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蛛網 ......
第69章 蛛網 ......
蛛網 2
訂做衣服這件事不能想, 一旦想起楚魚都覺得心肝肺都是疼的。理智上能理解，但是精神上就是覺得自己瞎蹦跶，好像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好在郭邑豐回去之後告訴楚魚，香梨她們不打算把楚魚的身份說出去, 而且香梨保證她們所有知情的姐妹都不會說。
楚魚就在思考這群人的保證到底可靠不可靠, 郭邑豐也在心裏衡量了一下, 反正不能和這群人撕破臉, 一旦撕破臉就是兩敗俱傷，只能如此。
于是第二天楚魚照常上班，辦公室裏每天聊八卦的少了, 更多的是在比較哪個市場上的菜便宜, 哪裏能買到物美價廉的東西。甚至有人在周末專門去郊區買東西，買了之後辛苦的背回來，為的就是省下幾毛錢。
楚魚就開始擔心紅玉，紅玉的工資并不高，大家的日子都苦巴巴的, 想來紅玉也不會好到那裏去。
她下班之後特意去找紅玉, 因為沒有提前打招呼，在廚房門口就看到紅玉蹲在地上洗蘿蔔。楚魚忍不住心酸, 紅玉洗的都是一些蔫蘿蔔，絕對不好吃, 但是這種蘿蔔勝在便宜。
紅玉也發現楚魚來了，趕快用筐把蘿蔔裝起來, 忍不住問：“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屋子裏暖和快進來。”
“我來看看你最近吃什麽？”楚魚說着直接進了廚房, 掀開紅玉的面缸，白面裏面摻着麸子，楚魚伸手撈了一把, 拿到眼前看了看，還好，麸子摻的不多。她把蓋子蓋上，把另一個缸掀開，裏面有些發黃的米，這就是陳米，好在陳米是滿滿一缸，能吃很長一段時間。
“你買的陳米？”
紅玉已經把蘿蔔放在桌子上了，一邊擦手一邊說：“是啊，要拿最少的錢買最多的東西，陳米還算不錯的，現在比陳米還差的糧食買的人也很多，我總覺得我奢侈，如果換成高粱或者小米，說不定能買兩缸。不過這些夠我吃到過年了。省着點能接上明年的新糧食。”
楚魚嘆口氣，“別這麽斤斤計較，我能看着你挨餓嗎？不必如此。”
紅玉苦日子過慣了，不覺得陳米難吃，只是搖了搖頭頗有些語重心長，“這年月，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所以還是要多準備。你也是，如今看着錦衣玉食，但是這年頭會發生什麽事兒誰都說不準，若是男人突然翻臉或者是昨日堂上客今日階下囚......總要給自己留後路才行。”
楚魚确實聽進去了，她坐下在筐裏扒拉了一下，“關外的那些胡子馬匪都知道狡兔三窟，咱們沒有害人之心不能沒有防人之意。”
說完之後對紅玉說：“我有點錢，你幫我藏着，将來我真是落魄了，好歹能用上，如果我将來不在了，你也能有錢財做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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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長長嘆一口，也沒有推辭，拿凳子坐過來把桌子上的菜刀砧板移過來，一邊切蘿蔔一邊說：“早做打算也好，這日子過的不明不白，越是大地方越難過日子。咱們在北平，那裏的大白菜多便宜啊，冬天成大袋子的買來做酸菜吃，當時在戲園子的時候，班主買了白菜放在菜窖裏，雖然一整個冬天天天吃白菜吃的惡心，但是好歹是個葉子菜。這裏幾塊錢才買幾棵，而且一運來都沒有了。”
又貴又難買，這個冬天也不知道怎麽過去。好在姐妹兩個沒有流落街頭，紅玉心裏其實還是很滿足的。
紅玉把蘿蔔切好，拿鹽過來腌上，估計這是冬天的菜了。
楚魚看着紅玉忙前忙後，忽然想起來：“對了，你的冬衣準備了嗎？我聽辦公室的同事說這裏的冬天能把人的小腿凍出瘡來，不過說起來北平的冬天比這裏更冷。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前幾天讓人做了一雙皮鞋，做的有點小了，穿着不舒服，我想着你比我的腳小一點，我明天拿來你試試，合适了你留着穿，要不然就要拿去重做，如果真的拿回去當初做鞋的小孩子能被他師傅打的三天起不了床。”
紅玉切蘿蔔絲的手停頓了一下，她知道這是楚魚故意這麽說的，那雙鞋就是給自己做的，怕自己拒絕才這麽說。她嘴裏答應了一聲，接着又切了幾刀，随後下定決心。
她把刀放在一邊坐到楚魚身邊，楚魚正在拿着碗淘米，紅玉看了一會兒才說：“小玉，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你說，我聽着呢。”
“你還記得那個蔡先生嗎？”
“哪個蔡先生？哦!在布行的那個，好像是做大班的蔡先生。” 楚魚知道紅玉的脾氣，估計那個蔡先生最近追求的太熱烈了，姐姐現在有些想法了。
紅玉點了點頭，“我......我和他見過幾面，也吃過幾次飯，我......他說想和我結婚，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楚魚有點意外，覺得現在談婚論嫁有些快。但是想想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紅玉的年紀不小了，那個蔡先生也是一個青年了。就把碗放在一邊，“男婚女嫁人之常情，這種事我是沒意見，就是你覺得怎麽樣？姐，咱們不圖人家的錢，就圖一個人，他對你怎麽樣？他家是什麽樣的？他那人愛不愛喝酒，喝多了會不會打人？”
紅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有些人就是看着斯文，其實是個敗類。而且......”
“不是，”紅玉搖了搖頭，“蔡先生人還不錯，我是說我以前是戲子，我還跟李查理有一段，我就是擔心他娶了我會不會有人笑話他，他說他家裏還有兄弟姐妹，他家人怎麽看我們。我其實覺得他還好，問題都在我身上，我拿不定主意，我......我不敢跟他說我以前唱戲的事兒。”
“這樣啊”楚魚給她出主意，“你告訴她你以前唱過戲，你和李查理也有過一段，如果他很介意，你就辭了工作我幫你再找一個，我們報社現在缺人，你跟我到報社上班怎麽樣？如果你覺得報社的工作做不了，滬上還有很多職業都适合你，沒必要一定呆在電影公司。總之，彼此隐瞞是不對的，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兒，結婚之前都要了解透徹，而且，也要把自己的過往撿重要的告訴對方。”姐姐以前是個很明白的人，刺客太緊張了，所以楚魚反倒是更像一個姐姐。
如果姓蔡的介意姐姐的過去，大不了換個環境。楚魚在報社看的很清楚，報社裏真正當家做主的是主編的司機大叔，只要在這個大叔身上下點功夫，楚魚有信心讓姐姐進入報社，但是憑借着姐姐的那點學問，估計也就是在邊緣打下手而已。
紅玉聽了，想了一會兒，“你說的對，如果事不可為，我就換個地方。換地方後我就絕了結婚的打算。”
這種想法還是太極端，不能因為一兩個渣男就不結婚。但是楚魚現在不能多勸。
紅玉說完站起來接着去切菜，晚飯兩個人都很沉默。楚魚回去之後和郭邑豐說起這件事，郭邑豐搖了搖頭，“你和姐姐都想的多了，滬上又不是鄉下，這裏什麽思想都有，更是什麽人都有，過去與将來從不是這些人考慮的，他們只看當下，你等着瞧吧，姓蔡的絕對會堅持娶姐姐。”楚魚就問：“你對那位蔡先生有了解嗎？”
郭邑豐把報紙放到一邊，“這麽跟你說吧，他就是一個普通人，非常普通，腦子裏也就是想多掙幾個錢而已，沒什麽大義，也不是大奸大惡。”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或許他這種人适合姐姐。”
楚魚思來想去，把自己弄得坐卧不安。郭邑豐勸楚魚別插手，“他是最适合姐姐的，他們兩個都是普通人，普通的生活對于他們來說足夠了。”而且郭邑豐也反對把紅玉拉進楚魚的生活裏。
紅玉就是一個普通人，而楚魚做的任何一件是都不平凡。姐妹兩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的分道揚镳，不至于痛徹心扉，但是在郭邑豐看來，紅玉不能和楚魚走太近。
楚魚搖了搖頭，“姐姐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她心裏有所堅持，而姓蔡我根本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好結果。”
郭邑豐覺得楚魚想太多，“這種事讓姐姐拿主意就行，你也別說太多，影響姐姐的判斷，婚姻這種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楚魚心想這話也确實是有道理的，就等着看事情的發展。
第二天就在她再去找紅玉的時候，紅玉家的廚房裏坐着這位蔡先生，楚魚在門口看着紅玉羞澀的笑着，整個人洋溢着快活，她忽然覺得說不出來話了。
楚魚默默的從廚房外退回來，在郭公館的草坪上想了很久，覺得或許自己可以相信姐姐一回。
畢竟，姐妹兩度過這麽多的劫波，她總是能進步的。而且也不會倒黴到每一次遇上的男人都是渣渣。
然後紅玉就開始熱戀，楚魚好幾次發現她和蔡先生在約會，戀愛中的女人是不一樣的，紅玉整個人精神煥發，而且穿衣打扮也沒有以前那麽随便了，說明她對待生活重新有了期盼，楚魚的心裏算是稍稍放心一些。
目前困擾楚魚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位人很溫柔的耿姐姐來找她兩次了，每次都是和她買買買吃吃吃逛逛逛。
楚魚對這種軟包子一樣溫柔的女人真的是沒辦法的，不知道該怎麽相處，甚至心裏還是有點抗拒。而且和人家也不熟，除了買東西的時候交流，平時也說不上話。對方也不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她比楚魚的話還少，于是楚魚在心裏準備了很多借口，準備鴿了人家的第三次邀約。
可惜，沒鴿成，當天楚魚下班舒舒服服的回到家，剛和郭邑豐在沙發上坐好，老穆就說有人來拜訪。
當時郭邑豐還想着是誰來了，他們住在這了一段時間了，訪客極少，楚魚的朋友少，郭邑豐有事兒在外面解決了，很少在家裏招待客人。
郭邑豐就帶着好奇的去看看誰來了，一看不要緊，他臉色抽了兩下，這真是沒法拒絕的客人，他頂頭上司帶着耿姐姐來了。
而這位處座的話也很明白，他今天跑這一趟，完全是為了耿小姐。
楚魚就更不舒服，我是不想和你玩兒，但是你不能追到我家裏啊。只好硬着頭皮招待這位耿姐姐，兩個男人就和女人們說笑幾句去樓上書房了。
楚魚覺得不能這麽幹坐着，既然人家上門了，自己要招待好，但是怎麽做才不尴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