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條黑色的龍就這麽圈住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一條黑色的龍就這麽圈住了……
薛風竹透過小紙鶴告訴顧江雪, 他每日能見一個給他喂藥的人,除此之外,并不知道自己待的地方有多少人在駐守。
只能等顧江雪等人順着小紙鶴的靈力追到隐莊親自探查。
不過也能猜測一二。
這地方薛無書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他自個兒心腹也有限, 但又不能不留人看管, 盡管地處偏僻薛風竹如今半殘不廢,但薛無書也不能完全放心。
畢竟他哥哥曾經是個同輩人豔羨的天之驕子, 即便落魄了,也得提防他有沒有藏着的手段。
薛無書也不會料到, 這個突破口還是他自己帶過去的。
幾人在遠處林中,未免打草驚蛇, 沒有直接用神識探查, 而是樓映臺開了龍瞳, 先遠遠觀望。
他的龍瞳能望出很遠, 雖然不如神識探查全面,但能先看個大概。
樓映臺瞧見了三人,靈息濃厚, 修為不淺。
駐守隐莊的是好手,但顧江雪和樓映臺更厲害, 而且這次他倆從樓家帶出來的,也是高手。
樓映臺收回視線:“先瞧見了三個,但應該不止, 觀測他們的靈息濃厚程度也巡邏的位置, 我猜整個宅院由五個人來最合适。”
小紙鶴還在傳回畫面, 顧江雪道:“有一個還在房間裏給風竹喂藥,所以起碼有四個,你猜得或許不錯。”
柳非一直還在燈裏, 飄在樓依依身邊,樓依依道:“不能打草驚蛇,不然離風竹哥最近的那人要是拿人質威脅,就麻煩了。”
顧江雪身邊飄着金蓮,他略微一想,手上掐訣,開了法眼。
他只是想到薛無書如今的做派,穩妥起見,決定洞開法眼。
Advertisement
事實證明他開對了。
金色的蓮影在顧江雪漂亮的眼中緩緩轉動,他神情肅穆:“宅邸周圍有陣法,尋常匿息手段行不通,得能根據流動的陣法來随時調整自己身上的靈力,才能避開探查。”
其餘人面色也沉了下來。
他們雖都是高手,但并不是人人精通陣法,顧江雪提的這一點,能做到的前提是可精準把握陣法的靈力符文運轉,他們自認沒有這樣的本事。
顧江雪眼中的蓮影消退,蹙眉:“很精妙的陣法,我自己能悄然進去,但帶不了人。”
他又看向樓映臺:“這個陣你怕也沒辦法保證完全隐匿。”
樓映臺的陣法算不錯,他都不行,樓家其餘人就更不行了,樓映臺絲毫不懷疑顧江雪的判斷,但就放顧江雪一個人進去也不是最好的法子。
樓映臺想了想:“貼在你身上的小東西,你能用靈力覆蓋表面帶進去嗎?”
顧江雪幾乎頃刻間就明白了樓映臺的意思:“你是說……我可以,不過你确定要這麽幹?”
以前就試過一回,還是在處境比較艱難的情況下,樓映臺不說沒下次了嗎?
顧江雪:“我一個人進去也不是不行。”
只要樓映臺暫時給他把縛龍鎖去了就行。
“不。”樓映臺道,“一起。”
其餘人不明白兩位天驕在打什麽啞迷,不過聽起來他倆是有辦法了,于是并不打擾兩人交流,都眼巴巴等着結果。
畢竟顧江雪和樓映臺才是頭兒,此次出門,都得聽他倆的。
“我個人是很樂意看的……”這樣嚴肅的時候,顧江雪本不該笑,可被勾起那次的回憶,實在忍不住揚了揚嘴角,“你不是說過不願意了?”
樓映臺:“情形特殊。”
顧江雪:“噢。”
其實從樓映臺非得給他上縛龍鎖開始,顧江雪就注意到了,時隔一年再重逢,樓映臺看他看得很緊。
一會兒不見似乎都不行,待在一塊兒的時候,顧江雪也能感到樓映臺經常将視線停在自己身上,即便是晚上分開睡,縛龍鎖上也會流淌過淡淡的靈力,那是樓映臺在感知他倆的距離。
小久這個小龍人黏人,他會直接撲上來抓住他倆,要抱要貼,而樓映臺……誰能說這又不是一種黏糊呢?
就是大龍人黏得比較強硬,一言不合就上鎖。
可誰讓顧江雪自己樂意呢?
手腕上挂着這麽個限制自由的東西,他偏偏還覺得挺開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還能說什麽呢,只能感慨什麽鍋配什麽蓋,天生一對。
顧江雪點頭:“行,那來吧。”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樓映臺身上靈光閃過,眨眼化作一道漆黑細長的影子,迅速攀上顧江雪肩頭,如同一條圍脖,但比圍脖更長,因為黑影有一條尾巴,往下一勾,在顧江雪的腰間圍了個圈。
樓依依等人看到樓映臺竟化作一條小黑龍就這麽繞到了顧江雪身上,紛紛目瞪口呆。
有樓家人驚得下巴砸到地上,而後又悄悄把自己下巴合起來。
先天靈寶化龍身能這麽用其實合情合理,但考慮到這人是樓映臺,在親眼看到之前,他們根本沒沒法想象,即便別人說,也不敢信。
現在能信了,原來少主有沒有形象包袱,全看對着誰。
就跟他時好時壞的潔癖一樣,分人,分時機。
樓映臺的龍形非常漂亮,鱗片浮光粼粼,龍角威嚴高挺,每一寸身形線條都恰到好處,即便化作這樣的小龍,也看得出流暢的軀體裏蘊藏着驚人的爆發力。
他尾尖的毛整齊順滑,跟小久那毛絨絨的可愛小尾巴不同,這條尾巴圈在顧江雪腰間,無聲而有力地彰顯他的占有欲,這是他圈起來的寶物,絕不容他人觊觎。
顧江雪許久不見樓映臺完全的龍形,眼底也劃過驚喜和懷念,只是還不等他開始回味當年,就被腰上的力道給圈了個懵。
他愣了愣,轉臉去瞧趴在自己肩上的龍頭:“怎麽放腰上了,之前不都搭搭肩膀圈在手臂上嗎?”
龍尾巴尖兒晃了晃:“都一樣。”
顧江雪:“……”
這能一樣嗎?
他還要再說,腰上的力道忽然緊了緊,強烈的存在感讓顧江雪整個身子一顫,有種渾身都被樓映臺裹住的錯覺,腰間竟是不由一酥。
顧江雪驚得瞪大了眼。
偏偏罪魁禍首還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動作給顧江雪帶來了怎樣的震撼,龍爪子擡了擡:“走吧。”
顧江雪咬咬牙,沒敢再說,就怕樓映臺再亂動,連忙掐訣,用靈力覆蓋住貼着自己和樓映臺,隐匿氣息,朝隐莊而去。
當然,奔出去前沒忘記讓其餘人等着他們信號。
顧江雪帶着樓映臺進去,避開了守衛探知,也完全沒有觸動陣法,樓映臺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顧江雪靈力的流動,他一邊記着走向,一邊尾巴又無意識地在顧江雪腰間輕輕拍了拍。
這一下拍得顧江雪身子一抖,險些岔了氣。
顧江雪一個激靈,咬牙切齒給樓映臺傳音:“別亂動!”
樓映臺冰藍的龍瞳微微一怔,他在顧江雪肩上歪了歪腦袋:他動了嗎?
顧江雪氣不打一處來:“別裝傻啊,你的尾巴。”
樓映臺:啊。
他這才發現自己尾巴動了。
一旦變作龍形,有些習性……和人類的時候是不太像。
樓映臺:“抱歉。”
他把尾巴收了收,緊緊貼在顧江雪腰側,确保不亂動。
顧江雪:“……”
他的腰現在是怎麽回事,怎麽随便被碰一碰,就要軟上一時半刻的?
顧江雪帶着莫名的情緒,從屋頂落入關押薛風竹的房間時,那個喂藥的還沒走,當即被從天而降的顧江雪一劍鞘劈暈,叫都沒能叫一下就摔倒在地。
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留生機靈光在薛無書手裏,如果有的話,這邊死了,薛無書立馬就能發現情況,因此能不殺就先不殺,打暈控制為上策。
顧江雪摸出繩子利索将人一綁,快速來到床榻邊,扶起薛風竹。
薛風竹已經瘦得不成樣,扶他起來的時候,隔着單薄的裏衣,手上盡是被骨頭硌過的感覺。
瞧見他這幅模樣,顧江雪鼻頭一酸,胸腔的怒意又翻了上來,手一抓,直接震碎了他四肢的鐐铐。
“抱歉,”顧江雪道,“我們發現得遲了。”
薛風竹搖搖頭,他眼眶紅着,眼裏已經克制不住地濕潤了,嗓音沙啞而沉重:“他刻意為之,本就讓人難以察覺。”
薛風竹本以為無路可走,顧江雪和樓映臺能來,實在是絕處逢生。
有些情誼,不是挂在嘴邊,而是放在心上,落在一舉一動間的。
要帶着薛風竹出去,就不可能悄無聲息了,樓映臺松開顧江雪的腰,落地重新化為人形,拔劍而出,直接一劍破開了這座屋子。
石牆轟隆碎裂,巨大的動靜立刻把其他守衛引了過來,而守在外面的樓依依也帶着其他人沖了進來。
——這就是他們的信號。
樓依依長槍橫掃:“打暈他們,別讓他們有機會傳消息,若實在不行,再殺!”
樓家弟子:“是!”
顧江雪架着薛風竹先遠離了戰場,帶他靠坐在樹幹上,等在旁邊的元澈立刻上前,二話不說,先一把按住了薛風竹的脈搏。
他越是把脈,眉頭越深,顧江雪沒敢出聲打擾他,擔心都寫在眼裏,看着元澈飛速給薛風竹紮了兩針,又塞入兩顆藥丸,才緊張地問:“如何?”
薛風竹吃下那兩顆藥,喉頭一動,偏頭,卻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來,嗆聲不止,單薄的身軀顫若風中殘燭,随時都能栽倒在地。
顧江雪一驚,連忙扶穩薛風竹。
“瘀血吐出來,他能好受些,腹部的貫穿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壓制靈力的藥好說,片刻後就能解了,但是他的根基……”元澈抿抿唇,“我沒法讓他恢複如初。”
在玉骨扇被幽鬼震得支離破碎的那刻,薛風竹聽到丹府傳來撕裂的聲響,他在昏死過去前,無比清晰的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麽樣的傷重代價。
顧江雪手指成拳,骨頭捏得咔咔作響,薛風竹咳了一陣,确實好受多了,他虛弱地喘了一口:“沒想到能再見到你,元澈,你……”
你又是何苦?
他看了看眼中閃過一點紅芒的顧江雪,那是魔的表現;又看了看元澈,渾身上下都是祟氣,再低頭看看自己,一時竟不知後續該說什麽話。
好像他也沒資格這麽問,說什麽,都不合時宜。
奉神司內大家一塊兒那樣打打鬧鬧的日子,明明也沒過幾年,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薛風竹閉了閉眼,他也知道,無論是他還是面前兩人,同情或者憐憫對他們來說都不需要,有些物是人非的話也不必非得開口,遠處打鬥的動靜漸漸停了,薛風竹再說話時,略去了他們之中隔開的光陰,他冷靜地問:“能恢複到幾成?”
元澈道:“七成,後面再好好養的話,或許還能有八成。”
如此肯定地回答讓薛風竹一愣,随即他掙紮着使勁,想讓自己脊背直起來一些。
雖然元澈說得愧疚,但對薛風竹來說已是意外之喜!
他還以為兩三成已是最好,最壞的可能是自己完全淪為廢人,豈料還能有七/八成!
“足夠了,足夠了……”薛風竹在顧江雪的攙扶下微微挺起胸膛,“對我薛風竹來說,也夠了。”
顧江雪死死克制着,沒有吭聲。
一代天驕,會當淩絕頂,曾經他們意氣風發,覺得定能高過那天上天,怎樣都不夠的人,如今能有七成,竟就已經覺得夠了。
他偏過頭去,慢慢吐出萦繞在心口的濁氣。
柳家和薛風竹的賬,薛無書得拿命來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