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
指上纏繞着十分強大的符咒。”
狄旭再次征求冬隐的意見:“讓禦璟将這戒指取下,可否?”
冬隐依舊點頭,她也很想知道關于母親的一切。
雖然遺體保存完整,但畢竟常年冰封有肌理冷縮的情況,禦璟很輕易地就将戒指取下。
禦璟盯着指尖戒指沒有說話,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腦海中發出,由臂膀傳到了戒指中,忽然戒指中有明亮光芒被激發出來,無數纏繞在戒指內的環狀符文竟然無限放大,映射在了室內四壁,場景十分奇異。
狄旭看着映射出來的密密麻麻且不斷翻轉回旋的符文,好似明了起來:“原來如此。”
清緣抱着果籃出現在逝雲的視野之中,原本坐在屋外石桌旁的逝雲馬上跑上前去接過了清緣手中的東西,些許緊張地說:“你手上有傷,怎麽還拿這麽重的東西!”
“不礙事的,”清緣暖暖地把手裏的果籃遞給了逝雲,“你幫我上藥之後,傷勢似乎就好了許多。”
逝雲聽了這話心頭也是一甜,折回石桌那邊将果籃放下,對清緣說:“他們還在找出去的方法嗎?”
清緣跟在逝雲身後回答:“已經找到了,冬隐現在正帶着他們去靈臺。”
“靈臺?”逝雲聽到這個地方精神為之一振,“是出口嗎?”
“不是,那是月墟洞與北宮玄武府信息銜接的地方,狄旭大人需要我義父向中宮通報這裏的情況。”
“那麽,母後很快就會知道這裏的情況了。”逝雲開始擔憂起來,面帶愁雲地說,“不知母後得知父皇的死訊之後,會不會很難過……”
逝雲不開心的樣子引得清緣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她低聲說:“狄旭大人的意思是,茲事體大,必須天後親自來一趟。”
“母後等了這麽多年,就為了一個結果,她必定會來的。”逝雲往中央大殿方向望去,天帝的遺體依舊安放在其中,沒有做任何移動,也就是說,那魔族女子依舊在天帝懷中,如此一來,天後要對面的恐怕不僅僅是天帝的死亡了。
“狄旭大人還說了,他會一直守在這裏,在天後見到天帝遺體之前,除兩位殿下之外,絕不準他人再踏入那大殿一步,凡事都要等天後到來之後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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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雲并未覺得不可,而是說:“狄旭費心了。”
清緣關切地看着逝雲,問:“所以,你和騰王殿下應該也會守在這裏,不會離去?”
逝雲沉重點頭,說:“我要在這裏守着父皇,等母後過來,瞬影應該也會如此打算。”
“所以,我就帶了些食物過來,”清緣指了指果籃裏蒼白的果子說,“月墟洞裏也沒什麽能果腹了,你們暫時就先吃點白果吧。聽冬隐說這地下河流裏有魚,但是我不識路,等下冬隐來了我再同她一起下去一趟,看能不能抓住幾條給你們熬魚湯。”
逝雲聽了這話嘴角含笑,情緒又起來了一些,問她:“你也不打算出去嗎?”
“狄旭大人在靈臺那邊将這裏的信息傳送到北宮玄武府之後,義父自然會知道我安全無事的,這樣我就不急着回去了。”逝雲的目光時而過于熱烈,清緣不得不微微低頭答他,以防被他看紅了臉頰。
逝雲輕輕地抓住了清緣的雙手,拘禮地克制着心中對她的喜愛,還顯青澀地看着她說:“清緣,你對我真好。”
清緣的目光有些閃躲,只察覺逝雲掌心的溫度好生溫暖,她沒有掙脫雙手,而是赧然說道:“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是從什何時開始的,我發覺,只要看到你開心,我就會莫名開心。所以……”
逝雲驚喜地說:“原來你也是這樣的!我以為就我自己是這樣的!”
清緣微微擡眼看他,見到他目光灼然、熱情如火,好似能把人融化了一般,心髒躍動異常,她竟有些受不住了。
“砰”的一聲巨響來自逝雲身後,是一扇門狠狠撞在了牆上的聲音,清緣驚得掙脫了他的雙手,逝雲回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瞬影,知道他是故意的,掃興至極。
逝雲反感地問:“傷好了,這麽大力氣?”
☆、摩擦
瞬影細細看着逝雲當前神色,惱火中帶着戒備,還得刻意暗藏,不能表露明顯,弟弟頭一次見到哥哥如此小肚雞腸的警惕模樣,頗為玩味。
“沒有,所以要找人替我把脈。”瞬影走到了兩人中間,有意将逝雲擋在身後,把手腕遞給了清緣。
沒等清緣說上話,逝雲擠上前來,一把就将瞬影的手腕推開了,嫌他麻煩:“你有玉璜在身,把什麽脈,把不把脈都會很快痊愈的!”
瞬影盯着逝雲,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說:“皇兄這嘴臉變得可真快,方才還說關心我的傷勢,現在又如此冷漠無情。”
“剛才你把玉璜和藥瓶全摔地上了,能跟現在一樣嗎?閑着沒事就上床休息!”逝雲有意攔在了清緣和瞬影中間,生怕瞬影又越過了他跟清緣站在一起的樣子,如此一來,三人聚集,站位顯得有些擁擠了。
清緣第一次看到逝雲跟他弟弟說話時态度厭煩、炮語連珠,覺得十分奇怪,輕聲問他:“逝雲,你怎麽了?”
“沒、沒事啊!”逝雲這才意識到自己舉止失态,馬上從果籃裏拿出一顆白果,上口就咬,故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目光四顧卻全無重點。
瞬影也很反常,逝雲平時輕聲細語跟他說話時,他都會冷不防地發脾氣,這次逝雲态度如此惡劣,他卻不太在乎,看着逝雲奇怪的表情,也挑了一個果子饒有滋味地吃了起來。
清緣望着不遠處從岩縫裏引流而下的泉水,對兩人說:“這果子我還沒洗呢!”
話音剛落,“噗、噗”兩聲,兩人把嘴裏果子全吐了出來。
狄旭和冬隐兩人從靈臺回來,看到逝雲和瞬影對坐在石桌兩邊,對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露聲色的摩擦。
清緣見到狄旭,馬上上前問:“義父可是已經收到消息了?”
“收到了,他正火速趕來。”狄旭答話時微微一笑,格外留神不遠處的兄弟倆。
逝雲見來者中差了一個人,便問:“禦璟呢?”
狄旭緩步向前,解釋道:“封黎不是要來嘛,他去入口守着了,入口那邊如果無人接應,他是進不來的。”
清緣覺得石桌邊上兩人氣場不對有一會兒了,見了冬隐便走過去對她說:“不如你帶我下去捕魚吧,光是果子怕他們吃不飽。”
冬隐盯着清緣的神色永遠帶着難以言喻的隔閡與冷淡,她點點頭轉身就走,清緣就跟了上去。
狄旭早看出了兄弟倆不對勁的地方,不過沒有去管,而是一本正經地說:“我先給你們交個底,封黎一旦來了這裏,肯定不會平靜。從現在開始,那大殿之中,除你們兩人之外,我不許第三人進入,直到天後到來。”
逝雲和瞬影都明白了狄旭的顧慮。
逝雲有問題要問狄旭:“你能不能告訴我……”
“不能。”狄旭話都沒聽完就回絕了逝雲,“一切事宜待天後到來再做定奪。”
逝雲和瞬影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各有顧慮,都不再說些什麽了。
冬隐帶着清緣在環廊某處找到了可升降的石室,與清緣同乘而下。在獨立狹小的空間內,冬隐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怎麽,多年不曾回來,連這裏的路都不認識了?”
清緣并不意外冬隐跟自己說這樣的話,自如應對道:“冬隐,我之所以對月墟洞如此了解,是因為我義父是鎮守在北宮玄武府的邊關大将。月墟洞地處北境之極,歷來與北宮玄武府來往甚密,我了解其中諸多事情,也屬情理之中啊。”
“你義父?北宮玄武府?”冬隐輕視笑道,“那麽在你被他收養之前,你又在哪裏?”
清緣冷靜地說:“我在哪裏于你來說并沒有任何威脅,怎麽我覺得你對我好似有什麽誤會?”
冬隐卻不為所動繼續說:“你認識我母親。難怪我第一次聽見逝雲喊你的名字時覺得十分耳熟,原來你就是我母親曾提到過的雪清緣!玄武将軍收養你之後,你怕暴露身份,就把月墟洞的賜姓給隐去了。”
清緣鄭重其事地說:“冬隐,我們不是敵人,我們的敵人是天玦界外虎視眈眈的魔族!”
“魔族?九年前,這裏在被魔族攻破之前,母親說很快就會有一批門徒将舉行受印儀式,十歲加印的是出入印記。母親一直希望我能得到自由,每逢月墟洞內有人舉行十歲印的時候,她都會為我争取機會,雖然每次都會失敗,但她從不放棄。那時,你們即将舉行的十歲印是我母親的又一次希望,我記得很清楚,那個希望因為魔族的到來,又破滅了。”這話說得冬隐咬牙切齒。
清緣好似開解般說道:“所以,魔族若不除盡,我們神族将永無寧日!”
冬隐淩然的目光轉向清緣,恨恨地說:“我真嫉妒你們這些被先知選中的人,不管你們來自哪裏、什麽時候來的,但凡入了月墟洞,施加在你們身上的第一個身份印記就會去除每個人的外界記憶。從此以後沒有父母血親、沒有過往牽挂,禦賜雪姓,将來一生所專注的只有守護天玦界這一個使命。我母親也是如此,這月墟洞裏的所有人都比我幸運!”
清緣擔心地看着她,勸說道:“冬隐,你要學會區分,你所做的事情中哪些是有意義的、哪些是無意義的。不要被過往無可挽回的事情或當下負面的情緒所左右。”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冬隐盯着清緣,目光變得愈發淩厲,“你給我說了這麽多道理,你又是否清楚你自己在做些什麽呢?”
清緣被冬隐看得渾身不自在,小心問道:“你什麽意思?”
冬隐冷笑道:“我母親當年就是太糊塗了,她明明很清楚自己神聖的身份和職責,卻偏偏動了俗世的非分之想。要麽,她就應當與心愛之人遠走天涯永不回頭;要麽,她就應該徹底斷了所有念想,連我都得舍棄,然後再回到月墟洞。她錯就錯在搖擺不定、優柔寡斷,最終自尋煩惱,鑄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兩個最好的結局她都沒能抓住,最後害了她自己也害了我。”
“說了這麽多,難不成你是在提醒我?”清緣似乎是被冬隐銳利的目光逼着倒退了兩筆,然而升降石室中并沒有多大的空間讓她繼續退步。
冬隐不依不饒,逼近一步質問道:“你和軒轅逝雲之間是怎麽回事,你沒有好好想過嗎?”
“我跟逝雲?”清緣果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你覺得我跟逝雲……”
“裝糊塗?他對你如何你感受不到嗎!”冬隐見了清緣這副模樣,莫名火大,“一個願意為你冒險去死的人,你們之間是什麽情況你自己會不清楚?”
清緣被冬隐問得腦海中一片翻騰,亂了陣腳,吞吞吐吐地說:“太子殿下寬厚待人,心懷天下,所以,他那般待我……我也是神族子民,而已……”
冬隐沒把清緣的話聽完就大聲呵斥道:“胡說八道!他看你的眼神……”回憶起逝雲對着清緣含情脈脈的樣子時,冬隐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分明是嫉妒,“他看你的眼神,獨一無二!”
這話聽得清緣當場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着冬隐,暗藏着對自己的懷疑與否定,也飽含着對冬隐的驚惶與錯愕。
一片混沌中,清緣似乎又聽到了冬隐冰冷的聲音:“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是放棄你的身份還是放棄逝雲對你的感情,是時候做個決定了。若是因你搖擺不定、态度暧昧而傷了逝雲,我絕不饒你!”
清緣和冬隐提着四條魚回來的時候,逝雲、瞬影與狄旭三人早就坐在桌邊把果籃裏的果子全部吃完了。
“沒想到下面真有魚啊!”逝雲看到每人兩手裏都提着一尺多長的大魚,還沒開心一會兒馬上就跑到了清緣的身邊伸手接魚,說,“快給我,這麽重,你手上還有傷啊!”
清緣微微閃躲,沒有照做,只是搖頭,看也沒看他一眼便答道:“不礙事。”
“嗯?”逝雲奇怪地看着清緣,但清緣并沒有迎上他的目光。
“太好了,”狄旭把桌子一拍,得救般說道,“快給我烤了,這果子越吃越餓!”
“烤魚?烤魚也行,”逝雲聽着就饞了,轉向清緣說,“那要不你就別煮魚湯了,都做成烤魚好了!”
清緣錯開了逝雲的視線,點點頭不搭話,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冬隐看上去倒是心情愉悅了不少,領着清緣說:“廚房在那邊。”
逝雲覺得清緣不對勁,就跟在後面說:“我來幫忙。”
冬隐懷疑地看着逝雲問:“你會做飯嗎?”
“不會,”逝雲兩手一攤,“我沒做過,但是我可以學呀!”
穩坐在旁的瞬影冷笑道:“你做的東西能吃嗎?”
逝雲被瞬影這麽一說,臉色有些難看,馬上反駁:“我做的不能吃,難道你做的能吃?”
“我壓根就不會去做,”瞬影悠閑地說道,“她們可只捕了這四條魚上來,你別做得大家都沒得吃了。”
狄旭坐在一旁笑了,對逝雲招招手說:“回來、回來,你別進去給玩砸了,我是真餓了。”
冬隐看着逝雲啞口無言的樣子也笑了,說:“你們就在外面等一會兒吧,很快就能吃了。”
逝雲無趣地走了回去,臨了還看了清緣一眼,但清緣卻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瞬影将這一切看到眼裏,心情十分暢快。
☆、情變
不一會兒用兩個巨盤裝下的四條一尺多長的烤魚就被端了出來,擺在石桌的桌面上,一時間香飄四溢。食指大動的三人搶了筷子就開吃了,各自嘗了幾口之後,大家不約而同地選中了同一盤烤魚。
很明顯的,冬隐的臉色就不對了,不服氣地問:“你們怎麽吃一盤不吃一盤呀?”
逝雲十分誠實地對冬隐說:“你不要介意,月墟洞外的口味跟月墟洞內的口味差異有點大是正常的。”
“你知道那盤是我做的?”冬隐指着無人問津的那盤烤魚說。
清緣剛從廚房裏取了分餐盤出來,看到自己做的那一盤已經吃了差不多一半走了,趕緊跟他們說:“你們稍等一下,禦璟大人還沒吃呢,我分一點走。”
清緣剛剛伸筷子過去,吃東西的人紛紛發出了抗議的聲音。狄旭直接把清緣的筷子撥開到另一盤烤魚的邊上說:“禦璟口味清淡,這盤适合他!”
“是是是,”逝雲吃得最為眉飛色舞,昧着良心附和道,“他喜歡那邊的,你全給他送給去都沒關系!”
冬隐忽然覺得這幾個吃貨面目可憎,甩手就走了。清緣沒有辦法,只得取了另外一邊的烤魚放在分餐盤內,帶着餐具離去。
逝雲見清緣一個人去,也不跟另外兩人搶魚了,扔了筷子就起身去追清緣,不想他剛一擡步,腳下就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一個踉跄差點摔了。
逝雲站穩後回頭就對瞬影說:“你幼不幼稚,都這麽大了,還是小時候那些把戲!”
瞬影安坐在旁,理直氣壯地說:“就好玩,我樂意。”
“你、一點也不成熟!我懶得跟你說!”逝雲為了追上清緣,來不及繼續說他,便跑開了。
瞬影冷笑道:“這年頭,傻子哪來的勇氣說別人蠢?”
狄旭不動神色地回頭觀察一前一後離去的清緣和逝雲,嘴角浮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深藏心機。
逝雲趁升降石室關門之前沖了進去,差點撞上了清緣。清緣看見逝雲的神色不太自然,端着餐盤往一邊躲去。
逝雲趕忙伸手說:“你手上有傷,我來幫你拿!”
清緣依舊拒絕:“不必了。”
不由分說,逝雲搶了過來,不太自在地看着清緣,發現自打自己進來之後,清緣就不曾擡頭看他。
逝雲小心翼翼地問:“清緣,你怎麽了?”
清緣故作輕松地回答:“沒事呀。”
分明是言不由衷,逝雲不太開心地說:“可是你看上去有心事的樣子。”
“是嗎?”為了避開逝雲的目光,清緣索性轉過身背對逝雲,面向窗外。
逝雲見清緣沒由來的對他不理不睬,腦子轉的飛快,馬上猜測:“你跟冬隐回來之後就這樣了,是不是你們去捕魚的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有!”清緣的聲音一下子有些大了,她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趕緊放平了繼續說,“你別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我是擔心你呀!”逝雲是真稀罕她,就算清緣不擡頭看他,光是聽那溫柔而關切的聲音就能明白了。
一種愧疚的情緒侵占了清緣的內心,她猶豫地說:“逝雲,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清緣的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逝雲聽得認真,等了半天等不到後話,便問:“對不起什麽?開始什麽?”
清緣想了想,換了一種較為輕快的口吻說:“你很快就該回天端城了吧?”
“我會跟母後一同回去,怎麽了?”逝雲問得着急,看不出這跟清緣不理他有什麽關系。
“我們今後,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麽機會見面了吧?”清緣終于擡起頭,努力笑對逝雲。
“不存在的,”逝雲完全沒當一回事,“我既然可以偷偷跑出來去見瞬影,當然也能偷偷跑出來見你呀!”
“你不可以偷跑出來見我!”驚惶中清緣的語氣有些強硬,好似是在對逝雲提要求。
“你要是不喜歡我偷跑出來的話,那我也可以想別的辦法呀!”逝雲狡黠一笑,擺明了不會被這種事情難倒。
見了逝雲這玩世不恭的樣子,清緣似有些激動,提聲說道:“你貴為太子身居中宮,與我北境相隔千裏之遙,若非要事,豈能随意移駕如此兒戲!”
“那……”逝雲孩子氣地問,“将來我要是想見你怎麽辦?”他這麽問當然是故意的,逝雲盯着清緣的雙眼,滿心期待地等着她的答複。
但清緣的答複并不如意:“如今天帝陛下已不再人世,整個神族都将牽系在你一人身上。天玦界外的魔族正虎視眈眈、伺機而待,月墟洞又遭受滅頂之災。沒有了守護者的天玦界看似固若金湯,實則危機重重。你注定是下一任天帝,整個神族興亡的重擔都将壓在你的肩上,從今往後,你若還是如之前那般任性胡為,怎麽對得起戰死在此的天帝陛下、怎麽對得起整個神族子民!”從頭到尾,清緣說話的語氣越來越重,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嚴肅地跟逝雲說話。
原本半開玩笑的逝雲被清緣說得不知所措:“清緣,這好好的,你怎麽就生氣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嗎?”
升降石室終于到頂停了下來,石門緩緩打開。
“總而言之,今後你要以身作則,凡事以神族大局為重,不可肆意妄為。如果将來要事纏身無暇北行,你我不見亦可。”清緣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咬唇吞聲,難受地紅了眼眶。
“什麽?”逝雲聽了這話如遭晴天霹靂,愣了一下才追出去,“清緣,你沒事吧?”
月墟洞入口下的石室中,禦璟正在吃烤魚,一旁的逝雲眼巴巴地看着清緣離去,卻不敢上前去追。直到清緣消失在視線之中,逝雲才滿臉無辜地看着禦璟說了一句:“天哪,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呀?”
禦璟直覺這事麻煩,馬上就說:“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問我。”
逝雲卻止不住地跟禦璟說:“清緣她剛才好像變了個人似得,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不高興了。說了好些不像、又像她會說的話。”
“什麽亂七八糟的?”禦璟聽得頭疼,還是忍不住接了話,“她生你氣了?”
“好像是的。”逝雲答話的時候自己也不确定,持續回憶且思考中,又說,“可她為什麽要生我的氣啊?我沒做什麽呀!”
“女孩子生氣的理由可就千奇百怪了。”禦璟心災樂禍地看了逝雲一眼,說,“不過我原本以為,像清緣這種好脾氣的女孩子,只有你弟弟有本事惹到生氣,沒想到你也長本事了。”
“胡說,我沒有!”逝雲絞盡腦汁地搜尋答案但始終未果,不得不求助禦璟,“你快給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天知道會是怎麽回事,”禦璟恐怕是餓壞了,大口吃魚,敷衍答話,“不過女孩子嘛,哄哄就好啦!”
逝雲卻很當回事地看着禦璟問:“怎麽哄?”
“你那麽會哄你母後還有皇妹開心,你問我?”禦璟蹙眉看他,仿佛覺得逝雲在逗他玩,“怎麽哄她們開心就怎麽哄清緣開心呗!”
“這麽簡單?”逝雲挑了挑眉毛,看來有些事情于他來說早就輕車熟路了。
禦璟淡淡地白了逝雲一眼:“你想要多複雜?”
逝雲聽信了禦璟的話,自信了許多,說:“好,我這就去!”
逝雲火急火燎趕回去的時候,清緣正在房內桌邊給瞬影把脈。清緣聚精會神地看着她搭在瞬影手腕上的指尖,而瞬影卻目不轉睛的盯着清緣。逝雲看得清楚,那目光中深藏情愫,卻遮掩地小心謹慎,如此一來,他心中百般滋味悄然撓心,幾近無法忍受。
逝雲輕咳了兩聲,瞬影敏銳地收斂了神色,看了逝雲一眼,清緣明明聽出了他的聲,卻假裝未曾聽見一般,不聞不問,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
逝雲兩手藏在背後踏入門內,心有介懷地看了瞬影一眼,才對清緣說:“他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清緣聽到逝雲同她說話就變得不太自在了。瞬影能感受到清緣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沒有來的加重了些力道,他狐疑地分別看了看兩人神色,逝雲的緊張和拘束尤為明顯,雖不明所以,但瞬影的心情就此舒暢不少。
清緣沒有答話,看上去好似正在專心致志的診脈,其實心緒早就因為逝雲的到來而被打亂了。坐在桌邊的瞬影暗自一笑,擡眼看向逝雲,說:“皇兄,你這是在打擾清緣替我把脈。”
逝雲不爽地看了瞬影一眼,目光又落回到了清緣身上,拉了一張圓凳就坐在了清緣身邊,面對瞬影把脈的清緣重重吐出一口氣來,還是沒有說話,更沒有看向逝雲。
雖看不懂其中門道,但瞬影就是看得開心。不多時,清緣收回了略帶涼意的指尖,對瞬影說:“天玦玉果然神奇,殿下的傷勢已無大礙。”
“那就是好的差不多了?我早說過不必替他把脈了!”逝雲開心地說,“清緣,你手上可還有傷,可別因為一些沒必要的事情牽動了傷勢。”
“沒必要的事情?”瞬影聽到逝雲這麽說話,按耐不住心底的怒火,冷冰冰地說了反話,“皇兄對我可真好!”
逝雲冷面回他:“應該的!”
如此一來,兩人互不相讓的視線纏得難解難分,房內氣息漸漸被暗火萦繞,不言而喻的争端在兩人眼中漸漸擴散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争端
清緣怎會聽不出兩人你來我往中的交鋒,及時起身對瞬影說:“殿下好生修養,沒什麽事我就先退下了。”
逝雲也馬上起身準備同清緣一起離去,不想瞬影卻舉止輕佻地抓住了清緣的手,一旁的逝雲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但是很快的,就在瞬影還來不及對她說些什麽的時候,清緣已經觸電般将手抽回,連退了兩步才站定一旁,逝雲頓時就松了口氣。
此時臉色最難看的要屬瞬影了,他還什麽都沒說,清緣就那般生冷防備地避遠了,好似他是毒蛇猛獸一般!前不久他還在看逝雲的笑話,現在可輪到逝雲看他的笑話了。
逝雲的心情一下子就自陰轉晴,還有了閑情打趣道:“瞬影,你有什麽話要說直接說出來便是了,哪有你這樣不守禮數的。”
瞬影臉色鐵青,瞪着逝雲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清緣未做停留,徑直離去了。不想清緣還未出門,正逢門外有人進來,清緣馬上止步行禮,恭敬問安:“清緣見過義父。”
逝雲和瞬影都看了過去,來人正是一身戎裝的封黎,他一看到逝雲便關心問道:“太子殿下是否無恙?”
瞬影見了封黎臉色就更不好了,逝雲截然相反,神清氣爽地說:“我沒事,将軍不必替我擔憂。”他這般和顏悅色可不是因為封黎的到來,當然是因為清緣方才對瞬影的避之不及,心中暗爽不止。
随後進門的是狄旭,正好聽到封黎在問逝雲:“狄旭說殿下只許我一人進入月墟洞,玄武軍一律止步在外,不知殿下是作何考量?”
狄旭馬上在封黎後面給逝雲使眼色,逝雲很快接收到了,便說:“月墟洞畢竟是神族秘境,整個北境之中自然是将軍你最有資格入內的。”
封黎沒有就此多做糾結,而是急切地對逝雲說:“天帝陛下究竟如何,勞煩太子殿下帶我前去一看!”
狄旭還站在封黎後面使眼色,逝雲自然是記得之前狄旭所說的話,遲疑着說:“父皇為我神族戰死,因環境冰封遺體得以保存完好,并無異常。只是母後未到,瞻仰遺容一事不如到時再說。”
“殿下語出荒唐!”忠君愛主的封黎聽了此番言語,不禁憤然直言道,“天帝陛下為我神族犧牲,困在此地九年之久,當務之急應是安置遺體入棺,直奔皇陵入土為安才是,為何非要天後奔波至此再折往皇陵。莫不是事有蹊跷!”
居然這麽快就讓他猜中了,逝雲無言以對正在苦思接下來的措辭,不想封黎一刻都等不及了,轉身就對一旁的清緣說:“天帝陛下遺體現在何處,即刻帶我過去!”
清緣雖然知曉其中緣由,但是封黎的命令她不敢違抗,遲疑地望向門外,并未立即移步。封黎對清緣知之甚深,将她神情舉止一看便知事情肯定是應了他的猜測,對清緣怒叱道:“還不帶路!”
“是。”清緣唯唯諾諾,不敢再做遲疑,向門外走去。
不想狄旭忽然攔住封黎去路,面無表情地說道:“太子殿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為何将軍執意違逆!”
封黎心如明鏡,馬上反問:“方才那番話,究竟是太子殿下說的,還是某人別有用心教太子殿下說的?”
狄旭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穩穩攔在封黎面前,說:“茲事體大,必須由天後前來親自定奪,那大殿之外我已置電為界,除兩位皇子之外,無人可以入內。不如靜待天後到來,再觀其變!”
封黎克制着心中怒火,質問道:“為何如此?”
狄旭沉着答他:“未得天後允諾,不便言說。”
瞬影見這一帥一将發生争執,并不太在意,而是穩坐一旁看戲。
“狄旭,你好生荒謬,竟然拿從未到此的天後壓我,”封黎大怒,将面前狄旭一指,“還不給我讓開!”
狄旭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盛氣淩人地回話:“這一扇門,我能給将軍讓行,但那大殿之門,誰若敢越界分毫,視為對天帝之大不敬,殺無赦!”
封黎與他相持不下,幾近怒發沖冠:“狄旭,你好大的膽子!我乃北境統帥,你品階尚不如我,竟敢如此發號施令,難怪只許我一人前來,你圖謀不軌!”
“狄旭一片丹心,日月可昭,将軍若是如此冥頑不靈、一意孤行,我今日便舍命相陪!”狄旭更是勢焰可畏,不落下風,也許才是真正的紫電戰将。
這兩個人,說起話來一句比一句狠,再往下怕不是要打起來了。逝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兩位別吵了,母後由中宮趕來不過數日行程,何必為了這幾天時間要以命相搏呀!”
封黎看了逝雲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太子殿下涉世未深,不識人心險惡,請勿妄言!”而後封黎又對準了狄旭,怒叱,“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不然休怪我持軍令治你!”
狄旭态度空前強硬,回他:“無可奉告,只待天後前來定奪!”
封黎橫眉怒目道:“好生狂妄,我這就與你一戰!”
這一帥一将之間,馬上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個個氣勢逼人,一觸即發!
清緣知道封黎此言不虛,心中大亂,這兩人在她心中都占着非凡的重量,若是當真動起手來,非死即傷!
情勢所迫,清緣趕在兩人再次争執之前,撲通一聲在封黎面前跪下,極力勸阻道:“義父三思,狄旭大人之所以這麽做,全是為了天帝聖譽,還望義父體諒,待天後前來定奪!”
“你!”封黎看了看地上的清緣,又看了看面前的狄旭,未曾想自己的義女如此幫着外人說話,便逼問清緣,“你說,到底是因何原由,要如此處事!”
清緣哪裏能說,這所有人中唯有她是對天帝陛下起過誓的。逝雲知道清緣苦衷,有些惱了,立即上前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