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雷雨風波 久困荒島,如今終于有了出去……
第37章 雷雨風波 久困荒島,如今終于有了出去……
明滅的火光下,容欺的耳尖有些泛紅,聲音卻平靜了下來:“顧雲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許馬上我們就能回去了。”
一入江湖,各歸其位。
即便他與顧雲行有過相依為命的日子,也抵不過江湖路遠,同去不同歸。
兩人半晌無話。
許久,顧雲行碾磨好了藥草,将它歸攏到手心。紅色的汁液順着掌紋自指縫間漏出,他便讓容欺将衣服解開,露出肩膀處的傷口。
容欺:“……”
沒想到顧雲行搗鼓半天是要給自己上藥,他目光複雜道:“傷口早就結痂了,不需要止血草。”
顧雲行:“消腫鎮痛,會讓你好的快些。”
容欺看着那團樣子十分可疑的藥草,半信半疑地照做了。
他肩膀上破開的皮肉都已結痂,傷口周圍卻泛着一片不正常的紅腫,乍一看,觸目驚心。
顧雲行眸光微沉,沒有多說什麽,只小心地将掌心的草藥按了上去。
“嘶——”容欺擰起了眉,只覺得半邊肩膀都被那不知名的紅色汁液所覆蓋,不由露出幾分嫌棄的表情。
草藥敷在肩傷處,不多時有絲絲縷縷的清涼感鑽入皮膚,微微還帶了些癢意。
察覺到變化的容欺眼睛一亮,這和他以往敷止血藥的感覺差不多。
“顧大門主還真是見多識廣,連草藥都認得。 ”他由衷感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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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行又将剩餘的一點藥渣抹在容欺受傷的右手上。
不多說,容欺的右手掌心也被汁液染上了色,他越瞧越覺得惡心:“看着像沾了滿手的血。”
顧雲行安慰道:“等汁液凝結後,應該會好一些。”
第二天,衆人陸續從睡夢中醒來。
洞穴內安靜無比,詭異的沒有人說話。
容欺皺了皺眉,看向嚴帆等人,頓時三顆腦袋齊齊低頭。于是又看向方家兄妹,方若瑤正困得睜不開眼睛,靠着兄長打盹。方斂對上視線後一怔,微微颔首打了個招呼。
容欺:“……”
他沒功夫去猜測這幾人的心思,只覺得一個兩個都古古怪怪的。
顧雲行見他醒來,盛起一碗水:“容右使,喝水嗎?”
容欺點點頭,起身走過去。
忽然覺得還是顧雲行正常些。
也不知道這人何時起身燒的水,此刻已經放涼了些。
一碗溫水下肚,驅散了夜間的寒意。
容欺昨晚幾乎沒吃東西,這會兒有些餓了,打算上午去林間打只野兔充饑。
臨走前,他想起什麽,隔着一段距離詢問嚴帆哪裏的野兔出沒頻繁。
嚴帆忙不疊地表示願意去替他跑腿。
直到容欺不耐煩地讓他別廢話,嚴帆才老實地報了幾處位置。
“行,本座就去河對面三棵歪脖子樹那裏轉轉。”
說完這句話,他這才大搖大擺地出了洞穴。
方斂目視着容欺走遠:“離火宮右使,還真是喜怒無常。”
顧雲行:“有嗎?”
方斂被噎了下,過了一會兒,他悄聲道:“你和那魔頭之間怎麽回事?”
顧雲行臉上笑意未盡,聞言淡淡掃去一眼:“何出此言?”
方斂:“昨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看到你們一起出去了,過了許久都沒回來。”
顧雲行臉色微變,若有所思地看向方斂。他本就不打算隐瞞自己與容欺交好之事,即便被人察覺了也無妨。
他正欲開口,卻聽方斂道:“你同那魔頭決鬥去了?”
顧雲行表情一怔:“……什麽?”
“你也不必瞞我。那魔頭肩膀處的血跡都滲出來了,看來受傷不輕。”方斂感慨道,“方才他卻能若無其事與你同處,如此心性,實在是可怕又棘手。”
顧雲行:“……血跡?”
方斂指了指。
顧雲行低頭,看到自己的一雙手上遍布斑駁的紅色痕跡。
顧雲行:“……”
“在島上我們還是少與他起争執。”方斂不贊同地看着他,“昨天你不該招惹他。”
毒蛇在側,誰也不知它會何時報複,不得不防。
顧雲行沉默了很久,最終頗給好友面子的應了聲:“說的是。”
怪不得洞裏衆人表現古怪,原來是以為他同容欺決裂了嗎?
顧雲行無奈地搖搖頭,又看了看手上早已幹涸的止血草汁液,決定去歪脖子樹旁的河邊清洗一下。
那日之後,容欺不再提探查山巒之事。有了他和顧雲行的加入,造船之事驟然加快了速度。
衆人齊力推進,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第五日黃昏,随着“咔嗒”一聲輕響,船老大周遠将最後一塊木板精準地嵌了進去,一艘簡易的小船終于成型。
顧雲行同方斂合力,将小船拖移到了旁邊的小河中。木船一入水,先是搖晃了一陣,慢慢地,它便穩穩地浮在了水面之上。
嚴帆激動萬分:“成了,終于成了!”
船老大也是難掩興奮,上前觀察着木船的狀況:“這船比我預估得更牢固,只要不遇上大風暴,就不會被浪打散。”
一時間,衆人一掃疲憊之色。久困荒島,如今終于有了出去的希望。
方若瑤:“哥,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了?”
方斂笑着點頭。
方若瑤:“太好了!等回去後,誰都別想再帶我出海!”
方斂:“現在知道苦了,以後可不許再任性了。”
方若瑤:“哥,我那不是為了救你嘛!那個大魔頭……”忽然想起“大魔頭”就站在一旁,她立馬捂嘴收聲,吐了吐舌頭,縮在兄長身後。
等到衆人心情平靜些了,便開始商量起出海的計劃。
小島離陸地不知有多遠,海上旅途漫漫,他們得備好水食,做足準備了,方能真正啓程。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容欺不得不打斷他們:“諸位,不如擡起頭來先看看這天吧。”
不知何時起,天邊雲層漸厚,顯出雷雨将臨之勢。
方若瑤:“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島上的天說變就變,衆人又是一陣忙亂,将小船拖回到岸邊。船老大支使着徒弟取來提前準備好的藤條,做了一番固定:“這種天氣是斷然不能出海了。”
容欺皺眉:“島上隔三差五就會有暴雨,海上只會更甚,要是入了海,你這小船可沒地方躲。”
船老大面露難色:“那日我們墜海後,順着海浪飄了一夜。這麽算起來,最多一日,或可尋到原來的航線。要是運氣好,沿路遇見商船就能求救了。”
容欺:“那要是運氣不好呢?”
船老大:“……”
顧雲行适時出聲:“我失蹤多日,天極門應該還會有船只在海面搜尋。”
船老大眼睛一亮:“那就沒問題了!”
說話間,厚重的雲層間已現出幾道曜目的白光,沉悶的雷響在穹頂響起。
衆人不再逗留,紛紛朝着洞穴趕去。
前行了一段路後,容欺回身望向停泊在岸邊林中的小船。
黑雲壓頂、林葉搖擺,這一葉小舟在這天地山林間如此渺小單薄。它真能抵禦風暴巨浪,載着他們離開此地嗎?
“轟——”
雷鼓乍響,須臾片刻,第一滴雨點終于落下。
顧雲行自前方折返,将綴在最後的容欺拉了上前。
不多時,身後已連成一片雨幕。
他們往回趕得還算及時,只打濕了外袍,在肩背處暈染出一塊深色水跡。
衆人尚還沉浸在造船成功的喜悅中,圍着火堆一邊烤衣服,一邊漫談起來。
方若瑤恰巧坐在容欺的正前方,她低着頭,手裏拿着一根樹枝,百無聊賴地戳着地上的石頭玩。
容欺安靜時,低眉斂目,少了幾分盛世淩人,倒像是名門世家培育出來的矜貴子弟。
方若瑤不由看得出了神。
容欺按捺了片刻,終于忍不住擡眼:“方姑娘這麽盯着本座,是想同我回離火宮嗎?”
方若瑤一愣,臉頓時漲得通紅:“你、你胡說什麽!我哪有盯着你看個不停?”
容欺:“哦,也對。你哥都不敢這麽看着我。”
忽然被提到的方斂:“……”
“你這人怎麽這樣?”方若瑤頓時覺得有嘴說不清:“就算我盯着你,也不可能是要同你回什麽魔宮!你你……我只是看你和我一個朋友長得很像。”
容欺冷笑了聲,明顯是對這蹩腳的說法嗤之以鼻。
親哥方斂也尴尬地咳了咳。
方若瑤以為他們都不信,又氣又急:“是真的!她叫崔青溪,是翠微山莊的大小姐。要不是你們性別不同,我差點就認錯了。”她想到什麽,扭頭對方斂說,“哥,五年前你去靈州求取神兵時,難道沒見過她嗎?”
方斂嘆了口氣:“崔小姐是閨閣千金,我如何能見到她?”
方若瑤眨眨眼,又去看顧雲行。
顧雲行眼皮一跳:“顧某未曾去過翠微山莊。”
方若瑤:“……”
“行吧,本座信了。”容欺大發善心地給了個臺階。
方若瑤扔掉樹枝,“哼”了聲,起身給自己換了個位子。
容欺挑了挑眉,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是顧雲行多看了幾眼。
過了一會兒,石鍋中冒出沸騰的水聲,是周順熬煮許久的肉湯好了。
周順起身,擺好石碗盛起了湯。他第一碗端給了容欺,第二碗端給了師傅周遠,然後又給自己和嚴帆各盛了一碗。見鍋中還有剩餘,又接連多盛了三碗,偷偷去瞄容欺的臉色。
容欺只當作沒看見。
周順便憨厚地笑笑,将肉湯分給了對面的三人。
容欺端起湯喝了一口,眉頭立馬皺得死緊。
他算是知道那晚又柴又難啃的肉幹出自誰的手了,這肉湯簡直如出一轍的難以入口!
他不自覺看向顧雲行,發現對方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再看其他人,也都沒什麽異常。
容欺沉默地看了看手中的湯,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不難喝嗎?
他強忍着膻味,又喝了一口。
容欺:“……”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裏堆存的一只野兔子,心想:要是他半夜求顧雲行偷偷開個小竈,他會同意嗎?
可惜容欺到底沒能有機會問出口。
暴雨之夜,雨聲連綿不絕,合着風聲,竟更讓人生出困意。他原本還想努力撐上一會兒,但還是難抵洶湧睡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異常深沉。
等容欺意識歸攏之際,他猛地睜開眼,坐起了身。
洞穴內火堆早已熄滅,四周一片昏暗,隐約能聽到幾人綿長的呼吸聲,似乎并無異常。
容欺的後背卻起了冷汗——他不可能睡得這般死,一定有哪裏不對勁!
顧雲行呢?
他舉目四望,什麽也看不清,于是依着睡前的記憶,朝着大致的方位摸索過去。只一下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容欺:“誰?”
顧雲行的聲音有些虛弱:“是我。”
容欺立馬反抓住顧雲行,皺眉道:“怎麽回事?”
顧雲行:“周遠師徒跑了。”
容欺愣住,許久才回過神來,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那碗湯有問題。”
——難喝不說,竟還下了料!
一時間,容欺內心複雜到了極點,他知道島上的人各懷心思,但哪怕懷疑了所有人都沒懷疑到那對師徒身上。誰能想到,平日裏老實怕事的船夫,竟藏着無色無味的迷藥,藥倒了所有人。
他忽然察覺到什麽,問:“顧雲行,你怎麽不起身?”
顧雲行嘆了口氣:“藥效還未過。”
容欺:“……”是了,昨夜他嫌難喝,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他頓時有些無語:“這麽難喝的東西,你們是怎麽忍住喝完的?”
顧雲行說得委婉:“你不妨試試方姑娘的手藝。”
容欺:“……我運功替你化去藥勁。”
說着,他俯身抱起顧雲行的上半身,正運掌抵向後背,卻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