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殺心驟生 不親眼見一見,總歸心存幻想……
第38章 殺心驟生 不親眼見一見,總歸心存幻想……
容欺停住了動作。他看不清,湊到顧雲行身邊,細細嗅聞血氣的來源。
容欺:“你受傷了?”
顧雲行:“掌心劃了道口子,沒什麽大礙。”
容欺呼吸一滞,摸索着去尋傷口,果然在右手心摸到了未幹的血跡。
顧雲行苦笑道:“是我自己劃的。昨夜意識昏沉,只能出此下策。”
容欺:“你前幾日尋來的止血草呢?”
“小傷而已,不礙事。” 顧雲行沉聲道,“如今我們該擔心的是船。”
兩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們造船成功後出事了,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算算時間,此刻周遠師徒已經在海上了。
顧雲行:“下藥的只有周順。船老大也中招了。我看他昏迷不醒,是被周順一起帶走的。”至于是為了防止他們察覺出異樣故意做戲,還是船老大全然不知情,就不得而知了。
“容右使,他們都是你船上的人,你可知曉來歷?”
容欺皺眉,他對這對師徒的了解僅限于是“被自己挾持入海的普通船夫”,倘若他們身份有問題,那就很讓人深思了。
“我此次離宮就只為一件事,而與我有着相同目标的人只有許厭和沈棄。”容欺似乎想通了什麽,眼底洩出幾分殺意,“我原以為他們阻攔我尋《天元冊》,只是強逼船只停航。沒想到,竟還多留了一手。”
離火宮沿海三處據點,掌控着碼頭所有船只的進出。如今看來,當初他費勁尋來的船,背後也藏着對方的手筆。
他冷笑道:“只會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如無意外,周順就是許厭或者沈棄安排的內應。
顧雲行顯然也聽出了話外之意:“怪不得周順要殺你。”
Advertisement
“殺我?”容欺眨眨眼,确認自己完好無損,反應過來道:“所以你同他交手了?”
顧雲行啞然。
容欺眯起眼:“你手上的傷也根本不是自己弄的,對不對?”
顧雲行:“……”
容欺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顧雲行無奈道:“他武藝不精,膽子也不大,只被我擋了一下就吓破膽逃開了。”
回想一睜眼就看到利劍懸于某個魔頭頭上的畫面,顧雲行承認那一刻他慌了,以至于做出拿手去擋的舉動。
但對方似乎并不想領情。
容欺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憋出一句:“顧雲行,本座不是知恩圖報的人,你就算救我,我也不一定會還。”舍身救人這種蠢事,放在離火宮是要被所有人恥笑的。
這時,洞穴內的其他人陸續醒轉。他們很快也都知道了周順下藥的事,一時間各個情緒低落。
方若瑤差點哭出聲:“為什麽呀?那船明明能坐得下所有人,為什麽周叔要這麽做呀?”
周順木讷少言,在島上的日子裏對她很是照顧。前一陣因為容欺的緣故,他們分為兩路,方若瑤為此偷偷難過了一陣,如今更是無法理解。
方斂見妹妹如此,也只能長嘆了口氣。
嚴帆獨自坐在角落裏,異常沉默。
他們一行人籌備造船之事遠比容欺和顧雲行更久,如今功虧一篑,心情更加沉重。
容欺不想多聽,幫顧雲行散去藥勁後,打算去河邊看看。
雖說心中已有猜測,但不親眼見一見,總歸心存幻想。
洞穴外仍下着雨,雨勢稍小了些。也許暴雨天并非不能出海,只是周遠的托詞罷了。
容欺眯起眼,朝着河邊小船的停靠處趕去。
到了那裏,果不其然,船去人空。
——心中那點幻想到底是破滅了。
周順真的把船開走了。這意味着他們短時間內只能繼續逗留在這裏,而沒有了熟悉海上諸事的船夫,即便他們重新造出了一條新船,也很難順利航行于海面……何況他們根本不清楚具體的航線。
昨日還希冀着能夠駕船離島,今日卻只能接受現狀,這樣的發展無疑令容欺感到憋悶。
他又沿着小河一路向前,來到了林子邊緣。
河流越變越細,最後幹涸斷流。他在附近的地上發現了巨物被拖曳的痕跡。
順着痕跡出了林子,就來到了一處淺灘,淺灘之後是無垠大海。
容欺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遠處海岸交界處,隐約有什麽東西在晃動。他目光一凜,朝着那東西飛速趕去。
——是船。
那艘承載着衆人希望的小船正悠悠浮動于潮水之間。
長長的藤條自破開大洞的船身延伸而出,一路蜿蜒至岸邊深處。藤條的另一端,兩截“錨”牢牢地被固定在沙土之中,半身仰面朝上,維持着生前最後一刻的姿勢。
“轟——”不知何時,頭頂雷雲重聚,雨聲漸急。
洞穴內,衆人體力已恢複,正在生火烤肉。
忽然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響起,容欺面色凝重,直奔顧雲行道:“周遠和周順都死了!”
他回想起二人近乎詭異的死狀,只覺不寒而栗。海灘邊,離大海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們被埋進沙土,脖間以藤條勒住,連接着破敗的小船。
簡直就像有人惡意地将他們制成了船錨的式樣。
容欺完全可以肯定:“那怪人又回來了。”
顧雲行:“你與他撞上了?”
容欺:“沒有,我順着河流追至灘邊,只看到兩具屍體,那怪人應該是虐殺之後往別處去了。”
一旁,方斂在聽完後,臉色也沉了下來:“若真是如此……我們退路已斷,必須想辦法避開他。”
容欺諷笑道:“避開,避去哪裏?這裏還不夠隐蔽嗎?”
島上總共就這麽點地方,那怪人每天閑來無事逛上一圈,他們難道就要日日擔驚受怕?今日周遠、周順慘死之狀,令他驚懼之餘,也激起了他除之而後快的殺心。
——那怪人非死不可,否則他們将不得安寧。
方斂:“那依右使之見,是要主動迎敵?此人武功高強不似常人,即便我們聯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是人就會有弱點。他在這島中遇見的人大多只會恐懼逃竄,說到底,他還從未真正遇到過想要他命的人。”容欺看向顧雲行,毫不掩飾心底的惡意,“我離火宮殺人,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功。”
顧雲行對上那雙眼睛,仿佛也被那怒盛的殺意所灼傷。
回神時,他說道:“的确可以一試。”
方斂震驚地看過去,發現好友神情認真,不似玩笑。半晌,他嘆了口氣:“罷了,你們要試,方某便舍命陪君子……哦不,還有魔頭。”
當夜,幾人聚在一起,共同商議圍殺之法,方若瑤便和嚴帆在通道口警戒。
入夜之時,他們隐約聽見有沉悶吼聲自地底傳出,在這寂寥只餘風聲的夜裏顯得震人心魄。
方若瑤攥緊了兄長的手臂,小聲叫了聲:“哥……”
方斂拍拍她的肩背,柔聲安慰道:“沒事。”
第二日,顧雲行和容欺相攜出門,前往林間山腳。
“第一次來此處,便覺得它是絕佳的伏擊之地。”容欺仰頭望着數丈高的峭壁,“山壁垂落直下,想要上去,只能運起輕功,那便給了我們可乘之機。高處還有一道小口,極為狹窄,正好做藏身之用,最适合給出致命殺招。”
這兩天,顧雲行已經清晰見識到了魔宮中人的手段。于殺人伏擊一事上,容欺顯然頗有造詣。
容欺還在饒有興致地說着:“關鍵是……它多像是一條絕路啊,不是嗎?”
——前有高山攔路,後有殺人魔追擊,
而那慌亂之下逃至于此的人,該是多麽絕望與恐懼。
顧雲行取出了一物,遞給他道:“物歸原主。”
刺鱗落入掌心,容欺一愣,而後拔出了它,刃身頓時反射出一道寒芒。
容欺抽了抽嘴角:“我還以為你不打算還回來了。”
顧雲行直言道:“只是暫放在右使身邊,等此事了結,右使記得還我。”
容欺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好像是我的匕首!”
顧雲行不說話了。
容欺大發善心地沒繼續同他計較。先前他從方若瑤那兒搜刮來的長劍都沒用上,就被周順給帶走了。而後随着周順的身死,長劍也一并下落不明了。也因此,他如今連把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好在刺鱗雖不是長劍,但也是他用慣了的。
想了想,容欺取出暗器袋,将裏面的暗器盡數倒了出來,什麽飛镖、袖箭、鋼指環,丁零當啷地撒了滿地。
他清點了一下,解開外袍,當着顧雲行的面把暗器一件件地藏在了各處。最後,外袍一披,容欺便又是一副衣袂翩翩的模樣了。
顧雲行:“……”他嘆為觀止。
容欺還頗為大方地分給了顧雲行一個鋼指環,示意顧雲行戴在右手食指處。
“看,此處有機關。用大拇指指腹往外一推,便會有暗器射出了。”
顧雲行掃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問:“沒看清,在何處?”
容欺立馬露出一臉“這都看不見”的嫌棄表情,湊過去指了指。
他的手指輕擦過顧雲行的手:“看見沒?”
顧雲行垂眸盯着看了片刻,突然伸出五指一把将那手包住了。
容欺疑惑地看他。
顧雲行笑了笑,很快把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