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殊死一搏 容欺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第62章 殊死一搏 容欺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離火宮中,容欺再次嘗試下山離宮,無一例外被攔下了。
他大概知道鄒玉川是将他變相軟禁了。
只要他一日不出海引路,鄒玉川便一日不會放他離開。
宮內上下的布防點也全都換了一輪,接連有數名武林盟的探子被捉,昭顯出愈發緊張的局勢。可即便武林盟齊聚腳下、近在咫尺,鄒玉川仍還有閑心布置東海之事。
鄒玉川對于方元磬之事的在意令容欺感到心驚。
以他對鄒玉川的了解,也許對方很快就要有新的動作了。
既如此,他也該盡早籌謀脫身之計才是。
沒過幾日,庭院的門被敲響,門口是鄒玉川的親信侍從。
“宮主請您入殿議事。”
容欺隐約嗅到了一絲不尋常,走之前在庭院中留下了一枚印記。
大殿之中只有鄒玉川一人在。往日裏值守的侍從手下盡數被遣走,愈發顯得大殿空蕩寂寥。
侍從禀告之後,很快也被揮手支離。
鄒玉川負手站在臺階之上,背對着他。
容欺上前道:“師父。”
鄒玉川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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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欺便也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過了多久,鄒玉川嘶啞的聲音終于響起。
“這麽多徒弟中,為師最是欣賞你。你勤修武藝,年紀輕輕便跻身高手之列,成了我手中最鋒利的那柄劍。”
容欺料不準鄒玉川的意圖,謹慎道:“師父收養我,我自當為師父掃平阻礙之人。”
鄒玉川低笑了一聲:“你的确是為師的好徒兒。”
他轉過身,俯視着身前最得意的弟子:“尤其是這不甘屈居人下的心志,像極了曾經的我。”
得此評價,容欺心中并沒有半點欣喜之感,他低頭看着腳下,心底那份不安感愈發強烈了起來。
“就連為師都不曾對《天元冊》抱有期望,你卻能在茫茫大海中尋到線索。”鄒玉川感慨道,“乖徒兒……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辦不到的嗎?”
容欺:“弟子惶恐。”
鄒玉川嘴角勾起一絲古怪的笑容,眼底卻毫無笑意:“可你實在不該瞞着為師。”
容欺擡眼看向他。
鄒玉川繼續道:“嚴帆已将一切都和盤托出了。”
容欺心中一驚,轉眼間已然清楚了情況——竟是嚴帆被發現了。
“你以為将他藏在霁州武林盟的地界,為師便尋不到了嗎?”鄒玉川緩步走下臺階,俯身拍拍容欺的肩膀,“你呀,對待外人手段狠絕,可對身邊熟悉之人,卻時常心慈手軟,這實在是個致命的大忌。”
鄒玉川:“他告訴我,方元磬死了。”
容欺呼吸一滞。
鄒玉川失望道:“看來是真的。”
電光火石間,容欺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念頭,最終在對上鄒玉川布滿血絲的眼睛後,道:“是,他死了。”
很多年前便無聲無息地死了,死在荒島不見天日之處,甚至死後數十年都無人斂屍,化作無名枯骨。
鄒玉川面無表情地貼近他:“你不該瞞着我!”
瞞着他?
容欺不由感到好笑。沈棄僅僅只是推斷得出方元磬已死的結論,就落得那般結局。許厭查了大半年,卻只查了個不了了之,概因他查到的結果也是如此!
究竟是他們想隐瞞,還是鄒玉川根本不願面對這個結果?
容欺直視着鄒玉川:“方元磬多年未出,師父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已經死了嗎?”
鄒玉川的手掌緩緩撫上他的脖子,手指一寸寸地收緊:“可你明明告訴我,你尋到了方元磬!”
容欺:“我的确見到了他的屍骨。”
“你閉嘴!”鄒玉川一下拔高了聲音。
“嗚!”脖間被掐住,容欺瞬間感到呼吸困難。他看着幾近瘋癫的鄒玉川,勉力發出聲音:“我從未說過他還活着……沈棄明明已經告訴過你,是你……一直、自欺欺人……”
——甚至不惜讓自己的三個徒弟也成為這場自我欺騙中的犧牲品。
容欺問:“您當真要為了一個已死之人殺我?”
鄒玉川:“殺你又如何?若非你尋到了他,他便仍可能活着!”
容欺想道一句可笑,脖間的手卻越收越緊,讓他幾乎發不出聲音。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窒息的痛苦折磨着他。
——鄒玉川是真的要殺了自己!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全然都是不加掩飾的痛恨,徹底澆滅了容欺心中那一點僥幸。他的性命于鄒玉川,竟沒有絲毫分量。
容欺拼盡全力聚起一掌,朝着鄒玉川拍去——
脖間的手霎時松開了,他當即旋身後撤,半跪在地上猛烈嗆咳起來。
獵物逃脫,鄒玉川卻忽然笑了,眼底俱是癫狂的笑意。
下一刻,磅礴的內勁驟然而起,于無形之中羅織成大網,朝着容欺鋪天蓋地襲來。那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屬于鄒玉川的恐怖殺意!
容欺不再猶豫,手指微動,刺耳的響箭瞬間穿透了穹頂。
須臾片刻,無數離火宮門人自殿外湧入,将殿中的二人團團圍住,手中武器直指鄒玉川。
鄒玉川勾起了嘴角:“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兒,短短幾日就籠絡了這麽多人為你賣命。”
容欺:“你錯了,從來不是我籠絡他們。你連對自己的徒弟都這般心狠,他們又怎麽敢繼續跟随你?”
鄒玉川:“你想弑師奪位?”
“像你當初那樣嗎?”容欺嗤之以鼻,“鄒玉川,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可我實在不想為一具枯骨陪葬!”
鄒玉川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面色冰冷地注視着容欺:“你懂什麽?”
他似是被“枯骨”二字刺激到了,身形一移就向容欺襲來。
容欺原本并不打算正面對決,可今日形勢驟變,他只能殊死一搏!
他迅速躲開掌風,喝道:“快列陣!”
霎時,機拓聲起,無數繩索疾射而出。繩索尖端,鋒利的鋼刃牢牢插進殿中的房梁和柱身上。離火宮門人變步移位,繩索也随之纏繞收攏,很快便将鄒玉川困于十步方寸之地。
同一時刻,容欺手持長劍,于繩索間隙接連朝着鄒玉川使出數道劍招,配合繩索陣法,将其攔截在內。
然而使出的每一劍都似劈砍在無形厚牆之上,很快,容欺便感到虎口處微微發麻。
他心知鄒玉川內功高深莫測,可沒想到,在這樣的夾擊下,對方依然游刃有餘,不露破綻!
——若是不能速戰速決,他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容欺找準時機,足尖輕點,躍身而起,一劍刺向鄒玉川的肩部!
一瞬間,利刃入肉,鮮血殷出。
鄒玉川卻全然不顧傷口疼痛,死死盯着他,伸手握住了劍刃。
劍身一下抖動起來,強大的內勁自劍柄處傳來。容欺只覺胸口處傳來鈍痛,整個人驟然失力,倒飛了出去。
鄒玉川的肩膀流着血,臉上的表情卻很惬意:“乖徒兒,你不會以為憑這些就能殺了為師吧?”
容欺吐出一口血沫,再擡眼,鄒玉川已掙斷了繩索,朝他走來。
事已至此,容欺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能将為師傷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鄒玉川溫柔地替他拭去了嘴邊血跡,“就這麽廢掉你,倒有些可惜了。”
蠻橫的內勁游走于經脈之中,劇烈的痛楚自受掌處蔓延全身,令他幾乎無法起身。容欺強撐着身體,心中清楚鄒玉川斷不可能繼續留下自己。
可是,他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鄒玉川……”
鄒玉川頓了頓:“你說什麽?”
容欺吐出一口鮮血:“你就不好奇方元磬是怎麽死的嗎?他在島上留了一封血字遺書,你猜上面可有提過你?”
鄒玉川捏起了他的下巴:“這些事,為師可以自己查。”
容欺卻笑了:“你以為……抓到一個嚴帆就足夠了嗎?他連航行圖都看不明白,怎麽可能知道路線……他甚至連洗心獄都不曾進入過。”
鄒玉川:“難道你一個夜不能視之人就知道路線了?”
“當然!”容欺不在乎鄒玉川何時發現自己的弱點的,迎向他的視線狠狠道:“我自有我的方法!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何方元磬都到離火宮前了,卻不肯見你嗎?”
鄒玉川目光一凜:“你知道什麽?”
容欺什麽都不知道。在他已知的信息中,方元磬和鄒玉川的交集少得可憐。當年方元磬一路報仇南下,真正的罪首卻先一步死于徒弟鄒玉川之手。他猜測其中另有隐情,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容欺:“鄒玉川,你若動我,我保證你永遠都看不到那封遺書!”
鄒玉川:“你在威脅我?”
容欺:“是……咳咳,又如何?”
正如鄒玉川所說,在某些事情上,他和鄒玉川是一路人。威脅之道,只要被威脅之人心中在乎,那麽便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鄒玉川忽而笑了笑:“我倒要看看,離火宮的刑罰能不能撬開你的嘴!”
他走出大殿,也不去管滿地受傷的叛徒,揚聲道:“來人,将這叛上作亂之人壓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