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行者 ......
第40章 夜行者 ......
40
來到廖公館,楚魚上樓找紅玉,郭邑豐是一根雪茄接着一根雪茄的抽,他在思考這件事有什麽漏洞沒有。
對于別人,他還做不到如臨大敵,對于他的上峰他還是了解的,這人思考問題的角度很刁鑽,一個想不到就能被他識破全盤皆輸。畢竟處座操縱人心是高手啊。
紅玉和楚魚面對面坐着,楚魚說着今天去吃小馄饨的事兒,手中不停,用手指蘸水把這件事寫了。
紅玉看着她寫字,偶爾笑幾聲,說自己中午吃了什麽,工作的怎麽樣,她思考了一會,也用手指蘸着杯子中的茶水,寫了一個人的名字“李查理。”
李查理知道這個琵琶的下落,而且他如今病情如何姐妹兩都不知道,只要把李查理這個缺口堵上,一切都好說。
紅玉看着楚魚,楚魚點了點頭。只需要一個眼神,姐妹兩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楚魚想要站起來就翻窗,但是紅玉一把拉住了她,對着樓下擡了擡下巴。這意思是讓郭邑豐也知道。
楚魚皺着眉頭,她不想讓郭邑豐參與進來。姐妹兩無聲的對峙了一會兒,楚魚只好把郭邑豐叫上來。
三個人在窗邊坐着,似乎是在說笑,說的高興處有人前俯後仰,從窗外看似乎談興正濃,發現不了他們手中蘸水寫字。
郭邑豐的意思是現在按兵不動,但是這對姐妹的意思是,必須要除掉李查理。
而且楚魚想要安排李查理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李家給東洋做走狗的時間太長了,據說當初十幾年前李家也就是個小作坊,後來投靠了東洋人,利用東洋人的資金做靠山,一舉擠兌的當時的土布和絲綢市場崩盤,致使南方幾省的養蠶的和種棉花的紛紛破産,據說當時賣兒賣女典妻賣地的不在少數。
如今世面上大部分都是東洋布。而東洋人利用紡織市場的資金反哺其他行業,經過這幾年的發展,上海灘的很多行業裏都有了東洋人的痕跡。
郭邑豐管不住楚魚,而楚魚又鐵了心的想在今晚上出去,她用手指蘸着水寫下:“我預感今天我不去李家會出事兒。”
紅玉立即轉身拿了一套衣褲出來,這是她利用職務之便把一些庫房用剩下的邊角料做的衣褲,各種花色都有,讓楚魚和郭邑豐的臉色一下子微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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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百衲衣啊。”
楚魚找個地方換衣服,郭邑豐心中一動,把被子抱來了一床,折疊人一個人形摟在懷裏坐在窗口邊,時不時的動一下被子,從窗外看,似乎是有人坐着在一起說話。
紅玉囑咐楚魚,“早去早回,做不了就不做,大不了咱們離開這裏。”
楚魚笑着點點頭,她很清楚,被金陵方面盯上和被東洋人盯上不一樣,東洋人盯上了,大不了她換個地方。被金陵盯上了,除非是換個國家呆着。
這次她去了一樓,找一樓的房間翻出去,剛爬上牆頭,就發現了街上停着一輛車,車上有幾個人安安靜靜的。
開得起車的找不到旅館嗎?不去旅館在車裏過夜,這就證明這群人有問題。要麽是圖財要麽是監視,圖財不會這麽明顯,除非是監視。
她換了一個方向翻出來,李家在滬上的大宅子在法租界,離着郭公館和廖公館很近。她當初找姐姐的時候還特意去踩過點。
李查理的狀态很不好,到現在都沒有醒,李家已經把他從醫院裏接出來了。李查理不是家中的獨子,而是家裏的長子,不過他目前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再接掌家業了,大夫判斷他就是醒來了,智力或許會有問題。
所以他目前受到的照顧在不斷的打折扣。楚魚摸到他房間的時候,李查理的屋子裏空無一人。只需要幾分鐘就能送他上路,且是安靜無息的。
楚魚做完之後,在潛出去的時候遇上了兩個端菜的傭人,這兩個女傭走着說着,“那個任先生是東洋人啊?”
“這有什麽奇怪的,李家認識很多東洋人,他們家的少爺小姐都是送到東洋留學。哎呀呀,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不都是去東洋留學一陣子?去的越多認識的人就越多。”
任先生?楚魚從陰影中顯出身,看了看二樓,左右看了看,如燕子一樣飛身而起,扒着窗臺挂在牆外聽屋裏的人說話。
“......李桑,這件事很嚴重,令郎如果醒了,一定要告知當時的事情,大本營那邊派出了資格最老能力最優秀的人來處理這件事,他明天就能到達滬上了。”
“我知道,渡邊君,您給我句實話,我兒子是不是因為卷到這件事裏面才......他如今跟一個活死人一樣躺着,我擔心啊。”
“李桑,你是帝國的朋友,對待帝國的朋友,我們向來是坦誠以對,您的兒子不是卷入到了我們和魔鬼的矛盾裏,而是在舞廳裏因為争風吃醋才導致了這場災難。”
李查理的父親嘆口氣,語氣當中明顯不信,“如今滬上人心惶惶,這個女人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寧。我就怕她找上我們家。”
“您是個正直的商人,也只是做生意,她是不會來找你的。對于她,我多少有些了解,她是個只會喊打喊殺的莽夫,也是個大字不識的人,不會知道經濟戰争,她的腦容量更是無法想象帝國為此的布局。您放心李桑,帝國會保證你的安全的。”這個聲音帶着傲慢,他認為經濟掠奪是一種天衣無縫的事情,就算是這片土地上有再多的仁人志士也不會意識到這其中的危機。這是一種智商明顯高于對手而帶來的優越感,讓他說話的時候充滿了傲慢和自信。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門,剛才的女傭送菜進來了,屋子裏的人直到她們走了才接着聊下去。
姓渡邊的東洋人問:“您有沒有問過令郎的身邊人,他對于小林君的去世有沒有什麽說法?或者是關于魔鬼的事兒不經意講過什麽?”
“他就是跟我說過見到了一把琵琶,是你們要找的那種......”
“哦,這個線索您為什麽以前不說?”
“他也不确定,他說他似乎是喝酒了,當時那幾天帝國對他不停的斥責施壓,他那個時候說話颠三倒四,也就是和我提了一句,這件事也就是我們父子知道,家裏的其他人不知道,他說想拿那個琵琶去金陵送禮換帝國需要的東西,當時他的聲音極小,而且他狀态已經不對了,我就沒有當回事。我們家焦頭爛額,我也為此到處奔走......”李查理的父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擔心東洋人誤會他在抱怨,趕快說重點“他說他見過這個東西,是他養的那個外室帶來的。”
“很好很好,李桑,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我現在回司令部去,我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相關的人,讓他們早做防範,說不定她養的外室就是魔鬼。”
在窗臺上挂着的楚魚搖擺了幾下身子,擺脫重力輕盈的飛起,在夜色中一腳踢碎了玻璃,在玻璃碎片飛濺的時候,那個坐在北邊的渡邊十分警覺反應迅速的把武器拿出來,就被碎片劈頭蓋臉的砸了。
楚魚的動作很利索,她兩下解決了兩個人,檢查來一下現場,心中松了一口氣。
李查理身邊有聽差的,但是因為家裏有嫡庶之争,他對家裏派來的聽差有提防之心,所以不經常帶着他們走動。這也就是他親自開車接紅玉和楚魚的原因。
因為這個原因,楚魚覺得自己今天算是功德圓滿可以退了。
她把李家書房裏的來往信件和一些合同資料一股腦的包起來提着奔到了一家信譽良好的報社,這家報社發行的報紙全國聞名,他把這包東西一股腦的塞到人家的辦公室去,随後快速奔回廖公館。
紅玉有些吃驚,“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去了一趟報社。”
時間不早了,楚魚換了衣服看着紅玉把衣服放到廚房裏燒了做宵夜,才和郭邑豐一塊回去。
到家之後,郭邑豐對紅玉頗有些另眼相看,“沒想到她倒是臨危不懼,到讓我出乎意料。”
“你們都覺得她是個戲子......其實我姐姐是一個很明白大義很有堅持的人。她一輩子有好幾次機會擺脫如今的生活,第一次是我姥爺要帶她去關外,她拒絕了。第二次是艾麗莎修女要帶她去國外,她也拒絕了。很多時候她确實拖後腿,但是她在很多時候,給我了莫大的支持,沒有她,就沒有我今日。”
第二天天不亮,郭邑豐書房的電話又響了,鈴聲刺耳,他穿着一條睡褲就跑去接電話,接了電話就到楚魚的門外說了一聲,“上頭召喚,我去上班了,你待會多吃點別餓着。”
就在郭邑豐換衣服開車出發的時候,處座把電話放下,問昨晚監視的人,“昨晚事發的時候她們姐妹兩個在一處?”
“在一處,咱們的人親眼看着呢,昨日李家的大案是在晚上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之間。他家的傭人在十一點半左右給李家的當家的和那個小東洋送過菜,十二點的時候送酒就發現人沒了。而昨天十二點二十分鐘左右,她們姐妹兩個出現在廖公館的大門口分別。短短二十分鐘,從李公館到廖公館,開車都未必夠,更別說這對姐妹沒有車了,除非她們的速度比車更快。”
處座搖了搖頭,用手指了一下報紙,“目标得手之後從容的收拾了李家的書房,把來往信件送到了申報,從李家到申報的距離你們查證了嗎?也就是說,魔鬼确有其人,但是和齊家姐妹沒太大的關系。看來,要把人手撤回來了,沒必要再盯着了,讓邑豐知道了我也不好解釋。”
他身邊的警衛答應了一聲,出去打電話去了。
處座把報紙拿出來,這是剛印刷還沒有送去報攤的報紙,不過等一會就會傳的滿上海灘到處都是了。
商場如戰場,這又是一次輿論波動,到時候說不定又要掀起抵制洋貨的浪潮。他忍不住嘆口氣,“這人太大膽了,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看來到時候再給她安排一些經濟類的課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