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們吵個架,然後我離家……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我們吵個架,然後我離家……
本來衆人神情凝重氣氛肅穆, 卻猝不及防闖進了一顆小太陽,小東西不管陰霾,一頭把烏雲撞開。
“小久!?”
顧江雪把孩子抱起來, 愕然後是驚喜:“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小久張張小手:“小久來找你們呀!”
趕上來的鲛人無奈道:“小小少爺非要來找你們, 否則不肯吃飯, 也不肯睡覺,實在哄不住, 別無他法,只能帶他來找二位。”
顧江雪本來因小久的出現歡喜, 聽到後面的話,面色瞬間一凜, 認認真真看向小久:“不吃飯, 也不睡覺?”
一天不見, 小久說話明顯更順暢了, 方才那句就聽得出來,可小東西心虛起來,晃了晃尾巴, 企圖裝傻,萌混過關, 又裝作說不清:“啊?”
盡管顧江雪表情并不兇,但他能敏銳的察覺到顧江雪生氣了。
他捏着顧江雪的袖子搖了搖:“小久很乖噠,很乖噠!”
顧江雪深吸一口氣, 即便有火對着這麽個會撒嬌的小玩意兒也發不出來, 他無奈捏了捏小久的臉蛋:“以後必須好好吃飯, 好好睡覺,不然我們會生氣,聽見沒?”
小久:“嗯吶!”
“好好吃飯, 好好睡覺。”小久還重複了遍,“記住了,不生氣,爹爹。”
被他軟軟糯糯一撒嬌,真是天大的脾氣也得散,不過養成好習慣別傷着自己這點還是要有大人好好教導,對這麽丁點大的孩子來說,吃飯睡覺可是大事。
小久的突然到來讓整個忘憂谷愁雲慘淡的氣氛都散了不少,就連夜裏又偷偷掉過淚的樓依依看了他,都勉強化開一個笑,揉了揉小孩兒頭頂。
薛風竹先是愣了愣,才放輕了聲音:“這就是你們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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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情況有些特殊,所以如今看着有三歲模樣,”顧江雪把孩子抱到床榻邊,“小久,這是你薛叔叔。”
滿月酒上露臉的是薛無書,說來先前薛無書一口答應借出魄珠,但應當是從傳音玉牌裏聽到了“鬼市”倆字,轉頭就把消息賣給了幽鬼,因此鬼市懸賞顧江雪的生死擂才能來得這麽巧。
小久這是第一次見真正的薛風竹。
薛風竹難得有些無措:“我還沒準備見面禮,欸——!”
顧江雪把小久放進他懷裏:“給你抱抱,兒子,記得薛叔叔欠你一份豐厚的見面禮。”
小久看了看薛風竹,疑惑地歪了歪頭,先前在家看到這位叔叔時還不是這樣,怎麽一下子就變得這麽瘦啦?
但是顧江雪的話他聽得很明白,張開小手一把抱住薛風竹:“薛叔叔,抱抱。”
薛風竹渾身一僵,手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兒擱才好,半晌後才小心翼翼放下,抱了抱這個長得很像顧江雪和樓映臺的小孩兒。
明明是這樣普通又微小的一個擁抱,不知為什麽,薛風竹心頭一酸,眼眶不受控制紅了紅,啞聲道:“乖,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小久搖着尾巴開開心心:“好啊好啊!”
被小久這麽一打岔,衆人的正事暫時談不下去,但心情也都舒緩不少,由着他撒了會兒嬌,鲛人拿了甜羹來喂他,大家才繼續開始議事。
而小久的座位也是獨一份——他坐在樓映臺懷裏,另一只手拽着旁邊顧江雪的袖子。
薛風竹被關了很久,又剛經歷大起大落,真的很難不被這樣的畫面拉走心神。
心神本來就不寧,看點明朗的東西,總比閑下來腦子就被悲痛占滿來得好。
“他好像很黏你們。”薛風竹終于忍不住在正事裏插了句閑話。
“是,格外黏,每個小孩兒性子不同,誰也說不準他是天性這樣、還是不安,”顧江雪摸摸小久的腦袋,“或許再長大點兒就好了。”
“嗯,也是……啊,剛說到幽鬼這些年行蹤不定,而且很可能就掩蓋身份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薛風竹說回正事,“若真是如此,即便奉神司發了通緝令,也未必好找,他或許還會把自己藏得更深。”
顧江雪:“他有事要做,不可能一直與人毫無接觸,轉渡業障,那麽他是幹了什麽事,才能造成這麽多業障?”
“殺人?可近些年除了柳家血案,并沒有大量離奇或意外死亡的例子。”樓依依提到柳家,手指又緊了緊,才道,“他既然肯親自動手殺光柳家人,不在乎背上百條人命的業障,只能說明他另一件事業障更多,更駭人聽聞。”
如果不是害死了人,還可能是什麽?
衆人仔細思索,樓映臺忽的想起了什麽,皺了皺眉,才緩聲說出猜想:“強奪寶地靈運,傷天和,可起大量業障。”
“寶地靈運不是那麽好奪的,但這人既然連轉移業障的咒都能做得出來,”顧江雪也皺起了眉,“或許他還真有這個本事。”
先前沒人敢往這個方向上想,但若是別的路子都不對,那就只剩下這類可能性。
世間福地衆多,雖然大部分都有主或者廣為人知,但總有那麽些個隐蔽地方,人跡罕至,要是真被抽幹一兩個,還真不一定能及時被人發現。
照着這個方向一想,衆人皆驚,遍體生寒。
奪寶地靈運,那樣龐大的靈氣積攢起來,他是想幹什麽!?
顧江雪霎時想起漱玉道尊那句,唯恐世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亂了。
企圖犯下這樣大禍的人,會先放着他手上的事不管,三番幾次來設計顧江雪嗎?
或許顧江雪先前猜錯了,幽鬼盯上他不是為了什麽私仇,而是顧江雪對他要做的事來說是必要的。
……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的本事啊。
顧江雪想到這裏* ,忽的垂眸看了看正砸吧着嘴吃甜羹的小久。
他可能是幽鬼幹“大事”的重要棋子,還有個據說日後有毀天滅地潛能的孩子,所以難道他對自己認知有誤,自己其實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人物?
難不成還能跟樓家老祖那樣,是個血脈返祖的什麽大能?
顧江雪知道自己厲害,可世上這麽厲害的又不止他一個,樓映臺是,曾經的薛風竹也是,他怎麽看,也不像能跟上古大能媲美的人。
但若幽鬼對他确實執着……倒是可以先利用下。
“不能一直被動等着他,萬一真給他醞釀出什麽禍事就晚了,”被逼上鬼哭崖死過一回的顧江雪已經吃夠了虧,他道,“幽鬼不是處心積慮盯着我嗎,那就以我為餌,把他釣出來。”
話音剛落,樓映臺和薛風竹異口同聲:“不行!”
樓依依慢了點,但也持反對态度:“我也覺得不行。”
小久肯定沒聽明白,但看大家都這麽說,他捏着顧江雪袖子,覺得好玩,跟着學舌,軟軟糯糯:“不行!”
“你們別急啊。”顧江雪一派輕松,還沖着一無所知的小久笑笑,捏捏他臉蛋,“從把我跟顧遲掉包開始,幽鬼就不急着殺我,而是折騰,我懷疑我每次受罪,他指不定就在哪兒看着。”
“他不是想看我受罪嗎,我們就演個戲讓他看,又不是讓我一個人幹什麽危險的事,你們不用這麽擔心。”
樓依依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傳假消息,就跟編話本似的,編排個你受苦的故事?”
顧江雪卻搖搖頭:“既然幽鬼可能就在我們身邊,光編幾句話也太敷衍了,戲還是得演一演,讓幽鬼真的能信。”
樓映臺面無表情,再度道:“不行。”
薛風竹也說:“你要讓他相信,就要演得逼真,按你的性子,對自己下手肯定狠,何必去吃這種苦。”
顧江雪嘆息:“幽鬼躲在暗處,讓我們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總不能一直放着他嚣張。”
樓映臺和薛風竹沉默下來,他們知道顧江雪說得對,但是理智和情感終究是兩回事。
顧江雪也知道得讓他倆放心,清清嗓子:“不如你們先聽聽我的想法。”
“幽鬼想看到的,大約是我衆叛親離,絕望難過,我現在與你們關系好好的,若沒有前兆突然發作,顯得太假,所以首先,我得跟樓映臺吵一架,我想想,我不堪忍受被縛龍鎖限制自由,煩不勝煩,所以跟樓映臺吵了起來。”
樓映臺眼神一頓,薛風竹滿頭霧水:“什麽縛龍鎖?”
顧江雪便亮出了手腕上的鏈子。
薛風竹看得一愣,随即目光緩緩從顧江雪和樓映臺身上轉過,本有萬般話想說,最後都咽了回去,變成了一言難盡。
“……看來我真的錯過了很多事。”薛風竹說。
顧江雪居然樂意被人鎖着?哪怕是樓映臺,這也真夠讓他吃驚的了。
樓映臺:“……你是不是早想解開了?”
顧江雪立刻哄人:“我沒這個意思,鎖着挺好的,真的,但為了方便接下來的發展,這樣安排最合适。”
“吵完架,你心軟,我陰謀詭計哄騙你解開縛龍鎖,然後我魔氣失控,傷了……就傷了小久吧。”
小久一碗甜羹正吃得美滋滋,聽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擡頭:“啊?”
“我愧疚難安,離開了樓家,你來追捕我,然後不小心把我打傷——”
樓映臺強硬修改了故事:“你打傷我。”
顧江雪停了停,觎着樓映臺寒若冰霜的臉色,從善如流:“好的,反正只是假裝,我打傷你也一樣,然後我們吵了場更大的,你被樓家弟子帶回去,不再追着我。”
薛風竹不知不覺已經跟上他的思路:“再把你倆鬧矛盾的事一傳,反正即便不添油加醋,三人成虎,傳到後面沒準就會變成你倆已經反目成仇,因愛生恨。”
顧江雪點頭:“我又變成孤身一人,形單影只,你們猜這種時候,幽鬼會不會忍不住來看我一眼,确認我是不是落魄悲慘?”
別說,感覺還真是個值得一試的法子。
“我得一直跟着你。”樓映臺不同意留他一個人。
顧江雪知道,要是勸不好樓映臺,這戲也演不成:“但即便你悄悄跟着,一旦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
“化龍。”樓映臺果斷道,“變小後繞在你手腕上。”
其他人:……還能這麽玩!
顧江雪聞言眉眼一彎,他本來就坐在樓映臺旁邊,此刻湊上去,離他面頰更近了幾分,笑意盈滿眼底:“好啊,這麽說你答應整個計策了?”
樓映臺抿抿唇,沒有直接答話。
顧江雪描述的不過是初步構想,要想完成,還有許多環節需要布置,以身作餌的他到底會不會遇上危險,尚未可知。
但誰都知道,顧江雪是對的。
小久吃完了甜羹,打了個哈欠,小腦袋一點一點開始犯困。
他一睡着,鲛人才能暫時抱着他離開顧江雪和樓映臺,薛風竹讓人收拾房間,好讓鲛人帶着小久舒舒服服去休息。
樓映臺依舊繃着不吭聲,薛風竹有意幫他倆緩緩,而且他覺得某些事他倆之間可能一直壓着沒說,不然樓映臺也不會是這樣不安定的反應,他們可能需要一個口子,把某些話戳出來。
薛風竹想了想,提議:“不然這樣,你們先演一下為了縛龍鎖而争吵,此時這裏都是自己人,我們來看看像不像,能不能演得騙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