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塵埃 ......
第63章 塵埃 ......
塵埃 7
楚魚只有一晚上的時間, 如果到了天亮,楚魚必須回醫院去了。
她擡手用手指縫裏的大頭針比劃了一下,不是不行,而是這一招已經用過了, 如果再用, 犧牲的人真的是白犧牲了。如果讓那個犧牲的護衛姐姐白死了, 楚魚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楚魚把手放下來, 把大頭針別在自己的衣服上。靜靜的立于黑暗之中。
一群人還在欣賞油畫,走廊上挂着的都是一些宗教題材的作品,花了幾個小時欣賞之後, 他們決定去參觀卧室裏面的壁畫。
這裏的主人還在介紹, 一些挂在私密空間的壁畫向來是私人訂制,這種油畫更大膽,表現的主題多是風月之事,內容多是女體,手法往往更加細膩大膽直白。
面對着視覺沖擊力極大的油畫題材, 東方人往往會覺得不好意思, 這是和含蓄的表達方式有關。楚魚的目标人物在這一點也不能脫俗,盡管他們跳着腳的喊着脫亞入歐, 盡管上層幾乎全部西化,但是傳統仍然有束縛力。
目标人物借口去外面透風, 來到小花園裏,他端着酒杯, 身邊跟着人, 金黃色的液體被倒入酒杯裏,目标在公園中的長凳上坐下,搖晃着酒杯裏的液體, 并沒有說話。
他的随從換了人,随從看了看周圍,小聲的勸他回屋子裏,“這裏有些冷了,請您回屋子裏吧。”
目标男人沒有動:“放心,我穿的很厚,不覺得冷。”
“可是,這裏的環境讓我很不安,滬上的人對帝國以及帝國的臣民有着極大的怨氣,我擔心他們對您不利。”
“你太緊張了,”目标喝了一口酒,用手拍了拍随從,“這裏很安全,而且你被特高課的那群人吓壞了,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飛檐走壁,就算可以,跳起來不過一層樓高,這裏有森嚴的安保,本事大的人也不能進來,更何況我們有最先進的熱武器。我們也當初很多假消息,沒人會知道我們晚上住在這裏的,把心放肚子裏吧。”
随從似乎被說服了,站在一邊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周,沒有說話。可他仍然覺得不安全,幾次張嘴,但是終究沒說出來。
目标男人把杯子中的酒喝完了,夜風一吹,他覺得渾身的汗毛顫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卻又一種涼爽的的感覺襲上心頭。
“真舒服,或許是我穿的厚了,終于沒有了悶熱之感。”他把杯子遞出去,随從趕快接着,目标人物還有心情和随從說笑:“渡邊君,你看着有幾分不安,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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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随從提着酒瓶端着杯子,在黑暗裏皺着眉頭,“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們。”說完他轉身看了看樹林密集的地方,“似乎就藏在那裏。”
目标搖了搖頭,“你放心渡邊君,沒有眼睛盯着我們,黑夜常常給人不安,但是黑暗才是最好的保護手段,多少事情都在黑暗當中做成,也有很多見不得光的密謀發生在夜晚。說到這裏,我此時有了一點談興,你願意陪我聊聊嗎?”
“我的榮幸,閣下。”渡邊只能放下懷疑,站好之後專心的陪着聊天。
目标人物放松的把手臂放在椅背上,“我第一次走出大島,這一路的見識讓我感慨萬千,特別是這兩天......世界上的男人普遍看不起女人,可是縱觀古今中外,女人永遠比男人優秀,在男人忽視的地方,她們已經掌握的主動權。而單獨拿出來一些特殊的個體對比,總能讓人耳目一新。”
“您何出此言?女人永遠是男人的附屬,在大島,女人不能質疑男人的決定。在這裏也是,很多人都是聽從父兄的安排。”
目标盯着遠處的黑暗,搖了搖頭,“總有一些特殊的,就像是今天那個女人說的那樣,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在這公園裏,身處花木之中,能聽見鳥兒的鳴叫,卻看不到鳴叫的鳥兒,如果去找,未必能找的到,但是總能發現自己看到的這一只不是剛剛發現的那只。”他停頓來一下,對渡邊說:“我被這個女人影響到了。我回去就該跟父親說,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
随從張了張嘴,但是考慮到兩個人的地位,還是把嘴閉上了。最後他忍不住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方向,“我總覺得今天的那個女人有些奇怪。”
“什麽地方奇怪?”
“她和您談話的時候,我雖然在外面聽,但是從口氣裏聽出她的輕蔑和堅定,對我們很輕蔑,對她堅持的東西很堅定。如此意志堅定的人,想要達到這樣的程度,必定經歷了一些事情,經歷的多了不僅意志堅定,更會臨危不驚。她最後的昏倒和她前面的表現不相符。”
目标點點頭,“這是一個聰明人,所以說不要小看女人。她已經察覺我的目的了,昏倒也不過是脫身的辦法而已。但是沒有用,我對她背後的人感興趣,她也不過是一塊踏板,她答不答應其實沒有那麽重要。如果答應了,也不過讓我花費的力氣小點而已。”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問渡邊:“姚家回複了嗎?”
“回複了,很堅決的反對。”
“沒關系,我看中的是姚小姐的伯父,聽說這位先生當初在大島留學的時候,和我的舅舅在同一位老師身邊學習,他們關系還不錯。這位姚先生很有影響力,如果願意為我們發聲,一切都會如虎添翼。”
“可是......”渡邊的話沒說完,他忽然停頓了,他聽見了幾聲衣服的摩擦聲,在黑夜中格外明顯,這聲音就是自己背後傳來的,很近。
一股冷風吹來,他覺得自己的脊椎被冷風一吹,渾身都是僵硬的。他的脖子像是沒有上潤滑油的機器一樣,咔嚓咔嚓的轉回身,身後站着一個女人,對着他微微一笑。
渡邊沒來得及示警,人已經倒下去了。
在渡邊回頭的時候,目标人物也轉身了,他只是好奇渡邊為什麽不說話了,但是他看到了楚魚,楚魚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解決了渡邊,轉頭看着他。
“你......是你!”目标看了看左右,甚至能聽得見紅樓裏傳來的笑聲。他鎮定了下來,“你知不知道這裏有暗哨?”
“知道,在你們聊天的時候已經解決掉了。我剛才在白色圓樓那裏找你半天了,可算是讓我找到了,你馬上就要離開了,我很歡喜。”
說着歡喜,但是臉上的表情在目标看來卻帶着詭異。
目标往後坐了一點,很鎮定的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楚魚反問他,“你知道我又是誰嗎?你是誰對于我來說不重要,但是我是誰對于你來說很重要。因為你不是第一個被我刺殺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被我刺殺的人,生命只有一次,終結在我的手上,所以,我對你很重要。”
目标想拖延時間,他就順着楚魚的話問:“你是誰?我以前見過你嗎?或則你和我們的家族有過過節嗎?”他妄圖讓楚魚多說一點,這樣他能有機會等到救援的人。
楚魚本來有很多話說,她想說自己被這群狗日的害的家破人亡,她想說自己從十幾歲開始逃命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經歷了多少磨難,她想說你有今天全是因為你們咎由自取......
然而,話到了嘴邊,她一句都不想多說,跟一個錦衣玉食的人說這個有用嗎?他沒有經歷家破人亡,不會有切膚之痛。說了也不過是把自己的軟弱露出來,就好比把自己最痛苦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給人看。放過自己吧,別把刺激自己的事兒拿出來了。
她立即動手,在這個男人的耳邊輕輕的笑了一下,用東洋話:“多可悲啊,客死異鄉,臨死前看到的是別國的月亮,你下地獄的時候,地獄會不會收你?不收你是不是就要變成孤魂野鬼?”
這個男人掙紮着:“不,有人會為我......招魂。”掙紮了幾下之後,人已經不動了。
楚魚冷哼了一聲:“招魂,也要看被你們害死的人願不願意放你們漂洋過海。”
等了一會兒,楚魚确認了目标已經死亡才送了一口氣,飛快的處理了現場,擡頭看看月亮,月亮西墜天快亮了,明天就是紅玉姐姐她娘的祭日了,楚魚答應了要陪着她一起祭拜,于是低頭看了看現場,從容的離開了。
她回到病房,郭邑豐一晚上都在睜着眼等她,看到她平安回來,激動的跑到窗口和她擁抱。
楚魚把他的襪子脫下來給他,郭邑豐翻過來把幹淨的一面穿到外面,扶着她躺在病床上,給她蓋上被子,兩個人一趟一坐,在黑暗裏抱在一起。
過了好久,郭邑豐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他才松開楚魚打開病房的門對外面的護士喊:“護士,我太太醒了,快來給她檢查一下。”
護士聽到之後跑過來,對着楚魚檢查了一會兒,告訴郭邑豐,人已經醒過來了,目前沒有什麽大問題,如果明天大夫上班複診也沒大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第二天天亮,紅玉急匆匆的來,她昨天晚上才知道楚魚住院了,好不容易天亮了就立即趕過來。
“謝天謝地,謝祖宗保佑,唉,你這半年真是災難不斷,過幾天身體好了,我陪着你咱們去寺院道觀和教堂,能求的地方都去求一邊,讓神仙們保佑你往後平平安安的。”
楚魚忍不住樂起來,“姐,你不是後來皈依基督了嗎?怎麽還去拜天尊和菩薩?”
“誰有用就拜誰,不确定有用的時候都去拜一拜,為的是一個心安,我現在看明白了,一切要靠自己,神父說上帝幫助自救者,祖宗留下的老話是求人不如求己,說白了就是一個意思,自己立起來了才有機會。我是願意去教堂做禮拜,難道寺廟裏做好事兒放粥赈濟災民我就要呸一聲或者當沒看見嗎?才不能,我要是有錢我就買米給他們,算是出一點力。就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