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着迷[三合一章] 顧容與蠱惑人心的本……
第28章 着迷[三合一章] 顧容與蠱惑人心的本……
紀綸火速跟季姝辭別, 留下紀靈等候父母,拉着衡彌生返回學校。
N九號公寓樓六層的公共自習室,此刻因為是課外活動時間, 靜悄悄沒有多少人在,但有個人是經常能看到的。
“采青,相雪秋在不在?”
“啊?她在裏頭幫大叔整理案件呢,班長你找她什麽事?”
“我已經整理好了。”裏間相雪秋推門出來, 将懷裏的文件袋交給薛采青,輕聲囑咐她送到警視廳。
這個外表看着過分靜如止水,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生, 實際上卻是首都頗有名氣的大偵探, 前後幫助做警探的叔叔偵破過很多案件。
紀綸一時還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幫忙。
首先智商夠用,其次嘴夠嚴, 絕不會多問和外傳。
第二點毫無疑問, 紀綸就沒見過比相雪秋更冷淡的人,她好像天生少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沒有人味。
至于第一點, 他們這屆入學文化成績滿分的人, 除了他就是相雪秋。
但他除了一點天賦, 完全是靠私下的刻苦用功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相雪秋是純靠腦子。
她的智商不能碾壓全校的人, 就沒有誰能了。
“我想你幫我, 通過張照片推算出這個人的所在地和時間, 可以嗎?”
相雪秋果然沒有多問, 一言不發接了照片就端坐在桌前仔細審視, 思考片刻,提筆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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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照片裏的人物身份,她明顯更在意如何解答紀綸給她提供的問題。
那句“可以嗎”, 很多餘。
自習室為數不多的人圍了過來,都是Z班的,被紀綸阻攔在身後,全部屏氣凝神,被嚴肅緊張的氣氛感染。
剛剛他太心急,忘了讓相雪秋回去自己房間再算。
從身高影子、日射角度,相雪秋用一個複雜的公式推算出一個時間,稿紙上留下一串數字。
憑相雪秋的腦力心算力,這明顯是寫給他們看的。
但是看看他們懵逼的表情,這更加多餘。
只有時間不行。
很快相雪秋問他要了電腦,輸入了一個加密的網址打開界面,開始搜尋全球各地的植被。
這個做法工作量大,很快圍觀的人都覺得無趣,漸漸散開,何況相雪秋本人。
紀綸看着她揉了揉眼睛,顯出疲态,正覺得這工作難為人,都做好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時,相雪秋用通訊工具跟人發了幾條消息,神色一凝——
有戲。
“這幾個網友什麽都不知道。”十分鐘後,相雪秋遞給他一張紙條。
衡彌生視線緊緊黏在紙條上,緊張地不知道怎麽呼吸。
紀綸原本也提心吊膽,看完反而露出一個笑容。
一時自習室剛剛還看得緊張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歡呼。
也不知道他們在高興什麽。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代表的意義。
……
紀綸将衡彌生拉到自己寝室,連羅鑼都不能進。
“照片上的時間地點都和叛亂的地點不一致。最重要的是,你父親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內移動這麽長的距離。”
相雪秋給了他們一個明确的時間和地點。
也就是從雲蕩山到洛陽關,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一點。
依王城的交通條件,華雄怎麽做到橫跨萬裏去完成一場叛亂的?
“所以,你清楚了嗎?你可以借此機會為你的父親,甚至是藍蘭城主翻案!”
不大的宿舍,紀綸來回踱步平複自己拼命壓制的心情。
俗話總說時勢造英雄,可也要有那個機遇才行。
如今,這個對他而言天大的機遇來了!
“在王城,要為父親翻案的唯一方法就是我變強,”衡彌生坐在床邊,平淡的語氣過于冷靜,冷靜到不像他平素表現出來的溫和性格,“強到……能打進秦王城,砍掉小翼父親的腦袋。”
“倒也不用這麽血腥。”紀綸暗道,都什麽年代了,報仇的方法也得與時俱進。
“我們可以用一個更簡單的方法,揭露真相,讓大家都知道你父親和藍城主都是被陷害的。”
“當然,這個方法以我們現在的身份去落實還是有點難度,但總歸是可行的。”
衡彌生面色遲疑良久:“那我……把這張照片交上去?”
紀綸臉色簡直憐愛了,深深嘆口氣:“彌生,你明知道,首長們是知道你父親是清白的。”
衡彌生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紀綸不管他,有些事只是看有沒有人願意去較真。
而有些事擺在臺面上,都有人因為各種利益關系,選擇性忽略。
“我猜,你父親應該是和中央合謀在做一項偉大的事業。”
“但是他失敗了……”
失敗就是原罪。
成王敗寇,各執一詞。
正是因為華雄失敗了,中央也不能保他,否則無法向其餘王城交代。
保下衡彌生季姝這些家屬,已經是他們付出的最大努力。
“其他王城也是知曉的,你父親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你說過你父親是個喜歡打破規矩的人,但以前還算是小打小鬧,他們可以容忍。”
“這一次,他做的事情侵害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
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蛋糕被人分走,何況華雄不是整盤端走,他是要整個給他們砸地上了。
所以贏肆屠戮雙城時,他們坐視不理。
衡彌生季姝等家屬颠沛流離逃亡一年,他們袖手旁觀。
“食利者,為利益而亡。”
“華城主,是想一己之力撼動整個制度。”
如蜉蝣撼樹,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可敬……
紀綸早就在思考,為什麽剛巧是他發現了這張照片,其他人就沒發現過雙城之案的疑惑之處嗎?
很快,他就決定不再去想——
機會落在頭上不去抓住是傻子。
晚飯前,一年級所有班長開會。
這個班長集會每半個月一次,主題好比是家長沒事湊一起,互相炫耀自家孩子的優秀。
紀綸就是那個在班上擡不起頭來的差生家長。
羅鑼還來上趕着問他:“班長大會開得怎麽樣?”
紀綸微笑:“羅叔叔和羅阿姨是怎麽在你面前誇耀別人家孩子的,我就是什麽感受。”
羅鑼悻悻縮頭,旋即探出頭來:“不對,我爸媽嘴裏的別人家孩子不就是你嗎!”
紀綸挑挑眉梢,正要問衡彌生有沒有出來吃晚飯,寝室樓下大廳湧進一大波人,晚飯都顧不上吃了,紛紛登錄鑄劍人論壇讨論。
“開始了!宋如風和宋禮,這次是真的!”
“什麽真的?”羅鑼不明所以。
“宋王城的繼承人角鬥啊!”有同學搭話,“就在他們東院的玄武館,已經打起來了!”
“艹,我給忘了!”
可惜現在整個東院都戒嚴了,不讓看。
西院的人都被勾得心癢癢的。
王城的事本來就對他們有莫大吸引力,傳聞中的繼承人之戰還就在隔壁舉行,偏偏不讓他們看到一個衣角。
實屬人幹事?
“張立!”鬧哄哄的大廳,羅鑼跑去押注賭宋如風和宋禮誰會贏,紀綸一眼看到張立沖了出去。
原本想叫住他,想想東院那邊都全院戒嚴了,張立能做得了什麽,還是上樓找衡彌生去了。
……
日落昏黃的餘晖照進恢宏的玄武館,投落兩個蕭條的人影。
那一刻,偌大的東院悄然無聲。
所有人肅穆而立,看着那個蹒跚走出來的人影。
他是如此從容而優雅,自信而恬淡,聰慧而博學,友愛而溫柔,堅韌而可靠。
可是這個人不是他。
落日收走最後一絲光輝,幽暗孤寂籠罩玄武館。
宋如風還記得鑼聲敲響前,宋禮說,“賭上我的名字——”
宋禮。
禮,至高無上。
禮……不可廢。
他說話時那絲腔調,恍惚和宋王城恢宏宮殿前那個女人重合,深深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叫宋禮,禮法的禮。”
“記住,你不配與他為兄。”
一聲聲訓戒回蕩在巍峨的宮殿前,女人高傲地合上宮門,身旁風流俊逸的男人唯有悻悻苦笑。
正午日光兜頭直射,曬得頭暈眼花的少年伸手向前,踉跄站起……
他伸手想抓住什麽。
“宋大哥!”
黑暗中,一個身影就像他的聲音一樣莽撞沖向他。
張立從攀援的屋頂一躍而下,焦急的眼神好像照亮了整座比武場。
室內殘留的信息素宣示着方才激烈的角鬥,濃郁荷香交織淡淡的異香,同時夾雜一絲奇妙的氣息。
Alpha的本能,令他下意識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抵擋。
一步之遙的男人忽的踉跄。
張立被那個眼神吓住了:“宋大哥!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這樣的宋如風讓他害怕。
像是隔着遙遠的距離望過來的眼神。
無所謂了。
混雜着雷雨轟鳴的聲音,好像一支磅礴的交響樂奏鳴曲在黑暗中隆重奏響,宋如風低低笑起來:“來,讓我……抱抱你……”
仿佛千斤墜重,張立僵立原地,再不能動彈。
他心心念念,千思萬想的小神仙在向他走來。
所有的東西好像都可以不在乎。
“不要……”他忍不住吐出一聲聲呻.吟,膽戰的軀體升騰出熱氣。
心魔讓他上前,本能驅使他後退,直到被撲倒在地。
一具修長而優美的軀體覆蓋了他,清冽的荷香像母親溫暖的懷抱,緊緊包裹住他全身。
一絲一毫,不松懈一分。
他的手腳,被看似溫柔卻威懾的眼神牢牢桎梏,他一面臣服,一面掙紮。
這樣不對。
不對……
他拼命想從宋如風身下爬出來,可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卻以排山倒海的迅猛之勢侵襲了他。
他的身體,他的靈魂,變得炙熱而奇怪,令他無法掌控。
他心裏不斷喊出那個名字。
宋如風、宋如風!……
冒着瓢潑大雨,紀綸緊急敲響修文館大門。
大抵是他來的次數多了,唐濟他們竟然習以為常,不需多言,往後指指玄武館方向。
“……”紀綸轉身帶上門,背後一只大手當機立斷按住他。
“慢着!”元朗氣勢洶洶,直沖而來。
紀綸一怔,就聽元朗目光不自在瞥着別處說道:“你是怎麽做到跟他們搞、嗯建設好關系的?就、徐家的那個……”
“你說徐睿欽?”紀綸道,“大概是……多叫幾聲徐大哥?”
“……”元朗眼神明顯在說你诓我呢。
這種感覺就對了。
這個東院總算還有個他認識的正常人,24小時癡漢徐佳惜,對外人都不假辭色的元朗才正常啊!
天知道他一邁進東院被這裏的氣氛折磨得窒息。
所有人都一副如喪考妣,世界毀滅的沮喪樣。
要不是為了找遲遲未歸的張立,他絕不會這個時候登門。
往常熱鬧的東院被籠罩在雨幕裏,見不到一個人。
一堆形制相仿的建築林立如森,紀綸想找人具體問個路都不行,只憑着一個大概方向找尋東院的演武館。
“這是……”玄武館沒看到,他想抄近路穿過去的樓閣震驚了他。
門口的牌匾寫的是宋王城的宿舍樓沒錯,可室內的裝潢卻完全是個教堂模樣!
如今全球都明裏暗裏打壓宗教發展,更別提華龍國,信教的都沒幾個。
要不是他一貫可稱為“叛逆”,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特意了解過,也不可能一眼認出眼前被無數鮮花與香燭拱圍的雕像,悲憫的聖母,高潔的聖父,受難的聖子……
門窗吹開,神像前搖曳的燭火頃刻被風雨熄滅,紀綸神色複雜護住最後一縷燭焰,握在手中。
他好像看到了宋如風的另一面。
這座宿舍樓是專供給宋王城的,宋禮跟宋如風水火不容,自然不會住在這。
那就只有宋如風有可能布置下這些東西。
一個王城的貴族,竟然信奉這種東西。
頭頂金色十字架上雕刻的神像雙臂沉默地伸展着,沉沉的壓迫感。
紀綸仰頭無懼地與祂對視,耳邊忽的一聲響。
“你……信神嗎。”回響在空曠大廳的聲線愈發低醇,恍然更帶有一絲惡魔的誘惑。
隐匿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不知在那看了他多久。
紀綸懊惱自己的大意,沒早發現他,也驚嘆顧容與悄無聲息的本事。
他俯身放下那盞蠟燭,極力忽視那個方向的強烈存在感,“如果從唯心角度來談,神是所有信仰的綜合,祂是超出所有意志的存在,祂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但從唯物角度來看,它也可以被認為是超自然體中的最高者,一個所謂的高維生命。”
紀綸轉身揚起下巴:“你想聽我哪種看法呢?”
一聲看穿他敷衍的輕笑,從暗處走至月光下的顧容與垂下眼簾,一雙晦暗難懂的血眸靜靜注視着他,看得令人心驚。
紀綸輕哼一聲,卻是毫不避諱地與他直視。
順勢他看到顧容與手裏攥着的精美線裝書,非常少見而昂貴的東西。
紀綸依稀能辨出封面的字跡——神教的聖經。
他曾經通過非法途經閱讀過,但絕不敢如顧容與一樣肆無忌憚拿在手上,更別提顯露人前。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個無神論者。”他唇角輕輕翹起一個弧度,睨着那本聖經,好像故意的挑釁,半晌一聲輕喃。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曾經偶然聽朝聞道哼過的一首歌,平常只有一個曲調的歌,那天難得見朝聞道寫下一行字,雖然很快就進了碎紙機。
那句歌詞就是如此。
一眼令他恍然震撼。
“是嗎。”顧容與略過他身側,帶起一絲微風。
他神色平淡,看不出對他的回答滿意與否,只有眼尾往下壓了壓,好像在笑。
紀綸分不清那笑的意味,所幸他今天也無心跟顧容與來一番關于宗教的真知灼見大辯論。
“彌賽亞……”大廳倏然亮起一束光,紀綸回身望去,伫立在神像下的顧容與一聲吟誦,仿佛在呼喚他的神明對話。
他手心托着信徒的聖經,仰頭合眸,沐浴在主的光輝下,卻像神在反叛他的世界。
那種震撼,紀綸永遠無法忘記。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大抵就是如此——他腦海裏忽然蹦出這個荒唐的念頭。
……
“急——報!狗十三說我們班還有人沒回來,要扣分!”
紀綸拿毛巾擦着頭發,羅鑼飛速跑過來提醒。
紀綸皺了皺眉,外面走廊虎嘉等人驚乍作聲:“張立!”
張立跌跌撞撞淋雨回來,衣衫淩亂,信息素失控,一身令人浮想聯翩的紅印青痕。
那樣子,好像被人蹂.躏了千百遍。
“這……Alpha也能失身?”
“別胡說!”紀綸兇羅鑼,一邊把人扶進去,“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往外說!”
他下了死命令,班上的人自然照做。
遭受了什麽巨大打擊似的張立一連幾天都昏昏噩噩,閉門不出。
紀綸等他信息素穩定下來,想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張立還是閉口不言。
換以前,他什麽事都會跟紀綸說。
既然如此,紀綸也不好再多問:“那天我本來想去接你回來,一直沒找到你。”
那天他出來在玄武館也沒找到人,東院的人都說沒看到宋如風和張立,他就打道回來了。
誰想就出了意外。
張立動了動嘴,随即沉寂。
他既不想說,紀綸也顧不上他,他必須盡快拟訂一個方案,讓雙城之案的事發揮最大效用。
所以這幾天他都跟衡彌生和季姝泡在一起。
衡彌生的什麽事季姝都知道,這事必然繞不開她,衡彌生特意将她引薦給了紀綸。
季姝聽完他的計劃,幾乎是立刻肯定了他的想法。
王城血親複仇與同态複仇的案例,現代大陸法系與海洋法系,還有各種法律條文,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女孩逐一将他需要的東西整理給他。
比起猶豫不決的衡彌生,這個合作夥伴顯得更令人愉快。
兩人湊在一起,幾乎敲定所有事宜,反而衡彌生逐漸被邊緣化。
Z班上訓練課時,衡彌生沒出現。
紀綸留在最後離開,正要去換下一身汗的練功服,衡彌生眼神游移出現在門口。
“紀綸,那件事,就算了吧……”
紀綸心驟得劇烈跳一下,一個眼神遞給羅鑼,羅鑼迅速關好訓練室門窗,守在門口望風。
昨天季姝說的話居然真的應驗了。
衡彌生會猶疑,會退縮。
“為什麽?”
因為……“你想讓我對秦王城做的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是嗎。”紀綸覺得他沒必要再跟衡彌生重申,事情要做了才知道可不可能的道理,語氣平淡。
“還有……”他不笑時顯得整個人氣質內斂,衡彌生就覺得他是生氣了,吶吶支吾,“王城……不能再起事端。”
“我們的證據也不充分。”
就算證明了他父親那個時間不在洛陽關,其他人也會說是他一手指示主導的。
“冒然得罪秦王城……”何況紀綸要他做的事不僅是針對秦王城一個,“只會招來更多攻讦,班長,我不想你出事。”
衡彌生頭越來越低。
紀綸冷眼聽着他的借口。
這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所代表的意義,他明明早就解釋得清清楚楚。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紀綸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咬牙切齒問出這句話的,這種憤怒,比之初中那次還要強烈。
一個人有退路和後路,才能說出這種話。
他趨之若鹜的,衡彌生棄之如履。
但他越生氣,外表反而越沉靜。
衡彌生禁不住為他的氣息所攝,怔了會,遲疑着開口:“對不起,紀綸,顧家哥哥說得對,我沒有能力擔起這個責任,一旦開頭,後果會蔓延到更多人身上。”
“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還衆城一個太平,不再有流血犧牲……”他梗澀了一下,“這才是最重要的。”
穿過玻璃窗的一束聚光照着那個颀長而孤寂的背影。
衡彌生擡眸,紀綸無言的目光逼得他節節敗退。
他張了張嘴:“抱歉……”以為紀綸對他心灰意冷,他狠狠心轉身,背後遽然一陣淩厲的腿風。
“衡彌生!”
衡彌生條件反射般格擋,誰料那條腿不是來踢他的,白衣黑腰帶的身影淩空翻轉,長腿帶動衣襟,唰的橫跨在他身前。
紀綸挺拔峭俊的身姿赫然盛開他滿眼。
“那麽,你是想憑自己的實力,有朝一日打進秦王城,洗刷父輩的恥辱嗎?”
“不!”被長腿阻礙去路的衡彌生下意識回,“但也只有這條路……”
然而衡如霜失去丈夫之後愛子心切,根本不許他碰裝甲一下。
“也就是說,你還是什麽都不肯做?”
“不是——”衡彌生焦急想辯駁,後背咣的一聲撞到牆壁。
腳蹬牆壁的紀綸放下腿,揪緊了他的衣領逼近:“你就是什麽都不肯做!”
往常溫和的聲調驟然拔高:“你寬恕,你仁慈,你宅心仁厚,你将這些多餘的情感付諸給那些無謂的人身上,難道那些陷害你父親的人會感激你?還是你的一片仁心只是針對外人的嗎?!”
“你就坐視自己的父親和藍阿姨他們被誣陷,還有這麽多牽連到的無辜之人枉死的鮮血,誰又來為他們的冤魂鳴冤?”
衡彌生眼一紅,紀綸卻沒有給他松懈的時間:“你到底是聽從我的建議,還是信任顧容與,你只能選一個!”
“我——!”
越是猶豫不決的人,越是只能給他非此即彼的選擇,幹脆利落。
“我相信你!”
映照着那雙黑亮的眼睛,衡彌生無地自容。
紀綸擁有他沒有的決心與勇氣。
從頭到尾不敢發出一聲響的羅鑼:……靠,紀綸A爆了!
“我保證你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紀綸語氣和緩下來,松開他,好像又恢複成了原來那個溫和有禮的班長。
“你要知道,一個人如果連自己合理的訴求都無法申訴,難道不應該使用一些手段,哪怕是過激的方式來捍衛自己的權益嗎?”
“這個過激,不過取決于各人的立場。”
羅鑼驚呆地看着好像将訓練室當成演講臺一樣散發氣勢的紀綸。
這姿态,這腔調,铿锵有力,極具魅力與感染性,好像話劇表演似的高超水平……
等等,這似曾相識的臺詞,好像就是初中話劇社改編而來的!
“如果我們得不到任何一個合理的回複,只會聽着當政者車轱辘的托辭,而不是奮力抗争,我們永遠只會被剝削。”
“而他們卻只會憑借自己的年紀與資歷,嘲笑我們的天真與年輕。”
“他們的年紀又厲害在哪?不過一幫侵蝕國家的蠹蟲!
紀綸半假半真的一番剖心話将衡彌生感動得眼淚汪汪。
“班長我……對不起!”他不該聽信顧容與的話,背叛紀綸的信任!
羅鑼擡起手,慘不忍睹捂住眼睛。
太慘了,衡彌生完全被紀綸帶着走,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紀綸打電話叫季姝把人領回去。
其餘話不用多說,剩下的就看季姝如何安撫住衡彌生了。
“紀綸,你是對他生氣了嗎?”羅鑼小心翼翼湊過來。
“沒有,”紀綸整整練功服衣襟,“我沒有生氣。”
羅鑼:呵呵,他怎麽就不信。
紀綸:“真的。”
他不懷疑顧容與的洗腦功力,那家夥總是有那樣奇異的魔力,使所有人信服。
單純的衡彌生在顧容與面前毫無招架之力。
當然,在他面前也一樣。
所以他沒有資格對衡彌生憤怒。
一切都是演的,他終究虧欠衡彌生。
不管衡彌生的選擇如何,他的初衷是好的,他的心胸與仁愛,是常人無法理解,也是他不及的。
他只是一個卑鄙的政客。
無恥地利用一個少年的仁心,為了謀得一個出頭的政治資歷。
這份卑鄙放在衡彌生面前顯得更加醜陋。
因為衡彌生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
也正是他的這份善良,讓他一直處于糾結痛苦之中。
衡彌生不像他的父親,華雄是一個大俠似的英雄,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為了懲惡揚善,他的利刃會毫不猶豫出鞘。
如華雄這樣的大俠,既要有仁心,也要有殺戮之心。
可正如季姝少了母親的美貌,衡彌生也少了後者。
“那……”羅鑼猶豫道,“你還要做下去嗎?”
“當然。”紀綸毫不猶豫。
愧疚歸愧疚,誰都不能阻礙他爬上去的路。
羅鑼:……所以紀綸還是那個面善心黑的紀綸?
他白擔心了!
……
東院,古色古香的訓練館。
常雍和重胤如常守衛在門口,忽然室內爆發一陣暢意大笑,在空蕩而偌大的訓練館內顯得格外瘆人。
“少主是瘋了嗎?!”常雍臉色一變。
那個矜貴優雅的顧君,何嘗有過這樣的大笑。
“你才知道……”重胤嘀嘀咕咕,顧容與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還未說完自家上司壞話,身子突然往後一倒。
常雍從後面一把揪住他領子怒吼:“就算少主神經病失心瘋也不是你偷窺的理由!”
這個沒大沒小大逆不道的死面癱!
咯吱,朱門一動。
館內倏然沉寂一瞬。
常雍默默放下重胤,捂臉蹲到牆邊。
完了,又要被誤會了——
“事情就是如此。”館場中央,橘紅頭發的妖冶Alpha單膝跪地,起身前特意将Z班訓練課上的情況重點陳述。
尤其是衡彌生被紀綸說服的場景。
誰料他的用心并未收到預料中的反應。
紅木椅上端坐的Alpha突然一陣大笑,好像那是多麽好笑的事。
“紀、綸……”
一聲舌尖滾燙的輕吟。
混血Alpha微微擡頭。
王座上,俊美無雙的Alpha臉上似乎殘留一絲大笑後的快意,垂眸含笑。
難道目标人物會被策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
凱文不明白:“您讓我入學去西院,靜候衡彌生的到來,監視那裏的一舉一動,可是現在他正被紀綸挑唆,做出危害我們王城的事,這也不阻止嗎?”
紀綸和衡彌生等人做了什麽事,他不僅探聽得一清二楚,紀綸是什麽打算,他更是明白。
猶如平淡的波瀾下,漩渦暗生。
紀綸做的事,是試圖攪動風雲。
這很可怕,因為他不知道,他以為自己随意丢棄的一枚石子,會激起怎樣可怕的浪濤。
“哼,起來吧。”随着一聲悶笑,方才的肆意不羁消失不見,顧容與雙腿交疊,扶額而坐,仍舊一派端肅矜雅模樣。
“你以為我派你過去就是為了看守兩個小孩嗎。”
凱文一眼撞進那指間縫隙下詭谲的紅眸,恍然看到那個幽暗之夜的一瞥。
“不甘嗎。”
“想抗争嗎。”
在那宏偉殿宇的連廊中,Alpha雲淡風輕的聲音不緊不慢道來。
“只有痛苦可是不夠的。”
庭院花團錦簇,宮殿金碧輝煌,他躲在陰暗的角落,活像生活在地溝裏見不得天日的老鼠。
在那個全球最尊貴的地方,身為受邀客人的顧容與都比他更有地位。
俊美無俦,如神如袛的Alpha只是随意停下他的腳步。
也許那只是無意的一瞥,顧容與偶然彎腰,随性撿起的一只寵物,他卻緊緊抓住那一刻,企圖掙紮出那個牢籠。
一只彩蝶悠然飛進,閃着光兒,停在白皙指節。
“聽說一只蝴蝶的振翅便能誘導産生飓風,”顧容與垂眸細細打量指上蝴蝶,暖柔的夕陽餘晖在他身上浸染出一層神聖的光輝,如夢似幻,“這不是很有趣嗎?”
風掀起的方向,會是什麽呢。
暧昧的語音消散在晚風。
凱文怔怔失神。
從他的角度看,顧容與好像在親吻那只蝴蝶。
吻那個眼睫像蝴蝶振翅一樣的男孩。
“如果這是您的意思話……”他垂眸叩首。
是他誤解了,這雙眼睛,從未變過。
它的眼底,有着掀起更大波瀾也無所謂的惡劣。
片刻,空曠的館室響起醇厚磁性的聲音:“以後他的事,不必彙報。”
“是。”
“偶爾也試試普通的學生生活吧,也許你能收獲不一樣的樂趣,這不是你以前享受不到的嗎。”
那道悅耳的聲線又變回懶洋洋的慵懶,仿佛什麽事都提不起他興致。
“是的,”凱文無波無動的聲音,好似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外人事情,“在那個地方,有的只是連血脈親情都無法包容的殘酷。”
他是如此幸運,遇見了這個男人。
……
新陽的熱點話題随時在變。
十一月份代替繼承者之戰,成為新陽學生關注焦點的是全球國際聯賽大決賽。
原本尖兵賽事備受關注很正常,熱愛裝甲的新世紀人民像追逐偶像一樣支持自己喜愛的尖兵。
何況這種全球性賽事是各國弘揚武力,助漲國威的最好途徑。
各國都将自己最傑出的尖兵派了出去,從比賽一開始就收獲了無數關注。
但這次,有不一樣的意義。
這是既二十年前華雄、藍蘭等人奪得聯賽個人與團體賽雙項冠軍後,華龍國第一次有望拿下個人賽冠軍!
此前聯賽冠軍杯一直被塔尼亞帝國收入囊中,華龍人誰不遺憾?
雖然團體賽由于各種不可說因素,只止步八強,但個人賽冠軍能得到也能稍稍彌補遺憾啊!
大決賽當天,新陽組織了各年級集體觀看直播。
衆人聚集在演播室,年輕的胸腔無法抑制激動與自豪,一會是歡呼,一會是雷鳴般的掌聲。
而在新陽之外,首都、二十三省,偌大的華龍國,所有能收看直播的地方都在觀看這場決賽!
哪怕是十大王城也不例外!
王城禁用科技,但在王城的首府和一些主城中央廣場仍然設立了顯示屏,方便官府人員講話。
二十年來,這是王城第二次破例打開屏幕,只為了收看一場比賽。
而那個為國争光的男人,正是出自他們王城!出自戰國城的楊威少校!
戰國城境內。
這裏土地貧瘠,黃沙漫天,千裏平原,只能見到寥寥幾抹綠色。
原始的質樸與野性之風撲面而來。
鎬京首府,城主府前的廣場,披着防風鬥篷的男女老少齊聚在這裏。
沉默,肅穆…
兜帽底下,被風沙吹刮得皲裂的皮膚緊緊用布巾纏裹,唯一暴露在外的雙眼,是像這片大地一樣的默然無言。
黑色裝甲的尖兵不時穿梭在他們之間,他們是接管這裏的秦王城黑甲軍。
秦王城最骁勇善戰的軍隊。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軍隊,在面對那一張張陰沉肅殺的面孔,心底也會發怵。
一個人,還可欺。
如果是千萬個匹夫呢?
黑甲軍原本粗暴的動作不知不覺收斂。
無需他們的維持秩序,戰國城的子民安靜地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伫立。
仰頭,城主府牆上的屏幕播放着最新的決賽戰況。
城主府對面,一堆人占據了最佳的看臺位置,領頭的是一個尖嗓子,白皮膚的男人,正怪模怪樣評點底下的人。
“你們瞧瞧這群土老冒,荒野之地就是蠻子多,野性難馴,一個個都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楊威少校在為國争光呢,他們也不見得露出一個笑臉!”
“欸,楊威少校這樣的青年才俊,怎麽是他們戰國城的人吶?”
“趙總管說得太對了!這樣的粗野之城,不配擁有楊威少校那樣的人物。幸好咱們贏城主知人善用,廣納賢才,想必楊威一定願意投奔賢主!”
一群人笑起來,看臺上洋溢着快活的氣氛。
唯有最邊上,身着戰國城傳統服飾的老者沒有附和,屏幕裏楊威戰鬥的英姿,恍然令他得見另一個人的影子。
華雄,他們曾經的城主。
如果見過獅王的雄風,又怎會為鬣狗的骁勇而動容?
楊威在戰國城,不過是華雄的一個手下敗将。
曾經無數次見證城主奇跡的戰國城子民,自然不會再像外人一樣少見多怪,大呼小叫。
可他們也沒有如老者一般的惋惜悵惘。
他們似是局外人一般,沉默地看着一場鬧劇。
就像黑甲軍帶來的壓迫,他們也沉默地接受。
一直默默俯視着底下的老者,幽幽一聲嘆息。
華雄,你為他們做的事情,真的值得嗎?
……
決賽獲勝那一刻,整個新陽都在為楊威少校慶賀。
當然,奪得冠軍的楊威少校已經自動晉升為上校。
在國際賽場上英勇奮戰本就是尖兵的無上榮譽。
新陽是培養尖兵的軍校。
楊威上校的經歷對新陽學子有莫大吸引力。
這一晚,整個首都都沒有新陽反應激烈。
學校直接放假三天以示祝賀,校內過年一樣鑼鼓喧天,煙花爆竹不要錢一樣燃放。
游行的學生隊伍舉着橫幅走遍學校每一個角落。
追星的人也都不追星了,連羅鑼寝室裏張貼的摯愛Omega偶像的海報,都換成了楊威上校的照片。
楊威上校真的給我們國家揚威了啊!
“紀綸紀綸!快走,去吃飯!學校食堂加餐不知道嗎!”
羅鑼拼命拍門,他真搞不懂紀綸整晚回看楊威上校的比賽視頻幹什麽,不累嗎?
紀綸的回看視頻已經到結尾,畫面裏只剩下國外主持人不甘的聲音。
主持人極盡口舌之能挽尊,說今天如果是他們帝國雙璧中的任何一塊璧在,冠軍都不會花落他華龍國。
也就是這屆聯賽他們塔尼亞帝國沒有派出最強戰力,兩位帝國雙璧都公務繁忙,白讓華龍國占了便宜。
當時紀綸聽到這,心裏就想笑。
世上哪有這麽多如果,他還想假設如果華雄等人在,哪怕是當年的華龍國雙子星還在就好了。
華龍國也不會二十年無勝績。
勝就是勝,贏就是贏。
就像這一屆的團體賽為何失利?
楊威少校一開始的隊伍,明明都是來自各個王城的少年英雄,一路戰果斐然。
走出國門後,他的隊伍裏就多了首都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
人心不齊,如何能一致對外?
二十年前倒是有團結合作的正面例子,可惜二十多年後還是掰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不只紀綸一個。
剛跟羅鑼來到食堂吃飯,紀綸就聽見宋禮那波人在抱怨。
如果不是首都的人橫插一腳,說不定他們團體賽也能奪冠。
他們音量很大,說到激動之處,更是罵罵咧咧,毫無顧忌什麽敏感的政治話題,會不會被請去喝茶。
這一刻,紀綸難得覺得宋禮可愛。
因為他罵的,就是他想說的。
上到二樓,顧容與帶領的那幫人就比較文雅了。
元朗跟唐濟正興致勃勃複盤昨晚的比賽。
楊威上校的戰鬥風格,包括他的對手都有很多可學習的地方。
宋如風笑眯眯聽着他們的讨論,一邊插兩句話,手邊還不忘照顧兩個小的,給明皓和清寧夾菜遞水杯。
顧容與就比較閑,支着頭一句話也沒應聲,垂落的眼睑似乎隐有怠色。
紀綸看他眼底黑眼圈不重,确認不是易感期躁動或是頭疾的毛病導致。
大概率是昨晚學校太熱鬧,吵得他沒休息好。
這還挺奇怪。
不說他們這些普通市民,連贏翼那群秦王城人,也有種楊威奪冠,與有榮焉的國家自豪感。
畢竟是件振奮人心的好事。
王城之間的龃龉,至少在這一刻,不值一提。
何況他們這樣年紀的少年,心境純粹而熱烈。
顧容與卻完全不為所動,游離在他們的熱鬧之外。
“我去那邊的窗口打羊排,你要嗎?”
“不用了。”紀綸頓了頓,回羅鑼,“你自己吃,我先回去了。”
“欸!???”
今天食堂放開夥食,不僅免費加餐,還有王城特供食物,聽說是東院那邊為了表示楊威上校奪冠而贊助的慶賀之禮。
不少像羅鑼的這種平民學生,都趁機在今天來大吃一頓,改善夥食。
不過紀綸有那個比級長廚房還要豐盛的大廚房,倒是不眼饞食堂的羊排。
隔三差五,他還能倒騰一波帶回家吃。
廚房的物資總會很快補齊。
甚至是每次衡如霜開給他父母的藥方裏需要的藥材,不用幾天就能在廚房看到。
眼見父母身體越來越好,要說紀綸心裏不動容是假的。
他最大的願望是給家人帶去好生活,原本現在他還做不到,顧容與卻幫他實現了。
這份補償比任何東西都有效。
游戲裏被顧容與失控的能量刺激,帶來的疼痛逐漸淡去,取而待之的,是另一種隐秘感覺。
紀綸低頭看了看表,他站在顧容與回東院的必經之路,如果遇見,也是偶遇。
等了會,小路盡頭出現熟悉的身影,灰色馬甲白襯衫,還有不離身的黑西裝外套。
顧容與獨特的慢悠悠說話聲随風飄到耳邊。
可同時,也夾雜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紀綸頓時一激靈。
他在幹什麽?
因為顧容與送他去衡如霜那後,兩人再未私下見面,所以主動來見他?
怕他頭疾再犯睡不好,所以主動送上門讓他蹭?
他還真覺得自己的信息素有什麽了不起了嗎?
紀綸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顧容與就是朵罂粟花,令人着迷令人癡。
有毒。
“怎麽了,容與?”宋如風總是能敏銳感知到旁人的情緒,顧容與步伐一亂,他就察覺不對。
小徑旁,顧容與輕輕轉眸,瞥眼花叢盛開的方向,淡淡收回視線:“無事。”
宋如風目露驚異,顧容與心情似乎頗為愉悅,唇角微翹。
……
宿舍公共休息區,紀綸一腳邁進去,迎面就是羅鑼的質問。
“好啊,你個負心漢!午飯也不吃就跑出去,說,你去見誰了!”
紀綸壓根不好意思提剛才的事:“沒什麽,剛想岔了一下,差點犯蠢。”
羅鑼震驚臉:“你還會犯蠢!?”
他就沒見過比紀綸還精明的。
紀綸:“……”
懷疑羅鑼在內涵他!
沒想追根究底的羅鑼搞完事,回去人群中繼續八卦。
“聽說楊威上校一行人過兩天就要回國了,不知道學校會不會請他們來開個講座。”
“講什麽?講講我在國外裝逼打臉的日子?他們這麽受歡迎,別說來我們學校了,能讓我遠遠看一眼我就滿足了。”
“唉,好想擁有一張楊威上校的簽名照啊,花多少錢都可以!”
“別提了,市場上楊威上校用的裝甲型號都賣光了,哪輪得着咱們!”
“簽名照?我可以給你們要到啊,你們很想要嗎?”
話音一落,一群人,齊刷刷轉頭看衡彌生。
紀綸:“你能弄到楊威上校的簽名照?”
衡彌生羞澀地掏出一張照片。
嗯,怎麽說。
因為他平時表現太過平易近人,他們都忘了衡彌生一點不普通的身份。
“真是、讓人眼紅啊!”虎嘉仰天長嘆。
他們崇拜都來不及的偶像,只是衡彌生的合照上,連C位都不配站的小角色。
可憐兮兮跟人擠在照片角落,比出一個憨憨的二。
“班長,你要嗎?”記完所有人的“訂單”,衡彌生不忘來問紀綸。
因為上次差點被顧容與三言兩語說動的愧疚,他這幾天總是不自覺讨好他。
紀綸掩唇若有所思:“簽名照就不必了,冠軍回來那天,首長一定會接見的吧?”
“你是說……”衡彌生反應過來,面露羞赧。
他們的計劃裏确實有見一號首長這一步,紀綸不說他都忘了。
他可以拜托楊叔叔帶他去見首長。
“嗯,”紀綸點頭肯定他,突然神色真誠道,“顧容與那事,不怪你,真的。”
顧容與蠱惑人心的本事,他算是明白了。
這個人的信息素怕不是屬罂粟花味的,專勾人失去理智。
衡彌生:……他怎麽就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