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塵埃 ......
第64章 塵埃 ......
塵埃 8
紅玉特意請假來陪着楚魚, 而郭邑豐一上午都在接待各種各樣的人,這些人以探病為借口,拉着郭邑豐各種游說。
郭邑豐沒有昨天的氣急敗壞,心裏很平和, 他知道, 就算是有消息被控制了, 但是幕後之人已經死了,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自己堅持住不吐口,日子還能回到從前。
只是這個時候跳出來的人,恐怕日子就回不到從前了。
楚魚和紅玉在病房裏說話, 吃了不少東西, 紅玉一邊給楚魚喂飯一邊說:“不是說你沒事兒了嗎?怎麽還不讓出院?”
“誰知道呢,反正我不想再住下去了,這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醫院沒事兒盡量別去,這年頭的觀念是大病才住院呢,一提起住院很多人都覺得是彌留之際了, 所以下意識的排斥醫院。而楚魚是不想再裝下去了, 躺了一天,躺的骨頭都軟了, 再躺真的要廢掉了。
到了中午郭邑豐力排衆議,堅持讓楚魚回家, 本來楚魚就是昏過去了,後來醫生檢查也沒什麽大問題, 只是送她來醫院的人不同意她離開, 可如今這群人得知了某些消息,正人心惶惶,也攔不住很堅決的郭邑豐, 于是眼睜睜的看着郭邑豐辦理了出院手續,帶着人揚長而去。
到了下午,楚魚和紅玉在郭公館的草地上曬太陽的時候,有人來拜訪。
不是楚魚看不起某類人,實在是相由心生,有些人一眼看上去就氣場不和,更何況某些人的身高也是一方面。
來拜訪的是長尾堪十郎,這個特高課頭子來拜訪絕不是好事,楚魚看着他被被傭人領進門,整個人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渾身戒備了起來。
郭邑豐在屋子外面等着,和長尾堪十郎握了握手,帶着他進客廳了。
長尾堪十郎是自己跑來的,郭邑豐根本不會帶他去書房這種地方,兩個人在客廳的窗邊坐下,傭人送上紅茶,郭邑豐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是幾排高大的樹木,根本看不到樹木外圍的草地。
他端着茶喝了一口,開門見山的問:“長尾先生,你不應該來我這裏,畢竟你我算的上敵人。既然來了,我也做不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事兒,你有話直接說。”
“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了,”長尾堪十郎站起來鞠躬,随後面容哀泣的說:“請原諒,我來到這裏并非是出于我的本意,而是受人之托,”說着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淚水,“昨天令貴府夫人受驚的那位先生......他很不幸的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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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很懶散靠在沙發上的郭邑豐吃驚的站起來,随後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又坐了回去,但是語氣比剛才友好多了,“請節哀長尾先生,我雖然沒見過這位,但是他向我太太的手帕交姚家小姐求親,應該是身體沒問題的,我想問,他的家族有遺傳病史嗎?”
“郭先生,你已經意識到這件事的奇怪之處了,他的家族是不會有遺傳病的,這是五攝家的嫡系,天生比任何人都要高貴......”
郭邑豐不想聽他吹捧華族,這些華族沒一個好東西,如果不是他們。國土何至于一點點淪喪,直接打斷他:“這麽高貴的家族怎麽就沒家族病啊,我聽說華族生出的孩子頗有些哈布斯堡家族的神韻,就這樣的血統怕是和姚家小姐有緣無分,不知道他明知這種結局為什麽還要求娶?”
長尾很生氣,“郭先生,人已經不在了,請積點口德吧。”長尾當然不會說人家有某些目的。考慮到今天來這裏不是為了吵架的,他緩了緩口氣:“鑒于這位大人的突然亡故,我受他父親公爵大人的吩咐,來向您和您的夫人賠禮的。同時也是來請求您幫忙查清是誰害死了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等等,”郭邑豐趕快問:“你确定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他?”
“是的。”
“你不應該來找我,我問你,他是死在了公共租界還是法租界?如果死在租界,你去找工部局啊。我對發生在租界的案子無能為力,再說了,我雖然管警察,但是我管着的警察管不了你們的事兒啊。”
“郭先生,這是蓄意謀/殺!”
“我還是那句話,我管不了租界,如果時光倒流,我會在幾十年前給老佛爺上書,讓她老人家別劃租界給洋人。要是沒有租界,這事兒我真的能幫你。可惜,當時你們劃分租界的時候痛快着,這個時候我只能幹看着,一旦插手,那就是國際事件。”郭邑豐嘆口氣,又靠在了沙發背上,“長尾先生,你找錯人了。”
長尾的身前往前傾了一下,“郭先生,我不是找你動用警察查案,我們自然會對工部局施壓,但是滬上不同于其他的地方,這裏的地下勢力很龐大。我想請您引薦幾位幫派的大佬。”
郭邑豐明白了,這還是想拉自己下水,今天給他們引薦了,明天整個滬上就知道自己投敵了。
于是他慢悠悠的說:“長尾先生,你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本地的事兒,滬上的幫派給我面子是因為我的頂頭上峰和幫派的關系好。我郭某人在滬上的臉面沒二兩重,這些大佬是不會看我面子幫你的,請回去吧。”
知道郭家有錢,郭邑豐也沒什麽不良嗜好,長尾把随身公文包裏的照片拿出來一沓,“郭先生,聽說您和太太快結婚了,太太的身世令人同情,如今是個捧高踩低的社會,如果沒有好的嫁妝傍身,會令那些貴夫人們鄙視的,請原諒我說話直白,這是事實。如果您答應引薦,這些房子都是我們送給您夫人的禮物,想來作為嫁妝也算是夠格了。”
他把照片一一排開,郭邑豐拿起一張看了看,忍不住問:“這不是國內的房子?”
“有歐洲的,有美洲的,也有國內的。世界各地都有,凡是風光秀麗的地方,您的太太都有房産。”
郭邑豐估計了一下,這有二十多張,這麽說有二十多套房子,忍不住感慨:“這本錢下的夠大啊。”
“您是見過世面的人,一些小禮物不能顯出我們的誠意。”
郭邑豐把照片放下:“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我從小就知道下多少本就要收回來成倍的利,要不然就是賠本的買賣。你們國內的形式不好,普通百姓有不少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有些人只有糙米吃不上精米。就這樣你們拿出這麽大的手筆來賄/賂我,恐怕是想從我這裏得到天大的好處啊。不對,你這不是來跟我談生意,你這是想搞臭我,要是真心談生意,你我之間的生意應該是遮遮掩掩,你這麽堂而皇之的進了我的家門,恐怕這會有人在我上峰耳邊進讒言了啊。”
“如果您答應了,這真的都是您的,”長尾堪十郎把照片往前推了一下,語帶威脅的說:“如果您不收,下午您的上峰就會聽見關于您的讒言了。相信您熟讀古書,知道三人成虎的典故,謠言說一遍不可怕,就怕很多人說很多遍。”
然後假惺惺的說:“我們是真的想和您合作,請給彼此一個機會。”
郭邑豐擡頭對站在門廳處的老穆說:“老穆,送客。”
老穆走過來,做出請的動作。
長尾堪十郎沒有動,又說來一句:“您原來的上峰林将軍是在帝國留學過的。您所在的派系大部分是我們帝國培養的人才,郭先生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為了您的前程,您應該更理智一些。畢竟,就算您有能力逃脫了您所在部門的制裁,也未必能讓您的派系放棄對您的打壓。”
郭邑豐冷笑了一下。
長尾堪十郎收拾了照片出去了,楚魚看他離開趕快去找郭邑豐,郭邑豐在長尾離開的時候就急匆匆的上樓給金陵打電話。
楚魚沒看到郭邑豐,老穆火急火燎的回來,把剛才兩個人的談話跟楚魚學了一遍,楚魚只能一聲長嘆。老穆急的左右轉圈,他擔心他家少爺當不了官,如今都快三十了,不當官難道回家做生意?
郭邑豐坐在書房,和金陵上峰通話。
對面問:“邑豐,你真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郭邑豐一副無奈的樣子:“處座,我真的不知道,不過目前有嫌疑人,從那位齊小姐去世之後,滬上興起來了一個叫做‘燕人張三哥’的人物,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目前我們還沒有掌握他的行蹤。他下手的可能性很大,此人下手之後,會給相關的部門寄一封信承認所作所為,目前滬上各部門從警局到巡捕房都在等這封信呢。有了這封信才能确定兇手。”
“什麽兇手,這是義士!”
“是是是,是義士。”
“燕人?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這肯定是小鬼子造孽,多少人都在安分度日,要不是他們,這些義士能做出這種事兒嗎,說白了是他們咎由自取。這件事你給我發一份報告,至于房子你也別心疼,這種東西拿着咬手,你前途不可限量,千萬別走上岔路。”
“您放心,屬下不是忘了祖宗的人。”
對面的聲音就顯得輕松了很多,“我知道,放你去滬上就是有歷練你的意思,往後你總要獨當一面,所以做事必須三思而後行。不過小玉确實是沒什麽嫁妝,你們郭家置辦的到底不算嫁妝,這樣吧,你們結婚給我一張帖子,我送一套房子做添妝,到時候吃席我坐娘家人那一桌。”
郭邑豐笑起來,“我替小玉謝謝您了。”
“你也別傻樂,你結婚的事兒還遠着呢,眼下你趕快把那個張三哥找出來,保護義士,進一步吸納為我們的一員,上次的齊楚魚就這麽犧牲了,讓我想起來就心痛的睡不着吃不下,多好的一個苗子啊,就這麽沒了!!!這次你一定要把人找出來,你要是找不出來......你也別結婚了,我帶着咱們總部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去滬上,輪番給齊小玉介紹對象,讓他們排着隊的請小玉吃飯看電影。”
這招真毒,郭邑豐驚呆了,上峰不要臉的樣子真是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