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不論在哪個星球,科技發展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實現一個目标,那就是讓人類活得更健康,更舒适,更長久。而水星目前的情況是醫學科研直接與戰争結果相關,是國家興亡的關鍵。
水星第一醫院財務部部長賽康,将近期花錢如流水的賬單給青羚看,他盡量不再翻白眼,平靜地敘述道:“方院長以及您的愛子,最近投入使用的那個叫做‘時間漏鬥’的大型質子重粒子設備……呃,方夫人,我們私下都叫它‘金錢漏鬥’,真的是每一秒都在瘋狂燒錢,為了它我們已經把副部級以上教授的年終獎全部取消,國家下發的津貼也全部挪用,當然他們是簽了同意書的,都投入到裏面去了。統帥為此已經撥了1個億的水星幣過來,但目前的情況是,投入再多也不算多,初步測算,我們離破産還剩1年零3個月,如果這個機器還在燒、不,還在運轉的話。”
如果說,方勻是個吃錢的大鬼,那現在的方傾,就是個吃錢的小鬼,父子倆強強聯合,簡直是個巨大的燒錢無底洞。青羚恨恨地想。
“我們還能調動的,就是官兵們三年一次的社會保障金使用機會……”賽康道。
“不行,這個免談。”青羚擺了擺手,将賬單又翻看了一遍,疲憊地走出了財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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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帥說還能再擠出一部分稅金撥過來,”方勻吃着青羚帶來的午飯,對他說,“還能有一個億。”
方傾在一邊聽着挺高興,也跟着點了點頭,低着頭吃飯。
青羚把方傾垂到眼前的頭發給他掖到耳後,埋怨道:“財務司可真行,到現在一毛不拔,我們都快傾家蕩産了。”
“有什麽辦法,昶洲現在的真實情況只有統帥、我們和于總帶領的Art部隊知道實情,這抗毒血清的研制已經是迫在眉睫了,于總把他上百套房産都抵押給銀行,款撥給我了,統帥也是東挪西借,反複向財閥們施壓,才摳搜出這些來。”方勻嘆道,“也許真像于總說的,得放過來一個變異Alpha,踩踏幾幢大樓,吓唬吓唬那些守財奴們,他們才知道厲害。”
“這都說的氣話,真要那樣,水星就大亂了,”青羚想了想,笑道,“難為尹桐了,把他們家産看得那麽緊,這時候也都拿出來了。”
方勻笑道:“是啊,我也問他心不心疼,他說他們有赫特島,實在不行将來就回島上住也不怕,就是兩個兒子估計将來很難娶媳婦了,現在的Omega要禮金都是漫天喊價,他家還兩個Alpha。”
“沒事,”方傾想到那些日夜投票給尹瀚洋的富家公子哥兒們,笑道,“尹瀚洋那麽帥,估計不花錢就能娶到,反倒是Omega給他的嫁妝都能有到幾個島。”
“那老大呢?嚣張跋扈的于總給國民的可怕軍統印象,二十年都沒改變,連累得浩海的風評也被害,而且父子長得都是一樣的兇,估計将來可不好找。”
方傾聽了便不再說話,只想着将來跟浩海在一起,也不要他什麽禮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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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跟赫爾曼夫人聊聊……”
“不行,”方勻打斷了青羚的話,“這筆款不是個小數目,不是你們夫人之間聊一聊就能挪來用的,萊晤不是傻子,知道這筆錢是有去無回,當然不願投資,你當統帥沒找他談過?而且就算他願意撥款,也是利益交換,你覺得咱家他能圖到什麽?”
“你怎麽說的好像我要去賣兒子似的?再說你激動什麽,他家的次子萊恩別說你了,我也沒看上,但雷蒙是長子,已經逐漸掌權,将來萊晤的權力勢必都要讓渡給他,我覺得有必要交這個朋友……”
“沒必要!雷蒙比方傾大8歲!”
“大8歲也就才虛歲25,難不成是老頭子了?!”
“我不同意,我方勻就是餓死、窮死、到東濱河橋洞裏去住,也不會把孩子給他!你也不想想,雷蒙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結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麽原因?不孕不育還是喘不了氣啊?他就是太忙了!”
“你!”方勻說不過青羚,把刀叉扔到盤子上,氣勢洶洶地對方傾一指,“你這些天都跟着我,別跟着你爸出去!”
“你就是個傻子!每天就知道燒錢不知道掙錢,醫院裏所有經營的事都是我負責,你除了會制作什麽破儀器破藥丸之外還會幹什麽!這個家要是給你的話,你連橋洞都攢不下!”青羚站起來把方勻一下子撲倒在地,騎到他的身上左右開弓,扇他的巴掌。
方傾連忙拉開父親們,一個勁兒地向方勻保證道:“行了行了!我不去!我堅決不去見那個什麽雷蒙好不好?我都不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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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皇家歌劇院。
古老的歐式城堡、富麗堂皇的羅馬壁飾與旋轉樓梯,這裏曾被第十一世王妃稱為最能代表水星人審美的地方,更為人所稱道的,是大型歌舞劇在其中演出時的震撼音效,堪稱唯美絕倫,響徹人心。
方傾膝蓋上放着厚厚的“光敏反應與質離子分離實驗報告”,他用了三天時間将他們水星醫院的老教授們正在研究的東西“用人話”寫了出來,希望財務司首席秘書長雷蒙不是個草包,能将它看明白。
好在上次的午宴上,方傾加了財務司長赫爾曼夫人的聯系方式,他才能在瞞着方勻和青羚的情況下,将雷蒙這個水星最大的金主約出來。
為了水星和平、為了Omega不再受變異Alpha掠奪和侵害,為了A軍戰士,為了……于總的財産、于浩海的老婆本,方傾必須背水一戰。
門打開了,方傾站了起來,微笑着對來人說:“您好,雷蒙秘書長。”
他恭敬地雙手交叉扣于胸前,朝雷蒙行了一個标準水星Omega交手禮。
“……你好。”雷蒙身披審計朝服綴着白方領的黑色袍子,都沒有換衣服,便被父親趕來此地,原本對醫生沒抱多大興趣,可見着方傾的第一眼,饒是見多識廣,也微微怔住。
此人可真真是個美人。
雷蒙将外袍脫掉,随意扔到仆從手裏,眼睛一直黏着方傾不放,慢慢地搓了下手,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
樓下外場波瀾壯闊的音樂聲響起,歌舞劇開始,今天演的是英國傑出的喜劇,康閣裏夫人的傳世佳作——《如此世道》。
“不嫌吵嗎?”雷蒙揚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舞臺。
方傾道:“聽聞秘書長工作繁忙,很少有時間出來消遣,我怕我這投資材料太過枯燥,您聽着犯困,所以……就加點兒背景音樂。”
雷蒙看着方傾略顯局促不安的小臉,和奇奇怪怪假裝大人般從容的開場白,忍不住笑了:“我印象中有聲望的醫生都是戴着眼鏡的老學究,沒想到還有你這樣會開玩笑的。”
“我也有眼鏡,也是學究……但沒什麽聲望,”方傾把放于膝上的厚厚的說明材料遞給了雷蒙,“麻煩您過目。”
雷蒙接了過去,微微一笑,低頭翻閱了起來。
方傾知道盡管雷蒙從第一頁開始翻起,可他翻頁的速度過于快了,可見還是一個字都沒讀進去,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這上面寫的是‘實驗報告’,你跟我說的是‘投資材料’。”雷蒙說。
“我以為這麽說您會更感興趣一些,”方傾道,“簡單來說,是這樣,我們發現了基因序列的幾種異常組合方式,能為人所使用并給社會帶來巨大的危害,我們因此試圖找到其質變的中間介質,來分離和解構它,讓它的變異形成阻礙……”
“噢,抱歉打斷你,說實話,我确實對這個不感興趣,”雷蒙向後靠到沙發背上,雙手交疊,像欣賞風景似的看着方傾,“我父親跟我說的是,一位美麗的Omega向我毛遂自薦。”
“嗯,也可以這麽說,我是在毛遂自薦,但美麗談不上。我想說的是,這個項目對您所帶領的財閥們來說,是一項有着長期收益回報比的買賣,它甚至可以讓您的資産在餘下二十多年都能翻倍……”
雷蒙短促地笑了一聲:“你知道現在我怎麽看你的嗎?”
“騙子,我知道,”方傾撇了撇嘴,“我知道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而我們要的數額又那麽大……”
“嗯,美麗的騙子,如果你來推銷的不是這個什麽異想天開的儀器,而是你自己的話,我可能會更感興趣。”
方傾微微蹙眉,閉了閉眼睛,恢複了職業笑容:“我真的希望您能好好看看我給您的材料,它真的寫得已經很簡單了,抱歉我确實是用‘相親’的名義跟您父親約的您,但它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已經寫得很簡單了’,你是在質疑我的智商嗎?”雷蒙饒有趣味地複述一遍。
“不然呢?我指望您能看懂什麽?DNA還是RNA啊?”
“這是你借錢的态度嗎?”
“你不是不借嗎?”方傾懶得戴面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雙手捧起桌子上的奶茶,咕咚咕咚兩口喝完,用手背随意擦了下嘴唇的奶漬,把杯子咣當一聲扔回盤子上。
然後轉過臉,開始欣賞樓下的歌舞劇。
雷蒙從成年以後,就沒見過變臉速度如此之快的人了,一時還有些懵,只愣怔地看着方傾。
“我也沒說不借啊,只是你給我畫的餅太不現實了,從投資這個角度來說,翻倍這個詞就是忽悠人的,投資回報超過4.5的,就已經讓人心生警惕了。”
“統帥都投了兩個億。”方傾說。
“統帥不懂經濟。”
“是你不懂時局!”方傾白了他一眼,然後擺擺手,像是揮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說,“算了,勞您大駕過來一趟,您請回吧。”
“你不走?”雷蒙笑道,“這裏真的很吵,其實我希望有個私人一點的地方聽你詳談,你的這個什麽……分離儀器。”
我倒是希望能有個腦子分離儀器,能将Alpha那龌.蹉的想法從他們的腦子裏剝離出去。
“……那個,方傾先生,雖然你沒出聲,但我能看出你正在心裏罵我。”雷蒙道。
“能看出來嗎?”方傾倒是有些好奇了,仰着頭問,“真的嗎?”
雷蒙忍不住笑道:“是的,很明顯。一項商務談判有時是長達三個月乃至半年、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不是三言兩語我就能答複你的。”
“是這樣啊……”方傾開始反思,也許這事确實是急不得的,這個大叔就算再有錢,自己家醫院要這麽大一筆款,也不是他随便就能做主的。想到這兒,他有些洩氣,看着雷蒙說,“叔叔,那就當我今天沒來吧,等我想好方案後再來找您,希望您能快一些做決定,因為我真的挺着急的。”
“……叔、叔?”雷蒙遲疑地問道,“我已經這麽老了嗎?據我所知,我雖然比你大八歲,但也只是25而已。”
“那我25的時候你不就叔叔了嗎?我60多的時候你都70好幾了,我目測你的健康狀況,等我70幾的時候你都……”方傾不再說下去。
“……我都埋在土裏了,是嗎?”雷蒙仰頭笑道,“原來我都被你看透了……嗯,我确實事務繁忙,作息時間不規律,健身的時間都是努力抽出來的,所以跟健壯的士兵相比,一定是有差距的,所以我也很抵觸醫生,總覺得你們能透過人的外表看透本質,看出對方有什麽隐疾之類的,這樣的話,我仿佛沒有隐私。”
“我也很抵觸見你這種商人,真的,”方傾誠懇地說,“這一路過來,我都在學習如何像個優秀的乞丐,能順利讨到錢。”
雷蒙再次被他逗笑,搖了搖頭,道:“不,我們是平等的,如果你的這個項目确實有利可圖,那我何樂而不為呢?商人的本質是逐利的。”
“我無法給您保證這是個短期內會有收益的項目,但是,我知道財閥們每年大大小小的公益活動都做了不少,依然讨不到好,還是會被國民罵‘虛僞’、‘做作’等,主要原因就是你們把公益做成了廣告,還是有利可圖的。可是如果你們投資給醫療項目,尤其是我這種可能完全打水漂的項目,其實更能體現出你們支持醫療創新的決心,體現出你們敢冒風險、不要收益的決心。”
雷蒙在不停變幻的舞臺燈光下欣賞着方傾侃侃而談的神情,他第一次發現,原來Omega也是可以跟自己在一個高度上“對話”的,而不是金錢與皮相的交換,一夜或是幾夜的貪歡。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被方傾打動了,不論是他說的那個項目還是他自己。
“這個我拿走了,”結束時,雷蒙站了起來,将手上的報告轉給仆從拿好,“期待下一次見面。”
方傾欣然說好,能把資料拿走,這一趟就不算白來了。
“臨走時,我能要一個‘吻手禮’嗎?”雷蒙溫柔地問。
“抱歉,我的父親恐怕不會允許,他的嗅覺很靈敏的,”方傾聳了聳肩,怕雷蒙堅持,又補充了一句,“叔叔。”
雷蒙哈哈大笑,點了點頭,開了門,請方傾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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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周,于浩海已經不再期待方傾會來的時候,卻“見”到了方傾。
晚間半小時的新聞時間,士兵們成排列隊,坐于凳子上,觀看每日水星新聞。
這次的新聞內容裏,突然大篇幅地報道了財政司屬下衆多財閥的善舉,其中一項,便是對水星第一醫院科研項目的大力扶持,首次撥款6個億,用來支持光敏質子剝離器的開發和運行。報道中,以閃回的形式播放了方勻和方傾等20幾個醫學教授在實驗室裏忙碌的身影,接着是大型醫療器械運轉的畫面,然後是財閥們在醫院大廳前合影留念,贈送金光閃閃的牌匾,財務司首席秘書長雷蒙微笑地和方勻握手、交談,方傾作為廣大醫生的代表,向秘書長贈送花束。
“這小方醫生,啧啧,可真是大多Alpha的理想型啊……”一個士兵嘆道。
“你瞧他那包得嚴嚴實實的白大褂,還有拿着試管做研究的樣子,嚴肅又禁欲……倒格外讓人想征服。”
“是啊,他讓我覺得原來Omega也能專心搞事業,還能搞得那麽大。”
“人家将來是水星醫院的唯一繼承人!當然不是普通的菟絲子了……”
“小臉蛋可真白淨……”
尹瀚洋聽得直皺眉,幾乎不敢回頭看最後一排坐着的哥哥能是什麽表情,連連打斷看新聞的戰友們沒完沒了的意/淫:“停!看新聞就看新聞,看人臉幹什麽啊?無不無聊!”
“關你什麽事啊?我們評論我們的。”
“他是我們Art的人,你們就不能瞎評論!”尹瀚洋說。
“是Art的人又不是你的人……”
“你們啊,都甭惦記了,”鼻子上包着紗布、臉上的傷還沒完全好的萊恩得意洋洋道,“他是你們能惦記得着的人嗎?他是我大嫂。”
“哎呦喂,”尹瀚洋站了起來,“有日子沒打你了你又皮癢了是吧?是你大嫂?!”
“怎麽,不相信啊?”萊恩也站了起來,“他定情信物都收了!”
“我可去你的吧!”尹瀚洋一腳将萊恩連人帶凳子一起踹倒,“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媽的!”萊恩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比劃道,“這麽大個兒的,紅珊瑚寶石!我爸拿出去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了,他姓方的就是收了!不然我哥能給他6個億?你當我家搞慈善的啊?那就是我哥送他的禮金!”
“靠,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尹瀚洋回頭瞅了瞅于浩海那陰雲密布的臉,沖了上去,和萊恩扭打成一團。
萊恩非常冤枉,氣憤道:“是真的!不信你問他爸!是方夫人帶着他一起拿走的!我騙人的話不得好死!”
“瀚洋,”于浩海站了起來,叫住了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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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點,新兵營準時熄燈,又過了一個小時,戰士們都已入睡。左陽旭長官和雪萊上将沿着四側高牆,邊走邊用小手電筒巡視,并為今天的野戰訓練做複盤。
“還是不夠真實,”雪萊說,“我看于浩海和尹瀚洋兄弟倆穿越咱們設的火線時都沒費多大力氣。”
“這倆優等兵的成績都得刨除,且看其他人的表現,我覺得難度已經很大了,畢竟瀛洲那地貌地勢,堪稱水星的無人區了,咱們沒法複原。”
“昶洲也未必比那兒強多少,這些人,是要去昶洲的。”
“将軍,真要他們去那裏嗎?他們最小的才18歲。”左陽旭長官心有不忍。
“唉,國家需要人啊,這偌大的駐地,現在留着守護王室的,竟然不到200個護衛兵了,說出去誰信啊?其他的兵都派出去了。”
“那我們明天再增加難度,實在不行,把這電網……”左陽旭拿着手電筒朝高牆上的一角掃過去,突然見一人的腦袋縮了回去,他猛然大喝道,“誰!給我下來!”
那人一見行蹤暴露,不顧其他,站起來就要往下跳,雪萊看其身型,立刻喝住
對方:“于浩海!給我站住!”
于浩海停頓了一會兒,轉過頭,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鐵鉗子。
“你要上哪去?!你不睡覺,半夜在這兒、在這兒撬電網?!”雪萊簡直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你找死是不是?”
“報告長官,我想……我想出去玩!”于浩海在牆上立正,朝他們行了個軍禮。
“你他媽一個站不穩掉下去,高壓電網能給你切成好幾段!”左陽旭厲聲罵道。
他又驚又怒,腦門上都是汗,連聲音都忍不住發抖,高牆上布滿了削鐵如泥的電網,而這人是于總司令的兒子!
“你下來,慢慢往牆裏跳下來,”雪萊走近他,像哄騙孩子一般,“你要去哪兒玩,我帶你去。”
“不行,”于浩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要一個人去。”
“行,我批準了。”雪萊點點頭,推了一把左陽旭,“你批準嗎?”
“批準!我準了你的假了。”左陽旭立刻說道。
“真的嗎?”于浩海問。
“當然,上将能跟你開玩笑嗎?”雪萊從兜裏掏出車鑰匙,往上扔了扔,“你下來,我把車鑰匙給你。”
于浩海看了下天羅地網的牆外,和這些日子一直對自己愛護有加的雪萊上将,猶豫了一會兒,蹲了下去,砰的一聲,跳回了牆裏。
一時間,雪萊和左陽旭沖了過去,什麽皮鞭電棍手/铐全掏了出來,朝于浩海招呼過去,給了他結結實實一頓猛揍。
“我讓你去玩!你無法無天了是吧?!”電棍茲拉作響,在深夜裏閃爍着藍光。
左陽旭恨鐵不成鋼道:“天天板着臉跟誰欠你幾百萬似的,問你為什麽你也不說!到底誰得罪你了?!”
于浩海平靜地半跪在地上,既不還手,也不答話,被拳打腳踢也不在乎,只是心中苦笑,他竟然又被騙了。
第二天晚上,已是下半夜三點。
左陽旭坐在監控室內椅子上困的打跌:“會出來嗎?都三點了。”
“快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康斯坦丁看了看牆上挂的鐘,“跟他爹一個德性,死犟,不得手不會罷休。”
果然,營房裏的大門閃過人影,側門輕輕地開了。
“我靠!”左陽旭瞬間坐了起來,一點兒都不困了,“您還真猜對了,他這次走的是大門!”
“呵,”康斯坦丁冷笑道,“在牆上被你們堵到了,這回可不就撬門了麽?”
門口大燈如白晝亮起,不多時,雪萊扭着于浩海的胳膊,把他推搡到監控室裏。
他的左邊嘴角受了傷,看來是吃了雪萊的一記鐵拳。
“我就納了悶了,”雪萊氣得都快笑了,“軍隊裏是夥食不好了還是誰虐待你了,天天晚上往外跑,還是你嫌我們的集訓太無聊了,想給我們出題,考考我們?”
“給我站好!”左陽旭踹了于浩海一腳。
于浩海耷拉着腦袋,站在一邊,既不說話也不看人。
“浩海,”坐在輪椅上的康斯坦丁挪動到他身邊,看着他如于凱峰一樣的眉眼,耐心而溫和地問,“你是不是想出去辦什麽重要的事?告訴我,我去幫你辦。咱們軍隊有紀律,說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
于浩海擡眸,看了看康斯坦丁。他知道眼前的将軍是父親的原上司,小時候自己和弟弟也經常到他家玩過。
“我生病了。”于浩海說。
他這麽一說,在場的人都緊張起來。
“生病了?什麽病?”雪萊按住他後腦勺,仔細看他的臉,除了被自己打了一拳臉有點腫以外,其他沒毛病啊。
“我叫隊醫過來。”左陽旭立刻掏出呼叫機準備叫人。
“不用,”于浩海按住左陽旭的胳膊,“我這病,只有水星第一醫院的方醫生能治好。”
半小時後,方勻接到了康斯坦丁的電話,請他務必來一趟A軍新兵營。
方勻這一路上心驚肉跳,以為是康斯坦丁身體有恙,這老将軍不但是于凱峰的上司,也是一手提拔自己的授業恩師,如果真的出了狀況……方勻想都不敢想。
一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到營地附近,方勻跑步沖到營隊裏,一下子撲到康斯坦丁的輪椅上:“将軍,您……”
“沒事兒,”康斯坦丁看他跑得急,知道是自己話沒說清楚,忙伸手撫摸他的頭,“不是我,別着急。”
“不是您?”方勻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只見于浩海一對上他,往雪萊身後躲了躲。
“是這個小兵,非說要見你,都逃跑兩次了。”康斯坦丁說。
于浩海萬萬沒想到,叫來的不是方傾,竟然是方傾的老爸方勻,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臭小子,你怎麽啦?”方勻走到于浩海身前,這家夥現在身高就超過了自己,實在讓人生氣,他看了看于浩海被打的臉,愠怒道,“誰幹的?”
左陽旭看他望向了自己,忙擺手,雪萊道:“是我打的,他太不像話,一直往外跑。”
“浩海,你怎麽回事?集訓是不能出去的,你怎麽這事都不懂啊?”方勻覺得奇怪,伸手握住于浩海的手腕,診了脈,又将手放到他胸前,按了按他的肺腑,接着伸到後頭按住他的頸側,最後重重的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壯得跟頭牛似的,什麽事都沒有,你鬧什麽呢?我可告訴你,你爸還沒走哦!”
于浩海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衆人看這情形,他像是要跟方勻說什麽私密的話,便都出去,将房間只留二人。
“坐吧,”方勻讓于浩海坐到對面,看着他道,“想跟方叔叔說什麽?”
“方叔叔,我,我想娶您的兒子。”于浩海道。
“……噢,”方勻忍不住笑道,“我兒子三歲時,被你爸從赫特島上送回來,就替你提親了。”
“啊?”于浩海的眼睛亮了起來,還不知道有這事,“那您,同意了嗎?”
“我說等我兒子長大了,問他同不同意,現在也是這話,要看方傾自己的意思。”
“噢。”于浩海低垂着眼睛,睫毛顫動,倒是有些尹桐的模樣來了。
方勻看着有些心軟,問道:“我兒子喜歡你嗎?”
“好像,不怎麽喜歡。”于浩海有些喪氣地說。
“為什麽呢?”
“可能是,嫌我野蠻吧,再就是……”于浩海想了想,“我沒有別人的錢多。”
“不會的,”方勻笑道,“我兒子不會看重那些的。”
“嗯,”于浩海猶豫地看着方勻,問道,“那要是他不喜歡我,也可以嫁給我嗎?”
方勻一頓,忍不住握住于浩海的胳膊,狠狠地擰了他一把:“你說呢?不喜歡怎麽嫁給你?你還要硬來啊?”
“方叔叔,你覺得,我有資格接我爸的班嗎?”于浩海問道。
“你很優秀,我們這些Art的長輩,其實都很看重你,你的戰鬥經驗暫時不如你爸,是因為你現在還小,将來也許就超過了,而且吧,其實你比于總要細膩。”方勻認真地評價道,這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看法,也是他和劉延川、王珣等人一致的看法。
“噢,那他不嫁給我,将來,不是會很麻煩嗎?”于浩海輕聲地問。
方勻已經聽出了于浩海威脅的意思來了,這也是他一直不把于浩海列入未來女婿的考慮範圍內的原因。于浩海跟于總比起來,聰明有餘,魄力有餘,可那種肆無忌憚的暴虐因子,更是多出數倍。
“浩海,”方勻拍了拍他的肩膀,“強求的是不會幸福的,明白嗎?”
于浩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倆人又聊了一些別的,方勻便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于凱峰和尹桐的往事,那時,尹桐也是一千一萬個不同意,可最後還是讓于凱峰如了願。似乎只要被他姓于的看上的人,最後都插翅難逃了,可尹桐溫順可人,又真心愛于總,兩人尚有美滿結局,可自己的兒子随了他和青羚,表面随和,實際驕矜自傲,将來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