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1)
對封黎說:“說什麽呀,都說等我母後來了再說了!多等幾天而已,何必呢?”
封黎卻沒有理會逝雲,繼續逼問清緣:“擡起頭來看着我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清緣微微擡頭,無話可說。封黎氣不過,繼續斥責道:“事關重大,你卻知而不言,這才幾天時間,你眼裏就沒我這個義父了?”說罷,封黎狠狠地瞪了狄旭一眼,在他看來,清緣此舉,至少有一半是為了他!
“清緣不敢!”清緣被封黎說得誠惶誠恐,兩相為難只得伏地叩頭,只求消解封黎幾分怒氣。
見清緣被這般刁難,戰戰兢兢地以頭叩地只求能消解封黎怒氣,逝雲的好脾氣一下子就不見了,忽然大聲呵斥道:“夠了,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子了!”
這話說得太重,封黎馬上看向逝雲,氣焰消解了一般,辯解道:“微臣不敢。”
“封黎,你雖手握兵權,還由不得我這個當太子的管你,但終有一天我将繼承大統,到那時你是否也要如現在一般對我所說的話置若罔聞?”逝雲逼視封黎,火氣上竄,輕而易舉地把他給鎮住了,再低頭看了伏在地上的清緣,又說,“清緣,你起來。”
起來?封黎若不開口,她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封黎躬身道:“微臣萬萬不敢,只是……”
逝雲見清緣不敢起身,怒意只漲不退,道:“不必多言,那大殿之內,除我與騰王之外,再無他人可入,狄旭也是一樣。你休要在此多做糾纏,擾我養傷!”
封黎擡眼看了逝雲一眼,事關緊急他竟把逝雲的傷勢給忘了。
“還不讓清緣起來!”
方才争執太過激烈,封黎興許是這時才意識到清緣依舊伏跪在地不敢妄自起身,便不冷不熱地說:“還不起來。”
清緣緩緩站起身來,對着封黎未散盡的怒容低眉順眼,不敢有絲毫忤逆。
逝雲心疼清緣,轉而朝門外揚手一指,不容置喙地對封黎說:“我現在命你速速回府,待我母後前來接引至此!”
禦璟拿着一地圖在封黎前面邊看邊領路,要送他出去,冬隐沒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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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黎走在後面那是一肚子的氣,清緣跟随在旁,看着封黎的臉色惴惴不安。
封黎陡然對後面的清緣說:“你還跟着我做什麽!”
“義父息怒,”清緣對封黎方才的怒火心有餘悸,馬上勸道,“事情究竟如何,過不了幾日天後來此自有分曉。”
封黎直視前方,大步流星地走着:“太子殿下命我不準逼問于你,你不必随我回府了,就留在這裏!”
清緣默然跟在封黎後面,沒有說話。
封黎見清緣依舊随行,止住腳步回頭看她,如此一來,前面的禦璟和後面的清緣也跟着停下了。
“我剛才說的話,你可聽見!”
清緣面對封黎盛怒,吓得往地上一跪,連忙解釋道:“義父對清緣恩重如山,方才言行絕無半點私心,全是為了天帝陛下,請義父體諒!”
封黎見自己将清緣吓成這般模樣,于心不忍,壓着一路走來的未消餘怒說道:“你此時同我回去,難保我不會再逼問于你,你且先留在這裏。”
一旁冷眼相待的禦璟就此對封黎有了些好感,他這話全然出自真心,既是想遵了逝雲旨意,又不想為難清緣,只是氣勢洶湧讓人難免誤解罷了。
禦璟開口對清緣說:“你留在這裏也好,正好可替我照看殿下傷勢。”
清緣跪在地上擡頭看向封黎,沒有得到他的首肯,她連起身都不敢了,何況是決定此時的去留。
封黎揮揮手讓她起來,平了胸中不忿,盡量心平氣和地對她說:“既然太子殿下需要人照看,你就暫且留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清緣這才謹小慎微地站了起來,封黎繼續向前,示意禦璟帶路,禦璟拉開手中地形圖卷,朝前移步,留下清緣一人待在原地,目送封黎背影漸遠。
☆、無解
清緣折返回來時,大家都聚在瞬影屋外庭院處,各有思量。
逝雲見到清緣時喜出望外,問:“你怎麽沒有随封黎回府?”
清緣面帶愁容,解釋道:“義父自己也不能确定回府之後會不會逼問于我,所以索性叫我留下,如此才能确保不會逆了殿下您的旨意。義父行事向來剛正不阿,請殿下不要因為方才沖撞而介懷于心。”
“怎麽又不叫我名字了?你義父現在又不在了,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逝雲有些責備地看着她,封黎什麽的都已不再他眼中了。
坐在石桌邊的瞬影冷眼看去,嘴角浮出一抹譏诮。
“封黎忠君不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帝陛下,我們都不會記挂在心,你放心好了。”一旁靠着石燈的狄旭甚能體諒,好似早就忘了方才兩人如何針鋒相對。
方才他們兩人幾乎擺出了要以死相拼的架勢,雖然狄旭脾氣甚好,但這事才過去沒多久他就能氣定神閑地說出這番話來,着實是清緣始料未及的,誠心敬佩道:“沒想到人心胸如此寬廣,方才真是我庸人自擾了。”
逝雲對清緣溫柔相慰:“就算母後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到此,待母後到來之後,一切問題都會解決,到時候封黎有也許就能明白狄旭的用心良苦了。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此養傷,不要因此憂心。”
逝雲如此體貼待她,反倒令清緣不敢擡頭直視他的灼灼目光。冬隐站在一旁并無言語,但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清緣臉上,無形中帶着一股只有她們兩人才會明白的強壓。
為了避開逝雲,清緣只得對着冬隐說:“我累了,可否在此休息?”
冬隐雙手交臂對着清緣點點頭,回望這一片房屋建築,說:“反正都是沒人住的地方,就我常住的房間是幹淨的,昨天就已讓給了騰王。其他的房間積灰很厚,你随便挑一間收拾一下就行了。”
“多謝。”清緣颔首致謝。
逝雲馬上拉着清緣往瞬影所住房間的反方向走去,買着小聰明說:“清緣,我給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
逝雲的掌溫依舊熟悉,清緣卻默默地把手抽了回來,謝絕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逝雲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有些失神,但還是執意要領着清緣走遠,說:“反正我沒事做,我剛才看過了,那邊有幾間屋子十分別致,很适合你。”
瞬影自然看出了逝雲的意圖,站起來就說:“這邊有這麽多空房子,你拉她走那麽遠做什麽!”
逝雲理直氣壯地地回他:“因為你吵啊!”
“我吵?”瞬影冷哼一聲,還帶着一臉嘲諷說,“我有你話多?”
“我是比你話多了一點點,”逝雲假意一笑,便繼續指責他,“但是我從來救不随便發脾氣吼人,也從來不亂摔東西!”
“你……”瞬影無法反駁,一時語塞。
狄旭看着這兩兄弟鬥嘴,不由地笑了起來,方才差點就要拼命的事情他忘得倒是真快。
清緣卻嘆了口氣,随意在附近挑了間屋子就進去了。
冬隐卻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兩兄弟,看戲般意猶未盡地說:“你們倒是繼續呀!”
其實,清緣根本就無心睡眠,休息只是避開逝雲的借口罷了。
屋外一片靜谧時,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清緣悄悄走了出來想透透氣,站在中央庭院時,仰頭看去,月墟洞內壁所鑲嵌的光珠散發出的光芒暗淡了許多,想必此時負雪山外已是深夜了。
“怎麽,你也睡不着?”
清緣的身後傳來了瞬影的聲音,她轉身看去,向瞬影道:“殿下。”
瞬影走到清緣身邊微微提袖将手腕伸了過去,說:“我傷勢已經痊愈,你可以驗一驗。”
清緣冰涼的手指搭在了瞬影的手腕上,聚精會神好一會兒之後才收回手,對瞬影說:“殿下傷勢确實已經痊愈。”
“那麽,答應要告訴我的事情現在也應該說了。”瞬影直勾勾地看着清緣,其中所藏情緒總令她看不太透徹。
清緣點頭,卻顧慮地環顧四周。
瞬影當然明白清緣的意思,回頭往他房間走去,清緣則很有默契地跟了過去,最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清緣細心地将房門栓上。
瞬影已坐在桌邊,盯着清緣,按捺着心底迫切的情緒。
清緣走到瞬影面前站定,而後說:“殿下……”
“坐下說。”瞬影将前方座位一指,少有的客氣。
清緣稍顯拘謹地坐在了瞬影對面,瞬影這才滿意,繼續道:“說吧。”
清緣緩緩開口:“這事情有些曲折,請殿下耐心聽我說完,并且我跟殿下說的一切,殿下不可再與他人說起。可否?”
瞬影點頭,如此清緣才娓娓道來:“九年前,負雪山遭受魔族侵襲,我孤身一人在這茫茫雪山中逃命,身後是追殺我的魔族,危急之時恰好有一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初看她時是一雙黑眸,分明是我神族中人,但她與魔族交手之後,我确看到她的眼眸不知為何轉變為了淺綠,吓得驚慌失措。雪域中,她腰間所佩的魔玉十分顯眼,致使我終生難忘。”
瞬影蹙眉,不可思議地問:“她救了你?”
清緣當然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繼續道:“她自己似乎也十分驚異,拿着那塊缺了口的黑玉,不知如何同我解釋。不久後天帝陛下出現,給我看了中宮禦令,命我發誓永不再提此事。他們匆匆走後,我才發現了身下壓住的碎玉。因為這件事情不能向他人提及,便永遠成了我的一個心病,我不明白,魔族與我神族有數不盡的血海深仇,為什麽天帝陛下會同一個魔族女人在一起,當然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那魔族女人會為了救我,而殺死她自己的同族。唯一能推測的就是那塊,墨玉若是完整時,能使她眼眸純黑,看上去與我神族外貌無異。”
瞬影對清緣所說亦是不解,推測道:“這件事一直深埋在你心底,直到有一天你看到了我身上的玉佩?”
“是的,其實我一直想找到當年的魔族女子或者天帝陛下一問究竟,但是,根據天帝陛下失蹤後種種推測,我覺得這個謎團怕是沒有人能解答了。”清緣無奈苦笑,繼續傾吐心中所惑,“她殺了魔族救了我,但她是魔族,屠殺我們的也是魔族,這恩情我報是不報,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原來如此。”聽了清緣的秘密之後,瞬影陷入了沉思。
“殿下,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殿下能遵守諾言,不要将此事告知第二個人。”
沉思中的瞬影似乎沒有聽到清緣在跟他說話,忽然下結論般說道:“那魔族女子跟随父皇必定另有所圖,要麽是她假意迎奉試圖迷惑父皇,要麽父皇知她所圖,将計就計。”
“可是,”清緣想起了大殿內兩人的遺體,“天帝陛下與那魔族死前景象,好似并非如此。”
瞬影緩緩搖首,似乎依舊堅持己見。清緣見狀不便多言,起身道:“殿下,如無他事,清緣就先行告退了。”
瞬影擡頭看她,眸中似有不舍:“最後一件事。”
“什麽?”清緣站定在他面前,總覺得事情已經完了,怎會還未結束?
“自你得知我騰王身份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瞬影盯着清緣時,正逢她視線回避開來,心中稍有不悅,一時間語氣強硬起來,“今後見我,我要聽你叫我名字。”
清緣馬上就拒絕了:“清緣不敢。”
瞬影聽着這話就來氣,說:“那為何對我皇兄你又敢了!”
這還用問嗎,兩人性情脾氣如有天淵之別。清緣反問道:“騰王殿下難道忘記當初如何頻頻訓斥我待您無禮了?”
“你……”瞬影被說得一時氣結,關鍵是清緣說得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總之,我叫你直呼我的名字,你就要照辦,否則依舊是待我無禮!”
這就沒法講道理了,清緣不可思議地看了瞬影一眼,低頭發出一聲輕輕的長嘆。
清緣從瞬影房內退出時,正巧聽見逝雲在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發現逝雲正從環壁回廊那邊走來。瞬影聽到逝雲的聲音後,馬上從門內走出,與清緣并排而立,嘴角帶着一次不懷好意的淺笑望着漸漸走近的逝雲。
逝雲看着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臉色有些異樣的變化,問道:“這麽晚了,你們兩個怎麽都沒休息?”
“我這就回房休息。”清緣不知如何面對逝雲,閃躲開了他的眼神徑直離去。
“诶……”逝雲伸手想叫住清緣,可是清緣卻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房內,沒了動靜。
清緣這般待他,逝雲十分苦惱,一旁的瞬影看出蹊跷,肆意地笑出聲來。逝雲介意地看了瞬影一眼,沒好氣地問:“清緣又替你把脈了?”
“把脈?”瞬影得意地走到了逝雲身邊,低聲在他耳旁說,“皇兄覺得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孤女同處一室許久就是在把脈?”
☆、挽發
瞬影這話說得既輕佻又挑釁,逝雲聽明白了他話裏所指,臉色一下子就紅了,但卻嘴硬地說:“你別淨想着氣我了,我相信清緣!”
這麽一來,瞬影就沒那麽得意了,他将逝雲重新審視一番,繼而又用譏诮的語調說:“皇兄怎麽自信地如此盲目?若是不信,大可現在就去問她。”
逝雲看到清緣房內仍有微光,底氣十足地說:“你別以為我不敢問。”
瞬影自信滿滿地說:“去呀!但凡她說得出來方才在我房中所為何事,我都認,可她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便是我說了算!”
逝雲聽了這話一口氣就這麽被堵在了胸口,不服氣地指了指瞬影說不出話來,目光往遠處一轉,擡步就往清緣房間走去,他背後的瞬影卻笑得十分狡猾,穩坐在了中央庭院的石桌旁,就盼着看他怎麽碰一鼻子灰了。
逝雲來到清緣屋外,自是有所猶豫的,夜深至此本不應打擾,但是猶疑之際一回頭就發現瞬影居然還坐在不遠處看着他,還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正可謂是騎虎難下的時候,他臉面上挂不住,也顧不上唐不唐突、禮不禮貌的問題了,擡手就以指扣門。
“誰?”屋內傳出了清緣的詢問聲。
“我,”逝雲忽而張嘴,竟覺自己嗓音有些啞,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我有點事情,清緣你能不能開一下門?”
“時候不早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談可好?”清緣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不久前已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現在剛說兩句話就相當抵觸了。
“這個……”逝雲為難地轉頭又看了瞬影一眼,能看到後者眼中洋洋得意竟盡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逝雲正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房門被清緣打開了,兩人隔着門檻有了片刻對視,清緣很快微微低頭将視線挪到了逝雲的衣襟上,因其發釵遺落,長發披在身後,低頭時,綢緞般順滑的烏絲極易滑落向前,搭在肩上。
清緣下意識地将及腰長發向後撩撥而去,逝雲仿佛聞到了一陣幽香,一時間仿佛忘了要說的話,僅僅是癡癡地看着她。清緣擡頭偷瞄了逝雲一眼,撞見了那異樣的眼神後不自覺地心驚肉跳,馬上偏離了視線而後才低聲問他:“怎麽了?”
這麽一問,逝雲才恍神回來,這才記起方才瞬影如何氣他。不由分說,逝雲側着身子避開清緣擠進了屋,清緣其實并未有請他入內的意思,正要阻止的時候,逝雲已經迅速把房門關上,如此他就不用看到瞬影那讨厭的樣子了。
“逝雲,你做什麽?”清緣見他擅自闖入而後還關了門,有些惱了。
“我……”有些話本是很難問出口的,但是一想到瞬影自鳴得意的樣子,逝雲心中一陣煩悶,後面的話也就脫口而出了,“我就是好奇,你剛才在他屋內……你們在做什麽?”
逝雲鎖眉的樣子十分少見,更別提噘嘴了,見他這幅模樣,清緣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可是一回想方才與瞬影的交談內容不便言說,又斂容道:“你這是怎麽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逝雲非常堅持地看着清緣,說不清是在與誰置氣。
清緣說過,碎玉的秘密只能告知瞬影一人,現在逝雲問起,她自然是不能說的,便想敷衍過去:“我可以不說嗎?”
“若是放在平常,你不想說就不說了,但是今天這事,我想知道!”逝雲依舊嚴肅堅持,居然顯得好生頑固。
清緣善意勸道:“我不想騙你,但是這事我不能跟你說,就別問了吧!”
逝雲看着清緣,腦子裏忽然轉了個彎,靈光一閃般笑道:“是那碎玉的事情,是父皇令你發誓的事情,對不對?”
就這麽給逝雲猜出來了,清緣不知是喜是憂。逝雲看到清緣此刻表情,方才煩悶一掃而空,笑道:“我就知道瞬影那小子騙我!”
“他騙你什麽了,怎麽令你今天如此失态?”清緣想不明白地看着逝雲。
“不管那壞小子了!他從小到大都喜歡找我麻煩,不理他!”逝雲笑逐顏開,望着圓桌那邊說,“清緣,你快坐下!”
“又怎麽了?”雖不明所以,但清緣還是不自覺地坐了過去。
“你坐好別動!”逝雲繞到了清緣的身後,她剛要回頭一看究竟的時候卻被逝雲穩住了雙肩說,“你先別回頭。”
“為什麽?”清緣穩穩坐定,平視前方,心思卻全在身後的逝雲身上。
逝雲沒有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他神神秘秘的笑聲,逝雲站在清緣背後,兩手将她披散在背後的發絲全部攏在了手中,動作十分輕柔。
進接着是生疏的挽發動作,發絲牽動,時而微癢,清緣感覺到逝雲手中拿着一根細長的物件插入了她的三千青絲之中,馬上問他:“你找到我的發釵了?”
逝雲笑呵呵地沒有答話,很快完成了手中的活計。清緣伸手向後卻被逝雲一把抓住,說:“別碰,我不會用發釵的,萬一碰散了,我功夫就白費了。”
“你在哪裏找到我的發釵了?”清緣奇怪地回頭看着逝雲,“今天我們不是回去石室裏找過嗎,根本就沒有看到呀!”
“這可不是你不見的那支。”逝雲快速走到梳妝臺那邊取過一面銅鏡,站在清緣身側找了找角度往她身後照去,想讓清緣看清了那支發釵的模樣。
照來照去角度都不太對,清緣伸出右手,在手掌上凝了一面冰鏡,兩鏡折射後可清晰地看到逝雲給挽起發式還有烏絲中的發釵。
原來那是一截長約四五尺的樹枝,枝葉皆白襯得她那青絲烏黑油亮好似綢緞,只有這月墟洞內的植物因缺乏光照而白化現象,他方才歸來前莫不是去尋此物去了?
“好看嗎?”逝雲滿心期待地看着清緣。
清緣看着逝雲清澈的目光,心中有所觸動,低了低頭說:“好看。”
“那就好!”逝雲等到答複後才展露笑顏,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可清緣卻深藏心事,幾番掙紮才下了決心說:“逝雲……”
逝雲笑容無邪地看着清緣,問:“怎麽了?”
清緣看着他的笑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說出來的話卻卡在了喉嚨,終是于心不忍,不忍毀了這般笑顏、不忍損了如斯赤忱,只得暗自咬了咬唇,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清緣,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逝雲見她面色不對,拉了圓凳就坐在了清緣對面,關切地看着她。
她還是搖頭不語,逝雲見狀心急如焚,苦惱地說:“我想不明白,你今日怎會如此反常?”
“對不起。”清緣看着他,目光閃爍,眼眶竟有有些濕潤。
“怎麽了?”逝雲見了她的淚光大驚失色,手足無措,“我、是不是我無意中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你得告訴我呀,我這木頭腦袋真想不明白!”
“與你無關,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錯……”清緣用力搖頭,話語幾許哽咽,“我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啊?”逝雲一臉迷糊,完全沒有聽懂,“如果是你碰到了什麽問題,你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好累,讓我睡一會兒吧。”清緣終于起身,向門口走去。
逝雲不想離去,但又不得不随清緣一同來到門口,終究被清緣請了出去。
“那你先睡一會兒,有什麽事我們明天……”話還沒說完清緣就把房門給關上了,逝雲愣了一下才把最後兩個字說完,“再說。”
失落的逝雲回頭一看,發現瞬影還在外面坐等,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意,十分樂于看他不順心的樣子。
“你能不能別那麽幼稚!”逝雲訓了瞬影一句之後就匆匆離開回了自己房間,杜絕了一切同他起争執的可能性。
狄旭一翻身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他的床邊,睡眼惺忪地對瞬影說:“怎麽,清緣的事情都跟你說了?”
“昨晚就說了,現在該你了。”瞬移冷眼相待,這次可不容他耍任何手段推脫了。
狄旭不太情願地坐了起來,沒什麽必要地揉了揉眼睛,而後才看着瞬影,定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你遲早是要知道的。清緣說過,那件事情只告訴你一人,我就不問了,反正我也能猜出個大概。”
瞬影這才确定自己又被他耍了,更加确定清緣的要求是出自狄旭之手,不爽地說:“你淨做這些明知故問的事情拖延時間!”
狄旭擺擺手對瞬影說:“坐吧,你恐怕不會讓我很快講完的。”
瞬影拿來了一張椅子在狄旭床邊坐下,緊盯着他。狄旭微微低頭,似笑非笑地回憶道:“你父皇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天帝,他的不同之處在于不願意偏安一隅,殺盡天下魔族是他畢生的心願。天玦界于他來說,并不是什麽保護神族的屏障,而是困住神族的界限。”
“跟那個魔族女人有什麽關系?”瞬影語調中帶着對魔族紮根在心的輕蔑與偏見。
“關系太大了!”狄旭看着瞬影,帶着深深的憂慮,“要徹底滅絕魔族就要足夠了解魔族,于是他就去了記憶宮殿,查閱歷來魔族相關記載。沒想到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同他一樣,也在記憶宮殿中探尋魔族起源。”
“莫非是那個魔族女人?”瞬影猜到這裏時,心頭一驚。
“是她,正是她,珈瀾。”狄旭仿佛陷入到了回憶之中,思緒悠遠地笑了。
☆、往事
瞬影難以置信地盯着狄旭,甚至有些憤怒:“你知道那個魔族的名字?你們早就認識了?你和父皇為什麽不殺了她?”
狄旭無奈地聳了聳肩,說:“一開始沒人知道她是魔族,她身上有那塊玉佩,鎮魔石髓能抑制魔族特征也是她後來告訴你父皇的。”
“我那塊玉佩叫鎮魔石髓?”瞬影更加憤怒了,還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為什麽我有那種東西!”
瞬影的反應并不在狄旭的意料之外,他視若無睹地繼續說:“一開始誰都不知道她是魔族。兩個志趣相投的人很容易互相吸引,你父皇就愛上了她。”
“到底跟我有什麽關系?”瞬影的嗓音有些莫名的顫抖了。
狄旭直視瞬影雙眸,第一次,這嚴肅的目光讓瞬影産生了一種莫名的畏懼感。然後他聽到狄旭平靜而清晰的話語:“珈瀾是你生母。”
瞬影猛然起身就往後退,椅子倒地,他自己也被絆了一下,伸手扶住床架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額上青筋暴起的瞬影壓低聲音說:“不可能,不可能!高等魔族是沒有生育能力的!只有低等魔物才有繁衍能力!你騙我?”
狄旭看着瞬影震驚過後自我安慰的樣子,苦惱地嘆了口氣,說:“就知道你會這樣,魔族之間确實有生殖隔閡,但沒人想到,神族與魔族之間居然沒有。這是一個天大的反例。”
“我不信!”瞬影本是要吼出來的,但他刻意壓着聲音怕外面的人聽到,“除非父皇瘋了!他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他一生都在屠殺魔族!”
狄旭依舊盤腿坐在床上,用尋常語氣說道:“珈瀾跟別的魔族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她的血色、她的瞳仁?”瞬影依舊不肯相信,氣得渾身戰栗,指着狄旭激動地說,“你騙我?”
狄旭不易擦覺地露出一絲苦笑,說:“在宮外你與你妹妹一同降世,他們發現,你倆雖是雙胞胎,性情卻截然相反。所以,珈瀾将第二塊鎮魔石髓給了你,其後你父皇将你們兄妹帶回中宮,請天後視為己出,她答應了。可是……”
“可是?”瞬影又退了兩步,難以接受地說,“我早就猜到她不是我生母,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說我的生母居然是……魔族?所以一直以來母後才會那樣對我?”說罷,在信與不信之間的瞬影自嘲地笑了。
“雖然陛下将你們兄妹送回中宮,卻仍有諸多顧慮,便從深谷酒泉中把我找了出來,讓我替他留在中宮照看你們兄妹倆。直至八年前你重傷逝雲,天後不得不将你分封西境。其實這事你不能怪她,也不該遷怒逝雲,她為了陛下已隐忍太多了。”狄旭這話說得十分中肯。
忽然,瞬影又極不甘心,眦目視之帶着無盡而又莫名的憤怒,好似要推翻一切:“你說的這一切有沒有證據?”
狄旭本不願答他,而後又告誡道:“就算現在你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應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懂嗎?”
冬隐起得很早,一番梳洗後開門就發現逝雲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笑眯眯地對着她道:“早安。”
對着逝雲的笑顏,冬隐長期緊繃的面容不由得放松下來,也展露了笑顏,說:“不會是找我有事吧?”
“先吃早點。”逝雲将手裏洗淨的兩個大白果子塞入了冬隐手中,而後不由分說地擠進了冬隐房內,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沒人的門口,接着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
冬隐兩手拿着滴水的果子,莫名地看着逝雲,而逝雲早已蹿到桌邊坐下了,同時還對冬隐招手讓她也過去。
“什麽事情這麽神秘還要關着房門說?”冬隐不解地走了過去。
待她走到身邊坐下之後,逝雲才開門見山地說:“是這樣的,昨天清緣同你下去捕魚之後,回來就有些反常了,問她也不說,我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本是和顏悅色的冬隐聽了這番話之後,很快就變得面無表情了,淡淡地說:“原來是為了她。”
逝雲看着冬隐的神色,猜測她是知道原因的,好聲好氣地說:“冬隐,你快告訴我昨天到底是怎麽了?”
冬隐似乎有些生氣,将手中的果子一下子就還到了逝雲手中,冷然道:“她不跟你說自然有她的道理,問我做什麽?難道她不說的事情我說了,她就會高興?”
逝雲一籌莫展地說:“可是,她很不開心,我擔心她呀!我想……”
“她若想說,自然會跟你說的,若是不想說,我跟你說了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真有本事,你就讓她心甘情願地告訴你吧!”冬隐語畢起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欸……”逝雲站起身叫不住冬隐,眼看着她越走越遠,無奈地看了看手中沒有送出去的早點。
逝雲不得不出了冬隐的房間,沒走幾步便來到了中央庭院,看到禦璟迎面走來,忽的靈機一動,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禦璟身邊。
禦璟見了逝雲反倒先開了口:“正好跟你說件事……”
“我先說、我先說!”逝雲來到禦璟跟前,将手中兩顆大白果子硬塞到了他的手中,急不可耐地說,“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禦璟不解地看了手中的果子一眼,問:“你就知道我跟你說的事情不重要了?”
“我的事情真的很重要,你先吃個早點聽我說完!”逝雲殷勤地拍了拍禦璟的肩膀,不肯讓步。
禦璟将逝雲的神色看在眼裏,深以為然地問:“什麽事情這麽重要?”
逝雲拉着禦璟在一旁坐下,四顧之後再三确認無人才說:“你能不能用攝念術幫我個忙?”
天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又突發奇想要整出些什麽幺蛾子來了?禦璟多多少少有些防備地問:“攝念術?”
逝雲苦惱地說:“事情是這樣的,自從昨天清緣跟冬隐下去捕魚之後,上來就不對勁了,你應該發現了吧?”
禦璟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又被逝雲搶着往下說:“我問清緣她又不說,只能去問冬隐了,誰知道冬隐也不說。但是清緣那個樣子我好擔心,再問下去怕是也問不出來什麽了,她還老躲着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禦璟了然,故意問道:“你想我将攝念術用在誰的身上?”
“當然是清緣了,冬隐這人怪怪的,還是你直接攝取清緣的意念比較好,最好是偷偷的那種,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