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0)
知那裏拿到名正言順的退婚理由,證明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南宮朱雀府也就不存在顏面掃地的事情了。”
“如此甚好!”姝蔓見逝雲算盤打得這麽響,便同他一起開心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禦璟面上顏色,“你不知道,方才你傷重昏迷,生死未蔔的時候,我姐姐哭得可傷心了。我姐姐從小到大,處事向來沉穩周全,我從未見她如此哭過,她可真是将你放在心上了呀!”
“是嗎?”逝雲聽了這話,抑制不住心中暗喜,轉向禦璟說,“你怎麽還沒替我去看清緣為何遲遲不到?”
“讓你給氣的!”禦璟幹脆甩了臉色,朝外走去,“出去透氣!”
姝蔓見狀便顧不上逝雲了,想要跟出去:“大人,我陪你呀!”
“等一下!”逝雲及時叫住了姝蔓,她才定在半路回望逝雲。
“怎麽了?”
逝雲見禦璟出了門,便開始對着姝蔓賣慘:“你看我傷這麽重,就告訴我吧!”
“告訴你什麽?”姝蔓不明所以地緩緩靠近。
“清緣為什麽不理我?”逝雲忍着傷痛的折磨,微微撐起身體,急切地問,懇切地問,“明明就是跟你一起到了南落城,卻不許你告訴我她在這裏,對不對?”
“是啊,沒錯。只是……”姝蔓糾結地說,“我已經食言在先,把你們引去記憶宮殿見到了我姐姐,後面的事情,你就自己問她行不行?”
“怎麽你也跟冬隐一樣,明明知道卻不說,叫我自己去問!”說道這兒,逝雲便沒有了耐心,蒼白的臉色上漸漸能看出愠怒的端倪。
“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問得出來的,”姝蔓知道事情不妙,便谄笑着刻意後退,“況且你為了救她傷成這樣,吓得她方寸大亂……所以,你一定行的!我先出去陪禦璟大人透氣了,你好好歇着吧。”
“欸……”逝雲還想留她,情急之下擡臂招手,不想牽扯傷勢,疼得他叫出聲來。
誰知,禦璟聞聲推門而入,原來他根本就未走遠,說不定出了門後就一直留在門外,這才能如此及時地沖到了逝雲身邊。“都叫你不要亂動了!”
禦璟掀開被褥,露出了逝雲纏滿紗布并未着衣的上半身,姝蔓也許是極少看到異性的□□的身體,低聲驚呼着害羞地微微轉頭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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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璟在檢查逝雲傷口的時候發現滲血嚴重,連忙招呼姝蔓過來,說:“快,用凝冰術替他止住外傷出血!”
“我……”姝蔓支支吾吾地往前走去,只敢看着禦璟而非逝雲,“大人,我不是我姐姐,我擅長凝冰攻擊,不擅長凝冰止血呀!萬一拿捏不住輕重,反而會凍傷肌理經脈,如此一來他傷勢就更難痊愈了。”
禦璟急忙改口,指着房內衣櫃說:“快,把櫃子裏的外傷藥拿過來!”
姝蔓這才急忙打開了櫃子,随手拿了幾個藥瓶子出來捧到禦璟的面前,視線始終不敢放在逝雲的身上,不知不覺中羞紅了臉頰。
禦璟扶着逝雲小心翼翼地壓低他的身體,将其背部傷口展現在自己面前,以念力劃開了被血濕透的紗布,從姝蔓手中擇了其中一瓶,拔開瓶塞就将止血藥粉灑在了逝雲的傷口處。
房內的人忽然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清緣緊張詢問的聲音:“逝雲怎麽了?剛才不是已經止血了嗎?”
☆、強留
原來,禦璟方才沖進來的時候并無閑暇帶上房門,以至于清緣一走到門口就看到了裏面的情形,便匆匆跑了進來。
逝雲聽到了期盼已久的聲音,激動地想要擡頭看看清緣,不想卻被禦璟早一步按住腦袋,警告道:“不要亂動,外傷還在出血,如果牽扯太大,會累及心脈!”
清緣跑到了逝雲床邊,逝雲只看得到她的衣裙,卻也安心不少,忍着傷口處傳來的劇痛,勉強笑道:“清緣,你的傷勢無礙吧?”
“有你以身相護,我……當然無礙!”清緣着急地盯着逝雲的傷口,顧不上禮數搶上前去對禦璟說,“大人,這外傷止血就讓我來吧!”
禦璟退讓到一邊,卻依舊按着逝雲未有受傷的肩背,不許他亂動,以免加重傷勢。
很快,清緣指尖熟悉的涼意便在他背部傷口處溫和地擴散開來,原本因劇痛而産生的燥熱感因此而得以漸漸撫平,趴在床上任清緣擺布的逝雲,疼着疼着居然就笑了。
他當然看不見,周圍一衆人等除了清緣之前,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當清緣成功止血,禦璟給逝雲上藥包紮之後,傷勢終于處理妥當,緊接着逝雲又被禦璟固定成了側卧在床上的姿勢,并極力叮囑他道:“傷口全部愈合之前不要亂動,記住了!”
逝雲沒有答話,他似乎光顧着去看清緣,而忘記了禦璟及房內其他人的存在。
清緣轉身向後,盯着不知何時就已無聲無息站在了房內的瞬影,理直氣壯地伸手就向他索要一物:“玉璜!”
站在一旁幫不上忙的姝蔓看得清楚,瞬影神色陰郁地盯着逝雲和清緣好一會兒了。她十分驚異的是,這一次清緣居然會用這種毫不客氣的語氣跟瞬影說話,好似命令一般不容置喙。
這可是清緣第一次在瞬影的面前如此硬氣,好生反常。不僅姝蔓如此思量,就連禦璟和逝雲也是一樣。
瞬影倔強冰冷的視線避開了清緣愠怒的面容,轉而落在了逝雲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慘白的臉頰上,緩緩伸手遞出了手中的玉鑰,看不出此舉是情願還是不情願。
清緣上前伸手抓了過來,三步并作兩步地回到逝雲床邊,将玉璜交到了逝雲冰涼透汗的手掌中。逝雲絲毫不做掩飾地抓住了清緣自己送過來的手,含情脈脈地看着清緣,似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在此打擾了。”清緣刻意回避将手抽了出來,說着便向後退去。
“且慢!”清緣剛退一步,逝雲慌張地伸手去拉她,不想身後傷口只是輕微撕扯,卻疼得錐心刺骨,逝雲咬着牙把喉嚨裏本能的□□聲咽了回去,卻由不得自己疼得蹙眉閉眼。
如此一來,清緣吓得定在了遠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逝雲,禦璟大人剛說過的話,你……”
禦璟氣急敗壞地說:“傷得這麽重,你怎麽就是不長記性:你的傷勢是由後背直入心脈!”
慢慢緩了過來的逝雲睜開雙眼,低聲道:“你們退下,我有事要單獨跟清緣說。”
姝蔓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她看了禦璟一眼想同他一起離去,不想禦璟卻盯着站在原地不動的瞬影。瞬影當然明白禦璟的意思,卻十分輕視斜眼看他,而後視線就放在了逝雲那邊。
逝雲虛弱地好似只剩下了半條性命,特別是當清緣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後者站在一旁看着他早已紅了眼眶,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不知瞬影此時作何感想,只是神色複雜地轉身離去。此後,禦璟才安心離開,姝蔓緊跟其後。
沒有拒絕、沒有争議,很順利的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逝雲當即笑逐顏開,拍了怕自己的床沿說:“清緣,坐我跟前來,我想好好看看你。”
清緣乖乖在他床邊坐下,正對着逝雲,見了他因方才牽動傷勢,早已疼得滿頭虛汗,心疼不已地拿着手絹替他小心翼翼地拭去額上的汗珠。
逝雲緩緩擡手,抓住了清緣的手,而後心滿意足地注視着她。這應當是逝雲第一次如此安靜地看着她了,這也是逝雲第一次傷得如此嚴重。
清緣拿着手絹的手被逝雲輕輕握住,她并沒有反抗,第一次感受到他向來溫暖的手掌此刻竟這般冰涼。曾經總是生龍活虎的少年頭一遭如此虛弱地躺在床上,蒼白無力地看着她,不由令清緣趕到深深的心酸與愧疚。
“逝雲,你怎麽這麽糊塗?”清緣沒想到,自己一開口,語調居然是顫抖的。
“你指的是什麽?”逝雲聽到清緣的責備,不由得有些緊張。
清緣認真地看着逝雲反問:“你為什麽會傷成這樣?若是你真有個好歹,我豈不成了神族的罪人?”
看着清緣緊張的樣子,逝雲倒是挺開心地說:“你多慮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逝雲越是不以為然,清緣越是心中後怕,微怒說道:“沒事才怪,分明是在嘴硬!”
“真的沒事了,”逝雲嬉皮笑臉地說,“只要看到你沒事,我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清緣默然,心中感觸卻無言以對。
逝雲興致盎然地說:“說點開心的,我剛剛才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
“原來母後在替我挑選太子妃人選之前,曾致信先知,選羽楓為太子妃是先知的主意……”
“不要再說了!”沒想到,不等逝雲說完,臉色越來越差的清緣就打斷了逝雲,還抗拒地抽回了被逝雲抓住的手。
逝雲未有想過清緣會是這種反應,讷讷地繼續說:“清緣,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若是要順利退婚的話,就要去見先知,叫她收回……”
“我沒有誤會!”清緣再次打斷了逝雲,這一次斷然起身,似要離去。
躺在床上的逝雲見清緣反應這麽大,以為她當即要走,身形一動想要勉強起身,不想牽扯傷勢,心肺劇痛,不由咳嗽起來,同時逝雲能感受到手中玉璜及時散發出一股溫潤的力量浸入皮膚,順着他的經絡直抵心脈,而後又擴散至外傷處,頓時穩住了傷情,否則怕是又會像方才那樣再次出血了。
清緣見逝雲情急之下咳嗽起來,吓得心驚,連忙回到他身邊,以手輕撫逝雲胸膛替他順氣,并說:“逝雲,你別急,都怪我!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傷重在身,我還如此蠻橫,對不起……”
逝雲大喘了幾口氣之後,止住了咳嗽,首先擠出一絲安然無事的笑容安慰清緣,道:“我沒事,你別自己吓唬自己。”
說完之後,逝雲再次抓住了清緣的手,沒用什麽力氣就将她拉坐在了身旁,稱心遂意地看着她,趁機道:“總之,你安安靜靜聽我把話說完,我就不會有事的,否則……”
“你說吧,我不會像剛才那樣棄你不顧了,只是……”清緣倔強地偏了偏腦袋,“你說的,我不一定就會認同。人各有志,希望你不要勉強。”
清緣這話說得十分冷靜,逝雲忽然預感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但還是賴皮模樣地笑笑,繼續說:“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先知的客人,始終都會一同去面見先知。等見到了先知,我就請她收回美意,替我退了這門婚事。”
清緣看着逝雲默默搖頭,逝雲覺得自己大概猜出了清緣所想,繼續說:“你可不要有對不起羽楓或者南宮朱雀府的想法,感情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叫我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對于羽楓來說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對于羽燔來說,他定然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不幸福的,對不對?”
逝雲說完話好一會兒了,清緣依舊不言不語,逝雲搖了搖抓着清緣的手,問:“清緣?”
清緣坐在逝雲的身邊,始終不忍看他,良久才說:“不管将來你要娶的人是誰,那人都不會是我。”
“為什麽?你又在說氣話了?”
清緣暗自咬了咬牙,還算平靜地迎上逝雲困惑的目光,說:“你看我像在生你氣的樣子嗎?”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嫁給我?方才我們差點死在魔族手中,你可是親口跟我說你喜歡我的呀!”逝雲見了清緣為難的樣子,又補了一句,“可別說那是謊話,人在危急關頭所做的事、所說的話都是出于本能、源自真心!”
“我早就想告訴你為什麽了,只是有些事情,我答應義父在先,不能說。也許,去輪轉宮見過先知大人,她有無上智慧能替我解惑答疑,到時候我就知道該如何面對一起了,包括你。”
“我就知道你有難言之隐不能跟我說,你分明就是喜歡我的,事情不能拖了,叫禦璟進來,我要盡快面見先知。”逝雲一時情急,逞強撐着身子坐起,同時也承受着體內巨大的痛楚,若不是有玉璜在手,這樣的傷勢根本就經不起此番折騰。
清緣連忙扶着逝雲,不許他亂動,勸道:“逝雲,不要亂動,你都傷成這樣了!”
逝雲斬釘截鐵地說:“我不願見你郁結在心,一時半會兒都不願意!”
“逝雲,你別鬧脾氣了,我只要你安心靜養!你為救我而傷成這樣,此時此刻,沒什麽比你傷勢痊愈更加重要了!”
清緣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逝雲看着她因心疼自己的傷勢而雙眸含淚,憐惜不已,一把将她攬入懷中,緊緊擁住。起初清緣驚得不敢動彈,但片刻之後漸漸回神,不得不縮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後挪動,試圖退離出他的臂彎。
不想如此一來,逝雲手臂更加用力,不肯放松絲毫,有恃無恐地說:“不許走,你若當真忍心,就用力掙紮好了,反正我不松手,大不了就讓我背後傷勢為你再裂一次!”
逝雲這話說得倔強又任性,清緣聽後果真怕一旦掙紮傷了他,便擔驚受怕地僵在了他的懷裏。
☆、魔禍
羽楓進了逝雲所在的院落之後,看見了禦璟、姝蔓和瞬影都在外面,有些奇怪,不過沒有多問,而是對禦璟說:“大人,家父有要事要與您商讨,煩請移步。”
禦璟擡步便問:“莫非,與攻擊太子殿下的魔族有關?”
“正是。”羽楓心情低落,并無意多說。
禦璟不再多話,匆匆離去。
另一邊,姝蔓看着留在遠處并未一同離去的羽楓,雖然沒有了平日裏橫沖直撞的火氣,但對面她的神色依舊複雜難掩。
羽楓看着姝蔓,似乎也有什麽話想說,卻很難開口的樣子。終于,羽楓還是忍不住向姝蔓開了口:“是清緣在裏面陪着太子殿下嗎?”
姝蔓挺不自在地回了一個字:“嗯。”
羽楓頭一次客客氣氣地對姝蔓說:“如果沒什麽事,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好啊。”姝蔓覺得意外,羽楓竟然第一次态度這麽好,便鬼使神差地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走後,院內便剩下瞬影獨自一人,他默默望着那扇被關上的大門。他暗自握拳,似有所煎熬,卻強壓着想直闖入內的沖動,微微閉眼,趁着無人時長籲了一口氣。
議事廳內,愁容滿面的羽燔見到禦璟之後,馬上請他入座。
“将軍因何事憂心?”禦璟見了羽凡面容便直入主題,而後就座。
羽燔坐在一旁,迅速表明困擾:“實不相瞞,我派去太子殿下遇襲處查探的人已經回來了,他們将事發地點周圍方圓三裏的範圍全部搜查了一遍,并未發現任何魔族遺體的蹤跡。”
禦璟着實吃了一驚,說:“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按照清緣的說法,書吏用空間割裂之法将魔族的化形之力全數轉回,魔那族應當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後粉身碎骨了才對。他們臨走之前血肉滿地,怎麽才半晌的功夫就沒了?”
羽燔苦困地說:“本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這才請大人前來商議!”
禦璟回想片刻問:“在此範圍內,可有發現一具黑翼魔物的屍體?”
“方圓三裏之內完全搜索不到任何魔族的蹤跡,現在正令朱雀軍擴大搜索範圍,但此舉未必有用。”羽燔愁眉不展之容更甚方才,“怎麽攻擊太子殿下的,還有一只黑翼魔物,可跟那魔族是一夥的?”
禦璟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太子殿下方才清醒過來,跟我講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起先是一只黑翼魔物出現攻擊他們,而後才出現了那只魔族,奇怪的是,這魔族親手殺了黑翼魔物,并去除其心髒吃下,而後竟然長出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黑翼。後來才有了追殺太子殿下,危機之時被書吏擊殺的事情。”
“魔族互相吞噬之後出現了……部分融合?”羽燔臉色一沉,好似遇到了更大的難題,“莫非……”
“應該都是不死魔的一部分,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禦璟接着羽燔的推測說了下去,“将軍可記得府上關押的兩只魔物,每當被您焚毀之後,殘餘部分不久之後又會重生。而這紅瞳魔族不比那兩只低階魔物,進化狀态更甚。朱雀軍搜尋之後并未發現魔族屍體,恐怕是死灰複燃了,至于黑翼魔物,應當是被虛弱的魔族徹底吞噬用以療傷。”
“當年的不死魔就有一雙紅瞳,這麽說來,今日出現的這只新的紅瞳魔族,說不定就不僅僅是一處屍塊的化身了,而是至少兩處屍塊融合之後所化形而成的狀态。若當真如此,這十一處屍塊所化的魔物或魔族相互吞噬之後,最終将會融合為一個新的不死魔!”說罷,羽燔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寒氣。
禦璟寬慰道:“所幸,至少不死魔還有兩個部分被關押在朱雀府中。只是,現在的南落城,恐怕已經極不安全了。”
“我這就下令南落城自今日起實施宵禁,并加強城中巡邏。”羽燔拍案而起,事不宜遲。
禦璟亦然起身,說:“還有就是,這些不死魔的屍塊化身如此密集的出現在此,恐怕不是巧合。也許是因為一開始就被天晤帶來此處關押的那一部分屍塊化身?”
“極有可能,現在朱雀府裏已經關押兩只魔物了。如果說相互吞噬就可以融合從而變得成為更強大的話,我府中雷池恐怕遲早會被其他屍塊的化身所觊觎。”羽燔沉吟片刻之後說,“看來,雷池那邊需要重新布置一番,以防不測了。”
“如此一來,太子殿下就不便在此養傷了。将軍可有更好的安排?”
羽燔對禦璟的憂慮極為贊同,不假思索地說:“記憶宮殿外的書吏住處,那裏恐怕是整個南落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這答案禦璟似乎早有預料,卻有意問道:“将軍何出此言?”
羽燔笑地有些隐晦,說:“大人可是在明知故問了,那位書吏能輕而易舉擊殺高階魔族,清緣可是親口說過的。”
禦璟明知羽燔有所隐瞞,卻并未點破,而是說:“難怪天晤大人會将自己的一對子女托付在書吏那邊。只是……”
或許,羽燔早就知道禦璟所想,馬上擡手示意到此為止,另尋一話題道:“最要緊的肅清暗藏在我南落城內的魔族。我這就下令暫時封城,商旅過往一律只進不出,再分別發羽檄急書致天後與攝政王,以待調遣。”
禦璟拱手謝道:“将軍思慮周全,既然如此,我便安心回去照看殿下傷勢,待其好轉之後,便移駕記憶宮殿外。”
羽燔亦作揖還禮,說:“城中要務緊急,太子殿下那邊實在抽不開身再過去探望,煩請禦璟大人代為通報!”
“将軍無需多慮,本就是城中百姓安危更重,太子殿下定會體恤。”語畢之後,禦璟則自行離去,可方才羽燔對書吏方面的言辭閃爍,更加堅定了他早前對逝雲所說的猜測。
瞬影神情陰郁地站在院內等着清緣出來,但是左等右等仍不見人影,現在身旁又無禦璟礙事,終于忍不住推門而入要一看究竟。
房門大開之時,瞬影正好撞見了逝雲将清緣擁在懷中的情形,頓時橫眉怒目箭步上前。第一件事就是沖着逝雲一頓冷嘲熱諷:“皇兄真是好興致,外面候着的是待嫁的太子妃,裏面抱着的是将來的側妃?還未成親就能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好手段!”
清緣在瞬影推門那一瞬間,趁着逝雲分神的一小會兒功夫,小心翼翼地從逝雲懷中掙脫了出來站到一旁,自己卻也被瞬影說得臉色羞愧泛紅。
本沉陷在溫柔鄉中忘乎所以的逝雲被瞬影這麽橫沖直闖的陣勢氣到了,半是掃興半是敵視地冷目相對,一改往日和善的态度,硬生生地說:“既然你叫我一聲皇兄,怎就如此無禮?還不出去!”
“出去?好,出去之前我就順便告訴你,不管這婚事你是退的成還是退不成,她都不會嫁給你!”瞬影一步上前就抓住了清緣的手腕,張狂逼人地說,“你把今日在記憶宮殿對我說的話,再對我皇兄說一次,免得他繼續白日做夢,誤人誤己!”
清緣掙脫了瞬影的手,擔憂地看了病床上的逝雲一眼,愈發反感瞬影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斷然回絕道:“你跟自己親哥哥之間有什麽架不能等到他傷勢痊愈之後再吵!”
瞬影看了虛弱的逝雲一眼,終究沒有繼續發作,于是調轉矛頭怒斥清緣:“既然你心中早有打算,為何還要跟他卿卿我我!”
清緣自認此事跟瞬影解釋不清,只得認了:“是我不對,您教訓的是。騰王殿下如果解氣了,就請随我一同出去,不要打擾太子殿下靜休養傷。”
見清緣有了去意,瞬影昂首一偏,不再理她,看他怒意不減的樣子當然是不願就此離去了。
逝雲疑惑不安地問道:“清緣,你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跟他說了卻沒跟我說?”
清緣漸漸冷靜下來,風輕雲淡地回答:“不重要。該知道的你都知道,就算你現在不知道,也許将來我見過先知,請示過義父之後,也能告知原委。”
逝雲卻十分迫切地問:“那麽,你能不能将今日在記憶宮殿中跟他說過的話,也對我說一次?”
今日在記憶宮殿中的話太過絕然,若是當着逝雲原話再說一次,必定不妥。清緣默然不語,瞬影卻看熱鬧不嫌事大,催促道:“你倒是說呀!”
清緣盯着瞬影,帶着惱怒說:“他是你親生哥哥,他今天差點死在魔族手上,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都不能體恤他分毫?還要處處與他作對,惹他、氣他?”
“你心疼了?”瞬影看着清緣本是怒不可遏的,卻又扭曲地笑道,“卻總是對他有所隐瞞,真是諷刺!”
逝雲扶着床架勉強下床,因傷勢沉重吃痛而微弓着背,咳了兩聲之後才沖着瞬影說:“她不說你說,賣什麽關子!”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她鐵了心不會嫁給你這種人!”說話的同時,瞬影還蔑視地看了逝雲一眼。
逝雲望着清緣,早知道她有苦衷,不覺意外,便對瞬影說:“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怎麽與我無關?”瞬影理直氣壯地說,“我這就請母後将她賜婚于我,順便斷了你要退婚的念頭替母後分憂,豈不是兩全其美!”說着,瞬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皇兄,你說這一次母後會不遂了我的心意嗎?”
☆、真相
“你……”逝雲不僅僅是被瞬影激到了,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更是發現瞬影所說并非虛言,站在天後的角度定會同意了這門婚事,故而愈發憂心。
“夠了,你出去!”清緣将逝雲的情形看在眼裏十分焦急,生怕瞬影在此大鬧影響了逝雲的傷勢,她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迎面上去,用力将瞬影向後退去,“不要打擾逝雲養傷!”
瞬影一把抓住了清緣推向他的手腕,狠狠道:“母後為了顧全大局一定會允了我的請求,到時候由不得你願不願意。不管你怎麽看我都無所謂,關鍵是,我能讓他不如意就行了!”
清緣的身後又傳來了逝雲劇烈的咳嗽聲,每一聲都牽動着清緣的五髒心緒,瞬影明明看清了逝雲嘴角邊咳出的血沫,卻還不消停繼續刺激他:“沒想到吧?你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管那些是不是屬于你的。我就是要讓你感受感受被自己親兄弟奪走珍視之物的感覺,讓你也體會體會我長久以來所遭受的一切!”
不想,話音未落之時,瞬影被清緣扇了一耳光,起先他當場愣住了,而後怒氣越來越重,看上去就像一只野獸想當場把清緣吃下去一般。
清緣卻并不畏懼,打完之後就指着門外說道:“出去!”
“你為了他,竟敢對我動手?”瞬影氣得眼紅,面容更顯猙獰。
“我當然是為了他!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在西暝城時去你府上借花入藥也好、在北華城時忍辱為你療傷也罷,我處處忍你讓你都是為了他!因為他是你親哥,他關心你、珍視你,而你呢?你扪心自問你又是如何待他的?”清緣憤恨視之,全因忍無可忍,将長久以來積壓在心的所有的真實感受以一種相當激烈的方式表達了出來,“不管将來他娶不娶我,我嫁不嫁他,那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清緣這話說的,同時出乎逝雲與瞬影兩人的意料,語畢時,房內詭異地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逝雲壓抑不住的咳嗽神突兀地打破了近乎于凝固的氣氛。
憤憤然,瞬影看了逝雲最後一眼,怒不可遏卻又無處發洩,終于拂袖而去。逝雲終于松了一口氣,重重地坐回到床上。
清緣漸漸冷靜下來,回憶方才自己洪水席卷般的怒氣,居然有些後悔自己失态于人前,不好意思地看了逝雲一眼,說:“你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
“清緣,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真的?”逝雲深深地注視着清緣,十分期待地問,“至始至終,你都是為了我,而不是他,對嗎?”
事已至此,清緣無心歡喜,只是默默點頭,逝雲因禍得福地笑了,說:“真沒想到,你的性子居然也能這麽烈,剛才你給瞬影那一耳光的時候,我好擔心他會對你動手,而我有傷在身,不一定能護住你。”
本是心事重重的清緣聽了逝雲這暗自僥幸的話,忍不住露出一絲慘笑。瞬影剛剛離去,她也不敢多做停留,怕他去而複返。
“好好休息,我這就去請禦璟大人回來照看你。”說罷,清緣黯然退去,留下逝雲獨自一人坐在房內。
黃昏時分,久未露面的狄旭突然出現在了書吏的院落中,以一種悠然的口吻跟對面的書吏說:“這沒想到,終有一天我還真得聽你的調遣。”
書吏正背對着院內的狄旭,蹲在枯樹邊松土,緩緩回話:“現如今這南落城內暗湧四起,故而,要與你商議除魔對策。”
狄旭走到石桌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問:“說吧,這裏都發生什麽了?”
“今日太子殿下在附近林中遇襲,因他傷勢垂危,我擊殺魔族之後便趕緊将他帶回這裏讓禦璟替他療傷。未曾想,事後羽燔再派人去搜索魔族蹤跡時,那孽障的屍體卻不見了。”松完土之後,書吏起身,走到了狄旭所在的石桌旁,将鏟子放上去之後,又拿起石桌上的水壺。
“被那魔族的同伴帶走了?”狄旭想了想,馬上否認了自己一開始的猜測,“不對,如果有同夥的話,也應該是吃了才對。”
“不至于在短時間內吃得那麽幹淨。”書吏搖搖頭,轉身又往枯樹那邊走去,“那魔族被我削得粉屍碎骨,最大的屍塊估摸着也就指甲片那麽大,朱雀軍再去的時候現場卻一幹二淨,土壤裏連滲血的現象都沒有,怎麽可能。”
如此說來,狄旭便認真起來,思索道:“這麽說來,聽着倒像是不死魔,無論以什麽方式死去,都能屍身重組複生。不過這不死魔不早就被天帝陛下斬殺焚毀為十一塊,分葬在神族各地了嗎?難道,墓葬處出了意外?”
“正是。據天晤來報,十一處封魔墓全數已空,不見當年焚毀屍塊的蹤跡。”書吏說話的時候,水聲淅淅瀝瀝,是他在往枯樹下澆水。
狄旭對書吏的怪異行為視若無睹,依舊談論正題:“死灰複燃?”
書吏說話的語氣漸漸因壓力而變重了些許:“還互相吞噬、融合、進化,如果估算沒錯,當這十一處屍塊的化身最終融為一體時,新的不死魔便會誕生。”
“看來,這才是不死魔的秘密之所在。沒想到天帝陛下當年耗費畢生之所學,竟然還是沒能找到徹底殺死不死魔的辦法!”說到往事,狄旭顯得頗為感慨,“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我現在還不清楚不死魔十一處化身的吞噬情況,唯一能确定的是,今日被我擊殺的魔族十分強大,當時他根本就未死透,趁我帶太子殿下離開的時候,暗自逃跑了。而且在見過的十一塊化身中,他是唯一一個高階魔族,其他的都還只是低等魔物而已,不具備太大的智慧與能力,所以今天這個與我交手的紅瞳魔族很有可能是我們将來最大的敵人。”說話間,書吏細細密密地澆完了水,有緩步走到狄旭身邊,将水壺擱在了石桌上。
“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他才行。既然這些屍塊的化身有相互吞噬融合的意識,那麽,需要誘餌将他們全數捕獲才能換來神境安寧。”
書吏在狄旭的身邊坐下,繼續說:“羽燔和天晤已經抓了兩只化身魔物關押在了朱雀府內,雖然這是很重要的籌碼,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