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你是我的奇異恩典
第18章 十七、你是我的奇異恩典
又過了兩天,常歡剛一回家,就被毓華拽着拖上閣樓。
“怎麽了,今兒又想了什麽法子折磨我記歌詞啊……嗯,這是什麽?”
一進閣樓門,常歡就看到床上躺着一條白色的長裙,馬上領悟過來了。
這是為頌歌節目準備的。
“真要穿啊。”神色扭捏起來,一貫做假小子打扮的她實在是穿不慣。
“就當為我穿不行嘛。我小時候多想要一條這樣好看的連衣裙,再也沒機會穿了。”毓華說着憋了憋嘴,還向她眨了兩下眼皮。
常歡忍不住笑了,忙順手接過:“居然學我撒嬌。這不像你。行行行,穿給你看。”
她一頭鑽進連衣裙,差點都要把裙子撐爆了。
“哎,你就不能溫柔點。”
毓華忙上前替她整理衣裙,撫平裙上的條條褶皺。
夕陽透過窗棂木格篩了進來,在常歡的白裙上打出道道陰影。
像是一把從格栅中掙脫着開出來的野生蓮,帶着勃勃生氣。
而常歡的臉也被這薄薄日光鍍上一層金粉,五官交相輝映,茂密的短發襯着白長裙,別有一抹柔中帶剛的魅色。
毓華的手情不自禁地拂過常歡的臉,贊嘆道:“Amazing face。”
常歡怔住了,呆呆看着毓華,毓華彎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頭:“教過的,又忘了?那就從現在開始,我說一句,你跟一句。開始記歌詞。”
常歡回過神來,一撇嘴:“姊,你別費心了,我還是自個兒慢慢死記吧。”
“你信我嗎?”毓華忽然伸出雙手,捧着常歡的臉,望着她的眼睛,鄭重發問。
常歡的臉孔不知是不是被太陽曬的,顯得紅紅的,連眼神都不敢直盯對方,只是吞咽了下口水:“那當然。”
“那就聽我的。我說一句,你跟一句。Amazing face。”
“Amazing face。”
“嗯。你的臉是上天的恩賜。現在,把face改成grace。grace就是恩賜。記住了嗎?”
“我的臉,奇妙的臉,是上天的恩賜。所以,amazing grace。”常歡擡起眼睛望向她,神色有點恍惚。
毓華笑了:“沒錯,就這麽記。下一句。How sweet the sound……”
她邊說邊用手輕觸常歡的喉口,指尖擦過肌膚,贊嘆道:“你的嗓子是天使吻過的聲音,很甜很甜。”
常歡張張嘴,再次吞咽了下口水,同樣恍惚地重複了一句:“很甜。”
“嗯。下一句。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你拯救了wretch,wretch,罪人,像我這樣的人。”
毓華指指自己,常歡搖搖頭:“不,你不是壞人。你是好人。”
“我知道。”毓華啼笑皆非地搖搖頭,站到常歡身後,拉緊了她的腰帶,“但我現在是壞人。來,收腰,吸氣。”
常歡一怔,但還是依言深深吸了一口,毓華用力一拉。
常歡的一把纖腰被狠狠地掐緊,随後毓華在她身後系了個蝴蝶結。
只聽常歡輕微地悶哼了一聲,忍着收腰的痛感。
“忍一忍,腰線就是這樣拉出來的。”毓華給她提上後腰的拉鏈。
這時她才發現,常歡的身體已經有了細微起伏的曲線,胸前微微凸起。
是自己疏忽了,早就得給她準備一套內衣。
之後,她的手又來到常歡的喉口,為常歡豎了豎領口。
“現在,閉上眼睛。”
常歡依言閉眼,毓華停頓片刻,手指來到常歡的眼皮上,輕輕點着。
感知到常歡的眼球在快速轉動,耳畔又傳來她急促的呼吸聲,這孩子大概是緊張了。
便再教她:“我曾經被世界抛棄,但現在被找到了。我曾經是瞎子,但現在重見光明。I once was lost but now am found,Was blind, but now I see。”
這是全曲A段最後一句歌詞。
她要常歡用這樣的身體接觸法去記憶。人總對自己親身經歷、感知的一切記憶深刻。
常歡睜開了眼睛,看向毓華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原本澄澈的湖水倒映了一晚空的星子。
“姊姊,你就是我的奇異恩典。”常歡忽然低聲道。
毓華愣住了,多少也有些感動,剛想說什麽,常歡突然紅了臉,低下頭來,不敢接觸她的視線。
像一只找不到路的小獸,惴惴的。
毓華的心頭忽然湧出一陣莫名的溫柔和凄楚,伸手揉了揉她肩膀:“傻孩子,你才是我的奇異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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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了一遍之後,兩人各幹個的,常歡拿着歌詞紙自行記誦,而毓華則替她再檢查一遍這套長裙是否合體,有沒有哪裏線頭松了。
結果真被她發現領口有一處脫線。
毓華取來針線盒,讓常歡坐到自己身旁,替她縫補起肩頭的破損。
“別動啊,仔細戳到你皮膚。”
“嗯。”常歡輕聲應道,繼續喃喃記誦歌詞“this grace that brought us safe thus far and grace will lead us home……”
今天的常歡就像換了人似的,從內到外,溫順,柔和,典雅。
果然人靠衣裝,穿上白裙也知道自己該是個規矩的大人了。
“真乖。就要這麽乖乖的才好,以後也要乖下去,知道麽。”她說。
“嗯。”常歡再次輕聲應道,緩緩将頭垂下,枕在毓華抵住自己肩膊的那只手上,來回地蹭了蹭。
像貓一樣膩人,還轉頭嗅了兩嗅。
臉上的茸毛輕輕地拂過她的手背。
那一刻,毓華并未覺得有任何的古怪,只是伸出另一手輕拍她的臉頰,用戲谑的口吻打趣她。
“好啦,別撒嬌啦。今兒跟你家維維真像。”
“是咱們家維維。”常歡像寵物一樣用臉蹭她的手背,“姊姊,你的裙子呢,怎麽不穿上讓我瞧瞧?”
“等上臺了你不就見到了?”
“這不公平。”常歡撇嘴,“我要第一個看你穿好看的裙子。”
“傻孩子,又說孩子話。”
毓華揉了揉她的頭,常歡一動不動地享受她的撫摸。
“姊姊放心,我一定會把歌詞都背下來,不給你丢臉……”
正說到這兒,“篤篤”有人敲了兩下門,是老徐。
門是虛掩的,他站在門口,影子順着地磚爬進了卧室。
“衣服試好了?我能進來嗎現在?”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毓華訝然,可擡頭一看天色,早已夜幕四合。
不知不覺竟試穿了這麽長時間,遂拍拍常歡,“給你姊夫看看。”
常歡這才懶洋洋地起身,在老徐進屋後,勉勉強強拉起裙擺做了一個屈膝禮。
“給姊夫問安。”
“一家人客氣什麽。”老徐笑盈盈地看着常歡,稱贊了幾句不錯,光彩照人。
“行,那我們就穿這套出席了。”毓華道。
“你的呢,試過沒?”
“試過了,大小剛好,你費心了。”
“小事一樁,你怎麽也這麽客氣起來。”
見老徐和毓華都端着一張笑臉,常歡突然大聲地打了個呵欠。
“我困了。吃飯了叫我。”
說着也不管老徐在不在,一下就撲到床上,跟着雙腿用力一蹬,把鞋子遠遠蹬了出去。
毓華知常歡這是下逐客令,便起身道:“走吧。”
撮弄着老徐離開閣樓,順手将門帶上。
老徐走出幾步,有些怔忡出神地不時回頭看看閣樓門,毓華笑笑,“是不是想不到假小子也有大姑娘的樣子了?”
“也沒什麽想不到。我們家人才輩出嘛。”老徐恢複了自然的神色,繼而頓了頓,“你現在有時間嗎,跟你說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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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的書房清掃得特別幹淨,大概是秋娟這個管家婆的功勞。
他讓毓華在沙發上坐下,先提到過兩天洗禮的事,請她務必打起精神準備,之後又提到馮旅長身旁那個陳三姨太。
“這個女人不是省油的燈,你得防着點。”
毓華知道這個女人是個尖酸刻薄的主兒,兩人之前就打過照面,也有過一些口角。
“放心吧,我們就一心準備節目。”
老徐點點頭,方才提起真正找她的事端。
“那個珠寶箱我派人查過了,你道如何?”見毓華疑惑地望着自己,老徐點頭嘆道,“沒想到,真是那飛天盜墓賊幹的那票。”
“飛天盜墓賊?”毓華吓了一跳,怔怔望着老徐,“哪個?”
“還有哪個?不就是我一直在督辦的那個案子嘛。”
毓華略一遲疑,想起剛來西北那陣老徐确實說過有這麽回事。
那天從地洞上來後,毓華始終對那箱珠寶存疑,總怕這東西是什麽贓款,擔心常歡卷入是非。
因此琢磨再三,還是告訴了老徐。
老徐便道她做得對,勸她不要聲張,說自己會處理。
當晚他就調了幾個兵下地洞,把那箱珠寶弄走了。
不用細查,單看這些珠玉珍玩的成色,就知道是墓裏出土的好東西,立刻派人去找懂行的人鑒定朝代。
并叮囑毓華,讓她跟常歡說一聲,千萬別把找到這箱珠寶的事說出去,不然會有大麻煩。
毓華斟酌着詞句,跟常歡說了自己背着她已經處理這箱珍寶了。
原本以為這孩子會不高興,誰想常歡竟格外懂事。
“你做得對,姊姊。不告而取是為偷,這箱寶物既然命中注定不屬于我,那我不要了。”
之後常歡恢複去上學,也沒再說起過這箱珍寶。
沒想到居然陰差陽錯撞上了一件大案。
這可真巧。
“不過,你确定常歡只找到一箱嗎?”毓華還在思索,老徐沉吟道,“據我們調查,那飛天盜墓賊将那公侯古墓全部掏空,起碼有五箱珠寶。”
毓華一愣:“五箱?”
所以,還有剩下四箱去了哪裏?
“可是,那天我看到的也就只有一箱,你們把地洞都搜過了?”
軍隊下場,當然是把前後左右能搜的地方都搜過了。
“常歡這孩子既然承諾過我,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毓華沉着聲說,“如果她見過其他的,一定會跟我說的,我信她。”
“那我也信她。”老徐微笑道,擡手拍了拍毓華的肩膀,“不必多慮,只要抓到了盜墓賊,就能知道剩下的藏在哪裏。”
毓華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便找了機會旁敲側擊問常歡。
果然常歡表示,就只見到過那一箱,“你突然這麽問,是怎麽了?”
毓華便鄭重告訴她這箱珠寶關乎一件大案,遂把來龍去脈說了。
常歡“哦”了一聲,露出後怕的神色,一把挽住毓華的胳膊:“那我真要好好謝謝姊姊,要不是那天你阻止我,也許我現在就被姊夫抓走了。”
毓華擡手拍拍她腦袋:“只要你不做錯事,我無論如何都護着你。”
于是,這事便這麽輕輕揭過去了,現在所有的重心放到洗禮上。
但誰也沒想到,這次洗禮上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