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第074章 74
譚芝茉和洪志沒什麽感情, 甚至沒什麽交情。
洪志從小到大都不管譚芝茉叫姐姐，碰了面, 向來是他對譚芝茉一擡下巴，譚芝茉對他點點頭。不久前的十萬塊，也是他找許錦要，許錦找許鈴要，許鈴再找譚芝茉借……
有時候，譚芝茉恨不得當一次冤大頭。
要是許鈴找她借了不還，她們會不會更像一對母女？
今天來做頭發，主角自然是許錦。
譚芝茉陪着。
許鈴在許錦的勸說下，也只是做了個洗護。
許錦選了張明星圖, 先燙後染。
在洪志推門而入的三分鐘之前，許錦頂着一腦袋發卷在加熱, 譚芝茉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許鈴來來回回溜達——每個回合在譚芝茉身邊坐半分鐘，去許錦身後站三分鐘。
對譚芝茉而言, 這是和許鈴說話最好的機會了。
“您不好奇那天我大半夜打電話，是什麽事嗎？”譚芝茉用了輕松的口吻。
那天簡岩生死未蔔，不輕松。
今天她和許鈴的對話, 也不輕松。
負負得正, 反倒要用輕松的口吻。
“好奇。”許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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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譚芝茉準備和盤托出：“簡岩在緬甸……”
譚芝茉知道, 假如把許鈴的好奇用十分制來打分, 頂多兩分。那天, 萬一簡岩出了事, 許鈴可以做她的支柱，聽她說話, 聽她哭，給她出出主意，諸如此類。但虛驚一場，許鈴也就翻篇了。
譚芝茉不介意許鈴的兩分，不介意由她主動打開這個話題。
卻被許錦打斷了：“姐！你說我選的顏色會不會太紅了？”
許錦不是故意，她聽不到譚芝茉和許鈴的對話。
她只是習慣了許鈴圍着她團團轉。
“我覺得還行……”許鈴走去許錦的身後。
她們接下來的對話，譚芝茉聽不到了。
但染什麽顏色的頭發會比她的話題重要嗎？不可能。
這時，洪志推門而入，四下一找：“媽咪！大姨！”
譚芝茉意外于洪志的到來，同時，她知道她的話題沒機會再繼續了。
洪志和許錦、許鈴沉浸在一種“團聚”的氛圍中，可明明許鈴和許錦才來了京市六天，意味着他們才分開六天。
譚芝茉沒上前，旁觀者清。
洪志能找來美發店，自然是許鈴和許錦給他的地址。都“找上門”了，許鈴和許錦都沒跟她說一聲，只能是故意——故意殺她個措手不及。
她好歹是這家店的常客。
她的Tony老師給洪志拿了飲料來，洪志問有沒有星巴克，Tony老師看在她的面子上，打開了外賣APP。
譚芝茉顧不上Tony老師，先得給自己設個限——洪志十有八九要從她這裏撈油水走，她看在許鈴的面子上，能給多少？
然後，她從許錦的口中聽到了“姐夫”這個詞。
她的第一反應是許錦的姐夫，也就是她爸譚富山。再看洪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她才反應過來，他們在說的是洪志的姐夫，簡岩。
“你去找我老公了？”譚芝茉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
簡岩今天去給他的一個作家朋友做新書發布會的嘉賓，這件事，許鈴和許錦是知道的，什麽時間，在哪，她們都問過……
“對啊。”洪志看一旁有沙發，大剌剌走過去坐。
譚芝茉要跟過去，被許鈴拉住：“茉茉，我們去外面。”
終于，她媽要跟她1V1了。
店門口，許鈴對譚芝茉和風細雨：“是這樣，小志他最近喜歡上了寫作，想讓姐夫帶帶他。”
譚芝茉一時間驚得沒合攏嘴，灌了一肚子西北風，頓時胃隐隐作痛。
許鈴短短兩句話，讓譚芝茉不知道從何下嘴。
最近？洪志他就是個一拍腦門的性子，他的“最近”連十天半個月都堅持不了。
喜歡寫作？雖然寫作沒有一個标準的門檻，但他連語文書上的字都認不全，拿什麽喜歡寫作？
讓簡岩帶帶他？他上次讓“貴人”帶他當高管，年薪百萬，心甘情願交了十萬塊，這次來找簡岩，她敢打賭他兩手空空！
譚芝茉把千言萬語放一放，先問許鈴一句：“怎麽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怕你看不上小志。”
“我是看不上他。”譚芝茉把以上的千言萬語省了。
許鈴沒說話。
譚芝茉習慣許鈴在這種時候默默不語。她也知道許鈴是怎麽想的：小志還年輕，年輕就是本錢。小志腦子不笨，就是沒遇上好的機會。小志人不壞，男孩子有傲氣是好事……
過去多少年，許鈴在字裏行間表達過以上的想法。
譚芝茉寧可許鈴在她們想法不一致的時候暢所欲言，寧可跟她吵架。
吵架也比這樣像母女。
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現在她得把簡岩放在第一位：“簡岩事先知道嗎？”
問完了，不用許鈴說，她自己就有了答案：“他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不會讓她被蒙在鼓裏。
“我先走了。”譚芝茉要去找簡岩。
鬼知道洪志給簡岩闖了多大的禍！
許鈴拉住譚芝茉：“你小姨沒多少時間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志。”
“能理解。”譚芝茉太能理解了。
許錦這輩子再不懂事，卻給了洪志綽綽有餘的母愛。辛喜走投無路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的兩個孩子。就算是胡威和他媽——用譚芝茉的話說，別人家是龍生龍，鳳生鳳，他們家是王八蛋生王八蛋，母子二人卻也是一條心。
唯獨許鈴對她……
最可笑的是，譚芝茉不能挑許鈴的不是。
譚家年年是“和諧家庭”。
許鈴和她是一對讓街坊四鄰眼紅的母女，小的不給老的添堵，老的也不給小的找麻煩。
就連今天的Tony老師，都說許鈴和她一看就母慈女孝。
大家都火眼金睛，好會看！
“茉茉，”許鈴說的沒錯，“我以前沒麻煩過你……”
“對啊，這是第一次，”譚芝茉的胃越來越痛，還是不能挑許鈴的不是，但謝天謝地，她可以用簡岩做出口，“但你們不能麻煩我老公。媽，你和我爸是夫妻，還是住在一個房子裏的兩個陌生人，我管不了，但我和我老公感情好得像一個人。你們對他好，就等于對我好。你們麻煩他，就等于跟我作對。”
譚芝茉也難得一口氣對許鈴說這麽多話：“另外，一碼歸一碼，我不陪着了，但你們今天做頭發的錢，還是我出。”
說完，譚芝茉回店裏拿包。
洪志不會看譚芝茉的臉色：“你別說，姐夫可有面子了！女粉絲真不少……”
譚芝茉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笑。
洪志不管她叫姐姐，對簡岩的一聲姐夫叫得倒順口！
上了出租車，譚芝茉看時間，四點十分，簡岩的活動是三點到五點，還沒結束。她搜索了這場活動的關鍵詞，讀者和主辦方的聲勢不小，洪志掀不了什麽風浪。她松下一口氣。
可惜，“簡岩”這個關鍵詞沒能幸免。
簡岩作為嘉賓，現場也有他的讀者和粉* 絲，在現場發布的照片中，有洪志的身影，對簡岩勾肩搭背。粉絲對此的評價是：簡岩結婚後，像變了一個人。
下面的評論吵得不可開交。
譚芝茉知道，簡岩粉絲中最真實，也最忠實的一群人，喜歡他的照片和文字，歸根結底是喜歡他對待生活的态度。他和她結婚後，照片和文字或許沒有變，但他三番兩次和她“秀恩愛”，已經被指出過他不像他了，已經失去了一部分粉絲……
今天，他又給上不了臺面的小舅子做後臺。
粉絲給他貼上了“老婆奴”的标簽。
老婆奴不是貶義詞，但不适合向往天大地大的簡岩。
譚芝茉的胃絞作一團。
下了車，譚芝茉不确定“小舅子”和“老婆”相繼露面的話，會不會給簡岩帶來更負面的影響，沒敢進去，站又站不住，展館外四面八方都是空地，她只能找個人流量小的地方，蹲着等。
五點五分，也就是在簡岩活動結束後的五分鐘，簡岩給譚芝茉撥來了語音通話，若無其事：“我這邊完事兒了……”
她打斷他：“不是完事兒了，是完了。”
“譚芝茉，”簡岩在亂糟糟的環境中聽出譚芝茉病恹恹的，“你哪不舒服？”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說你完了！”
“我在聽。”
“你……你一直在掉粉！每刷新一次，都在掉！”譚芝茉心急如焚，腳蹲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簡岩聽懂了：“洪志找過你了？”
“你先別管我，你能不能先發一條澄清之類的？”
“澄清什麽？”
譚芝茉一直在動腦筋：“我不知道他具體給你捅了什麽婁子，但你先和他劃清界限，實在……實在不行，直接和我劃清界限。”
“你這不是害我嗎？”
“他來京市，我真的不知道。”
“我沒說他。他害不了我，掉粉，我也完不了。你讓我跟你劃清界限，才是害我。”簡岩蹲在了譚芝茉的面前，“你要從我的回答中摳字眼，我還不百口莫辯？”
天色昏暗。
譚芝茉面對簡岩，似真似幻。
在通話中，簡岩聽出譚芝茉這邊傳來安檢處的廣播，知道她來找他了，出來後，繞了展館半圈，找到她。
譚芝茉還呆愣愣地對着手機說話，心裏冤，嘴巴一扁一扁的：“怎麽辦啊……”
“你先回答我，”簡岩結束了語音通話，“哪不舒服？”
“胃疼。”
“能走嗎？我們先上車。”
譚芝茉的眼淚搖搖欲墜：“公主抱的話，會不會太誇張了？”
“不會。”簡岩說着就要抱譚芝茉。
譚芝茉推他：“可別讓你的女粉絲們看到。”
她此言一出，簡岩知道是洪志說的，也知道她至少在身體上沒大礙……那就好。其餘的，慢慢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