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要有樓映臺在,他就有吃……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只要有樓映臺在,他就有吃……
四個人就這麽跟上了似乎毫無察覺的元澈。
劫境流速與外界确實不同, 在這個劫境裏感覺更加明顯,眼看着元澈跟随弟子們進了學堂,門一閉再一開, 不過眨眼, 天色忽然就變成了黃昏, 剛進去的學子們就完成課業出來了。
先生拜托元澈送幾封卷軸去藏經樓,元澈乖乖應了, 捧着書卷就走。
別的弟子三五成群,只有他是獨身一人。
路過的人碰到他, 都會禮貌地跟他打聲招呼,但也就只限于此了, 哪怕對他微笑的人再多, 熱鬧也與他無關。
元澈自己也沒有主動融進去的意思。
這麽瞧着, 此處好像确實沒有值得他懷念的地方, 更別提稱得上執念。
顧江雪就趴在樓映臺背上,半點力氣不用費,瞧着元澈拐過幾道回廊, 這路他可太熟了,再往前不遠, 就是漱玉道尊伏案的地方,然後——
元澈:“啊!”
兩道少年的影子忽然越過欄杆直接翻入,他倆也沒想到居然吓到了人, 忙驚慌比劃:“噓——!”
不是別人, 正是小顧少爺和昔年的薛風竹。
看到這一幕, 顧江雪也輕輕啊了一聲:“我想起來眼下是什麽時候了。”
他們屏蔽氣息,其餘人看不見也聽不見,顧江雪道:“再過三天, 他……他就能等到來探望他的人。”
顧江雪不說“他師父”,也不念延宸的名字,明明簡簡單單的稱呼,好像說出來能要他的命。
樓依依:“好,看來不用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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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段裏,樓映臺不在奉神司,他看着那頭的小顧少爺和薛風竹對被吓到的元澈輕聲說了“抱歉”,元澈搖搖頭,示意沒關系。
他也被帶得不由壓低聲音:“你們在這兒做什麽啊?”
“漱玉道尊今日伏案,我們方才見持淵君也往這邊來了。”
元澈一頭霧水:“所以?”
“我們想看看他倆私下是怎麽相處的,”小顧少爺道,“我跟薛風竹打了個賭,我賭漱玉道尊對持淵君別無二心,他賭兩位之間有點不清不楚。”
這下不僅元澈張大了嘴,隐在旁邊的人也紛紛對顧江雪側目。
樓依依佩服:“你們玩得好大。”
連漱玉道尊的玩笑都敢開。
鬼主五體投地:“聽聞漱玉道尊鐵面無私,溫和但殺人不眨眼,你們敢拿他打賭,佩服佩服。”
樓映臺:“你還打過這種賭。”
顧江雪趴在他背上,十分厚顏:“玩玩嘛,無傷大雅。”
而十五歲的元澈聽了兩位少爺的驚天賭局,差點吓得卷軸噼啪掉:“這怎麽行!”他意識到驚吓之下自己聲音大了點,又連忙壓低嗓音,“那可是漱玉道尊和持淵君!”
小顧少爺:“別怕,他們不吃人。”
薛風竹搖了搖扇子:“你看,我們最新想到的偷聽方法,不過還請你別急着過去,否則可能會壞了這陣風。”
他們想到的鬼主意,是薛風竹先天靈寶玉骨扇和顧少爺的自創符文相結合,借風偷聽,把不遠處的聲音送過來。
元澈瞧了瞧小顧少爺畫的符,完全沒看懂:“你真厲害,我符道一竅不通,完全看不懂。”
薛風竹:“你就算精通也看不懂。”
元澈覺得今天遇到的盡是疑問:“啊?”
薛風竹笑眯眯:“你沒聽說嗎,咱們顧少主畫的符,鬼看了都搖頭,人送美稱‘鬼畫符’!”
顧江雪在奉神司裏,門門優異,樣樣精通,唯有在符箓上,先生們看了都紛紛退避三舍,表示教不了,真的教不了。
符箓之術,講究溝通天地清氣,為了達到相應效果,按理來說一筆一劃都不能錯,可顧江雪初修符道時,照着符文畫,怎麽畫也畫不出一樣的。
不僅不一樣,每一筆都在意料之外,能歪出十萬八千裏,如此精妙的畫技,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真的,一般人絕對畫不出這麽難看的東西。
但顧少爺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不服輸,符道是以文溝通天地,他畫畫不行,那就專心體會每一筆是如何引起清氣波動的。
于是他開始自個兒琢磨,還別說,居然真給他琢磨出了門道來。
他不僅成功用自己的鬼畫符實現了已有符箓的效果,竟然還做出了新的符箓,這完全是在創造符文!
衆人大為震撼,從不屑一顧到争相模仿,可模仿他鬼畫符的沒一個成功,首先,實在是太難了,七拐八繞的筆畫沒規律可尋,難看得可怕;
其次,哪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全樣畫下來,也使不出那麽大的威力。
所以顧少爺在符道上是得天獨厚的鬼才,別人真教不了他,他畫的符只有他自己懂。
元澈跟他們不在一塊兒聽講,顧少爺的“鬼畫符”在學子們之中盛行時,也沒人帶他,自然不知道,今日頭一次聽說。
元澈聽完,津津有味,真心實意感慨:“那你還是厲害。”
小顧少爺:“噓,你們聽,聲音送過來了。”
持淵君莫執今日當真來了漱玉道尊案前,他吊兒郎當坐在窗邊,看漱玉埋頭處理公務,嘆了口氣。
“你是降春的傀儡,臉跟他卻只有五分像,我看了總忍不住睹物思人,但念到一半又不對味,你說磨人不磨人?”他半是抱怨,“降春幹嘛故意把你捏成這樣。”
漱玉道尊神色不變,頭也不擡,嗓音一如既往溫和:“皮囊皆表象。”
莫執:“得,性子倒是十成十。”
他又瞧了漱玉一會兒,眼神似乎飄遠了,看着他,又不是再看他:“其實我對你……”
不遠處的小顧少爺和薛風竹預感将有重要信息,紛紛豎起耳朵,就連乖乖學生元澈也被他們的氣氛帶動,忍不住屏息凝神。
然後就聽到莫執突然擡高嗓音,帶着靈力,震耳欲聾:“——哈哈哈是不是擎等着我接下來說點震撼的?你們幾個臭小子,敢偷聽我說話,膽子不小嘛!”
合着早被發現了啊!
小顧少爺和薛風竹懊惱,立刻開溜,他倆很義氣,沒忘記帶上元澈一起,拉了就跑,但晚了,後面漱玉道尊的聲音已經悠悠飄來:“顧江雪,薛風竹,明日去後山澆種靈植。”
這下好了,不用跑了,小顧少爺和薛風竹哀嘆一聲,停下腳步,先老規矩互相甩了一波鍋,然後才來計較:這場賭局算誰贏了?
“雖然早被發現了,但我覺得持淵君說的話不全是演的,是我贏了。”薛風竹道。
顧少爺卻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非也,持淵君明顯更懷念降春神君,還有,漱玉道尊絕對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是我贏了。”
“那個……”被拉着跑出好一段的元澈忍不住弱弱道,“我還得去送卷軸。”
“啊不好意思!”
顧少爺和薛風竹同時松手,小少爺把元澈的卷軸抱了些到手裏:“為表歉意,我跟你一起送,走,咱們不帶薛風竹玩。”
薛風竹哼哼:“我知道你是因為輸了不好意思,沒關系,哥哥大度,我先去後山看看這幾天靈植園是誰當值,明兒見。”
薛風竹搖着扇子走了,小顧少爺幫元澈抱着卷軸一起朝藏經閣去,顧江雪一行人又繼續跟上他們。
微風習習,黃昏時藏經閣附近沒有多少人,綠蔭蔥蔥,安詳靜谧,少年人的影子長長鋪在地上,即便是黃昏,也被他們染得朝氣。
“元澈啊,”小顧少爺在夕陽裏開了口,“聽說你朝先生們請求免去你一些課,可各個道法的基礎修行還是有必要聽聽的,即便學不精,多練練總沒壞處。”
元澈不好意思笑笑:“我想着我笨,反正總也學不會,不如多花點時間在醫道上。”
術業有專攻,學不上的一些東西便取舍,也沒錯,不過吧,小顧少爺年紀雖小,但講話已經很有模樣:“你常接觸的都是修士,防身法還是要學一點,你如今名望在外,慕名想尋你的太多了,可世上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也多注意。”
元澈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抱緊卷軸點點頭。
但他想得簡單,自己和師父這些年都是如此過來的,他畢生所求不過是行醫救人,再與師父平平常常生活,一招就能翻雲覆雨的大能對他來說太遙遠了。
所以顧江雪的話他聽了,很感動,但是沒能真正聽進去。
鬼主在旁嘆了口氣,若是元澈能學個幾招,或許就不會死在那樣的争鬥裏。
但錯的不是元澈,是害了他的人,這一點絕對不會變。
顧江雪趴在樓映臺背上:“之後我與他再提過一回,灌了他兩杯酒,得到點實話,他說他師、咳咳,也一樣……咳!”
他師父也一樣,還是這麽過來了呀,平平淡淡挺好的,元澈說。
就這麽簡單幾個字,卡在顧江雪喉嚨裏,卻怎樣也出不來,不是身體原因,而是心裏過不去那道坎,竟讓他嗓子噎得生疼,不由咳嗽,越咳越啞。
樓映臺立刻想将他放下來,好探探他脈搏,看是不是寒症又反複了,但顧江雪察覺到他動作,立刻搭住他肩膀往下一按:“不用,咳!我緩一下,馬上好……”
樓映臺皺眉,顧江雪深吸一口氣,終于啞着嗓子勉強把話裏的意思表達完了。
顧江雪趴在樓映臺背上,先前攢的一點勁兒好像用完了,蔫蔫的,連頭也擡不起來,他埋在樓映臺肩上,似乎難受得緊。
樓映臺當然不會放着他逞強:“你還得休息。”
樓依依也點頭:“元澈我們來跟,兄長你們回小院去吧。”
這回顧江雪沒再說什麽,于是樓映臺帶着他折返。
将人放回熟悉的屋子裏,樓映臺給他探了探脈搏,發現寒症沒有反複,顧江雪的身體按理說暫時沒問題。
那方才怎麽咳得那樣厲害?
不過顧江雪也不願躺着,他靠坐在床頭,吃了顆補氣丹,人看着又沒事了。
顧江雪瞧樓映臺凝重的神情,笑了笑:“我沒事,剛才就是被風嗆了嗓子。”
樓映臺在想,這種時候是該用示弱的時機嗎?看着顧江雪倦怠的眉眼,樓映臺想,應該不是。
這種時候,不應當是顧江雪來哄他,而是他該陪着顧江雪。
樓映臺垂眸:“伸手。”
顧江雪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攤開了手掌。
很快,他掌心多了一顆蜜餞。
顧江雪啞然。
“……你還有蜜餞呢?”
樓映臺:“嗯。”
顧江雪放進嘴裏,他愣了愣,這個跟桂花糖水竟然是一個味道。
桂花的清甜立刻滋潤了他生疼的嗓子,真好啊,顧江雪鼻尖微微泛酸。
果然只要有樓映臺在,他就有吃不完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