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當年猜忌
第70章 當年猜忌
安意白認識他的主管醫生, 姓莊,前世他住院也是這個莊醫生負責的。
“請進。”莊醫生聽見敲門, 擡頭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安意白,露出意外的神色。
安意白邁步進門,将門關上,走到了莊醫生面前。
他板正地開口自我介紹:“莊醫生您好,我是昨天進來的患者,安意白。V09床。”
“安先生。”莊醫生點頭打招呼。其實, 這位執行官夫人用不着這麽詳細地介紹。從昨天他進了醫院開始,就非常受到重視, 院裏甚至專門為他的病情開了研讨會,院裏的領導更是緊張,強調務必要重視這位執行官夫人在醫院中的治療。
莊醫生示意安意白坐下,客氣地笑笑:“安先生,您是有哪裏不舒服?現在您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最好在病房裏多休息一下, 您是來了解您的病情?秦執行官告知您了嗎?”
安意白在莊醫生的辦公桌前對面坐下,他的心跳得很快, 一想到自己的猜測,他就忍不住慌亂不已,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錯過的一切真相。他盡量将那種焦躁的異樣壓下去, 開口道:“莊醫生,我聽到您說, 有專門解決我這種病的辦法?可據我所知, 信息腺發育不全導致的信息素紊亂症是頑固性疾病, 很難解決。”
莊醫生聽見安意白坐下,開口就是那麽棘手的問題, 右眼皮就緊跳了兩下。
那個辦法,雖然秦策還沒來得及交代什麽,但莊醫生覺得,他是不會想讓安意白知道的,不然不會在病房裏說了一半,還顧忌安意白,等特意出了病房再說。
“莊醫生,作為患者本人,我具有知情權。”
安意白鄭重開口,緊緊地盯着莊醫生,眼睛也沒眨一下,他神情凝重嚴肅,不容敷衍。
莊醫生為難:“這還沒确定治療方法。還不确定。”
察覺到莊醫生想應付過去,安意白聲音發沉,眼神變冷:“您有如實告知于我的義務。”
安意白一副追問到底,不會罷休的模樣。莊醫生客氣笑意維持不住,終于也認真起來:“确實有。您的信息腺發育不全,導致了信息素水平容易失衡,在亢進和減退之間反複,信息素如果長期處于失衡狀态,會對免疫系統及心肺等髒器造成負擔。我們醫院對于這個病症,有過痊愈治療的案例。”
莊醫生從辦公桌上的文件架上取出了一本文件,遞給了安意白:“用患者伴侶的信息素制成藥物,可以促進患者腺體進行二次發育,這個治療方式可以徹底解決腺體發育不全的問題。患者和伴侶之間的信息素匹配度越高,成功率越高。匹配度至少需要85%以上。且需要徹底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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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匹配度是高,可是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之間都還沒有徹底标記。
安意白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夾,可以醫學上的術語太多,他看不懂,或者說現在他的心思太亂,完全無法理解這上面的文字代表的涵義。
安意白關上文件夾,有些緊張地直接問:“如果沒有徹底标記呢?”
莊醫生聽了這個問題,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看着這個眼神,安意白就覺得肯定有問題,他下意識問道:“秦策怎麽說?”
莊醫生頓了頓,回答道:“秦先生剛剛問了和您一樣的問題。”
他為什麽要這樣問?上一世……上一世他是不是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安意白心裏一麻,不自覺地手抓着衣擺捏成一團,身體前傾,聲音發澀地追問:“你是怎麽回答的?”
莊醫生嘆了口氣:“徹底标記,會讓你的身體更好地接受他的信息素注射,到時候只需要抽取2次信息素給你。如果沒有徹底标記,那就需要從alpha體內抽取原本五倍之多的信息素,少量多次的注射,至少需要抽取10次信息素。”
莊醫生看到自己對面的人在聽了這一席話後,臉色一下子蒼白如雪。
莊醫生吓了一跳:“安先生不要太過擔心,目前還沒确定采取這個治療方案。”
安意白連唇都褪去了血色,眼眸含着濕意,光澤破碎搖晃,看上去無助又可憐。
少量多次,10針。
他的腦中一下子就浮現了之前住院時,每天早上護士給他注射的藥劑。
藥劑被放在恒溫箱中保存,護士提着箱子進入病房,将恒溫箱放在病床邊的操作臺上,打開箱子,從裏面取出針劑。
深藍色的藥劑看上去有些神秘,針劑上有藥劑的标簽:腺體消炎針。
他只看了一眼就沒關注了,他的腺體被刺激得腫脹,消炎是常規治療。
只是打了5天的“腺體消炎針”後,腺體腫脹感完全消失,安意白不想再繼續呆在醫院。
所以在第6天早上,當護士拿着恒溫箱出現在安意白的病房中,安意白問:“可以停藥了嗎?我感覺已經沒問題了,可以出院了吧。”
旁邊坐着正在用通訊器處理事務的秦策聽見這話,幾乎立刻擡眼駁回:“不行。”
他反駁得太快,語氣甚至有點沖。
安意白朝他看了一眼,輕輕蹙了眉。
秦策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了,他低頭,繼續看着通訊器,又恢複了不在意的模樣,似乎随口道:“聽醫生的。”
護士拿着那深藍色的注射藥劑,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負責執行醫囑,您想停藥得問莊醫生。不過據我所知,這個是一個整療程,不能中途停下,停下的話前面幾針就白打了。沒幾針了,您忙着出院有急事?”
倒也沒什麽急事。于是,安意白只能繼續打針。
不遠處,秦策暗自松了口氣。
如果早知道那就是秦策的信息素制成的藥,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要求停藥。
甚至如果早知道,他并不會同意這種治療方案。
畢竟在那之後,秦策以“舊傷複發”的借口請了假養病。秦策這種責任心極強的人,如果不是實在身體出了問題,他不會請假的。
事實證明确實如此,所以他後來去給秦策“探病”,秦策失控了,在秦公館的沙發上徹底标記了他……當時他确實感覺到了屈辱,在屈辱之下,他總在猜疑,秦策是被信息素所蠱惑,他就是想徹底标記自己,這一切都是他圖謀和算計,只是貪圖信息素帶來的原始快感。
可是,如果只是想要徹底标記他,借着醫生的建議,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行事,甚至到時候安意白還不得不感謝他。他何必等到針都打完了再來圖謀徹底标記?
秦策不是笨蛋。他如果真的想圖謀,想算計,完全有更好的時機。
而上輩子,直到最後一刻,安意白都不知道秦策曾經為他抽取過信息素。
安意白眼中的光更加細碎,他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最後确認道:“你說的這個信息素藥劑,是不是藍色,偏深的色調……”
“是的。”莊醫生聽了,有些訝異地看着安意白。
深藍色的藥劑其實不多。
果然是。
安意白臉色又白了一分,又問:“如果我的丈夫用了這個方案,抽取了信息素,會有什麽後果?”
莊醫生:“失去大量信息素,會随時面臨信息素失控的局面,我們之前的案例就是信息素失控,alpha變得更加暴躁易怒,攻擊性變強。不過,如果有您在他的身邊,這種風險會大大降低。即使發生了信息素失控,有您的安撫,也會讓秦長官冷靜下來。”
是嗎。
可是上輩子從醫院出來後,秦策沒有主動要求他上門進行安撫。
那段時間,他一個人在秦公館,會難受嗎?
信息素失控。
不用想,這應該就是秦策易感期意外提前,導致徹底标記發生的真正原因了。
安意白低了頭,語氣中的顫抖難以抑制:“我知道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遲鈍地泛起了綿密的疼意,無法停止。
他說:“但是這個治療方案,我不同意。您不用再給我的丈夫提及了。”
莊醫生對安意白的話感到很意外,但沒回話。
早上他跟秦策提起這個方案的時候,他其實也沒覺得秦策會接受。
畢竟這位秦長官是軍部執行官,管理作戰部隊的,信息素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和他的戰力直接挂鈎。而特效藥劑需求的信息素需要直接從腺體中抽取,抽取之後,alpha會陷入一個月的虛弱期,随時都會有信息素失控風險。
這種重要領導人物,一天的虛弱期或許都會覺得難以忍受,更何況一個月。
但秦策同意了。
問過詳細治療方案和即将面臨的後果後,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準備,盡早安排上。這段時間我都會在醫院,全力配合。”
所以莊醫生覺得,即使安意白不同意,那位很強勢的秦長官也會促成這個結果。
令人驚訝,這對在外面流言中貌合神離的夫妻,其實心裏都有彼此,一個願意面臨長達一個月的虛弱期,給自己的omega抽取信息素。一個願意放棄痊愈希望的治療方案,都不願意讓alpha面臨信息素可能失控的後果。
果然流言不可信。
安意白在聽完莊醫生的幾句病情囑咐後,又回到了病房。
只是回去時,他整個人遠比剛出門時更加僵硬。
他在病床邊上的陪護椅上坐着,迎着溫暖的陽光,想緩一緩內心的綿密陣痛。可是坐了好半天,那陣痛意沒有半點好轉,反而讓他開始泛起一種心火燎躁的情緒。
這種焦慮擴散開,讓他急切地,想立刻看到秦策。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拿着通訊器,撥通了秦策的通話。
“老婆。怎麽了?”
通訊器中,秦策的聲音有些擔憂和緊張。
安意白咽下了心頭的濃烈酸澀:“我沒事的。你呢,還有多久回來?”
聽見安意白說沒事,秦策的聲音寬和了幾分:“快了,這粥還有幾分鐘。等熬好了我就給你端過來。真沒事?”
“沒事。”安意白立刻回答。但下一刻,他又忍不住順從了自己的內心,開口清醒,卻柔軟道:“也不是完全沒有事……”
他輕輕的,認真地回答:“我,想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