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海中牢獄(3) 這裏只有你我
第43章 海中牢獄(3) 這裏只有你我。……
容欺掉下去的瞬間護住了手中燭臺。下方并不深,但也摔得他生疼。等到他黑沉着臉從地上爬起時,冷不防對上了一張骷髅臉。
容欺:“!”
他急忙拍地後撤,拉開了些距離。發現對方只是一具屍骨後,忍不住感到氣惱。
什麽人如此缺德,死在這麽一處地方。若是換成膽子小的人,怕是當場吓死。
他打量四周,發現此處算是一個房間,家具齊全,甚至還有被褥衣物。唯一突兀的便只有房間中心的那一具跪坐的枯骨。
魔宮中人不拘小節,那枯骨也只是乍看吓人罷了。他湊過去細細觀察了一下,從外面披着的破敗衣物中判斷得出對方應是在押的犯人。
會是誰呢?
房間內有些昏暗,容欺看了眼手裏的燭臺,才發現蠟燭即将燃盡。他又細細檢查了房間,在衣櫃中發現了幾根全新的蠟燭。點亮之後,總算亮堂了許多。
他換了蠟燭,便打算離開這房間。剛推開門,忽然聽到身後響起“噠噠”的怪聲。容欺只覺後背蹿升起一股涼意,回過身,驚訝地發現那具枯骨竟起了半個身。
容欺:“……”
他強忍住逃跑的沖動,雙目死死盯着它,然而枯骨卻不再動彈,仍維持着起半身的動作。
容欺皺緊眉頭,他向來不信鬼神,但也禁不住感到發毛。定了定心神,又繼續推門的動作。
這下,他徹底看清了。
随着門的外移,枯骨緩緩站起,回身,直直正對着容欺的方向。
容欺咬牙道:“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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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執燭臺,另一手迅疾射出數道暗器——枯骨頹然倒地。
容欺猛地回頭看向那扇門,發現竟有絲線纏繞其上,另一端正系在枯骨之上。
他一推門,絲線便收緊,牽動着枯骨站立;此刻他騰出手揮暗器,門阖上,枯骨便重歸原位。
——傀儡把戲。
他再次将門打開,看着枯骨站起的模樣,容欺心中疑慮叢生。
每一處機關的設立必有深意,此處又是為了什麽?純粹只為了吓人?
被絲線牽引着站起的枯骨,低垂着腦袋,背部骨架佝偻彎曲,右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豎起一指,容欺順着手骨的方向看去,驀地睜大了眼。
只見深色的天花板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與圖案。
容欺舉高燭臺,跳動的火光映照着文字,緩緩道出了屋主人的過往。
竟是追風逐電齊雁歌。
這位有着天下第一輕功之名的黑蓮教聖使早在十餘年前就消失不見,他原本以為關押在內的犯人都與當年的方家滅門案有關,但原來不盡如是。
齊雁歌并未參與方家的滅門慘案,只是方元磬複仇之路上順帶被收拾的魔教人之一。
江湖傳言,齊雁歌出身名門,卻因心性不正欺辱師妹,被發現後又一怒之下殺了師父。門內弟子追殺三年,齊雁歌便入了黑蓮教。此後數年,他專殺昔日同門,連帶着與之交好的幾個門派也為他所不容。
“……老賊實乃人面獸心之徒,竟行淩辱師妹之惡行,更妄圖誣陷于我……門中上下皆信他一面之詞……師妹既死,再無牽挂,自此前塵盡斷,寧為惡人逍遙于世,亦不願與僞君子為伍……”
容欺一目十行,看着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字,只覺得傳言與實情竟是這般天差地別。
“……入獄第不知多少天,獄中來了一位同我一般與方元磬無冤無仇純粹路過的倒黴小友。其名聲未顯,只因功法殊異,又被方元磬目睹殺人一幕,便被擄至此地……”
容欺:“功法殊異?”
他繼續往下看,卻發現後面的字跡判若兩人,筆畫虛浮無力,多處句子語意不詳,仿佛留書之人意識将散。
正當他想再細看一遍時,腳下忽然震顫起來,無數鐵箭自孔隙中射出。容欺側身避開,一只鐵箭擦着臉部打入一旁的石壁中,箭簇微顫,石壁上顯出蛛網狀的裂痕。
容欺一邊躲避着鐵箭,一邊退到門口,沖出房間後石門當即閉合。
他看向房間的最後一眼,是枯骨垂落于地,再無動靜。
“彭——”
石門閉合,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燭臺被打落,石門外側卻燭火齊燃,亮如白晝。
容欺站在原地,看着錯綜複雜的通道岔口,半晌後,舉步朝着右側前行。
齊雁歌不僅在天花板上留了文字,還畫了一份簡易地圖,地牢上下共三層,第一層為駐守的方家弟子,往下兩層是犯人的居所。
想了想,此地情況未明,還是先去找顧雲行彙合。于是他随手撿起一塊碎石,沿途在牆壁上留下了火焰紋印記。
這之後,容欺一路探查了數個房間,接連看到幾具死狀各異的枯骨,卻始終沒有《天元冊》的下落。他不由得懷疑,也許方元磬在修成之後就毀去了《天元冊》的書冊,這本盛極一時的功法早已随着方元磬的離世而永遠消失。
——可他必須要拿到《天元冊》!
離火宮中不留失敗者,他想活着,就必須贏過許厭和沈棄。
可惜……他勢力未至沿海,出海之際,便已半步踏入那二人的殺局。
即便沒有那場海上風暴,他的東海之行也會是危機四伏。
想到奪船而逃的周順師徒,容欺的心中便莫名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意。
倘若他們二人沒有被怪人所截殺,也許此刻許厭或者沈棄便已得到消息,帶領部下直奔小島了。
十四座仙島遍尋無果,仙島之外卻有無名小島,稍一聯想,怎不令人生疑?到了那時,自己孑然一身,如何能與之相鬥!
好在,周順師徒死了;好在,如今查到《天元冊》線索的是他……
“誰?”
容欺猛地看向前方,岔道口的石壁上映着被燭光拉長的斜影。
——有人藏在後面!
容欺舉起刺鱗,面露獰色:“出來!”
那人便真的自岔口處現身。他一襲白衣飄飄,手中紙扇輕搖,眉宇間含着笑意:“好久不見,容欺。”
容欺驚訝道:“沈棄?”
沈棄笑了笑,步履風流地朝他走來:“大海茫茫,幸有你為我們探路,如今我已尋得《天元冊》,看在多年同門的份上,便讓你在這島上度此餘生,可好?”
容欺一愣:“《天元冊》,你尋到了?”
沈棄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當着他的面翻開一頁,悠悠道:“太虛廖廓,肇基化元。萬物資始,五運終天……”
“不,不可能!”容欺目眦欲裂,飛身沖去就要去搶奪。
沈棄不躲不避,臉上仍挂着笑容,口中喃喃念着那十六字。
容欺還未靠近,忽覺胸口鈍痛,跌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血。
沈棄不再去念,深色的瞳孔漫不經心地盯着他,腳步輕點,朝着通道深處往後退去。
“不許走!”容欺奮力追去,“給我回來!回來!”
只要殺了沈棄,他就能奪回《天元冊》,那他就還沒有輸!
“容欺……容欺!”
容欺猛地驚醒,他急喘了幾口氣,對上了顧雲行擔憂的目光。他一下攥緊了對方的袖子,道:“天、天元冊……”
顧雲行忙道:“好好,我替你尋來。”
容欺:“沈棄把它搶走了,快,快去追……”他費力地指向通道口,愕然地發現,前方根本沒有通道,只有一堵石牆靜靜地立在那裏。
顧雲行運掌貼向他的胸口,沉聲道:“你中毒了。”
容欺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後,問:“那沈棄呢?”
“只是中毒後的幻象。”顧雲行道,“這裏只有你我。”
容欺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身上的怪異感:“我怎麽……一點力氣都沒有?”
顧雲行攬着他,忽然化掌為指,接連點向他幾處大穴。
容欺頓時吐出一大口黑血,嗆咳不止。
顧雲行替他拭去嘴角殘留的血跡,嘆了口氣:“還好,中毒不深。”他扶着容欺的腦袋,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取出水壺,喂他喝了幾口水。
容欺便用眼神詢問他:哪裏來的?
顧雲行道:“上層有一處連通着外界的活水,應該是方家弟子往日接水的地方。”
溪水入喉,帶着清涼與甘甜,壓住了口中的血腥氣。
顧雲行:“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着了毒娘子的道。”
容欺回想了一番:“先前進了一間房,裏面的确是女子的衣物。”他攥着顧雲行的衣角,“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顧雲行便簡短地交代了他來此的經過。
原來上下兩層有專門的通道相連,應當是方家弟子運送食水的通道。相反,那塊由機關所控的青磚才比較可疑。
既是牢獄,何以會直通犯人房間?
顧雲行:“《罪名錄》所押犯人中,有千機閣出身的唐飛甲。他可能對機關做出了改動,也可能做了新的布置。”
容欺渾身無力,唯有大腦異常清醒,他将自己在齊雁歌牢室裏所看到的信息說給了顧雲行,道:“他說洗心獄中出現了動亂,一個月內相繼有十幾位高手內力耗盡而死。方元磬雖設獵場逼迫他們殘殺互搏,但他們又非蠢人,自然不想真的互鬥而死。那十幾名高手的死亡驚動了方元磬,幾天後,方元磬回到了這座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