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第055章 55
算時間, 從十點到零點,譚芝茉和鮑旭陽等人在KTV歡慶了兩個小時了, 簡岩不知道他們一行人懂不懂适可而止,又或者還在興頭上。
他從機場直接回了譚芝茉的住處。
到樓下,看她窗口黑着燈。
還沒回來。
簡岩有鑰匙,但沒上樓,在黑暗而雜亂無章的自行車棚裏找了輛三輪車歇歇腳。仰光的零上二十度,讓他不寒而栗。京市的零下二度,反倒讓他心裏有一團随時随地能燎原的火。
他知道他還在發燒。
也知道通過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方式懲罰別人,是一種愚不可及的行為。
但他今天難得有一件好奇的事。
他好奇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懲罰到譚芝茉。
再看到胡威, 簡岩不意外。
胡威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 一看就是他媽,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個子,三角眼。
天寒地凍, 二人從小區門口的方向來,看樣子,熱火朝天, 聽聲音, 他們用家鄉話竊竊私語,簡岩聽不清。
由胡威帶路, 二人進了譚芝茉住的樓門。
不一會兒, 胡威一個人出來, 老太太不知所蹤。
簡岩先一步從自行車棚的後門離開, 找了輛面包車做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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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威從前門進來,坐在了簡岩“焐熱”的三輪車上。他用手撐的時候, 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勁,四下看了看,沒人,也就沒當回事兒。
淩晨兩點半。
譚芝茉回來了,算是一步步踏入三個人的包圍圈。
她穿着高跟鞋,為了不擾民,更要踮着腳走路,本來就小幅度地搖搖晃晃,還在玩手機。
簡岩從看到譚芝茉的第一眼就火冒三丈。先不論她是不是單槍匹馬地回來,她的警惕性被狗吃了?假如胡威這時候沖出去,她除了崴腳和把手機掉地上,她還能如何?
簡岩死死盯住胡威,只能說,胡威埋伏得比他更好,別說沖出去,就差躺在三輪車裏了。
譚芝茉進了樓門,胡威起身。
譚芝茉住五樓,簡岩能看到樓道裏的聲控燈從一樓亮到二樓、三樓,而四樓的聲控燈從他搬進來的時候就是壞的。
胡威進了樓門。
簡岩起身,不敢拿譚芝茉冒險,跟胡威僅僅保持半層樓的距離。
胡威沒察覺後面有人,注意力全放在昏暗的四樓。
四樓,譚芝茉被一個三更半夜“迷路”的老太太攔下,一時間,沒能把她和胡威對上號,只顧着問她住幾號樓。
簡岩眼看胡威從兜裏掏出一只玻璃煙灰缸,三步并作兩步。
簡岩不得不承認,他以為胡威回了萍市,是他想當然了。胡威退房,去火車站,不是虛晃一槍,是去接這個老太太,母子二人換了家旅館。
顯然,胡威對譚芝茉的警惕性、防狼噴霧和防身術大概率有所了解,才會聯合了他媽,讓他媽吸引譚芝茉的注意力,他從後面偷襲。
顯然,他幾乎得手。
“胡威。”簡岩沒有喊譚芝茉的名字,而是喊了胡威的名字。
作用是一樣的。
他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除他之外的三人都愣了住。
三樓和五樓的聲控燈都亮着,夾擊四樓的昏暗。
譚芝茉回頭,看胡威距離她半層樓,手裏提着個什麽東西折射出昏昏沉沉的光。
胡威回頭,簡岩到他眼前了,比他高出一個頭不止,他平視,看到的是簡岩的肩,擡頭,手裏的玻璃煙灰缸不知道怎麽就到了簡岩的手裏,然後,到了他的額頭,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天旋地轉間,胡威安安靜靜。
老太太嗷的一聲:“小威!”
她扒拉開譚芝茉,要下樓,被譚芝茉揪住後脖領。
譚芝茉把胡威母子二人對上了號:“別人龍生龍,鳳生鳳,你們家王八蛋生王八蛋!”
胡威緩過神,流下來的血糊了眼睛。
一厘米厚的玻璃煙灰缸,愣是被砸兩半兒了。
他在網上看到過簡岩,不用問簡岩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直接反咬一口:“京市還有沒有王法了?報警,我要報警!”
“110。”簡岩怕他不知道。
京市不比萍市,胡威人生地不熟,他一個窩裏橫慢吞吞地半天掏不出手機。
簡岩催胡威:“你不報,我報?”
胡威指着簡岩頭上的紗布:“你……你別訛人啊,你這跟我沒關系啊!”
“我是自首。”簡岩撅了胡威沒禮貌的手指,“我會說,我懷疑你跟你媽給我老婆下套兒,而且不是一般的故意傷害,我懷疑你們要把她帶走,是我誤會了嗎?”
簡岩不是信口開河,他回憶胡威和他媽的家鄉話,似乎有一句是胡威說他背得動。
胡威整個人都扭曲了:“你胡說!”
老太太脫了棉襖,從譚芝茉手裏來了個金蟬脫殼,跑下來,一下下掐簡岩:“你放開!你放開我們家小威!”
簡岩無視她:“我誤會你了,就是我對你故意傷害,是你報警,還是我自首?”
譚芝茉把手裏的棉襖一扔,跑下來,薅了老太太的頭發:“他好男不跟女鬥,我可不管!”
胡威頭疼,手也疼,他媽也自身難保,他不得不一副熊樣兒:“別別別,都是誤會,算了算了……大哥,手下留情!”
他比簡岩還年長幾歲,這一聲大哥叫得別提多順嘴了。
簡岩還有一件事要問:“你要把她帶去哪?”
“我沒有……”胡威否認到一半,手指嘎嘣一聲快折了,“有有有!我就是想……想給她拍幾張照片。誰讓她教唆我老婆幹不要臉的事?我老婆能幹,她也能幹!”
照片。
放在這個語境中,胡威要給譚芝茉拍什麽照片,不言而喻。
越戰越勇的譚芝茉心裏一哆嗦,手勁更大了,老太太頭皮不保。
簡岩把胡威從三樓半的位置一推,胡威滾去了三樓。
他再不撒手,他會因為“照片”一詞要了胡威的命也說不定。
“媽,”胡威連滾帶爬,“媽,走了!”
譚芝茉還沒松手。她除了被“照片”一詞震懾到之外,也在想她“教唆”辛喜做了什麽不要臉的事?從胡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語氣判斷,辛喜做的事和“拍照片”大同小異。
“譚芝茉。”簡岩輕輕喚了她一聲。
她回神,松手,放老太太滾下去和兒子團圓了。
胡威母子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譚芝茉和簡岩一動沒動,也沒說話,譚芝茉看着下樓的方向,簡岩看着譚芝茉,五樓的燈早就滅了,等三樓的燈一滅,一片漆黑。
譚芝茉大步流星地上樓,這時候也顧不上擾民了。
要擾,早擾了!
剛剛沒有一個鄰居出來拔刀相助。平日裏,誰要不小心鬧出動靜,人人誅之。趕上今晚這樣的大陣仗,誰也不做出頭鳥。
怕是都趴在門裏聽着呢。
怕是連報警都不敢,報警,萬一被人打擊報複呢?
譚芝茉心亂如麻,難免以小人之心度所有人。
簡岩跟在譚芝茉身後上樓。
她生氣?
她有什麽資格生氣?
這就是她說的能自保?要不是他回來了,她就……
簡岩想都不敢想。
譚芝茉進門後,關門。
簡岩掏鑰匙,開門。譚芝茉在裏面堵着,弓步都紮好了,被簡岩一只手就給推開了。譚芝茉連高跟鞋都顧不上脫,進房間,關門,上鎖。
他沒有她房間的鑰匙,有種,他就用腳踹。
幾秒鐘後,譚芝茉聽不到動靜,悄悄打開條門縫,一看,簡岩在拆他沙發床上的防撞膜。
譚芝茉沖過去:“我好不容易包上的!”
這不是送上門嗎?
“我好不容易回來!”簡岩的話頭壓着譚芝茉的話尾,他也把她壓在了沙發床上。
兩個人對着喘氣。
也不知道是在比什麽,是比誰喘氣喘得粗,還是比誰先眨眼。
譚芝茉先開口:“滾開。”
滾,比哦好。
簡岩心說這不是有進步嗎?
不過,無所謂。進步或退步,他今晚要對她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親她。一只手在壓住她的時候就墊在她腦後,五指稍稍一彎,扣緊,俯身的速度讓譚芝茉別說躲了,連“不”的音節都被悶回去。
牙關都來不及鎖。
強硬的舌直接掃了她的上颚,知道她最受不了這裏,與其說讨好她,不如說讓她倒在了第一步。再去糾纏她的舌,軟得沒魂兒似的,被他随便禍禍。氧氣不是被一下子榨幹,是她每一回合的呼吸都是呼出去的多,吸進來的少,以至于她感受到一個循序漸進的“救命!誰來救救我?誰也救不了我了”的過程。
直到被更強硬的什麽抵住,譚芝茉瞪大眼睛,咬了簡岩的下唇。
她都嘗到血腥味了,簡岩也沒退,變本加厲,在她身前的一只手不滿足于在上方胡作非為,倏然向下探。
譚芝茉身上還穿着大衣,但沒用。
她知道他一旦探進去,一旦發現她着了他的道——發現哪怕她口出惡言,頭腦和理智恨不得讓他滾得遠遠的,但身體在歡迎他,她就徹徹底底地完了,別說大衣了,穿一身铠甲也沒用。
譚芝茉竭盡全力,別開臉,咬在了簡岩的頸側。
咬死他的心都有!
簡岩松開了她。
倒不是疼。
“髒。”他閃躲。
他趕路趕了一天。
就勢,譚芝茉推開簡岩,從沙發床上逃開,退到吧臺:“你別動我,我們還能說上幾句話,你再沒輕沒重的,我們撕破臉算了!”
簡岩就坐在沙發床上,抹掉下唇的血跡,再摸摸頸側的牙印:“我哪下輕了?哪下重了?”
她下嘴是真重。
“無賴。”譚芝茉覺得看人還是得看第一印象。
“你不裝了?”簡岩向後靠,“我要一直不回來,你就一直給我裝沒事人?”
在簡岩看來,他們吵架時,譚芝茉用一句他有錯,她也有錯,扯平了,裝作沒吵架,他表白後,她用一句哦,裝作沒表白。好像天大的事,裝沒事人就萬事大吉!
簡岩之所以向後靠,是因為體溫又上了三十九度,體力不支。
但這樣坐,他身體上的反應暴露無遺。
譚芝茉掃他一眼:“你也不裝了。”
在譚芝茉看來,簡岩就是個長了三條腿,沒長一顆心的“影帝”。她擔心他,他騙她,騙就騙吧,最後還給她來一句“我們就是在演戲”。好吧,她不擔心他還不行嗎?她陪他演戲,站好最後一班崗還不行嗎?他還支棱!
他還有臉支棱?!
“你有什麽要問我的嗎?”簡岩問譚芝茉。
譚芝茉別開臉:“沒有。”
“那我問你。”簡岩是讓着譚芝茉的,她沒的問,他問,“我跟你說沒說,今天別一個人回家。”
譚芝茉沒說話。
她在這件事上理虧。
她信誓旦旦能保護好自己,今晚要沒有簡岩,她兇多吉少。
簡岩一肚子火:“一個人走夜路,還看手機?”
“我到家了不得報平安?”譚芝茉脫口而出。
手機有什麽好看的?她還不是要看看簡岩在她的一聲哦之後,過了十幾個小時了,有沒有給她發消息。沒有的話,她借着報平安的機會,給他發一條消息。
“跟誰報平安?”
“鮑旭陽!”
“你讓他送你回來還用得着報平安?”
“他送我回來,就沒你什麽事了!”
“哪沒我的事?是樓道裏,”簡岩随手拍了拍沙發床,“還是這兒?”
換言之,是“救你”沒我的事,還是“親你”沒我的事?
“你不用問我,”譚芝茉打太極,“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簡岩能怎麽想?
只會往最壞處想。
他走向譚芝茉的速度,被譚芝茉暗暗稱之為“沖撞”。她背靠吧臺的位置太不利了,逃不掉,只能面對面硬剛:“你發燒了?”
她在樓道裏就察覺了,站在他身邊,烤火一樣。
“對。”簡岩在扒譚芝茉的大衣了。
譚芝茉沒反抗,反而擡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感覺有四十度了:“發燒,還要做?”
“對。”
“這麽想做?”
“你不想?”
“發燒……能做嗎?”
“能。”簡岩直覺譚芝茉的一句句廢話,是把他一步步往陷阱裏帶,但無所謂。
譚芝茉的手沒入簡岩的黑發:“不會做着做着……死了吧?”
她知道他真的去唐人街學了“美容美發”。這麽說來,他這個“影帝”也不全靠天賦,功課也是做了的。
簡岩在蹲着扒譚芝茉的絲襪了:“不會。”譚芝茉今天穿了湖綠色直筒裙,裙長到小腿的一半,對簡岩來說太長,太緊,提不上去。他只能蹲下,從裙擺的邊緣探進去,往上。
一雙黑色絲襪扯不下來,只能先脫她的裙子。
“那不行。”譚芝茉阻止簡岩的手。
簡岩擡頭看她:“你不是怕我死嗎?”
“那是昨天。”
“今天不怕了?”
譚芝茉真恨得牙癢癢:“今天巴不得你死。”先不論他對她說了多少白眼狼的話,他一個昨天頭破血流的人,今天燒到四十度,飛了三千公裏,在零下二度的天氣裏逞英雄,他不是找死嗎?
說話歸說話,譚芝茉阻止不了簡岩的手。
湖綠色直筒裙落地,簡岩才知道為什麽他手無縛雞之力,連區區一雙黑色絲襪都扯不下來。
在他眼前,是一件蕾絲絲襪夾。
紅色。
譚芝茉是一個為了“發”,吃餃子只吃八個的人,今天開業大吉,為了開門紅,怎麽可能不在身上穿一抹紅色?
簡岩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紅色的蕾絲,細絨的綁帶、金屬的卡扣,足夠讓他紅了眼。
他改口:“會死,行嗎?我頭痛得要炸了,發燒燒得連骨頭縫都冒煙,你要巴不得我死,別錯過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