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第056章 56
“這是什麽?”簡岩的手指勾進細絨的綁帶裏。
譚芝茉俯視簡岩:“你管它是什麽, 好看嗎?”
“好看。”
“好看就行了。”
“穿給誰看的?”簡岩把玩似的打開金屬的卡扣,釋放絲襪的邊緣, 卻沒有按部就班地把絲襪扯下來,反倒又向上提了提,扣了回去。
好看到舍不得讓她脫……
譚芝茉嘴裏沒真話,卻也沒假話:“反正不是穿給你看的。”
她穿給自己看的。她追求的精致向來是從裏到外,一視同仁。退一步說,她又不知道簡岩今天回來“找死”,怎麽可能是穿給他看的?
時間哪怕只倒退一天,簡岩都不會把“她穿給誰看的”這筆賬無憑無據地算到鮑旭陽頭上。
僅僅過了一天,譚芝茉将他的表白吹一口氣就散了, 譚芝茉和鮑旭陽“手拉手”邁上了她事業的新臺階,他從頭到腳都在疼的唯一一個好處是, 不知道心裏疼不疼,但心煩意亂,他只能對鮑旭陽恨之入骨。
他撕了譚芝茉本該最後才褪去的衣物。
他覺得哪還有什麽本該不本該?
他本該這輩子都不踏入她的店, 這輩子都不認識她這樣的人。他本該和該死的戀綜風馬牛不相及。這個時候,他本該海闊天空。
譚芝茉一慌,兩條腿死死并攏。
同時, 她認清一件事。他真要扯, 就沒有他扯不爛的。她最保命的這件衣物,怎麽也比絲襪牢固多了, 他剛剛對她的絲襪只是手下留情而已, 現在把她這件衣物當作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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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更過分……
側邊的一條縫線太牢固了, 把他手上勒出一道血痕, 他百折不撓,埋下頭, 用牙咬斷。
說難聽了是禽獸。
說更難聽了是畜生。
呼吸灑在她的皮膚上,像是把她一塊冰直接扔進烤箱裏,化不化,淌不淌,由不得她說了算。牙齒不小心碰到她,她一哆嗦,兩條腿也有了自己的意志,想投降,不想那麽辛辛苦苦卻并無勝算地堅守。
簡岩察覺,掌在她身後,就近在側邊咬了她兩口。
這地方沒什麽肉。
隔着一層皮咬在她骨頭上,生疼生疼。
“要做,”譚芝茉的高跟鞋還在腳上,站不穩,抓了簡岩的頭發,“你就趕緊做。”
簡岩順着譚芝茉的力道擡頭:“趕緊做,趕緊死?”
“對。”
簡岩站直身,脫了衣服——他從仰光出發得匆匆忙忙,顧不上溫差,就兩層衣服,反正發燒了,燒還能燒到哪去?好脫比什麽都強。
抱上譚芝茉,往衛生間走的途中,他大概有兩秒鐘眼冒金星,全憑記憶、意志,和運氣往前走,那一刻,他覺得他沒騙譚芝茉:真有可能……做着做着就死了。
受衛生間的面積所限,浴缸太小,譚芝茉一個人坐進去都伸不開腿。
直接被簡岩略過。
他連開淋浴的時候都沒有放下譚芝茉,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開淋浴,試水溫。他早就說自己“髒”,手不亂動,不亂碰。但不妨礙他确認譚芝茉在某種程度上有沒有準備好。等水溫和他的體溫差不多了,他直接把她放在花灑下方,他腰間被她留下一片瑩瑩亮的痕跡。
譚芝茉顧不上這個……
她身上還有絲襪和絲襪夾也就罷了,高跟鞋就這樣泡在了水裏。
“我的鞋……”她抗議,水從頭上淋下來,灌了滿嘴。
“穿着。”
“三千塊!”
簡岩對症下藥:“我死了,我的錢都是你的。”
老實了。
但也就老實了兩秒鐘,譚芝茉恨叨叨:“那你還磨蹭什麽呢?”
簡岩去到鏡子前,胡亂扯掉頭上的紗布。
泡水的話,他怕他死得太快。
二人的視線在鏡子中交彙。譚芝茉隔着水汽,看簡岩頭上的傷口不可能在一天之間愈合,止血了而已,連結痂的兆頭都沒有,傷口的邊緣泛青,甚至看上去不像普普通通的皮外傷。簡岩對上譚芝茉的目光:“我說不疼,你信嗎?”
“我管你疼不疼。”譚芝茉不存在動搖或退縮。
她巴不得他死,本來就是建立在他找死的基礎上。
他越找死,她越送他一程。
簡岩就近在洗手臺洗了手,回到譚芝茉面前。
譚芝茉擡手,和他隔開半臂的距離。
頭腦和理智不想讓他靠近,卻也有什麽別的地方不想讓他的傷口淋水。
簡岩不介意譚芝茉真真假假的推拒,連分辨的步驟都跳過。他直接下手,又跳過從一到二的步驟,直接從兩根手指到三根手指,不是要給譚芝茉什麽,是給自己的下一步做準備。
或者說,做了并不充分的準備。
他以為他屈指可數的經驗至少對譚芝茉是奏效的,但今天,她就是用一種“你能把我怎麽樣”的眼神看着他,指甲往他硬邦邦的肩膀裏摳,整個人越來越僵。
簡岩看不得譚芝茉這樣,仗着自己哪怕剩半條命也比她力氣大得多,将她調轉一百八十度。
摁在牆上。
到了這一步才想起來沒把安全措施拿進來。
兩個人都一樣,腦細胞都花費在究竟為什麽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再也回不到過去的“各取所需,精誠合作”了,都沒想起來安全措施在房間裏。
第一次覺得這套一居室太大了。
根本不可能去拿。
根本走不到。
感覺簡岩一堵牆似的貼上來,譚芝茉轉身是不可能的,反手推他:“不行……”
“先這樣來一次。”
譚芝茉推不動,也聽不懂:“我說不行!”
她以為是簡岩這個畜生聽不懂她的人話。
“我說先這樣來一次。”
譚芝茉的高跟鞋在報廢前發揮了作用。
她踩了簡岩的腳:“你覺得我好欺負是嗎……”
反正他身上新新舊舊的傷夠多了,不差她這一腳。
但沒用。
簡岩下一秒就讓她知道了什麽叫“先這樣來一次”。她第一次知道就這樣站着,可以用腿。譚芝茉不由自主地垂下頭,能看到超出她認知的畫面,令她血脈偾張的進進出出。
她一開始并得緊,明明是阻止他。
這下可好了。
她并得越緊,越造福于他了。
偏偏她也沒辦法跟他對着幹了,沒幾下就嘗到了甜頭,默默收了手,回到牆上,撐好。
簡岩就算不懂譚芝茉腦子裏到底(他媽的)怎麽想的,至少懂她的身體怎麽想,不能再用兩只手箍着她的腰,只顧自己好發力,得騰出一只手去到她身前。直到她回過頭,用一種“怎麽會這樣”的眼神倉皇失措地看着他,他一邊把她往上送,一邊提醒她:“我跟你說過,不用進去。”
的确,他說過。
當時,她一個人在他家的衛生間裏。
但和今晚大不同。
一個人的孤軍奮戰,和兩個人的以假亂真,大不同。
譚芝茉兩條腿抖得不行,手掌貼着牆,形同虛設,整個人往下出溜,以至于簡岩最後百十來下,只能生生拎着她的腰。
始終,譚芝茉都沒忘了簡岩是個在發燒的人。
想忘也忘不了。
他像一面烤過的鐵板,她幾度懷疑她是一塊要熟爛的食物。
沒想到還有更燙的。
迸在她後腰。
從未曾有過的觸感讓她從奄奄一息中驚跳。要命!他根本活得為所欲為。
“禍害活千年,”譚芝茉咬牙切齒,“你個騙子且死不了呢。”
簡岩把譚芝茉“擺”回了花灑下,自己靠在和她呈九十度角的牆上:“我又騙你什麽了?我說能做死,這不還沒做呢?”
沒做?
合算折騰了半天,白折騰?
“你差不多得了。”譚芝茉甩掉高跟鞋。
她十根腳趾在灌滿水的鞋裏一直往前沖,十個趾尖都紅通通的。
簡岩右腳的腳面被她踩紅了一片。
二人也算是有難同當。
譚芝茉做不到在簡岩還是像要吃人的目光下有條不紊地洗澡,更何況還要管住自己的目光不被他某個不科學的部位吸引。不下去的嗎?真的是白折騰嗎……
“你去那邊。”譚芝茉用下巴指了浴缸。
能讓他歇歇,也能避免頭上的傷口沾水,這都是其次。
首先是別在她眼前杵着了。
簡岩沒異議,坐進浴缸,慢慢放水的同時歇口氣。他不是鐵打的。這時候閉上眼睛,他懷疑他真有可能就睜不開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離婚?”他要能活過今晚,要對下一個“死期”心裏有數。
譚芝茉背對着他,才把浸滿了水的絲襪脫下來,有一股扔他臉上的沖動,忍了:“我跟你提過嗎?我媽和我小姨過幾天來京市。”
“你不跟我提,還能跟誰提?”簡岩忍不了,“鮑旭陽?”
譚芝茉脫了第二只,扔了過去:“你別提他。”
真讓人忍無可忍。
沒砸中,落在簡岩面前的水裏。
簡岩不當回事兒,撈出來,放在一旁:“我不配提他?”
“對。”譚芝茉還能說什麽?說我們兩個人演戲,你能不能放過別人?你又不給別人發片酬。
簡岩吼了譚芝茉:“你再給我提他。”
譚芝茉真恨不得撿了高跟鞋扔過去,誰提的?一句接一句都是誰提的?她拿出畢生的修養才能言歸正傳:“等我媽和我小姨回去,我們就離婚。”
簡岩不說話了。
什麽時候離婚是他問的,鮑旭陽是他提的,上趕着找不痛快。要能發洩出來,也行。但體力不允許了。他只能任由不痛快像一塊海綿塞在胸腔裏,隔着他的皮肉吸滿了水,越塞越滿。
“你哪天走?”譚芝茉看簡岩只帶了個背包回來,就知道他還得走。
簡岩說不準:“兩三天。”
學校停課三天,他不能不回去。
譚芝茉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洗完澡,裹上浴巾:“那等你下次回來。”
“什麽?”簡岩昏昏欲睡,快要斷片了。
譚芝茉往外走:“離婚。”
簡岩的意識被拽回來,他也拽住了譚芝茉的手腕:“幫我洗把臉。”
譚芝茉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你這不是長手了嗎?”
“沒力氣。”
譚芝茉掙了一下,掙不開:“你管這叫沒力氣?”
“我要用你的洗面奶。”簡岩說胡話一* 樣。
譚芝茉耐着性子,用另一只手把浴巾的邊緣掖掖好,把洗面奶拿過來,扔進浴缸:“最多一厘米。”他死不死得了,難說,她不能早早對他的遺産抱太大希望。
“你幫我洗。”
“簡岩!去學美容美發的是你,不是我。”
相比譚芝茉從頭到腳都紅撲撲的,簡岩越來越蒼白,垂着頭:“就這一次。”
“洗什麽洗?滾出來。”譚芝茉從上方看不到簡岩的目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但他泡在熱水裏,拽住她手腕的手卻冰涼冰涼的。
簡岩再拽譚芝茉一把,讓她坐在了浴缸邊上:“我這又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譚芝茉權衡:給他洗把臉,用不了三分鐘。再這麽僵持下去,他會死在她的浴缸裏也說不定,作為一個“見死不救”的妻子,不知道還有沒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産。
給他洗把臉,救他一命,也算還了他今晚對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情。
水還沒注滿浴缸,譚芝茉從水龍頭下捧了一把,躲開簡岩額角的傷口,洇濕他的臉。她沒怎麽摸過他的臉。正常的情侶,大概會捧着對方的臉,視若珍寶。他們不是正常的情侶,她摸他別的地方更多……
從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個有棱有角的男人,至今數不清看過多少眼了,但摸上去還是會感慨:眉骨這麽硬,鼻梁和下巴這麽硬,胡茬這麽硬……
當然,他最硬的還是心,連他另一個地方都比不了。
譚芝茉在掌心擠了一厘米的洗面奶,頓了頓,又添了一截,用并攏的手指打出泡沫:“我警告你,別搞小動作。”比如趁她兩只手都占用上,把她拖進浴缸裏。
“不會。”簡岩保證。
盡管一個“騙子”的保證一文不值。
但他自己知道,相比把她拖進浴缸裏,這一刻他選擇讓她牢牢記住他的臉。
譚芝茉把泡沫塗在簡岩的臉上,指腹打着圈,餘光躲不開他額角的傷口:“怎麽弄的?”
她未必有多想問,畢竟不外乎磕磕碰碰。
她只是不想太安靜。
簡岩一筆帶過:“砸的。”
他話少,譚芝茉就得話多:“你十幾年東奔西跑的經驗,不知道保護頭嗎?”
簡岩沒說話。
“難道說……”譚芝茉打量他,“有比你的頭更值得保護的?是什麽集體財産,還是什麽人?”
“重要嗎?”
“女人?”
“女老師。”簡岩一口氣道,“房梁,木頭的,我幫女老師擋了一根,另一根砸我頭上了。譚芝茉,男的女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