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3)
,免得又遛了!”
逝雲見共旻指着自己,立馬就笑不出來了,禦璟見了逝雲的神色反而樂了。
共旻奇怪地看着面前兩人卻也沒有多想些什麽,起身催促道:“走吧,別磨蹭了,你們看這天色,好似快下雨了。”
禦璟擡頭向上,發現天空中的陰雲果然越積越多了,斷然起身對逝雲說:“可能是場大雨,趕緊走吧!”
☆、驚吓
三人進城後,因城中街道人來人往略顯擁擠,便下馬步行尋找客棧。
路上逝雲閑着無聊,問禦璟:“這一輪的規則是什麽?”
禦璟慢條斯理地說:“九位考核官每人各持通關信物一枚,十位與試者必須各自挑戰一位考核官,通關可以得到考核官的信物。”
逝雲聽後覺得不太合理,便說:“十個人搶九枚信物,只淘汰一個人,搞錯了沒?”
禦璟随後補充了一句:“還有兩位考核官的信物是假的。”
可逝雲還是覺得不對,又說:“那也一共淘汰三人,還剩七人,盛軍大典最後可是只取一人的。”
禦璟嘴巴嚴實,被問到這裏只回了一句:“然後進入下一階段。”
“然後呢?”這次是共旻在問了。
禦璟神煩身邊這兩個話多的人,回了一句:“然後再說!”
再說下去估計就涉及到洩題了,如此一來,共旻便識趣地閉上了嘴。
逝雲停下腳步指着遠處街面上一門楣氣派的客棧說:“那一家好似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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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璟沒有反對的意思,共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說:“欸,你們不是去南宮朱雀府還內府令牌的嗎?怎麽不直接過去?”
逝雲被問得一愣,正要解釋的時候禦璟先一步回了共旻:“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共旻神色一動,越發生疑地看着逝雲,不過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跟禦璟打架,其他事情都在次要,故而沒有深思。
進客棧時逝雲笑呵呵地說:“去南宮朱雀府還個令牌就走的事情,先找個客棧把行李放下更方便。”
客棧內的夥計耳朵賊靈,一聽到聲音就迎了過來,十分熱情地說:“幾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來的,這一趟來是要去咱們朱雀府嗎?”
禦璟看了逝雲一眼,嫌他話多但是不便言明。逝雲只得應付地點點頭,店夥計好心道:“那您幾位可得在咱們店裏多住幾日了。”
逝雲本不在意,見共旻看自己的神色帶着懷疑,就多問了店夥計一眼:“這話怎麽說?”
店夥計把三人一路引到了櫃臺前,無比自豪地說:“自打天後賜婚的消息傳開之後,好多人都去羽将軍府上道賀。咱們南境的羽将軍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清流,直接閉門謝客了,所以您這趟來若不是為了公事,指不定……”
櫃臺後的掌櫃突然咳了兩聲,店夥計知道自己再說下去的話就不好聽了,馬上谄笑兩聲閉了嘴。掌櫃笑臉相迎問道:“三位客官投宿有無什麽特殊要求。”
禦璟對掌櫃的說:“要三間幽靜的上房,切不可臨街。”
就在禦璟和共旻付錢的時候,逝雲無所事事地一手撐着櫃臺問店夥計:“天後給這南宮朱雀府上賜了個什麽婚?”
店夥計昂首回他:“這您都不知道啊?這可是天家喜事!”
“天家?皇室?”逝雲想了想,忽的就有些開心了,“莫不是把騰王的婚事給定了?再不濟那也是攝政王世子的喜事了!”
店夥計搖頭否認逝雲的說法,最後尤有榮光地擡高了聲音說:“那可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喜事!”
“太子?”逝雲沒想到會聽到如此荒謬的謠言,頓時哈哈大笑停不下來,他可是少有聽到關于自己的笑話,這一笑便止不住了。
店夥計和掌櫃的看見逝雲這笑意明顯帶着一絲嘲諷,南落城裏的榮光被如此冒犯,自是不悅的。
掌櫃的在臺面上收錢的手止住了動作,頗為嚴肅地看着逝雲問:“敢問這位客官什麽意思?”
逝雲慢慢收住笑聲,對店裏的兩個本地人語重心長地說:“謠言止于智者,以後可別說這話了。”
店夥計的臉上也見不着生意人的那股和氣笑意了,而是略帶生硬地說:“您外地來的可能還不知道,這可是天後的懿旨,怎會有假!”
逝雲還是不信,無奈搖首不準備同這些人一般見識,退讓道:“算了、算了,這馬不停蹄一路趕來,我先去洗個澡。”
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店夥計忍了忍,正要帶路的時候,一旁的共旻看不下去了,說:“你怎麽這事都不知道,還以為別人騙你?”
店夥計連連點頭,覺得共旻這人說了公道話。
逝雲往共旻那邊一看,問:“不是吧,你們這都是哪裏聽來的消息?”
共旻十分費解地看着逝雲這個人:“四帥五将在盛軍大典第一輪後可是要去天端城領這一輪晉級信物的,這可是當時天後親自宣布的喜事,待盛軍大典之後将擇日完婚。”共旻轉向禦璟問,“你可是打中宮出來的人,竟能不知道這事?”
旁邊正候着要帶路的店夥計本來等得不耐煩了,一聽共旻說禦璟是中宮出來的人眼色一亮。
“我在盛軍大典第一輪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出來找他了,信物早就帶在了身上,然後一直沒回去過。”禦璟覺得站在人櫃臺前太久了,朝前揚手道,“別在人大門口說個不停了。夥計麻煩帶個路。”
“不行,這事非得說清楚!”逝雲見共旻絕不像沒事說謊話的人竟有些急了,“這神族上下到底有幾個太子呀!”
掌櫃的一聽這話便十分忌憚,小聲提醒道:“客觀,您這話說的……不妥啊!”
共旻愈發覺得逝雲這人不對勁了,說:“你是不是傻,當然一個太子了!”
逝雲指着共旻問:“這事你是從狄旭那裏知道的還是從你爹那裏知道的?”
共旻如實相告:“我爹跟我說的。”
逝雲倒抽一口冷氣,由驚到怒:“難道這不是開玩笑?這麽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禦璟見共旻一句話就讓逝雲徹底相信了此事,好奇地問共旻:“你爹是誰?”
共旻遮遮掩掩地笑道:“你跟我打完我再告訴你。”
“他爹就是西宮白虎府共天将軍!”逝雲可沒有心思遮掩些什麽,抛下一句話就氣急敗壞地往外沖去。
“你……”禦璟着實意外的看着共旻,共旻一看這露了餡,一臉埋怨地看着沖出店外的逝雲。
禦璟把沖到街上的逝雲一看,以他那腳程在這裏跟共旻多說一句話可能就追不上了,顧不上其他,連忙跟着追了出去問:“你去哪兒?”
共旻見禦璟離開,也緊跟而去,說:“早就說應該把他綁起來先分勝負了!”
“三位客官留步啊!”掌櫃的手裏拿着方才手下的銀錢追到了門口,“您這是住不住了?”
遙望長街,這三人早已策馬離去了,引得長街上一片喧嘩。
城內街道上的人比較多,逝雲怕沖撞到了行人,所以騎馬的速度沒敢太快,禦璟卻揚鞭打馬不消片刻就追上了他,說:“你現在要去哪兒!”
“退婚,必須退婚!”逝雲抽動缰繩,身下的馬兒跑得更快了些,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禦璟不得不極力勸阻道:“你冷靜點,這是你母後的懿旨,你去退婚有什麽用!”
“那我也要去把這話說清楚!這麽大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母後在月墟洞見了我也不提這事!”逝雲越說越火大,“清緣現在都不理我了,萬一這事讓她知道了,我可怎麽收場!”說到這裏逝雲愈發不安,“照共旻的說法,封黎肯定是知道這事的,不知道他會不會跟清緣說。狄旭還在那邊,萬一讓瞬影知道了,我、我……”
逝雲這邊越說越惱,一掌拍在了馬背上,馬蹄跑得更快了,一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四散。
禦璟緊跟逝雲不放,一邊看路一邊說:“你就這麽過去,要将整個南宮朱雀府的顏面置于何處?”
逝雲強硬而果決地說:“那我也要去一趟朱雀府,給母後修書一封,借羽燔的信使加急送去!為了我也好,為了整個南宮朱雀府也罷,這事必須到此為止!”
禦璟與逝雲并駕齊驅,趁機伸手抓住了逝雲的缰繩,想要強行把馬匹拉停,說:“你忘了你此次前來的目的了?”
逝雲要回搶自己的缰繩,執意說道:“不耽誤,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禦璟則緊抓逝雲的缰繩不放說:“一會兒的功夫你處理不好這事!”
正當這兩人在馬背上相互拉扯缰繩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憤然大喊一聲:“站住!”那還是一女子的聲音。
起先逝雲和禦璟并不知道這聲音是沖着他們來的,直到一條火繩從身後飛來,忽而轉彎繞在兩人馬頭前方要将他們一同縛住時,他們才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勒馬止步。
馬兒揚蹄急剎,見了那一條熊熊燃火的粗繩如靈蛇般纏來,便受了驚吓不停嘶叫。
逝雲和禦璟奮力抓牢缰繩控制馬頭,以防馬匹在驚慌中闖入人群,兩旁行人見狀躲得老遠,長街的這一段路馬上一片空曠。
禦璟對着不斷縮緊試圖纏住兩人的火繩目光一淩,無形念力由周身沖出,“噼啪”幾聲幹淨利落的銳響之後,面前火繩當即段成幾節紛紛落地,還好火勢并未傷人。
随後逝雲和禦璟同時向後方看去,原本緊跟在後的共旻已然停在了老遠的地方,坐在馬背上對着他們兩手一攤做無辜狀,而後伸手把前面道路中央的一名女子一指,依舊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驚擾
那是一名面色愠怒的少女,着一襲湛藍長裙,站在道路中央格外顯眼,特別是她手中一截燃火的麻繩。
她似乎并未看出前面兩人是如何斷了她的火繩,因而惱羞成怒地把手中火繩往地上一扔,伸手指着逝雲和禦璟說:“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逝雲不解地看着禦璟問:“怎麽了?”
禦璟調轉馬頭亦是不解地搖搖頭,不過他看得出來,那面帶怒容的姑娘絕不會令他們兩人輕松脫身。
逝雲也跟着調轉馬頭正對前方,不解地朝前方離他二十多步的少女問:“姑娘,什麽事啊?”
少女憤憤然伸手往她身側地面上指去,逝雲和禦璟随之望去。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她指的是街邊一店鋪門口地面上的一把飾玉瑤琴,如此這般少女并未多說一字一句。
逝雲頗為不解,本就急着離去的他沒什麽耐心地說:“姑娘,有什麽事你直說行嗎,我們還要趕路呢!”
少女聽聞此番言辭不禁怒然,呵斥道:“就是因為你們剛才趕路,害得我的摔了琴!”
逝雲見那瑤琴在街邊店鋪門口,離路中央有一段距離,謹慎地問:“是剛才我們騎馬經過時,路人避退不小心把姑娘你撞到了嗎?”
“多此一問,難道我還會騙你們不成!”少女答話時,睥睨視之,很沒耐心的樣子。
逝雲發現這少女比初見的姝蔓還要兇悍,不由腦袋往禦璟那邊偏去,小聲說:“還是你來解決吧!”
禦璟把臉一轉,冷冷道:“剛才是誰在騎馬飛馳我攔都攔不下來的?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禦璟這般推脫,定是察覺到了這少女難纏。逝雲狡辯道:“別呀,要不是你騎馬追我,指不定這路人也不會撞到她呀!”
少女站在遠處不耐煩地說:“你們兩人在那邊竊竊私語什麽呢,還不下馬過來!”
逝雲實在不想獨自一人同那怒火沖天的少女交涉,于是看向少女身後的共旻,共旻連忙別過臉去,隐在圍觀人群中,假裝根本不認識他的樣子。
禦璟趁機打了逝雲的馬背,馬兒受力便朝前走去,逝雲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動,一臉莫名地回頭把禦璟一看,說:“你……”
來不及說禦璟了,逝雲馬上勒住缰繩,馬兒止步時,他與少女只隔着約十步距離。他只得看着下方賠笑開口:“姑娘,這琴多少錢我賠你吧!”
少女只擡眼将他一掃,傲然道:“好生放肆,還不下來說話!”
畢竟理虧,逝雲雖然心中有急事,不過還是好脾氣地跳下馬來站在少女對面,說:“姑娘,現在可以說這琴該賠多少錢了嗎?”
少女指着她琴邊的店鋪說:“無知狂言!我這剛從梧桐琴社取的新琴,制此一琴耗時半年之久,所費材料乃世間難尋,你賠得起?”
逝雲面對少女怒氣,不得不點頭以示贊同,而後說:“姑娘說得在理。只是這新琴落地,恐怕已然是損了,在下別無他法,也只得先給姑娘賠禮,然後出錢請這梧桐琴社再為姑娘制一把相同的琴了。”
說罷,逝雲拱手行禮,态度謙和誠摯。
如此這般,少女便消氣了些許,但還是出言不遜:“古語有雲‘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用你這種人的錢財制琴,不過辱沒琴韻罷了。用不着你賠錢,叫那個人下馬過來給我道歉,這事就算了。”
這麽一說好像也沒什麽事的樣子,不過逝雲聽了少女的話心裏還是有點不舒坦的感覺。
“姑娘真是大度,”逝雲急于抽身,違心一笑轉身向禦璟招手,馬上換了個強硬語氣對他說,“過來,道歉!”
禦璟一臉無語,本想置身事外卻還是被牽扯了進去,不得不下馬走來,向少女拱手致歉,不太情願地說:“長街之中魯莽沖撞,多有驚擾,在此向姑娘請罪了。”
如此這般少女才算滿意,也不答話便甩袖離去,進了旁邊的梧桐琴社,言行舉止何其傲慢。只見那琴社內的人見她入內,連忙恭敬相迎不敢有絲毫怠慢,想來也是平日裏跋扈慣了的角色。
直至少女消失在琴社內,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開。
逝雲這才斂了笑容轉向禦璟說:“都怪你,非要追我!”
禦璟馬上反駁道:“都怪你,非不冷靜!”
共旻騎在馬背上慢慢靠近,笑道:“還好我沒追太緊,用不着跟那嬌慣小姐道歉。”
此話一出,逝雲和禦璟同時看他,臉色難看得十分相似。共旻被這兩人看得幹笑兩聲,轉移話題道:“你們折騰完沒,不如先把他綁起來讓我們先分勝負?”
禦璟看着逝雲似乎正有此意,逝雲退了一步說:“這個時候你若敢綁我,我真跟你急!”
被火靈樹林海所環繞的南落城有南北兩個城門:北城門是南落城連接外界的唯一出入口,也就是逝雲和禦璟進來的地方;南城門是南落城連接輪轉宮的唯一出入口,由南落城南城門出去直行到盡頭便會達到矗立在天玦界邊上的輪轉宮。
天空中烏雲密布,逝雲在城內騎馬一路南行,直至遠離城中繁華喧嚣。
一路寡言的逝雲面臨前方岔路時忽而問了禦璟一句:“朱雀府是在這南落城的東南角還是西南角?”
禦璟愛答不理地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朱雀府在東南角,西南角是記憶宮殿,正南方出了城門是輪轉宮。”
逝雲拉扯馬頭往東南向轉去,禦璟提醒道:“你可想清楚了!”
“都想一路了,我自有分寸!”話雖如此,但逝雲明明還是心中有火刻意壓制的樣子。
共旻跟在最後面,摸不着頭腦地看着前面兩人,欲言又止。
陰沉沉的天空忽然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就這麽落了下來,逝雲被淋地一懵。
路上行人紛紛跑開避雨。禦璟見狀心中暗喜,順勢建議道:“那邊有茶館,快去避雨。”
不一會兒濕漉漉的三人入了茶樓。逝雲四周一陣風過之後,身上衣服就風幹了。共旻周身由內而外散出一陣異熱,身上衣物也就烘幹了。只有禦璟一人走在最後,從一樓走到二樓的時候都在暗自擰衣服。
逝雲和共旻選了二樓一處靠窗的地方坐下,唯有禦璟入座時依舊一身雨水,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忽如其來的大雨讓整個茶樓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店夥計上了一壺熱茶之後便匆匆離去怕別的了。禦璟伸手去拿茶壺的時候,逝雲發現他的衣袖還在滴水弄濕了桌面,忽而就笑了。共旻先是愣了一下,視線掃過之後也同逝雲一樣心照不宣地發出了相似笑聲。
此起彼伏的嗤笑聲中,禦璟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倆差不多夠了吧?南方天氣這般悶熱,我喜歡身上有水涼爽一些不行嗎?”
共旻一聽這話,笑得更是收不住了,說:“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逝雲卻對禦璟的話充耳不聞,好奇地問共旻:“不然你以為他是哪種人?”
“我老爹……”共旻本還有所顧忌,看了禦璟一眼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算了,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瞞着你了。我老爹确實是白虎将軍,你的事他可是天天挂在嘴邊拿來訓我的!”
禦璟聽了這話顯得少有的緊張,問:“共天将軍在你面前如何提我了?”
“說你當年初生牛犢不怕虎呗,膽敢殿前挑戰邊關四帥,為的就是繼承你師父金玉戰将的稱號。說什麽怕‘金玉’之稱落入別人手中名不副實,辱了他老人家的清譽不是?”共旻對着禦璟敞開了說話,講得十分帶勁,“我老爹至今罵你當年蠢,那人可是端王挑選出來推薦給天後與太子殿下的,眼看就要受封了,你可倒好沖過去說不同意。端王可是自打天帝陛下失蹤之後便攝政至今的厲害角色,你那樣做不是給人當面一耳光嗎?”
共旻這番話對于禦璟來說頗有些語出驚人之效,這其中的一些內容似乎是禦璟聞所未聞、想所未想的,不由嘆道:“能稱邊關四帥之職的人,果然無一不心細如塵。我還一直以為……”
“以為我老爹說話做事真不過腦子,才敢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接受你挑戰的将軍?”共旻笑得得意,話裏有話卻又點到為止,“也不想想為什麽我老爹在大殿之上會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下死手?當時你的性命真不在我爹手裏,他都為你捏了一把汗。”
“生死由命,當年我迫不得已口出狂言之時,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至今仍然感謝共天将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保住‘金玉戰将’之榮稱。若是讓後繼者辱了‘金玉’之名,家師怕是不得瞑目了。”禦璟提及此事亦是由衷感恩。
共旻佩服地把禦璟一指,感慨地說:“我爹就是認準了你這一點,為了護住你師父‘金玉’之稱的聲譽,明知九死一生也要奮力一搏!也幸虧你比普通人耐揍,否則撐不到天後喊停的那一刻,我老爹這才有了為你說話的機會。”
禦璟誠然道:“共天将軍知遇之恩,沒齒難忘。”
逝雲忍不住插了一句:“主要是因為我、我們的太子殿下當時看不過去了,不停地在暗處扯天後的衣服,否則,你今天見不見得着他這個人就兩說了。”
“這你都知道?”共旻奇異地看了逝雲一眼,“我老爹可沒跟我說這事。”
此時此刻,就連禦璟看逝雲的目光都是驚異的。
☆、往事
面對兩人幾乎是同時投來的異樣目光,逝雲心虛地幹咳了兩聲,而後避開了禦璟,答非所問地對共旻說:“搞了半天,這就是你一直追着他打架的原因。”
共旻又激動地用手指了禦璟一下,争強好勝地說:“我必須比他厲害,不然我爹永遠都會看我不順眼。自從那事之後老爹回了西境,每次訓我不成器的話裏都帶着禦璟的名字!”
逝雲心災樂禍地看着禦璟說:“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有沒有盛軍大典,這人你是躲不掉了。你要是比他強一輩子,他就找你打一輩子的架。”
禦璟沒有接話,視線落在檐外雨簾上,端起茶盞專心品茗。
共旻見狀,心有不悅,便對禦璟說:“這就是我不願透露身份給你的原因,不過這小子說都說了,沒辦法。總之等你事情辦完之後跟我再動手時,千萬不能念我老爹的人情,否則你就是一次性侮辱了我爺倆!”
禦璟将茶杯移開嘴邊,似有一聲輕嘆逸出。
逝雲所坐臨的窗戶下方正是茶樓入口,樓下店夥計一直在門口招攬過路行人進來避雨順便喝茶,逝雲好似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停地在用一種畏怯的聲調說“不了、不了”。
他好奇地探出腦袋向下望去,看到店夥計站在門口屋檐下對街上淋雨的一人熱情地說:“客官進來坐呀,樓上雅座空着呢!”
那是一黑衣少年,十分腼腆,肢體緊緊縮在一起無法舒展開來,不知是被淋成那般模樣還是本就心結難舒,總讓人覺得畏畏縮縮的。
“弘淩!”逝雲認出了那人,大喊一聲沖着下面不停招手,“你怎麽也在這裏?”
弘淩擡頭向上,看到了逝雲,陰郁壓抑的臉上終于展露了些許笑意,可還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沒有說話。
“快上來坐,自從北華城外一別,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逝雲的話語中,滿是重逢的喜悅,下面的弘淩聽了也不禁眉眼帶笑,擡頭望着二樓的逝雲,似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店夥計也擡頭往上一看,認出了逝雲,便熱情地去拉弘淩進店,說:“可別在雨裏淋了,您朋友都請您上去了!”
逝雲瞧見弘淩被店夥計拉入了茶樓大門才放心坐了回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禦璟忽然想到了當初在北華城外捉拿逝雲的詭異情形,說:“當初我在北華城外試煉場捉你時,莫名其妙被人定住身形卻全無印象,難不成是這人所為?”
“什麽?”共旻吃了一驚,“現今世上有幾個人能定住他?那念力修為豈不是更勝禦璟?”
“不是念力使然!”禦璟十分确定地說。
逝雲心虛一笑,說:“這都什麽時候的陳年往事了,你還記着。我可跟你說了,他這人可是十分害羞的,你們倆見了人別問東問西的。”
“害羞?”共旻更加意外了,“還是個女孩子?”
這麽一說,禦璟越發覺得面子挂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逝雲。逝雲連忙擺手說:“男的、男的!你們這些人,勝負之心能不能別那麽重?”
“咚、咚、咚”樓梯那邊傳來了一陣又輕又快的上樓聲,一聽就是店夥計的動靜。很快他将弘淩引上了二樓,往窗邊雅座一指。
原本步伐勻緩的弘淩陡然發現逝雲身邊還坐了兩人,步子便一下子定住了,神色中泛起些許驚恐,好似想要離去。
這邊坐着的三人都看在眼中,逝雲見怪不怪馬上起身去迎弘淩。共旻不明所以地看着禦璟,禦璟卻若有所思并未說話。
好說歹說逝雲硬是把弘淩拉了過來,将他按在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空杯倒了熱茶塞他手中,收回手的時候說:“看你手涼的,快暖一暖!”
弘淩小心翼翼地低頭捧茶沒敢說話,更沒敢擡眼去看除逝雲以外的其他兩人。共旻這種性格外放的人看了弘淩這般模樣跟見了怪物一般難以理解。
逝雲見氣氛不對,便開始介紹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逝雲目光一開始本來落在禦璟身上,遲疑了一會兒居然指着共旻先介紹了起來,“這是共旻,跟你一樣也是這一屆盛軍大典的與試者,就是運氣稍微比你好點,到這一輪了還沒被淘汰。”
共旻聽着這介紹覺得不太對勁,便不滿地說:“诶,你這人怎麽說話的?”
逝雲歉然一笑沒有理他,而後才指着禦璟說:“他叫禦璟。你別怕他,他現在已經不抓我了,我跟他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現在就是陪着他過來辦點事情。”逝雲瞟了一旁的共旻一眼而後加了一句,“将功補過的事。”
雙手捧着茶杯身上還在滴水的弘淩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桌面中央的三盤糕點上了。
逝雲一下子就想起了弘淩的飯量,一邊把糕點碟子推到弘淩面前一邊對不遠處的店夥計說:“把你們店裏所有的糕點都再給我來兩份!”
“所有的糕點?都要兩份?”店夥計以為自己聽錯了。
逝雲确定地回道:“沒錯,所有的,先來兩份再說。”
“好嘞!稍等片刻,馬上就來!”店夥計一聽這話,火急火燎地跑開了。
“吃得了這麽多嗎?”共旻環顧四周,圍桌而坐不過四人而已。
“我還怕不夠呢,”逝雲笑着介紹弘淩,“他飯量特大,還不挑食。”
弘淩正拿着糕點一口一個,這吃法還算是很客氣的了,聽了逝雲的話差點被嗆着。
一旁默不作聲的禦璟終于對着身形單薄瘦弱的弘淩開口了:“在下有一事不明……”
逝雲十分護着弘淩,馬上就打斷了禦璟說:“不明就不明,別打擾他吃東西!”
禦璟對着逝雲,差點沒給他翻個白眼出來。
樓外街面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步履整齊的奔跑聲,只聽有人在下面大喊:“全部回避,不準在街道逗留,統統關門閉戶!”
這動靜鬧得有點大,逝雲馬上探出腦袋看着樓下,發現是軍中士兵正在街上驅趕人群。
“朱雀軍這是要做什麽?”逝雲看到軍士們不由分說地把街上的行人趕走,同時分兩列靠街而站,都做着生意的臨街店鋪全被迫關了門。
共旻也湊到窗邊看熱鬧,稀奇地說:“大白天的,這朱雀軍怎麽說戒嚴就戒嚴?”
禦璟也起身離座,站在窗邊朝下去看這陣勢,說:“這可不像是羽燔将軍的作風。”
弘淩可沒心思注意外面的情形,一看周圍沒了人,兩手抓滿了糕點,一次塞入口中三兩個,狼吐虎咽,還是那副餓了不知多久的樣子。
正巧過來送糕點的店夥計見着了,不由暗自咂舌。
大雨滂沱之中傳來了一陣穿透力極強的簫聲,窗邊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共旻不确定地猜測道:“莫非執音戰将也來了?”
禦璟贊同說:“這就說得通了,定是他向羽燔将軍借了兵将此處封鎖起來。”
逝雲有些感慨:“看來這四帥五将中天晤才是最忙的,為了追殺魔族遺患在我神族境內四處奔波。上次見他還是在寶豐村,那時他就抓了一只魔物。”
禦璟關心地問:“還有這事?”
逝雲不假思索地說:“就是在村口一井底下發現的,那魔物就一肉團,還未成型,也看不出具體是個什麽玩意。天晤懷疑是不死魔的十一處封魔墓出了問題。”
禦璟不爽地說:“其實我想問的是:當時他見着你了為什麽沒替我把你拿下?”
“哎呀,”逝雲尴尬地笑了起來,“說漏嘴了!”
禦璟可笑不出來,沒好氣地說:“你到底還背着我做了多少這樣的事?”
共旻越聽這兩人對話就越好奇,說:“你們倆到底是結了什麽仇什麽怨?”
此時不管是誰在說話,逝雲統統當做沒有聽見的樣子,一手扶在窗口往外看樓下街面。
只聽簫聲穿透雨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似有似無恍若虛無缥缈一般,來回萦繞在街道之中。樓下沿街而站的将士們手持長柄利器直直挺立在雨中嚴陣以待,好似将有什麽大事即将發生一般。
很快街面上的石板路似乎在微微震顫,沿街兩旁而站的軍士們如臨大敵。
忽聞雨中簫聲越來越急,殺意四起。
街邊一排水渠上的石板蓋陡然翻動起來,看不出其下是何物作怪。軍士們手握兵器,找準動向紛紛對準。
有什麽東西在這長街一側的排水渠中,而這條水渠正好就在逝雲所在茶樓的下方。
大雨之下,水勢本該由高向低,也就是說街面雨水最終應落入水渠之下。而現在,于遠處傳來的簫聲之中,水渠中的水卻不斷往上翻起,時不時地掀動某處相連或不相連的石板。
這石板起伏翻動或遠或近、或三兩相連或一頭一尾,渠中雨水翻騰亦是如此,毫無規律可循,如此這般動态,軍士們手持兵器竟不知從何入手。
☆、搭救
樓上的逝雲在俯視下方動靜時,也沒看明白隐匿在水渠之中敵人的動向,捉摸不透地說:“這下面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怎麽這動靜鬧得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
環繞在這四周的簫聲陡然銳聲昂然,水渠下的東西反應十分強烈,将近半丈長的水渠石板居然一起震動起來,雜音刺耳企圖對抗雨中簫聲,下面似有什麽東西在竄動!
其中一位軍士見狀以長戟破石直插向下,下面竟然發出了野獸般的尖叫聲,同時有紫紅色的血液濺了出來。其他士兵見狀也紛紛拿着手中長杆兵器往同一處□□過去,石板碎裂,水渠中不斷有紫紅色的魔族血液噴濺出來,那怪物的嘶叫聲也愈發響亮刺耳。
沒想到街道兩旁站在樓上的人們見了魔族之血,頓覺暢快,紛紛叫好,如此反應皆是世仇太深所致!
不想地面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