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告~訴~你~
21 不~告~訴~你~
聚餐結束時,是晚上八點。組裏幾個人商量着去酒店的酒吧喝一杯,孟雲舒心裏惦記着和遲雨見面,藉口身體不舒服轉頭開溜。
她看着遲雨發來的房間號,回頭看一眼結伴續攤的同事,一種偷情的錯覺油然而生。
還怪心虛的。
“雲舒姐!”
——在梁怡的聲音自身後追上來時,她的心虛達到了頂點。
梁怡快走兩步追上來,氣喘籲籲地吐槽:“剛有個客戶問我要東西,靠,多虧我帶電腦來了。”
對於她團建還要工作的行為,孟雲舒表示無言以對,因為她自己也帶了電腦來。
這就是身為打工人的自覺。
她想把這幾天的工作趕一趕,給自己騰出摸魚的時間。十一月底,有學校話劇社的新春大戲,也有遲雨的生日,她答應了遲雨會盡量去看她演出,總不好再食言。
團建報銷額度也不低,加上有程par請客,這次給組裏每個人都訂了豪華單人間,都在同一樓層,但遲雨住的是頂層的總統套房——孟雲舒看着梁怡,有點頭疼。
不然,她先回自己房間,等梁怡也進房間,她再出來吧。
真的很像偷情。她幽幽心想。
“雲舒姐,”她正按耐住心裏那股躁動,梁怡冷不丁開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孟雲舒:“……”
“沒有。”她迅速回答。反正這不是撒謊,她和遲雨又不是戀愛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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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怡顯然不信,一副“你在嘴硬什麽”的表情:“你這幾天天天帶飯,而且看着色香味俱全,顯然不是你自己做的。還有,你最近下班時間比我還早,上班還老看手機,工作起來跟打了雞血似的,鍵盤都快給敲出火星子了,好像就盼着做完早點下班,之前你……”
“停!”
孟雲舒聽不下去,喊了停,她自己都難以置信——原來這麽明顯嗎?
“我最近……養生。”她搜腸刮肚地找了個貌似合理的理由,搪塞,“是為了養生。學了新食譜,自己做飯,也想擠出點時間來,早點回家睡覺。”
“真的假的?養生?”梁怡睜大雙眼,“我們這個歲數,需要養生了嗎?”
“不然。你以為你多大了。”
“話說回來,我真感覺上班以後整個人都蔫了,這個精氣神兒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似的,我都忘了我今年二十五,你說這還得熬多少年……算了,往好處想想,說不定熬着熬着,行業先凋零了,也不用熬三十年到退休了。”
孟雲舒誠懇附和:“那這真是件大好事。”
但是有一點說的不對,萬一延遲退休,說不定得熬四十年。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見了孟雲舒希望梁怡趕緊從她身邊離開的心聲,從等電梯到出電梯,梁怡一連接了兩個電話,她拿手機邊和客戶對接邊整理材料給實習生發任務,忙得應接不暇。孟雲舒聽着隔壁房間着急忙慌的關門聲,鬼鬼祟祟地又從房間出來,閃進了電梯間。
她給遲雨發消息:我現在過去。
遲雨回得很快:到了發消息,我這裏人有點多。
……人有點多?Ψ
孟雲舒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只隐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五分鐘後,她被遲雨領進房間,知道了“人有點多”是什麽意思。
套間的客廳裏鋪着地毯,大約有八九個年輕女生在茶幾旁擠了一圈,地上擺着酒、果汁、碳酸飲料,還有雜七雜八的零食與宵夜,推開門,笑鬧聲震天,見她進門,一群人紛紛起身。
短短幾步,此起彼伏的問候迎面而來,孟雲舒被年輕人青春洋溢的熱情撞了個滿懷,心情從震驚到難以置信,保持微笑咬牙問遲雨:“這麽多人……你是叫我來玩游戲的?”
“你也沒問我叫你來幹什麽呀,”遲雨滿臉無辜,明知故問,“你以為我是叫你來幹什麽的?”
孟雲舒又被她噎住了。
“你們這樣,隔壁不會投訴嗎?”
“這層一共沒幾個房間,都是我們的,所以,沒有人會來投訴。”
孟雲舒:“……”
好一群大小姐。
來都來了,她給遲雨留下個白眼,重新端起營業式熱情笑容,走進人堆裏。
“你們好,你們好,诶,坐,坐……這是玩什麽呢?”
“剛剛在玩狼人殺,有人不想動腦子了,又開始玩德國心髒病。”
“德國心髒病,哦,就是那個數水果按鈴铛的游戲?”孟雲舒知道這個游戲,上次在學校附近的小酒館,旁邊那桌大學生玩的就是這個,鈴铛按得震天響。
“對對對,就是這個。來雲舒姐,你坐這邊。”
招呼她的女生靠在身側短發女生的身上,她一頭黑發綁成低馬尾,咖色毛衣、黑色百褶裙,看起來文靜甜美,孟雲舒花了幾秒才認出來這是誰,不由得瞠目結舌——這就是上次在酒吧遇見的那位“潮人”。
“又見面啦,孟律。”百變“潮人”高璿格朝她揮揮手,“還記得我嗎?”
“記得。”孟雲舒回憶起遲雨對她地稱呼,“小格。”
“對。”她笑起來,給孟雲舒介紹身邊的女生,“這是我女朋友,孟芮。這是我老鄉,雲舒姐,她是小雨的……”高璿格稍作停頓,笑眯眯地接下去,“房東。”
“什麽房東?”遲雨擠進她和小格身邊,問得十分自然。孟雲舒糾正:“遲雨的朋友。”
“哦——”高璿格颔首,略帶揶揄地瞟了遲雨一眼,“我懂,我懂。”
來了新朋友,幾個人嫌幹玩游戲沒意思,七嘴八舌地提了一堆意見。罰酒,在場還有未成年人,真心話大冒險,她們這群人已經熟得沒什麽秘密可言了——最後也沒商量出結果,於是紛紛把目光投向高璿格。
孟雲舒沒有發言權,從面前擺開的幾杯飲料裏選了杯啤酒,圍觀。
“我想想……”
高璿格稍作思考,視線在孟雲舒和遲雨之間逡巡,随後想到了什麽,壞笑着用指尖點了點下巴。
“這樣吧。”她勾過搭在沙發上的一條黑色圍巾,“我們玩游戲,輸了的人把眼睛蒙上,摸到誰的手,就讓誰喂她喝一杯酒,怎麽樣?”
孟雲舒皺了一下眉,心想要玩這麽大嗎?
“玩這麽大嗎?”遲雨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替她把心聲也說了出來,然而不等孟雲舒感激,她又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雲舒姐和我們不熟,可能玩不來吧。”
說完,她掀開眼皮,目光不懷好意地從孟雲舒身上撩過。
她未置一詞,孟雲舒卻從眼神裏聽見了“就知道你玩不起”。於是她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化作一聲不爽地的“啧” ——每當感到被挑釁,她就知道,自己又要被遲雨拿捏了。
她看得出來,遲雨此人,十分擅長以退為進,她用這種手段和富有迷惑性的外表把性格中的攻擊性藏得很巧妙,讓人中了她的套,還會感覺是自己在讓着她。比如遲雨知道她不會強硬地拒絕,一是因為這沒有觸及她的底線,性格使然,她不會把場面鬧得太難看,第二條原因很簡單——孟雲舒懶,她懶得計較,所以乾脆縱容。
但這不能阻止孟雲舒心裏不爽,畢竟她被一個比她小九歲的小姑娘拿捏住了,才不過相處幾個月,對方把她的脾氣和底線摸得一清二楚。
“我們都很熟了,喂別人就像喂自己一樣。”
“玩幾局就熟了。”孟雲舒暗自咬牙,擺擺手,笑說。
這種技術含量低、考驗反應速度、偶爾發生肢體接觸的游戲,很适合破冰,孟雲舒很快融入了氣氛——盡管在場最年輕的那位小她整整一輪,和她年紀最接近的高璿格也小她三歲。
第一局,輸的是高璿格,她大大方方地蒙上眼,說“給大家打個樣兒”,幾下就精準地鎖定了孟芮,然後在起哄聲中,仰頭被喂了一杯啤酒。二人配合的動作之自然,真的就像她說的“和喂自己一樣。”
第二局,輸的是另一個女孩。她猶猶豫豫地在摸索,摸到了遲雨的手,摘下圍巾那刻她瞬間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給自己倒了杯橙汁,猶豫着沒有倒滿。
孟雲舒在一旁邊喝啤酒邊看熱鬧,遲雨扶着女孩的肩膀,慢慢傾斜玻璃杯,女孩仰着頭,怕嗆到,所以在憋笑,面色通紅。
或許也不全是因為在憋笑。
遲雨倒得慢,一杯橙汁喂完,小半杯都沿手滑到了手臂上,她拿了包濕紙巾,重新坐回了孟雲舒身邊。孟雲舒看熱鬧不嫌事大,在她耳邊低聲說:“她喜歡你。”
“嗯?”
遲雨似乎沒聽清,随意地轉過臉來,回應她一個鼻音。猝不及防間氣息交纏,孟雲舒頓了一下,遲雨的吐息很熱,有濕且甜的酒精與可樂味。
飲料的味道從鼻尖散去,留下的是洗發水的淡香。
遲雨洗過澡了,她的長發随意束在腦後,因為束起來,所以發尾還是半幹的。
為了叫她來和朋友玩,需要提前洗澡嗎?
孟雲舒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清了下嗓子,重複道:“我說,她喜歡你。”
“誰?”
“剛剛你喂酒的妹妹。”
“是嗎?”遲雨越過她抽出濕紙巾,擦拭手上的橙汁,語氣漫不經心,“不知道,我們不太熟。”
“這妹妹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大?”孟雲舒問,“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聞言,遲雨幾不可察地一頓:“我?”
“嗯。你。”
她擦乾淨手指,慢慢靠過來。孟雲舒沒躲,隔着一個酒杯的距離,淡定地和她對視。
“我啊……”遲雨傾身,附在她耳邊,“不,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
【本章的一些既視感】
孟雲舒:她喜歡你。
遲雨:誰喜歡我?
孟雲舒:她。
遲雨:她喜歡誰?
孟雲舒:你。
遲雨:她什麽我?
孟雲舒:……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