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方傾猜測出這四個Alpha的犬齒是被于浩海打斷之後,心裏亂七八糟的,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尹桐跟他說的有關于浩海的事情,或是好的,或是不好的,還有那一張張照片中于浩海或笑得一派肆意開朗,或垂眸不語、眼神幽暗的樣子。
于浩海仿佛有兩個截然不同的面孔,溫柔是他,瘋癫也是他,可方傾沒有被他的陰暗面所吓跑,反而更想接近他、了解他,在他不高興的時候能夠摁住他,或是陪在他的身邊。
方傾翻身起來,坐到了書桌前,拿出了早已打印好的Omega參軍申請表格,又拿出一個練習本子來,上面寫滿了“方勻”、“青羚”兩個名字,那是他這幾日練筆的結果。
“已經有九成相像了……”方傾比照着之前從別處拿到的方勻和青羚的簽名,鄭重其事地在這份Omega參軍申請表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認真填寫裏面的每一欄個人信息,并在“士兵家屬”那一欄,認真地模仿着父親的筆跡,寫下了“方勻”、“青羚”兩個名字。
第二天下午,方傾提早請了假,按照他之前在聚會上交的朋友王煙給的地址,找到了康斯坦丁上将的住址。
康斯坦丁上将的夫人海曼中将,在當年以Omega的性別通過了Alpha的參軍考試,并在幾次大型戰役中立下了赫赫軍功,他是水星上傑出的Omega戰士代表,也是所有打算從軍的Omega的偶像,方傾知道,他要想提前參軍,必須要去拜這個“碼頭”,得到他的舉薦。
按了門鈴,報上了姓名,方傾進到了康斯坦丁府邸,只見門廳古拙大氣,裏面門廊曲折通幽,向南北延伸,會客廳裏高大的書架和菱形觀景窗前,坐在輪椅上的康斯坦丁上将已等在那裏,朝他笑了笑,他身邊站着一位相貌俊秀、身材挺拔男士,方傾猜想,他就是海曼中将。
“康斯坦丁上将您好,夫人您好。”方傾朝兩人行了水星Omega拜見禮。
“既然是想問提前參軍的事,就別叫夫人了。”海曼的聲音富有磁性,隐隐有些嚴厲。
“啊,海曼中将,您好。”方傾連忙重新行禮,并靈機一動,行了一個軍禮。
康斯坦丁笑着打量方傾,說道:“是方勻的兒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今年才18歲吧?平時習慣用什麽武器?”
“武器……我的武器是知識,”方傾被問武器時懵了,信口胡謅起來,“我知道昶洲那邊與其說是海盜作亂,更确切地說應該是基因的戰争,我專業對口,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到軍隊中去。”
海曼伸手接過方傾遞來的申請書,逐條翻看了一遍,有些吃驚:“這麽小的年紀,就已經是教授了,還帶了兩個醫學生?”
方傾說:“我們做科研的不論年齡,只論成果,我在《細胞》《人類與自然》《信息素研究》三大學術期刊上都發表了學術論文,不論是實驗成果還是臨床試驗,我相信我的專業知識不會比适齡入伍的醫療兵差。”
“信心十足啊,只是光有信心不行,還得有信念,你的信念是什麽?”康士坦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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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信心和信念,方傾突然想起來,這不是在新兵營演講上詞窮的那位上将嗎?将一句話來回來去說三遍的那個人,原來是他!
方傾心中竊喜,還好那天去聽了,這就立刻賣弄起來:“我最喜歡的一句話是‘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天地生養萬物,水星生養了我,我願化作雷霆,去上陣殺敵,我願化為風雨,去滋養大地。日月運行,寒暑交替,我的信念,就是為水星的正常轉動,奉獻我的一生!”
“好!太有文采了!”康斯坦丁熱烈鼓掌,只覺得這個小孩太會說話了,簡直和自己是同一路人,英雄所見略同!
方傾念完詩之後,看康斯坦丁的反應良好,眼珠子叽裏咕嚕轉着,狡黠地微笑。
他這能騙過康斯坦丁這個鐵憨Alpha,可騙不過經驗豐富的海曼,海曼一聽這套說辭,就知道這孩子是有備而來,他走到方傾面前,突然伸手要拍他左肩,還剛起勢,方傾已向後閃避,海曼中途變道,去抓他右肩,方傾已然用同側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然後猛地朝被按的方向轉身,頭一低,擒住海曼的小臂,只是海曼的力氣很大,方傾這一擒沒擒住,反而被海曼抱住,往下墩了一下,方傾原地被抱摔了一下,頓時感覺雙腳發麻,但他晃了一晃,努力站穩了。
Omega能有這個靈活應變能力已經可以了,海曼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昶洲那裏其實缺的并不是能打的戰士,而是高智商醫學專業人才,能在對抗血清的研發上有所建樹,并指導戰士們快速适應新型敵人。他看了看家屬簽名那一欄,寫的是方勻和青羚的名字,不由得單手撫上另一側胳膊肘處,深有感觸:“你的父親們竟舍得送你去戰場……”
“我是軍人的孩子,時刻準備着效仿父輩們,沖到前方去,年齡不是問題,”方傾的眼睛落到海曼放到另一側胳膊的手上,說,“将軍左側胳膊肘內側有舊傷,逢深秋雨季會風濕性肌肉痛,方便的話請讓我給您做個簡單的按摩理療,相信會緩解您的疼痛。”
海曼聞言有些吃驚,和康斯坦丁對視一眼,都笑了,他說道:“沒想到這都讓你看出來了,十幾年的老毛病了。”
說完,他把手遞給方傾。
方傾左手握住海曼的手腕,右手拉開他的針織衫袖子,先快速舒展自己的右手手指并反複握拳,将右手手心弄熱,然後按到海曼胳膊內側早已結痂留疤的地方,停頓一會兒後順時針打圈按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海曼略微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惬意地笑道:“難受好幾天了,還真舒服不少。”
方傾左手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輕輕拉起複又推到上方,反複三次,松開了手,海曼活動了下胳膊,對方傾說:“謝謝你,小方醫生。”
“客氣。”方傾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過關了,心裏一松,就咧着嘴笑了,這一笑,又稚氣十足,顯出年齡的差距了。
這根本還是個小孩。
康斯坦丁和海曼對視一眼,忍不住微笑嘆氣,康斯坦丁說:“方勻這小子還真行,要是我的話,唉,平時說得多偉大,到了這時候,也難免有私心,我都不舍得送你去前線。”
“是啊,你醫術高明,按理說,怎麽都夠格提前入伍了,就是……”海曼審視着方傾,問道,“有喜歡的人吧?在部隊裏。”
方傾知道這是政治考核裏最重要的一關,連忙搖頭:“沒有!”
“嗯,”海曼點點頭,“有的話就很麻煩了,彼此都是牽絆,我們Omega上戰場,都是以不給Alpha戰士拖後腿為前提,這一點不必逞強,我們天生受身體素質所限,确實在體能上要比Alpha和Beta差很多,所以一定要有專長,才能放你上戰場,保證你是戰役取得勝利的‘加分項’,這一點你的專業已經證實了你的能力了,再就是要看你體能上能否過關,像凱峰的夫人尹桐,有兩個專長,一是跑得奇快,二是槍法極準,這兩條就足以讓他這些年跟着于總司令走南闖北,不是他的負累,你明白嗎?”
“明白!”方傾将腰杆挺得筆直,站好了軍姿,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現在,下去吧,會有人等你。”海曼說。
“啊?”
“去吧。”
方傾不明所以,跟着仆人們走出了書房,去到了院中湖泊涼亭處。
“老王,放艾蘭!”海曼朝門廳後面的仆人喊道。
“好嘞!”
康斯坦丁的輪椅被海曼推着,到窗前的最佳觀景位置,看着他們的Omega小兒子艾蘭,穿着一身黑色騎馬裝,腳穿着皮釘靴,手執長鞭,朝着方傾走去。
“你賭誰贏?”海曼興致勃勃地看着窗外即将要交手的兩個年輕人。
“夫人,您這退休後的業餘愛好,我真是不敢恭維……”
“少廢話!快說!”海曼猛拍了一下康斯坦丁的後腦勺。
“小方聰明有餘,就是……”康斯坦丁猶豫着。
“是的,太過漂亮,這在Omega戰場上可是大忌。”海曼自然知道康斯坦丁想說的話。
“嗯,除非像尹桐那樣,有個能完全罩得住的靠山,不然只隊內都怕是腥風血雨。”
“我在想他或許能扭轉大家的固有印象,‘漂亮的Omega遠離戰場’,這是從古到今的舊觀念吧,畢竟這次是病毒戰和基因戰,我實在舍不得他那兩把刷子,如果能充分運用到戰争裏,也許有不一樣的化學作用。”海曼說。
“我也期待着。”
“哎,你看咱們兒子能贏嗎?”
“單打獨鬥的話,多加一個小方,也不是咱們兒子艾蘭的對手,只是啊,海曼,你看艾蘭被你教的,一個Omega去外面上廁所,都能被別的Omega轟出來……你說他現在跟一個Alpha在體貌特征上還有什麽區別嗎?”康斯坦丁不由得發起愁來,“對比一下小方醫生,咱兒子這霸王的氣質,啧啧……”
“怎麽地!不要用你們的審美來束縛我們Omega,要說方傾是個小花貓,我們艾蘭就是個小馬駒,各有各的美!你這老古板怎麽總用傳統的眼光來品評我們Omega?!”
“對對對,夫人說的對。”
“不過吧,這次我賭方傾贏。你不知道吧,方傾的生父,可是當年菁英計劃的第一名青羚,我相信他的兒子不會差,希望小方能把艾蘭這狂妄的小子教訓一頓,省得他天天以為自己無敵了!”
湖泊涼亭邊上,方傾只跟艾蘭對上兩招,就處于下風,這艾蘭之前他們一起吃過飯,當時方傾已覺得他孔武有力、氣勢不凡,沒想到換了騎馬裝,動起手來更是虎虎生風,方傾在涼亭的各個柱子後面狼狽逃竄,邊跑邊說:“不公平!我都沒有武器!”
“你來挑戰竟然不拿武器,簡直藐視我!”艾蘭一鞭子揮了過去,啪的一聲巨響,打得紅色的柱子漆皮掉了一大塊下來。
“咱、們,凡事,好商量,”方傾又跑向了另一個柱子,邊躲邊朝艾蘭喊道,“你也是這期入伍吧?放我一馬,咱們到部隊裏,互相,是個,照應!”
“不行!我爸不知道你為什麽提前入伍,我可知道,咱們都是‘愛洋軍團’的人,入伍只為了尹瀚洋!你若進去了,對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方傾一聽,連忙表明身份:“不不,你搞錯了,我不‘愛洋’了,我告訴你實話吧,我喜歡的是浩海,我愛于浩海!”
“什麽?!”艾蘭舉着鞭子,一步步走向方傾,他龇牙咧目,一字一頓道,“你、也、爬、牆、了?!”
方傾一看,糟糕,這下怎麽好像更把他惹怒了,他苦着臉說:“我不喜歡尹瀚洋還不好嗎,那我就不會跟你争啊!”
“一日是愛洋軍團的人,一輩子都是!你忘了我們的誓言了嗎?guard the ocean,守護最好的尹瀚洋,愛洋讓Omega更芬芳!”
這都什麽鬼口號啊,方傾現在只想口吐芬芳,他打了個滾躲開艾蘭抽過來的一鞭子,搖了搖頭,立場堅定地說:“我真的不能愛洋了,也不能守護他。”
眼見着艾蘭的臉色變了,更要狂怒了。
方傾膽戰心驚,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扔到了艾蘭臉上。他也不想玩這麽埋汰的,可是艾蘭太強了,他又赤手空拳,連個武器都沒有,艾蘭的鞭子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總往他身上來,現在已經全身火辣辣的了。
“呸!呸!好你個文文靜靜的方醫生,竟然幹這種事!”
方傾趁艾蘭正在吐泥沙,連忙站了起來向後跑,到處找能當武器的東西,可這裏是空曠草地,除了涼亭和湖泊,連個樹枝都沒有,方傾的手往兜裏一拍,好在這裏還有個東西!
“啊!小方開始反擊了!”海曼看到方傾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U型長條軟皮武器,朝艾蘭沖了過去。
他先是用軟皮筋将長鞭絞在一起,接着甩動軟皮筋中間的圓形鐵器反複敲打艾蘭的腦袋,然後把U型武器的兩端塞進了艾蘭的耳朵裏。
艾蘭仔細辨認方傾這拿出來的是個啥,還沒等看明白,耳朵裏就一陣巨響,不由得單膝跪了下來,方傾一腳把他踹倒,抱着他和他扭打在一起,他的打法是潑皮無賴型的,平時跟醫鬧家屬頂牛的時候,方傾就這樣打人,毫無章法,胡攪蠻纏,艾蘭被他緊緊地用胳膊勒住掙脫不出來,兩人被彼此絆倒,一起往湖泊裏滾,雙雙掉進了湖水裏。
“好像是……聽診器!”康斯坦丁笑道,“哈哈哈哈,可真有他的!”
過了一會兒,濕答答的方傾站到了海曼身邊,眼巴巴地看着海曼在“上級簽字”那一欄裏寫上了“同意”,并蓋了章。
“憑什麽啊爸爸!他都沒有贏過我!”艾蘭在一旁不滿地說。
“你看你這樣子,落水狗似的,”海曼打趣着正在往下滴水的艾蘭,“不是很狼狽嘛?”
方傾離開後不久,又有人敲門,艾蘭坐在門前臺階上用毛巾擦拭頭發,不耐煩地問:“誰啊?今天不打了!”
“你好,”袁真抱着父親署名的參軍申請書,磕磕巴巴地說,“我來見海曼将軍。”
“今天是什麽情況,Art的人組團來挑嗎?”海曼笑道。
袁真被艾蘭引了進來,雙手奉上參軍申請書,自我介紹道:“将軍們好,我父親是Art退休戰士袁傑,Omega父親是原Omega皇家學校生活老師厲庭,我是他們的小兒子,袁真,這是我的個人介紹,我的慣用武器是,彎刀。”
說完,他把一柄彎刀橫放于桌前,行标準的Omega軍禮。
“現在喜歡使刀的人可不多啦,”康斯坦丁看着這把刀柄已磨得生鏽發紅的刀,“哎,好像浩海那小子也喜歡用刀啊。”
袁真低着頭,腼腆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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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傾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回到家裏,洗漱一番,在方勻回來吃飯時,鄭重其事地向他們提交了自己的參軍申請表,并把重新打印了的“家屬簽字”那頁,給方勻和青羚,要求他們為自己簽字。
“你想清楚了嗎?”方勻看過申請書,臉沉了下來,“總是那麽有主意,提前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這是開玩笑的嗎?你要去上戰場,要去面對真正的敵人!”
“當然不是開玩笑,我已經通過了海曼将軍的審核了,現在就差您二位的簽字了。”方傾坐在對面,雙手交疊着,有些忐忑地玩着手指。
青羚翻了一遍申請書,說:“海曼将軍是出了名的嚴格,即使看中了你,沒有我們的首肯,也不會貿然給你蓋章的,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就是給他們展示了一下我出類拔萃的醫術呗,還有我強健的體魄,海曼将軍對我很滿意。”方傾信口開河道。
方勻和青羚如果是先得知這個申請,是斷然不會簽字讓方傾去的,可是海曼将軍是康斯坦丁的夫人,連他都同意了,是不是意味着昶洲戰事吃緊,真的需要兒子這醫療兵上陣呢?
“不行,我給将軍打個電話,把這事拒了,我可以為國家獻身,你不行,20歲才能加入新兵營,你才多大啊!”
方傾見狀連忙跳起,搶走了方勻的手機,叫嚣道:“方院長好大膽子呀,你官職有康斯坦丁上将高嗎?竟然趕駁回他的意見,我現在是奉命參軍,你和我爸都不好使,快麻溜兒給我簽字!”
“你……”方勻說不過兒子,轉頭對青羚發火,“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兒子,任性妄為,胡天胡地,現在管都管不了了!”
“這時候來找我了,你天天不着家,孩子就我一個人管,那時候你在哪兒了?再說了,他又不是要去犯法,他是要去參軍,怎麽就胡天胡地了!”青羚翻了方勻一眼,沒好氣地說。
“讓我去吧爸爸,艾蘭、王煙、林珀西他們都去了,連王俊都去參軍,我差哪兒啊?我怎麽就不能去了,兩歲的區別而已,本人高超的醫術足以彌補這兩年之差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嘛?”方傾開始撒嬌撒潑起來,在客廳中間的地毯上打滾,央求着爸爸們,“Art的後代們就我最小,你們當年胡天胡地也不早點生我,等他們都是将軍了我還是個小兵,那就來不及了,到時他們讓我向東我不敢向西,你不也沒面子嗎?”
“方傾,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為了于浩海你才要去的?”方勻聽方傾說到這裏,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方傾身子一頓,坐了起來,認真道:“一半一半吧,一個是想跟您一起去昶洲出一份力,再一個就是要跟浩海一起去打拼我們的未來。”
“你真的喜歡浩海?”青羚的聲音顫抖,認真地看着方傾,等待着他的回答。
“真的喜歡,非常喜歡。”方傾回答道。
“太好了!”青羚忍不住鼓起掌來,“兒子,你跟我的品味一樣,哈哈哈哈!太好了!我也喜歡浩海,噢耶!”
方傾跟青羚對了一掌,都歡呼起來。
“你們、你們……”方勻氣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了,對青羚吼道,“你這人,當年你就瘋狂喜歡于凱峰,現在咱們兒子又是這樣……”
“啊?”方傾還頭一次聽到這個八卦,愣愣地看着青羚。
“你胡說八道什麽!”青羚在兒子面前堅決不承認,一下子把方勻撲倒在沙發上,敲着他的腦殼重申,“我那不是喜歡,我只是崇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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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營裏,左陽旭長官把三千多名戰士們集合在一起,鄭重地宣布一件大事:“各位戰士們,現在,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從明天起,東西院合并上課,我們同一期的Omega戰士們,将于明天上午,到達營地。”
“啊啊啊啊啊啊——”
“Omega要來啦!!!!”
“太特麽好了,這營地裏除了Alpha還是Alpha,雄性荷爾蒙都要飄到海對岸了,太臭了!”
“終于要有香噴噴的Omega們來了!”
“長官!一共多少個啊?夠不夠分?”
左陽旭沉默地把電棍扔給了第一列左邊數第一位戰士于浩海的手裏:“剛才發言的Alpha,一個不落,每人一棍子。”
“得令。”于浩海接過電棍,開始去抽剛才說話的人,不多也不少,說是一棍子,就是一棍子,而且他耳力極好,剛才說話的人是群雜,但于浩海都能分得清,一個也逃不了,打得戰士們皮開肉綻,嗷嗷地叫着。
在慘叫聲中,左陽旭長官繼續發言:“一共300名Omega戰士,其中醫療兵有170名,超過總人數的一半,其餘為通訊兵、偵察兵、炊事兵和少數幾名步兵、水兵,都是通過選拔後得以進到我們這個隊伍,他們當中的一半人,可能不止一半,最終會被淘汰,不能正式進編,成為我們最後的戰友,但有勇氣加入到新兵營裏接受挑戰,就是值得我們欽佩的戰士!因此,大家接下來跟我一起念:不能欺負Omega!不準作弄Omega!不準和Omega談戀愛!”
“不能欺負Omega!”
“不準作弄Omega!”
“不準和Omega談戀愛!”
“好了,知道你們都好奇,都想看,明天早上我們在東邊操場上沿着牆邊兒站好了,可以遠遠地注視他們。但不能吹口哨,不能笑,更不能朝他們喊話,否則加練10公裏負重跑。解散!”
晚上,尹瀚洋躺在于浩海的床上,發愁道:“哥,明天王不俊就來了。”
“那不挺好的嗎?”于浩海坐在桌子前寫下發給下級的會議紀要,“他上回來把你腿給包紮的挺好。”
“那次是來看我,這次是來當兵!性質能一樣嗎?煩死了,他肯定又要鬧不少笑話,然後別人笑他。”
“笑就笑呗,平時你也沒少笑話他。”于浩海說。
“我是我,別人是別人,能一樣嗎?”
于浩海笑了笑,沒搭腔。
“哥,你這少将的待遇可真好啊,”尹瀚洋在床上翻滾了一圈,看着這個房間,“有獨立卧室和浴室、衛生間,還有大陽臺和這麽大的床。”
“你一會兒走的時候把我床單換了再走。”于浩海說。
“切,部隊都治不好你的潔癖,”尹瀚洋撇了撇嘴,說,“這個,還你。”
尹瀚洋朝他後背扔了個東西,于浩海沒回頭,擡手一接,十字架曜石項鏈挂在他的手指上。
于浩海一見,噌的一下回了頭,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弟弟。
尹瀚洋頭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呲笑道:“還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和好了。”
于浩海一時語塞,但項鏈重新回到手裏,還是非常高興,他驚喜道:“我以為你扔了,還想着有機會出去再買一條一樣的。”
“我是想找個地方扔,但這個地方垃圾都給分類後再處理,這個項鏈一看就特別貴,我怕落到別人手裏,到時更說不清,就沒扔,那天看到小方醫生來體檢,朝你招手,我就知道你得跟我要回這項鏈,沒想到,你還真沉得住氣。”
“我今天縱容你在我床上滾,其實就是想要項鏈來着。”于浩海笑着把項鏈纏在手指上,轉了幾圈,十字架墜子落入到手心中。
“哈哈!我說呢,平時早把我掀下來了,”尹瀚洋坐了起來,看着于浩海,搖頭嘆氣,“哥,你真是被套牢了,他又怎麽說了?”
“他發誓了,說只喜歡我。”于浩海實在是不知怎麽跟弟弟說這事,又轉身去寫他的會議紀要去了。
“你,讓一個Omega發誓,說只喜歡你,”尹瀚洋噗的一聲笑倒在床上,“我真服你了,你是不是讓他反複說三遍才算完啊?”
“……不是我讓的,是他主動說的,沒讓說三遍,”于浩海都覺得自己可笑,只彎着嘴角說,“他說都是誤會,他不喜歡那個什麽狗屁秘書長,也不喜歡你,說你不是他的菜,說看你就煩。”
“……你們吵架下回能別捎帶着我嗎?關我雞毛事?這就一通貶我。你啊,就是好哄,他一哄你,你就又找不到北了,”尹瀚洋嘆氣道,“這是不是老于家的魔咒啊,還好我不姓于,這一點我要感謝我的Omega爸爸,桐桐先生。”
“是于總挑的你姓尹,我姓于,”于浩海反駁道,“再說你知道什麽,你啥都不懂,等你有Omega時再說吧。”
“我可不要那玩意兒,非常的麻煩,就一個王俊這種損友我都煩,你說我到時上戰場時還得保護他,不能讓人把他給抓去或者打死了。”
“不是有淘汰的嗎?讓他在這裏淘汰就是了。”于浩海無所謂地說。
“那不行,他也準備了很久了,要是被淘汰了,肯定不甘心,所以我才覺得難辦啊,你想象下,要是方傾來了,你怎麽辦?總不能說,‘哦,我看你不行,不是當兵的料,你趁早被淘汰吧,別影響我們’。”
“還好咪咪今年才18歲,還不到20歲參軍的年齡,”于浩海得意地說,“差這兩歲真是太妙了,等他能參軍了,昶洲也打完了,就剩一些海盜,我就帶他去打着玩吧。”
“……你怎麽這麽招人恨呢?”尹瀚洋皺着眉說。
“別羨慕,別嫉妒。”于浩海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去到床邊,把床單連着弟弟一起卷吧卷吧扔到地上,換了新的床單,關了燈,準時睡覺。
第二天一早,Alpha們都興高采烈地洗簌打扮了一番,搶占了東牆外頭最好的位置,開始對陸陸續續來營地報道的Omega們行注目禮。
“你們看,家長們有坐豪車來送的,有坐公車來送的,還有徒步來的,背的行李都不少。”
“咱們水星Omega那麽少,不在家等着嫁人來參軍的只有兩種,一種是軍官家的小少爺,出來賺個‘當過兵’的名聲,給父輩們長一長臉;再就是家裏窮得不行,Omega自己又其貌不揚,只有參軍這一條道,能找個軍官結婚,也算是條好出路了。”
“你這話說的……”
“我話糙理不糙啊,不信你們看,是不是這兩種情況?”
說話的是萊恩,他久混于名利場與煙花之地,熟知各個境遇下的Omega的生存模式,說得頭頭是道,可現實又确實如此,只見出現在營地門口的Omega都是兩個極端,富的是豪車相送,走下來的小少爺也是一身名牌,漂漂亮亮的,窮的則是身材健壯,一看就是習武多年,真正的練家子。
“哎,那是袁真吧。”尹瀚洋看到了老袁的車,袁真從副駕駛位下了車,走到後車廂背起了一個碩大的行李包,跟老袁揮揮手告別。
“噢,他來了。”于浩海看着袁真的背影,心想他多大來着,不記得了。
“哎哎,看那個少爺,脖子上纏着的是什麽?”
“零食吧,哈哈哈哈,是包裏都裝不下了吧。”
尹瀚洋往那一看,就皺着眉閉上了眼睛,只見王俊來了,正跟他爸爸阮倪在車前說笑着,手裏提着兩大超市口袋零食,身後背着一個大書包,脖子上還挂着一串紅色小包裝的膨化食品,別人不知道,尹瀚洋一看就知道,那是“小當家”蝦條,是王俊的最愛,他挂脖子上是怕壓壞了。
于浩海看着尹瀚洋那不忍卒睹的表情就笑了,從小到大看弟弟因為王俊而吃癟,都是他看不完的搞笑連續劇。
“快看那個!劍齒虎車呢,好家夥,Art隊的吧?”
“Art裏有這車的也不多啊。”
“哎呦,孩子還在爸爸懷裏睡着沒醒呢。”
衆戰士們都笑了。
青羚猛晃方傾的身子:“快醒醒!醒醒!”
“啊?”方傾昨晚因為興奮睡不着覺,快早上了才睡了一會兒,在車上青羚的懷裏補眠,這一被叫起來整個人都是懵的。
青羚把他半抱到車下,套上了衣服,拍了拍他的臉:“到了!快睜開眼!”
方傾使勁晃晃頭,睜開了眼睛。
“行李我拖醫院的車都給你送進去了,你拿着這個,”青羚遞給方傾一個雙耳小水壺,繩子挂到他的脖子上,“這裏水質不好,你喝燒開後的水,別喝生水,知道嗎?去吧。”
方傾點點頭,手捧着水壺,低頭喝了一口,朝營地門口快步跑去。
“靠……那不是小方醫生嗎?”
“啊啊啊啊啊小方醫生來了!”
“我上回被他電的地方還沒好呢,小方醫生來了!”
“小方醫生我愛你!”
尹瀚洋瞪大眼睛,看着方傾的背影,接着猛地回頭,對上于浩海猶如風雨将至的晦暗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