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很不對勁
第11章 第 11 章 這很不對勁
沉珂的嘴角被咬了一口,下意識就想抽離。
縱使她不怕疼也能吃苦,可是這感覺也太奇怪了。
酥酥麻麻的,恍若電擊。又仿佛她要溺入大海之中,旁邊就是離岸流卷席着她讓她漂浮不定又無枝可依。
伴随着一股疼痛,她回過神來,然後意識到了她嘴角溢出的那聲。
寧嘉澤停住,兩人四目相對,瞳孔之中映照出彼此的倒影,旖旎的氛圍随着“啵”的一聲戛然而止,寧嘉澤喘着氣,松開對她的桎梏,他扯散錦被攤到身上。
沉珂覺察到他的離開,本來再一次阖上的眼睛再一次打開了。然後看見世子已然是換了個姿勢躺着,兩人不再是面對面,沉珂朝他望過去,只看到他冷峻的側臉輪廓,高挺的鼻梁和那涼薄的唇。
而那唇畔,剛剛擦過她的。
這麽想着,臉上熱意更顯,沉珂從被子裏把手拿出來,搓了搓發燙的臉頰。
就沒了?
出嫁前一晚看過的避火冊子上好像可不止畫了這些……
既然嫁進來侯府,沉珂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夫妻圓房的一步大概是無法避免的,最差的打算也不過是順其自然,她好不容易忍住了躲開的沖動,結果,就這?
之前匆匆一眼,他那雙眼睛本來好像是那林中蟄伏的狼,幽暗中閃着寒光,沉珂那時感覺自己都成了他的盤中之物,要被他吞吃入腹一般,雷聲大雨點小,結束得這麽早,倒顯得沉珂費勁搭建的心理建設十分多餘。
寧嘉澤身上滾燙的溫度做不得假,頓時沉珂心理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莫不是……他不行?
啧,這下沉珂可真不知說什麽才好,這事她自然也是頭一遭,幫不上他。
床簾上系着同心結,本來是寓意着夫妻永結同心。床上睡着的夫妻二人卻懷着不同的心思轉了個身,默契地背對着彼此。沉珂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卻在半刻之後聽到了寧嘉澤均勻的呼吸聲,已然是睡着了。
她望着頭上的雕花床頂,默默地又往裏側挪了挪,她還是不習慣。
另一側的寧嘉澤自然是覺察到了她的動靜,倏爾睜開眼,默不作聲地把唇角沾着的濕潤擦掉,他的動作刻意放緩,旁邊的人一點都沒發現。
清晨,照着以往的時辰,沉珂早早地就醒來。
入目的是通紅的帷帳,陌生的屋子,以及身旁還躺着個男人。
這人還是她現在的夫君……
一夜無夢,沉珂睡得還不錯,只是不知何時她靠他這麽近,只差一點就要撲到他的懷裏,他的手就枕上她的發絲上。
昨夜睡前的一幕幕似走馬燈一般閃現在她的眼前,她面色變紅了。她穿鞋下榻,芸兒見沉珂醒了,便伺候着她盥漱梳妝。
未多時,寧嘉澤也醒了。
嬷嬷教過的,為人妻子一天的忙碌便從晨間服侍夫君開始。
“殿下醒了,我來幫你更衣。”
寧嘉澤見她過來,叫住了她:“無妨,我自己來就好。”
因着今天只用去正院請安,他換上了一身玄青常服,他生得高大,雖因為身子若比尋常男子消瘦一些,但這襯得他愈發優雅,舉手投足之間便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既不需要幫忙,沉珂便坐到桌案旁等他,隔着屏風男子身形若隐若現,想起兩人昨晚的回憶,她忙挪開眼。
她腹诽自己:色令智昏,不外如是。
侯府奢華,尋常的早膳也額外豐盛。
清粥小菜數樣,各色面點小巧玲珑,八珍玉食,秀色可餐。
少頃,寧嘉澤行至她身旁坐下。這早膳合乎沉珂心意,色香味俱全,雖然清淡但不失滋味,可惜寧嘉澤只略微夾了幾筷就停箸,既然在人家的屋檐下,沉珂也不好再多食了。
向嬷嬷走上前來:“世子妃,可是不合胃口?”
“不是,”沉珂搖搖頭,否認道,“我吃飽了。”
用過早膳之後,寧嘉澤照例要喝藥。他院裏沒安排丫鬟,平時都是由着小厮伺候,如今他已娶妻,男丁随意進出顯然不方便,暮晨便轉交給了芸兒帶進來。
沉珂鼻子輕嗅,聞出來是尋常的中藥方子,裏面攙着幹姜、生附,溫陽散寒,調養身子自是沒錯。
可她眉眼低垂,一眼便掃到了桌案上擺着的一道冰糖雪梨湯。
沉珂眸色一沉,擡手攔住端起藥的寧嘉澤:“先別喝。”
驟然被打斷,寧嘉澤有幾分不耐煩,壓抑住脾氣,他問道:“怎麽了?”
“這藥方屬于溫理類,但是雪梨是寒性食物,你剛吃了梨子,就不宜再喝藥了。”
聲音輕柔,語氣淡淡。
見他眼裏還有不解,沉珂解釋道:“有些中藥和食物之間存在相克,我之前看過一些醫書,所以略懂一些。”
在大魏,養在深閨的女子學習女紅,有的能吟詩詞歌賦,有的善書法繪畫,但會醫術的極少,民間也沒有聽說過女醫的存在。寧嘉澤顯然也沒想到她愛看醫書。
寧嘉澤放下碗,有幾分意外,又想起昨晚回屋時,她好像也是捧着醫書看得格外入迷。他手指輕叩着紅漆桌木,“喜歡看醫書?”
沉珂點點頭,沒有否認。
天光大亮時,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侯府,去往侯府正院請安。
沉珂跟在寧嘉澤身後,默默擡眼打量眼前的一切,侯府修得金碧輝煌,聽說是前朝親王的府邸,被先帝賜給了軍功在身又是皇後親弟的安陽侯爺,恩寵自是不必說。
一路上的下人遇到了都很恭敬,請安之禮很是周全。
在目睹他們離去身影的檐下,兩個澆花的小丫頭正交耳講着閑話。
“都說世子妃是庶女,小家子氣,可我看着她那氣度容貌,美麗得像仙女似的,我都不敢正眼瞧她。”
略大一點的侍女晃着掃把,不以為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副皮相就把你蒙騙了,但願她能像侯夫人一般,是個菩薩心腸,不是個不好伺候的主才好,那我們這些下人也能過過舒心日子了。”
……
沐光堂內。
寧遠和寧氏端坐上堂,正品茗等待。
寧氏:“侯爺可是等急了?新人嘛,貪睡一陣也是正常的,小孩子不懂規矩,侯爺莫怪。”
寧遠臉龐緊繃,若有所思。昨日對寧嘉澤那番敲打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旁的不說,這是他兒子身邊第一個年紀相仿的異性,他倒真擔心自己這兒子在這相處中動了真情。他不在乎兒媳門第,卻要求身家清白,可那沉家和叛賊牽扯不清,不定是一丘之貉。若是娶來當個花瓶供着也就罷了,侯府養個女人綽綽有餘,若是借勢為非作歹……
“兒子攜新婦來給父親、母親請安。”
沉珂跟在寧t嘉澤身後跪下行禮,侯府人丁單薄,目前這府裏的主子都在這裏。除了大名鼎鼎的安陽侯爺,他身旁的是侯夫人寧氏。
“好孩子,”寧氏沖沉珂點頭笑笑。
她面色紅潤,保養得當,慈眉善目的模樣,沉珂在這笑意中對這未來婆母多了幾分好感。
倒是這侯爺不茍言笑,嚴肅得很,寧遠在戰場上素有鬼面侯的稱號,傳言他手快刀落,斬于馬下的逆賊的血凝一起能彙成河流。
寧珂瞅着他有點發怵,不敢直視。
初次見面,寧氏賞賜了很多物件給新媳婦,其中最貴重的是一只镂空金絲镯,金黃色澤明豔大氣,上面嵌着成色極好的數顆紅色瑪瑙,交相輝映熠熠生輝。
沉珂本覺貴重,幾番推辭之下,寧氏還是塞到了她的手上,沉珂躬身致謝。
寧氏捂着帕子笑:“都是些身外之物,你既然嫁進來,我這個當婆母自然會當你親女兒一樣待你,以後若是嘉澤給你受了委屈,你只管找我來告狀,我來為你做主。”
她眼光一轉,又說道:“我這些都算不得什麽,姐姐那裏才都是好東西,我之前在侯府瞧姐姐有過一枚玉佩?還是什麽,一眼就覺得不俗,聽聞還是世外高人所贈。”
她口中的姐姐,沉珂稍一思索,便明了指的哪位。便是侯府已故的侯夫人,寧嘉澤的生母了。
念起亡妻,寧遠眼底泛起幾分溫柔:“我記得那枚玉珏,舒兒應當是留給嘉澤了。”
“我沒有姐姐那般氣運,上次我去普陀山替侯爺和嘉澤祈福,寺裏都找遍了,也沒看見那高人身影。若是有機會,拿着那玉珏過去,不知會不會有緣?”寧氏說道。
底下的人都沉默了,俨然是觸到了某些人的逆鱗,眼瞧着寧嘉澤的臉色變青,寧氏卻在此刻叫住沉珂:“下次你和我一起去普陀寺禮佛拜一拜。”
“是。”沉珂應下,雖然明白這事吃力不讨好,但剛剛既然收了人家這麽多東西,現下再拒絕就是她這個當兒媳的不懂事了。
窗外,天幹氣燥,蟬鳴不止,倏爾有一陣清風掠過,吹進院子裏帶來一片清涼。
沐光堂內的丫鬟端着茶水上來,寧嘉澤掀開茶盞,眼神凝在面上浮動翻滾的茶葉上。
“聽聞父親新得幾本古籍?似是前朝醫聖張中景遺筆。”
寧遠颔首,本是他尋來珍藏的,不知寧嘉澤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怎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你要嗎?”
寧嘉澤幾乎從未開口讨要過什麽東西,既然說了,便沒有不給的道理。
“那兒子那便替夫人謝過父親了。”
竟是為了她讨要的?
沉珂側身望過去,就見寧嘉澤眉目溫和,似乎含着清淺笑意。
記憶中他何曾露出和煦的溫潤模樣?
沉珂眉心跳了下,這很不對勁,他何時有這麽關心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沉珂想起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