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臨西島(2) “人”的痕跡逐漸顯露……
第33章 初臨西島(2) “人”的痕跡逐漸顯露……
轉眼數日過去,他們逐漸深入密林,越往裏走,“人”的痕跡逐漸顯露出來。不知走了有多久,眼前密集的樹木間,竟多了一條人為開辟的小路。
小路彎彎繞繞,不知延伸至何處。
容欺和顧雲行彼此都清楚,開路之人,要麽是島上潛伏的無名怪人,要麽是意外流落至此的人。
顧雲行沒有立時往前走,轉而觀察起兩側樹木,似乎在尋找什麽。
容欺:“不必找了,在這裏。”
他目光複雜地指着自己身側的一截樹枝,略一擡起,顯出了三條曲線——是這幾日顧雲行無數次在樹枝隐蔽上刻劃的圖案,天極門的水波紋記號。
在來西島之前,容欺就做過方斂還活着的猜測,可大海茫茫,這猜測也是無憑無據的空想。如今見到那樹身上的劃痕,空想才終于落到實處。
方斂竟然真的還活着。
——真是命大。
容欺說不清此刻的心情。
方斂活着,意味着他與顧雲行之間尚有餘地;可同時,也代表他和顧雲行的結盟将岌岌可危。
他和顧雲行,都是彼此落單的無奈之選。找到真正的同伴後,顧雲行又會如何對待自己呢?
“水紋向西,這小路應該是個障眼法。”顧雲行的話語打斷了容欺的思緒,“再找找吧,附近應該還有記號。”
“你們倒是情深義厚。”容欺這幾天已經學會辨認天極門的記號了。想到這記號很大可能性是方斂留下的,他便不大樂意去尋了,“我聽聞武林盟亦有聯絡的記號,他一個盟主卻非要畫水紋,看來是專為你而留的。”
顧雲行:“船上都是右使的手下和船員,你讓他畫楓葉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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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欺挑眉:“原來是楓葉啊。”
疑似不小心透露了武林盟機密的顧雲行:“……”
容欺難得見他吃癟,心情暫緩,轉身道:“我右邊,你左邊。”
兩人保持着彼此可見的距離,在樹林間尋找起來。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一個魔宮右使還要做這種幫人團聚的“好事”。容欺不由暗地裏感嘆了一句造化弄人。
不過這次他沒那麽幸運了,翻找許久都沒見到什麽可疑的痕跡。
那就可能是在顧雲行那邊了。
這麽想着,他正打算與顧雲行彙合,忽然耳尖微動,捕捉到一絲極細微的動靜。
容欺眼神一凜:“誰?”
遠處,一道黑影掠過,朝着密林深處逃去。
容欺:“站住!”
電光火石間,他掃向顧雲行,遞去一個眼神,便運轉輕功追了上去。
不管那人是誰,既然見了他們選擇逃跑,那就不可能是什麽武功高強到詭異的怪人。會潛伏暗處,還會發現不對勁就跑,此人必定神智清晰,說不定是墜海流落到這兒的人。
既是正常人,容欺就不必忌憚,哪怕前方有詐,他也要去蹚一蹚。
容欺身形極快,須臾功夫便追至黑影身後。
那人披着一件破破爛爛的麻布外套,衣服下擺處短了一大截,露出了裏面的深色布料。容欺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人麻衣之下穿的是離火宮的服飾!
他一腳将人踹倒在地,将人翻了個面。
那人轉過身,露出一張滿是風霜的臉,此刻正害怕地閉緊了眼睛:“饒、饒命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時隔多月,再次見到旁人這般驚恐萬分地朝自己讨饒,容欺一時竟有些不适應,然而他也只感慨了一瞬,便欺身上前逼問道:“你不是離火宮的人,身上的衣服哪來的,說!”
那人一愣:“離、離火宮……”
他睜開眼,露出一雙細小的眼睛,待看清來人的模樣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容欺冷笑,看來真被他猜對了,不是離火宮的人,那麽就是船員了。他正想盤問,身後卻傳來破風之聲。
他當即側身退避,手上使力,揪住地上人的後領就往後拖。回首看去,身後竟有一女子執劍相對。她身着淺色衣裙,上面布滿了泥灰,就連臉上也有髒污,唯獨一雙眼睛十分明亮。
“你快放了周叔!”
島上怎麽會有女人?
容欺聚掌劈暈了手上的男人,再騰出手朝女子襲去。方才的短暫交鋒,容欺已然摸清,這一男一女都不是他的對手。
比起先問後打,他更喜歡打贏後再盤問對方,這樣能省去許多口舌功夫。
不出片刻,他奪下了長劍,橫在女子脖間。
“別動。”容欺冷聲道,“我一向沒什麽耐心,再動就殺了你。”
女子不敢亂動:“你……你是什麽人?”
容欺挑了挑眉:“這話正是我想問你的。”
他目光冷淡地打量了一番——是個清麗佳人,倘若不是出現在荒島上,興許還能引得他人側目。
“我不是島上的人!你、你應該也不是吧?”女子眼神怯怯地看着他,“要不……你先把劍拿開,我們再好好聊一聊。”
“少說廢話。”
容欺絲毫不懂憐香惜玉,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眉目間,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腦海間閃過一個猜測,又覺得不可思議。
容欺:“方若瑤?”
方若瑤愣住:“你你你……怎麽會認識我?”
還真的是。
一瞬間,連容欺都感到驚訝了。
他只擄了方斂入東海,怎麽連他的妹妹都冒出來了?
此前容欺只聽聞過方若瑤的名字,但從未真正見過,若不是她的眉眼與方斂長得極為相像,容欺根本不可能猜到她身上。
虧他先前還調侃過顧雲行和方若瑤的風流逸事,誰承想,方若瑤竟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混到了船上,如今還與他們流落一處。
“方斂呢?”容欺問。
方若瑤眼睛一亮:“你還認識我哥?”
容欺皺眉,這姑娘怎麽看着不大聰明的樣子?
“何止認識?”容欺見她好奇的模樣,故意放慢了語速,俯身低語道,“說來他能到東海,還是本座盛情相邀。”
方若瑤緩緩睜大了眼睛,震驚道:“你是離火宮的魔頭!”
容欺勾起嘴角:“正是在下。”
方若瑤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怕:“你想做什麽?”
容欺:“荒島無人之地,你覺得我想做什麽?”
方若瑤聲音有些發抖:“你、你別亂來,你要是欺負我,我哥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就憑方斂那個廢物?
容欺仿佛聽到什麽笑話,嗤笑了一聲,拿劍挑起她的下巴,再開口時,已帶三分殺意。
“說說吧,你們對我離火宮弟子做了些什麽,他為什麽會穿着我離火宮的服飾?”
先是兩名離火宮弟子中途逃到了東島,慘遭怪人追殺慘死;再是這名船員身上穿着離火宮的衣物。這西島之上,必定發生了什麽事。
“你吓到她了。”
容欺身上的肅殺之氣一滞,臉上頓時顯露幾分懊惱,還未等他開口,方若瑤已驚喜萬分地叫出聲:“顧哥哥!”
容欺:“……”
顧雲行緩步朝他們走來。他看到容欺腳下不知生死地躺倒着一個,手上持劍還吓壞了一個,一時間為這魔頭的破壞力嘆為觀止。
“顧哥哥快救我!”
顧雲行聽着方家小妹的呼救聲,不由地暗嘆口氣,道:“還請容右使看在顧某的面子上高擡貴手,放了方姑娘吧。”
容欺早在聽到顧雲行的聲音時就知道沒法繼續吓唬方若瑤了,他冷哼一聲,頗覺沒勁地收回了長劍,又光明正大地将劍據為己有。
方若瑤急忙跑到顧雲行跟前,說話時都帶着哭腔:“顧哥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顧雲行便低聲安慰了幾句。
兩人久別重逢,一副似有千言萬語訴說的樣子。
容欺一向看不慣這種場面,當即背過身眼不見為淨。
恰逢此時,地上昏迷的男人醒轉過來,容欺索性拽着他到前邊去問話。
容欺對于船上的船員,并不怎麽留意,唯一有印象的便是船老大和他的副手,顯然眼前之人并不是。不過這并不影響對方記得自己。
船員名叫周順,是船上的缭手,負責掌控船帆繩索,他也是海難時第一個發現情況嚴峻,率先跳船的人。
從周順口中得知,西島外圍暗藏激流,将船上許多人都卷到了島上。初入島時,他們分作了兩派,一派是方氏兄妹,藏身于密林間不見蹤跡;一派是離火宮弟子和船員們。可魔宮中人實在是兇神惡煞,尤其在這荒無人煙之所更是無所顧忌,船員們雖是受離火宮所雇,漸漸也忍受不了,紛紛脫離隊伍投靠了方氏兄妹。
即便如此,他們在西島的日子依然不好過。夜間極寒的天氣,于沒有內功護體的普通人而言,無疑是場災難。短短幾日,船員們陸陸續續死于寒冷與疾病。
“沒過幾天,那個殺人魔突然出現了。”周順的眼底滿是恐懼,“他一出現,就殺了好多人,離火宮的高手們打算合力圍攻,結果……他們反而都被殺死了。再後來為了保命,我們全都聚在了一起。可那殺人魔實在太可怕了,時不時就會有人被他抓走,他、他有時還會吃人……”
“沒錯。”身後,方若瑤站在顧雲行身後,臉上也滿是後怕,“島上死了太多的人,可是活着的人也不好受。禦寒的衣物不夠,我們只能扒死人衣服穿。”
兩人說完,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許久後,容欺問:“剩下的人呢?”
剩下的人都藏身于一處洞穴。提及洞穴的位置,方若瑤有些遲疑,悄悄用眼神詢問顧雲行。
顧雲行知道她的顧慮,道:“如今島內有怪人嗜殺成性,我們與離火宮不宜再起争執。有什麽恩怨,不如等離開這裏後再論。”說到這裏,他目光移向容欺,“右使意下如何?”
容欺掃了眼方若瑤搭在顧雲行衣袖上的手,冷淡道:“我能有什麽意見?方大小姐不肯說與我聽,又有你顧雲行護着,我是半點也逼迫不得。”他似笑非笑地迎向顧雲行的視線,“自然是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顧雲形的眼皮猛地跳了幾下。
一旁,方若瑤聽完後,恍然大悟,瞬間有了底氣,對容欺道:“魔頭,算你有自知之明。”
容欺看了她一眼,便面無表情地盯着顧雲行。
顧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