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治了
第71章 不治了
接通了安意白的通訊, 秦策就覺得不對勁。
雖然聽到安意白說想他的那一刻,心裏炸開了一團煙花出來, 高興得緊。但卻馬上反應過來,安意白情緒不對。
這才出來多久,安意白不是那種會說好聽話哄人的性格,說想他就是真的在想。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他心下不安,通訊裏又問不出來。
粥還有一會兒熬好,秦策等不了了, 加錢預定了一個送餐上門的服務,自己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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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了病房的門, 秦策看到了空空的病床,轉眼,才在窗邊的椅子上看到了曬太陽的安意白。
他眼睛低低地垂着,壓住了半截淺褐色的瞳,他的眼神沒有焦點,在發呆。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給他蒼白的膚色鍍了一層淺金。即使這樣,他整個人也沒有添上一份暖意。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憂思至郁的模樣,一身藍白的病號服,輕薄的布料, 色調有偏冷,襯得他格外身纖體弱, 瞧上去就是無端的破碎感。讓人升騰起保護欲。
安意白聽見開門聲, 一下就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看到秦策, 安意白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眼中生出了幾許驚慌, 然後才努力鎮定下來:“你回來了。”
秦策蹙眉。
确實不對。
這寶貝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看着他的眼神奇怪,這會兒看見他空着手,甚至沒問他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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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策關上門,朝着安意白走去。
他停在安意白面前,擡手抹了抹他的眼尾:“怎麽了?”
還有點濕潤。
偷偷哭過了?
安意白把秦策的手從自己臉上捉了下來,兩只手握着他的手掌,擡着眼看他:“我想回家。”
剛開口,那眼眶又紅了一分。
秦策感覺到安意白握着自己的手微涼,卻抓得很緊,聲音也帶了不易察覺的哀求,是示弱和懇求的姿态。
秦策見他這樣,自然也急了,揣測着詢問:“發生什麽了,是誰欺負你了?有人找你麻煩?”
他才走開這麽一會兒,這醫院還不至于有人欺負到他秦策的人的頭上。那是因為別的?工作?
秦策想了想又道:“現在M08星系的星盜落網。外公外婆的案子可以接着查了,你是在憂心這個?”
安意白搖搖頭:“我相信調查局會查的。我想回家是感覺身體已經沒問題了。”
秦策:“別鬧。聽你的聽醫生的?醫生說能治,咱們好好治,治了就又能去上班了。”
明明是責備的話語,卻被秦策用哄人的語氣說出來,哄小孩似的。
安意白:“我有把握。真的已經沒問題了。”
他說着,牽着秦策的手往自己的後頸摸:“你看,真的,不痛不腫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好好的。”
秦策順着安意白的動作,輕輕摸了摸腺體那塊的皮膚,光滑細膩,溫度比其他位置微微暖一點。
經過醫院一晚上的處理,安意白的腺體處确實已經不像之前紅腫異常,但秦策早就知道了,這并不代表痊愈,只是一時用藥将信息素功能調節過來了,病根還是腺體發育不全的問題,只要這個問題還在,人就會反複發病。
都住進來了,醫院也有治療方案,不治好,這時候回家去?怎麽可能。
秦策擰了擰安意白的鼻尖:“少糊弄我。好不好的,醫生會跟我說。”
他也不多說了,一手摟住安意白的腰一手穿過膝彎,将人輕而易舉地打橫抱起來,朝着床邊走去:“醫生說你現在要多休息,躺着吧。”
兩步到床前,在床邊坐下,把人的鞋子脫掉,把人塞回了被子裏。
安意白要坐起來,又被秦策伸手摁着躺回去:“別亂動。”
秦策又取笑着問:“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怕醫生呢?怕打針?”
安意白只得又抱住他的手臂,像是抱住瓜子不松手的倉鼠,有些讨好:“我只是想回我們家。我不想在醫院裏,浪費時間。”
秦策把手臂抽出來,語氣強硬起來:“別想了,沒得商量,老實點。”
他掖了掖被子:“等治好病了,我們就回家。”
秦策的态度很堅決,安意白明白了,自己這樣模棱兩可大概是說服不了秦策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終于實話實說:“醫生說,那個治療方案需要你的信息素。”
秦策頓住了,暗罵了一聲。
這才少囑咐一句,這醫生怎麽就把事情捅到安意白面前了。
安意白眼睛又止不住地紅:“我不要你的信息素。”
秦策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一字字逼問:“你說什麽?”
那語氣冷得太厲害,發沉,陰恻恻的。連眼底都似乎泛起一絲信息素即将爆發的幽藍。
安意白被他問得整個人愣了愣,随即發現自己說的話似乎代表了另一層意思。秦策這個樣子,太像上輩子要發瘋的感覺了。
每次他拒絕秦策,說讨厭他的時候,他就是這種表情,冷着臉,語氣銳利地質問,不給人留餘地,就像是被人踩着痛腳了,完全沒有理智可言的。
上輩子要是安意白被這樣質問,也是不肯低頭的,大概率會硬怼回去,重複一遍給他聽:“我說我不要你的信息素。你問再多遍也是一樣。”
可現在安意白不會這麽頂他了。
安意白抓着他的手解釋,試圖說得清清楚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心疼你,不願意讓你抽取信息素給我用,我這個病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犯不上一定要你抽取信息素。”
秦策眼底的幽藍散去,臉色也回緩,意識到是自己太敏感偏激了。
一句不中聽的就能擺出這樣的臉色。
明明安意白是關心他。于是秦策帶着些後悔,又忙不疊地道歉:“不是故意兇你,抱歉。你不開心就直接打我,別忍着。”
安意白:“我不打你。我想回家。”
秦策也好好說話了,又是語氣低着哄着:“乖。我們接受完治療就回家,這個醫院能治好你的病,治好了就沒那麽多顧慮了,到時候去打星盜還帶你。不然可就沒下次了,你也不想沒下次吧?”
安意白遲疑了一下。
無論是基因局的工作,還是給軍部技術支撐,都是需要外出的。外出面對的環境往往複雜,發病的風險确實高。如果能治愈,确實就沒那麽多問題。
但是,發病不發病的,總歸是他自己的運氣,怎麽能讓秦策為此而付出代價。
——他并不值得秦策這麽做。
他對秦策那麽壞。
于情于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值得秦策為他付出這些。
安意白低頭,吶吶道:“我會注意。如果太危險,我會做好防護……不會有事。防護沒用的話,我也可以不去。總有更安全的工作。”
秦策:“不行。不治療,以後你就只能待在家裏,哪裏也不能去,我不放心。”
安意白皺眉,試圖講道理:“秦策。你知道嗎,醫生說你抽取大量信息素後,會有信息素失控的風險,會有一個月的虛弱期。我不能這麽自私,為了自己,就讓你陷入那種危險的境地中去。而且,醫生甚至不能保證這個治療方案百分百成功。要是失敗了呢?”
秦策聽他說完,卻笑了一聲:“失敗了我也樂意,不試試怎麽行?”
他說着,又認真起來:“我接受不了你将來因為這個見鬼的信息素紊亂而生病的樣子。我不是單純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是我,接受不了一點你病弱的風險。”
“明白嗎?”
說得這麽清楚了,安意白自然知道了秦策的意思。
但他依舊想争取:“我不會接受這個治療方案的。我這個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多注意,就不會有事。你別擔心。”
秦策又哄着人說了幾句,勸他接受,但安意白的态度也很明确——絕對不接受。
他過不了心裏那關。
安意白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抗拒的情緒是來源于愧疚還是心疼,或者是兩者都有。
總之,他不想讓秦策又像上輩子那樣默默為他付出。他一想着這個事,心裏就止不住地難過,就想要阻止。
安意白堅持要回家,秦策都要氣笑了:“油鹽不進。”
“你不聽話,那我就不說了,咱們直接開始。”
安意白看着秦策靠過來,往後躲了躲。不知道秦策想做什麽,但看他的表情确實是在生氣。
“咔嚓。”清脆地金屬碰撞聲。
安意白眼睛瞪大了,朝着自己的左手腕看去。
觸感冰涼,一截銀色的手铐拷着他的左手腕,另一頭拷着病床的床欄。
秦策不知道從哪摸出的一副手铐,竟然将他就這麽拷在床上了。
秦策捏了捏他的手腕,滿足地看着那截手铐:“乖乖接受治療,別亂想。治完了咱們回家。”
安意白看着手铐,無話可說。
“你……你……”安意白磕磕巴巴,“你快給我解開,一會兒醫生進來看到了。”
秦策挑眉:“看到又怎樣?誰敢亂看。”
他的指腹又從手铐上劃過,握住了安意白被鎖住的手:“你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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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策說到做到,後面還真沒給他解開,醫生進來時,看到安意白被手铐拷住,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但是還是一句話都沒多說,看了兩眼就移開,全當沒看見,裝聾作啞一把好手。
安意白:“……”
看來是躲不掉了,可就這麽接受秦策的付出,他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