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塵埃 ......
第65章 塵埃 ......
塵埃 9
這一通電話, 對于郭邑豐來說,危機已經過去了,但是對于滬上來說,影響才剛剛開始。
當天下午, 有小報從一些渠道了解了消息, 編成了故事刊登在小報上, 裏面有各種胡亂猜測, 從家國仇恨到男女感情糾紛,把一件事改的面目全非,讓當事人都看不出這是寫的關于自己的故事。
大報社就很謹慎, 有些在報紙的角落裏一筆帶過, 有些幹脆集體眼瞎當沒看見,正面報道的一家都沒有。
蘇州河北的僑區對死者的死法有了一些美化,說死者是為了捍衛國之榮譽而死。引得事發第三天很多人自發排隊去參與哀悼。
而死者的第一死亡現場,那些當天一起參觀油畫的人至今還被關押着,各國的領事輪番抗議, 但是要對國內和華族有交代的僑區負責人堅決不放人。
調查這件事的是僑區的憲兵大隊, 如今的憲兵從優擇選,有一說一, 單兵素質很高,很多時候處理棘手問題令人信服, 名聲也不壞。再有就是從關外借調了不少的警察和痕跡學專家,這些人在第二天夜裏已經來到滬上參與第一現場的調查了。
特高課沒在這件事裏撈到什麽差事, 這讓整個特高課都臉上無光。越是插手的事情多了, 越是能證明權力大。如今本土聚焦在這件大案上,特高課連個跑腿的活兒都沒有弄到手,這下讓同行笑掉了大牙。
特別是這次的刺殺事件, 因為事先沒有得到一點風聲,更是讓人不再相信特高課,作為一個盤踞在滬上的大型組織,他們有很多人員潛伏在滬上,做着各種各樣的工作,觸角伸向四面八方,居然在事前沒有察覺,事後也沒有線索,很多人在心裏覺得這個大型組織堕落了。
這也是長尾堪十郎迫不及待的想要收買滬上高官的原因,總要在其他事情上把面子找回來,要不然幹啥啥不成,養他們這群人有什麽用?
長尾堪十郎背着手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他的辦公室挂着幾副照片,其中一幅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前任,那個剛上任就被毒死的倒黴蛋。
長尾堪十郎作為倒黴蛋的助手,兩個人的友誼非常深厚,從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就在魯東那片地方活躍,如今已經幾十年了。
他嘆口氣,對着照片自言自語:“先生,如果是我喝下了那杯毒酒該多好,您的能力我從不懷疑。可我活下來了,我擔心......擔心滬上特高課在我的手上解散。”随後又自言自語的搖了搖頭,“不不不,不會解散的,我們的事業會越來越好的。我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保證我們的事業成功。”
他說到這裏,似乎得到了勇氣,趕快來到門口拉開門威嚴的對着等候在門外的秘書說:“讓所有小組的組長去會議室等我,我們一起讨論案情。”
很快會議室坐滿了人,長尾堪十郎滿意的看了看,大家的情緒都很好,表現的很認真。他清了清喉嚨:“諸君,滬上發生的大事你們一定知道了,沒錯,這件事是我們的恥辱,我們不僅事先不知情,事後更顯得無能。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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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在滬上的三支潛伏小組失蹤了,他們的下場你們能猜到,要麽是叛變,要麽是死于敵人的酷刑。這件事對于我們來說本就是一次打擊。其次就是華族子弟被刺殺的事情讓我們的處境雪上加霜。
諸君,我們到了要決定生死存亡的時刻了,如果我們就此沉寂下去,我們早晚有一天被人取而代之。為了避免我們将來狼狽的被從這棟辦公樓裏趕出去,避免我們被拆分之後一些同僚頂着滿頭白發去尋找新的工作,我們現在打起精神,挽回我們的榮譽,也挽回我們光榮的退休生活。”
整個會議室裏所有人鬥志滿滿,長尾堪十郎飛快的把任務安排下去,随後帶着助手一起去了公園。
公園本就是不對公衆開放的,更是因為發生了命案裏面顯得愈加寂靜了。
長尾堪十郎的助手竹中正雄已經了解了一些案情,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着已知的案情發展。
“目前還沒有查明兇手是從何處來的。”
長尾堪十郎輕蔑的說:“憲兵大隊的都是一些粗人,這種細致的事情他們做不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天了,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查出來?”
“他們找不到痕跡,關東來的痕跡學專家找了很久,牆上沒有一個腳印,派人在所有的草坪和地皮上找了,也都沒有腳印。”
兩個人沿着公園的水泥路往前走,長尾堪十郎問:“找不到外來的腳印......人不可能不留下腳印,住在這裏的人呢,這裏的傭人們呢,那些保潔廚娘還有幫傭,這些人對環境很熟,少不了有他們策應,這樣的大事不是一個人幹的。”
“我們目前掌握的是,一個女傭被人打暈,她的衣服被人動了手腳,除此之外,沒任何線索。”
女傭,打暈,衣服......為什麽打暈一個女傭?
長尾堪十郎飛快的在腦海中假設:第一,這個女傭撞見兇手或者幫兇,但是如果面對這種情況,她被滅口的機會很大,因為兇手沒有對那些保镖們仁慈,更不會為了暴露當過一個女傭。
第二,兇手或者幫兇是個女人,她需要一個女傭的身份。夜裏如果穿着女傭的衣服,那些暗哨會不會放松警惕!對,是女傭,女傭從白樓到紅樓,用這種身份做掩飾,黑暗裏這些暗哨和巡邏的人都不會生疑。
第三,這個女傭就是兇手,她根本沒逃,靠着高超的僞裝和表演,把那群憲兵騙的團團轉。靠的就是燈下黑。
他把推斷記在心裏,帶着助手先去了白樓。
幾個憲兵從白樓出來,長尾堪十郎看着他們手裏拿着審訊記錄,立即上前客氣的打招呼,他想看審訊記錄。
大部分憲兵不想搭理他,其中一個好說話,“我們只能讓你看五分鐘,而且裏面的內容很關鍵,請不要外傳。”
長尾堪十郎很感激的謝過這個年輕的憲兵,一目十行的看着這些記錄,看着看着他的眉頭蹙在一起。
審訊記錄很詳細,而且憲兵們也覺得女傭是個疑點,女傭自述她被人打暈過去是晚上的十點左右,但是一些保镖的說法是他們在十點後見過女傭。
記錄上有憲兵們反複提及的問題,問是不是确定那就是平時給他們提供服務的女傭。所有的保镖們都不确定,他們有的說“衣服就是,看一眼衣服就行了”,有的說“頭發很像,光線暗,沒有仔細看臉。”還有的說:“身高體型衣服都和平常一樣,沒有仔細看面容。”
長尾堪十郎還想看下去,憲兵們要收回記錄了,他謝過幾個憲兵,帶着助手去了白樓。
白樓雖然戒嚴,但是長尾堪十郎有證件,可以直接上樓。
他的助手忍不住問:“課長,第一現場在紅樓那裏,我們為什麽來白樓?”
“白樓很重要,在這裏我們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線索。兇手為什麽先到白樓再去紅樓?他是怎麽進到白樓裏面的?有沒有內應?內用又是做什麽的?我們通過勘察白樓,能推斷出兇手的的痕跡,繼而推斷他的心态和思想變化。掌握了這個,我們就可以去紅樓了。”
說完之後,帶着一點語重心長的對助手說:“竹中君,遇到事情要多思考,要多問問為什麽,找出最根本的原因來。跟在前輩身邊,要從前輩身上學到點什麽,從而轉化為你自己的本事,我相信你的未來不可限量有無限可能。”
這是有幾分教育和提攜之意,竹中甚是感激。
白樓裏面還有一些穿八大褂戴口罩的人,這些人要用一些化學試劑對這棟樓進行檢查。
長尾沒有打擾他們,帶着助手在一樓的房間裏挨個尋找,很快,他的付出有了回報。
在一樓的某個房間,窗臺上有一小塊可以忽略不計的漆皮。
長尾的助手竹中瞪着眼睛看了一會才看到,他不可置信的問:“這有什麽不同嗎?”
“當然不同,小夥子,這房子剛裝修沒多久,漆皮是不會自己脫落的。找放大鏡來,我要看看窗戶,這裏有我們要找的線索。”
竹中的公文包裏有放大鏡,他遞給長尾,長尾撸起袖子,在窗戶上一寸一寸的找起來,終于,在插銷那裏發現了痕跡。長尾有些興奮,“啊,真難得,怪不得呢。”
他把放大鏡放遞給竹中,竹中看了半天,才從插銷上發現了一些劃痕,很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竹中作為特高課課長的助手也不是笨蛋,他看一下,立即分析出:“這個人是用細小的物體通過縫隙從右到左撥弄,根據上面的劃痕和漆皮掉落的痕跡來看,這個人應該是用左手,很有可能是個左撇子。課長,左撇子很少見的。”
“這不止是一處線索,兇手進來前在這個房間有停留,在窗外也有停留,讓痕跡學專家過來,對這個房間重點檢查。”
很快一群人戴着腳套進來,有人拿着相機小心的拍照,更有一群人在窗外搜尋腳印。
這些工作人員終于對特高課高看一眼了,長尾心中松了一口氣,他發誓要挽回特高課的形象,于是親自帶助理到了窗外,希望能在窗外獲得一點線索。
只要有腳印,就能分析出兇手的身高體重,雖有偏差,但是多少能有個方向。
但是他興沖沖的來到窗外,發現這裏雖然沒有被破壞掉,但是也沒有留下痕跡。
“不可能,不可能連個腳印都沒有,除非是他漂浮着的。”
長尾喃喃自語,謹慎的找腳印。但是他周圍的人根據他的語言想了一下畫面:半夜三更,一個人雙腳離地飄在地面上......
集體打了一個冷顫,光想想就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