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君身子不好
第12章 第 12 章 夫君身子不好
回到聽雨軒之後,沉珂領着芸兒把收來的醫書古籍拿油紙包好收進書箱裏,扉頁隐約泛着黃色,想必是之前經過風吹日曬,紙張也有些脆了。
沉珂正想着找個閑暇的日子把這些書重新謄一遍,就聽到芸兒在和向嬷嬷議論。
向嬷嬷臉上的褶皺都染上了笑意:“咱們世子真是疼極了世子妃,知道世子妃喜歡看醫書,還特地和侯爺讨來。”
昨晚寧嘉澤宿在這裏,旁人都以為兩人自然是洞房了,只有芸兒知道。
芸兒看向沉珂,她一直陪在沉珂身側,沉珂的心事她了然于胸。
“嬷嬷……”
“芸兒,”沉珂打斷她,“午後你陪我出府一趟,我們去采買一些東西。”
向嬷嬷走後,芸兒疑惑問道:“我看向嬷嬷也是真心實意待小姐好的,小姐為何不說出實情?”
“你這傻丫頭,嬷嬷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世子妃,嬷嬷把世子視如己出,自然對我愛屋及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與世子不和,她會站在誰那邊?”沉珂微微張唇,語氣雖然是詢問但是十分篤定。
她并非拿惡意揣測別人,只是這偌大的侯府,并不一定比沉家容易度日,還是不要随便與人交心。早上請安的功夫,她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婆母也不似表面那般簡單。
更別提她那個變幻莫測,城府頗深的夫君了。
思及此,沉珂從自己的陪嫁裏拿出了一袋銀子,掂了掂重量,想着該買些什麽償還寧嘉澤的恩情。
張中景的醫書是絕筆,流傳下去也許是無價之寶,其實旁的貴的物件她也買不起,只是不知怎的,她就是不願意欠寧嘉澤的人情。
雖然兩人已經成親……
但這門親事終究是一樁意外,寧嘉澤于她無意,她亦心有所屬,被硬湊在一起,她現在也不求情投意合,只求相敬如賓。
正這麽想着,馬車自一處藥肆外停下。
藥肆的趙老板是老熟人了,未出閣時沉珂便經常來這裏光顧他的生意。
趙老板瞅見她笑眯眯的:“沉姑娘來了,這次可是有什麽想要的?”
按照以往,沉珂配了洛姨娘平日裏吃的那幾副中藥,這次比平日裏買得多了許多,怕回門日之後下次不知是何時歸家。
既已拿好,芸兒便付了錢。
老板眼巴巴的瞧着她們主仆倆,這兩人也是熟客,只是偶有拮據時刻也來賒過兩次藥,這次拿得這麽多還如此爽快,打破了他的期待。踏出門檻之際,老板攔住她:“姑娘上次配的夏日酸梅湯的方子如今在京都很是暢銷,托姑娘的福,我也掙了一筆,不知姑娘最近有沒有琢磨處新的藥膳什麽的,可否告知一二?”
沉珂一頓,明白了大概。之前手頭不寬裕的時候,她曾經以這方子換藥,想着也是試試,沒曾想結果确實出乎意料。但現在侯府財大氣粗的,她的月銀比之前在沉府當姑娘時漲了百倍不止,以後大概是不必為抓藥擔憂了。
沉珂搖搖頭否認,出嫁這些時日這麽忙,确實沒有功夫琢磨新的。
藥肆老板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掏出一個紅木匣子來:“這是給姑娘的謝禮,還望姑娘笑納,以後有主意別忘了找我。”
錦帕絲綢包着,沉珂一眼瞧出是個好東西。
“這是冬蟲夏草?”
老板點頭。這藥材長在高山,因為海拔很高又長相不易發覺,市面上流通的很少,有價無市,這幾兩可謂是十分昂貴了。
既為謝禮,推辭不過沉珂還是收下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眼下這藥她正好有用。
買完藥後,馬車駛在大街上,芸兒掀開簾子往外面張望:“姑娘,聽說城東新開了一處糕點鋪子,我前些日子本想給姑娘買點嘗嘗鮮,沒想到那裏大排長龍,今日無事,我們要不去瞧瞧。”
這話打斷沉珂思緒,她笑眼盈盈望着芸兒:“聽你這麽一說,想必那糕點必有過人之處,芸兒嘴饞了是不是?那便過去看看吧。”
芸兒嗔怪地喊了聲小姐。
沉珂出府低調,沒帶別的人跟着,兩人于馬車裏打鬧,這副光景好似回到了從前未出嫁的時候,沉珂嘴角淌着開懷的笑。
馬夫坐在前頭拉馬停下:“少夫人,咱們到了——”
果不其然,店面不大,排隊的人倒是不少。
人多的地方馬車出行不便,兩人便下了馬,排至隊伍中,好不容易挪動了分毫,卻聽到店小二的吆喝聲:“今日售罄啦,各位明日再來吧。”
前頭的人怨聲載道一哄而散,沉珂領着芸兒有些失望,她本來還想順帶買些回府給洛姨娘嘗嘗,如今計劃也算是泡了湯。
人多嘈雜擁擠,不知哪來的人撞上沉珂一把,她沒立住,頃刻間就要往一旁栽去。
“阿珂,你小心。”
下一秒,她肩頭被人扶住。
久違的氣息,沉珂站穩之後辨認出來,是他。
“多謝周公子。”她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垂眸微微扶身道謝。
周池彥見她抽離如此之快,眼底染上落寞,上一次見面還喚他作“池彥哥哥”,現在卻這麽疏離。打從她下馬那刻,他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她已梳上婦人專屬的盤疊式發髻,模樣好似比出閣前出落得更加嬌豔,滿目紅光,渾然是女子沉浸在幸福當中的模樣。
他把手中的糕點遞過來:“你也是來排隊的不曾?我的給你吧。”
“公子,這不是咱們給……”
周池彥旁邊的小厮還沒來得及說出後面的話,沉珂便開口婉拒了:“不必了,多謝池……周公子。”
開口的話仿佛重若千鈞,她其實有很多想同他說起,終究是按捺住了心頭的悸動,距離上一次見面一月有餘,他比她印象裏消瘦了些,向來整潔的面容也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些胡茬,沉珂朱唇輕抿:“府裏還有事務,我先走了。”
“我們好歹……兄妹一場,你何必這麽同我見外?”周池彥攔着她,把糕點塞到她手t上。
那包起來的糕點,尚帶着微微的溫熱,溫度順着指尖緩緩蔓延,沉珂的心好像溺入醋泡的缸子裏,酸楚萬分,芸兒接過來糕點,“夫人,我們走吧。”
女子已踏上馬車,身後的人久久還不願意轉身。
身後的小厮不解問道:“公子,這不是咱們買來送給大姑娘的嗎?您為了大姑娘在這裏排了這麽久的隊,怎麽給了這位夫人?”
周池彥望着他一眼,京都的公子哥備考,身旁都有人随身伺候着,唯恐受了委屈,他家裏沒有這多餘的銀兩,本來是不該配小厮的,這是打點沉瑾打點下來的人。
他淡淡皆是道:“無妨,這位是大姑娘的親妹妹,我們下次再給大姑娘買就是。”
他右手撫上左手,仿佛殘留的觸覺還未消失。女子的肩膀輕盈細膩,頸項線條柔美如絲,剛剛那場混亂,如果他的手再往下一些,便能握上她的腰。
周池彥心頭難過,這般失神的模樣自然也落入侯府派過去的暗衛眼中。
傍晚時分那名暗衛正站在侯府書房,一字不落地同寧嘉澤禀告今日沉珂的行蹤。
“她今日去了藥肆?”寧嘉澤手中握着筆,邊寫邊聽,“抓了些什麽藥你可知道?”
沈十點頭:“世子妃抓了不少藥,我于門外探聽,其中除了一味冬蟲夏草從未聽說過,其它的無非是一些尋常的藥方,女子補氣血之類的。”
“好的,我知道了。”
沈十平日裏隐匿于暗處,對自家主子的一舉一動十分清楚,此刻瞧着寧嘉澤面色已經隐約已經泛青,不由問道:“世子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喚大夫過來?”
寧嘉澤擺了擺手:“不必,你繼續說你的就是。”
……
繼而,沈十把後續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那名男子的身份他也已調查清楚,那男子目前正住在世子妃的娘家,是沉家的門客。想必同世子妃之前就相識。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沈十感覺自己越說下去,主子的臉色就越陰沉了。寧嘉澤眉間的青色似是凝結不散的寒霜,讓沈十心生寒顫。
寧嘉澤擲下筆墨,轉身從架子上拿了本書下來,吩咐道:“你繼續跟在她身旁。”
“是。”沈十退下,他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黑暗中自在穿梭,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他走後半刻,門外想起咚咚的敲門聲。
“進來。”
沉珂剛踏上門檻,便看到寧嘉澤端坐在書房中央,他的坐姿端正筆直,手裏捧着書卷。
“殿下,我來給你送藥。”她端着托盤,上面擺放着廚房剛熬好給寧嘉澤的藥,瞧着黑黢黢的,聞着便已經是苦極了,旁邊還放了一道她自己熬的冬蟲夏草湯。
這便是她還給寧嘉澤贈書的謝禮。
眼看寧嘉澤喝完藥,沉珂把那碗湯也呈上來:“殿下拿這個潤潤喉嚨吧。”
湯色澄澈,泛着金黃的光澤,飽滿的蟲體漂浮在上面,熱氣袅袅升騰。這可是沉珂下午費了好久的心思才煮好的。
“這是給我的?”
寧嘉澤那雙墨染的眼眸中燃燒着怒火,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淩厲的目光落在沉珂身上。
沉珂颔首,努力微笑:“殿下身子欠佳,這是我特意尋來為夫君滋補身子的。”
“你确定?”寧嘉澤牙齒都要咬碎了。
四目相對之間,書房的窗子被風推開,桌案上的書頁被風輕輕吹起來,停留在寧嘉澤剛剛看的那一頁上。
“冬蟲夏草,至靈之品,用于腎虛精虧,陽痿遺精常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