉身往回走。
剛走到煙館門口,她遠遠看見兩個人在門外鬼鬼祟祟。香蓮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躲在牆角仔細觀察。
過了一會兒,發現那兩個人時而低聲交談,時而望向院內。她覺得其中一個人面熟,猛然想起,冷三兒來煙館檢查時,這人曾在身邊,看來他們是警察局的人。
這時,忽然聽見煙館內傳來一陣争吵聲。香蓮趕緊離開牆角,朝着煙館跑去。
剛進大門,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高聲大喊:“叫你們掌櫃的出來,為什麽冤枉我的兒子?”
香蓮跑得急,沒聽清她說了什麽,便上前拉住她問:“你是誰?在這裏吵什麽?”
女人轉臉看了她一眼,憤怒地回應:“你是誰,礙你什麽事?”
香蓮一看她的面容,心頭一震,看她長得很像韓家松,便意識到是韓家松的母親。又想起她剛才好像說她兒子出了什麽事,香蓮這才明白,她是來找韓家松的。
“掌櫃的不在,有什麽話跟我說吧。”香蓮平靜地說道。
女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你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我有什麽好跟你說的,叫你掌櫃的出來!”
秋菱在一旁氣憤地說:“她是我們大小姐,怎麽不能跟她說話?”
女人再次嗤笑:“大小姐就長這副模樣?難怪是開煙館的,跟個煙鬼子似的。”
秋菱憤怒地推了她一把:“你是哪來的野貨,敢在這裏撒野?”
香蓮趕緊拉住秋菱:“她是韓家松的娘,不許無理。”
“韓家松的娘有什麽了不起,來我們煙館鬧什麽事?”秋菱氣憤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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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聽到兒子的名字,頓時激動起來:“好啊,既然你們認識家松,那肯定是你們害了他,趕緊把我兒子交出來!”
秋菱再想跟她争辯,香蓮卻攔住了她。
韓母聽到香蓮的勸阻,更加暴躁,跳起來怒罵:“你們害我兒子,今天不把他交出來,我就不走!”
香蓮心裏焦急,想着韓家松就在後院,若聽見他娘的聲音,肯定會從地窖裏出來,而門外的警察也必然沖進來抓他。她決定采取更為冷靜的辦法,不讓韓家松的母親大呼小叫。
她強忍着怒火,壓低聲音平靜地問韓母:“你怎麽知道韓家松被我們藏起來了?”
韓母也放低了聲音:“警察去我家了,他們說是你們把他藏起來了,快把我兒子放出來!”
香蓮恍然大悟,原來警察一直在懷疑她,想通過韓家松的母親逼她交出兒子。她平靜地說:“好,你跟我來,我外面和你說。”
香蓮拉住韓母的胳膊往外拽,韓母掙紮着拒絕:“今天不交出我兒子,別想讓我出這個門!”
香蓮看見一個男不停地去拉韓母,像是他們一起來的,轉向那個男人說:“我不知道你是韓家松的什麽人,韓家松确實不在這裏,她再這樣鬧騰,我只能把她轟出去了。”
男人這才開口:“你知道韓家松去哪裏了?”
“韓家松昨天夜裏被警察抓走了,”香蓮盡量讓心情平靜,從容地說:“後來有人劫獄,把他救了出去,至于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
男人似乎聽出了什麽,急忙拉住女人的胳膊說:“沒在這裏,我們走吧。”
韓母還不肯走,氣急敗壞地去咬男人的手腕。
香蓮真是快要氣瘋了,想着韓家松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看來不采取一些強硬手段不行。
她彎下腰,一下把韓母像扛袋子一樣扛在肩上,不管韓母怎麽掙紮,就是不肯放松。
香蓮将韓母扛出大門,放在大街中間,韓母再要進門,被煙館夥計攔着。
街上的人圍了過來,大家紛紛指指點點,不明白眼前這個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歷,議論紛紛。
“罵了半天,人家不理你,你還罵個什麽勁呀?”
“這種惡婦得狠狠揍一頓,打服了就老實了。”
韓母聽見周圍的人議論她,愈發兇惡,竟然坐在地上大哭,一邊哭一邊罵香蓮:“你這個醜八怪夜叉精,今天不把我兒子放出來,我就死在這裏!”
秋菱再也忍不住,沖了上來:“你這潑婦,罵誰醜八怪呢?你才是醜八怪夜叉精!”
香蓮心裏一陣紮痛,但她強忍着,不能發火,又蹲下來勸解道:“大嬸,別再鬧了好嗎?”
韓母依然不依不饒,還試圖伸手去抓香蓮的頭發。
旁邊有人開始指責男人:“你是她什麽人,怎麽不把她拉走?”
男人顯得很為難:“她就是不走,我有什麽辦法?”
“你這麽大個子,抱着她不就得了?”
男人終于彎腰将韓母抱了起來,強行拖走。
香蓮望着他們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眼淚悄然滑落。
圍觀的人紛紛議論:“大小姐今天怎麽這麽忍得住脾氣?”
“是啊,香蓮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呀?”
秋菱也嘀咕:“蓮姐,你不是很厲害嗎,今天怎麽忍得住啊?”
香蓮默默無言,誰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呢?
回到院子裏,香蓮擦幹淚水,心裏還是放不下韓家松。她假裝去廁所,來到後院查看地窖上的雜物,看到一切如常,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時,秋菱過來喊她:“蓮姐,有人找你。”
香蓮回到前院,看見一個人站在閣樓下面正朝上看。秋菱說:“就是他剛才問掌櫃的在不在,我說不在,他又要找你。”
香蓮上樓問道:“你找我嗎?”
那人回身看了看香蓮:“你就是大小姐吧?我是刑偵科的老周,再看看現場。”
“冷警長已經檢查過了。”
“我想再問幾個細節,晚上關門沒有?”
“煙客都不在這裏過夜,最後一個離開後就關門了。”
老周點點頭,又問:“我剛才看了折梯,放下來剛着地聲音很大,半夜裏格外響,你們都沒聽見嗎?”
“我在後院睡的,可是,住在閣樓下面的人也沒聽見。”
老周沉思片刻:“你們晚上喝酒了嗎?”
“我們平時很忙,誰晚上喝酒?”
周探長點了點頭,又把背在身後的手放到前面,香蓮看他提着一雙鞋。
“你看一下,這雙鞋是韓家松的嗎?”
香蓮愣了一下,雖然見過韓家松很多次,但沒注意過他穿什麽鞋。
“我不記得,你去洪家茶行問一下呀?”
“我問過了。”
老周把鞋子放在樓板上,讓香蓮仔細查看,香蓮蹲下仔細看了一會兒問:“是不是有一只新一點,一只舊一點?”
老周點了點頭:“不光是一只新一點,一只舊一點,還一只大了一點,一只小了一點,很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又将鞋底翻過來,“你看,一只用棉線納的鞋底,一只用麻線納的鞋底,針眼紋路也不一樣,走路的磨損程度也不相同。”
香蓮疑惑地問:“你說得不錯,這跟我們丢失東西有什麽關系?”
“這說明,這兩只鞋是兩個人穿的,其中一個是瘸子。”
香蓮一驚,忽然想到店裏的唐墨:“我們店裏有個瘸子,但我沒見他穿過這樣的鞋,你去看看是不是他?”
老周一驚:“你店裏有個瘸子?快,帶我過去看看!”
香蓮帶他去見唐墨,唐墨正在和客人聊天,見到香蓮和老周走過來,忙起身出來,驚奇地問老周:“姐夫,你來這裏幹什麽?”
香蓮一愣:“他,是你姐夫?”
唐墨笑了一下:“姐夫還能有假嗎?”
“你不是叫冷警長姐夫嗎,怎麽有這麽多姐夫啊?”又跟周探長說,“你跟冷警長不會是連襟吧?”
周探長笑了走來:“我跟冷警長連什麽襟?唐墨見誰都叫姐夫,不過我這個姐夫倒是真的,他是我老婆的表弟。”又轉向唐墨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唐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的腿傷了,不能再跑着賣藥了,冷警長幫我介紹了這個工作,讓我在這裏陪客人聊天,白掌櫃看着冷警長的面子,賞了我一口飯吃。”
周探長聽了點點頭:“也好,比你賣些害人的藥強。”忽然又嚴肅道,“你這兩天沒胡來吧?”
唐墨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我能胡來什麽?現在可老實了,不信你問大小姐。”
香蓮心頭一震,感覺有什麽隐情,可她不好直問,就想着慢慢觀察。
送走周探長的當晚,大家都已經入睡,香蓮仍心事重重。她起身做了一碗湯面,提着瓷罐子來到後院。
她扒開雜物,掀開木板走下地窖。地窖裏漆黑,她帶着火折子,吹了一口将蠟燭點燃,見韓家松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心中一緊,趕緊撲過去喊道:“韓家松,你怎麽啦?”
這時,韓家松緩緩睜開眼睛,輕聲說道:“沒事,我沒死。”
香蓮松了一口氣:“你兩天沒吃東西了,該餓壞了吧?快吃點面吧。”
她将瓷罐子放在地上,又扶着韓家松坐起,再打開瓷罐蓋子,取出筷子要喂韓家松吃面。
韓家松扭一下頭,将罐子接過來自己吃了起來。
香蓮望着他,不由得一陣心酸。
“今天你娘來了,她在門口鬧得很兇,吵着要見你。”香蓮提起韓母,心情很複雜。
韓家松停下筷子,眼睛緊緊盯着香蓮:“她罵你了吧?”
香蓮搖了搖頭,輕描淡寫道:“沒事,我不在乎。”
“我娘很難纏,脾氣火爆,但她心腸其實不錯。”韓家松聲音低沉,眼神迷離。
香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問道:“跟你娘一塊兒的大高個子是誰?”
韓家松微微一愣:“是方臉還是長臉?”
“方臉,赤紅色。”
“是我大哥,名叫韓家柏。”
香蓮詫異地問:“你大哥比你娘小不了幾歲呀?”
“我和我大哥同父異母,”韓家松一邊吃面,一邊心平氣和地說,“他對我娘很好,比我還要孝順。”
香蓮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的話,而且語氣溫和,心中湧出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