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6)
空氣,說,“反正那女孩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要不要跟着我随便你。”
逝雲想了又想,方才開口:“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你想要我們的性命,早就可以動手了,可偏偏從頭到尾你都以性命相要挾。”
女子默然,不再開口說話。
逝雲沒有辦法,貼着石室牆壁而戰,試圖與她保持室內最大距離,其實撐死了也就兩步多的樣子。
他重新看向窗外,發現石室已經快降到底部了,所謂底部就是目前可見的月墟洞內最大的一片平地。與上面看到的那些伸展程度參差各異的岩層不同,這一片廣闊的岩層多處邊緣能與岩壁銜接,而且這一層的建築也是最多的。
随石室降到這裏來的時候,逝雲這才看到了之前因昏暗中距離太遠而看不清的景物。
下方有許多洞外世界的常見建築,比如說聚集在一起的房屋、縱橫交錯的街道、零星散落的石燈、白色的花草樹木、因地勢錯落而建的虹橋、洞穴石壁臨近建築的瀑布、引飛瀑環繞建築的水道等等,一應俱全,若不擡頭望頂,很容易就讓人忘記了這是一個地底世界,而被認為是一個美麗寧靜永遠都沉浸在夜色中的小鎮。
終于,石室觸底,停止下行,女子再次敲打石窗中央的雪印凹痕,下陷的部分彈出,石室的門便自動打開了。女子了出去,帶着逝雲來到了一條曲折的石鑿回廊上,左側是岩壁,右側是石廊欄杆,欄杆外就是逝雲方才看到的村落建築了。
只是在這行進過程中還需小心,因為這條石廊外只有一部分能與這一層的地面銜接,其他沒銜接上的部分中間空空如也,下方就是鮮有光明的深淵,萬一掉了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這就是守護者及門徒們在月墟洞裏隐居的地方?”逝雲跟随在女子身後沿着回廊往前走去,廊外不遠處的建築鮮有火光,看上去死氣沉沉。
“只有品階最高的守護者和門徒才有資格住在這一層,不過可惜了,現在只是形同虛設而已。”女子的視線沒有落在房屋建築那邊,而是将目光投向前方,雖說這一層的空間十分開闊,但遠景都被隐在了黑暗之中,因為壁上的光珠所散發的光芒不僅暗淡而且沒有穿透性,只有走近了之後才能借着光珠的亮光看清近身的環境。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一路寡言少語,無論沿着這條環壁石廊走多遠,那龐然巨物般的月磐柱永遠都在這一層的中央位置,一目了然。最後逝雲開口問了這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女子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意想不到的是,這女子很開心地回頭看了逝雲一眼,說:“你終于知道要問我的名字了?”
逝雲不明白為什麽問個名字她那麽開心,答道:“你畢竟是我同族。”
“我叫冬隐。”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展露的笑顏終于沒有了那種纏繞不去的孤寂與落寞。
逝雲仰望這個龐大的洞穴世界,想到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這裏,仿佛明白了些什麽,話語不禁變得輕柔一些,說:“這名字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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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字是我母親取的,那年寒冬……”冬隐走在前面欲言又止,應該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怎麽了?”逝雲問她這句話的成分裏,自然是企圖心多過好奇或關心的。
冬隐的口吻忽然變得冰冷堅硬起來:“我父親抛棄了我們,母親只得獨自回到這裏,然後生下了我。”
“什麽,還有這種事?可守護者的門徒是不能……”逝雲未曾想到冬隐的身世居然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說,一旦被先知選中入了月墟洞後,不早就發誓要将這一生都獻給了天玦界的嗎?”
“沒錯,一旦被選為守護者的門徒,就必須隐居在此,永遠都不能背離守護天玦界的誓言!”冬隐似乎十分遺憾地說,“我母親很不走運,恰好是守護者的門徒。”
“你母親違背了誓言!”逝雲不由得反感起來,天玦界是唯一能隔絕魔族大舉入侵神族的屏障,只有天玦界屹立不倒,神族子民才能有安定繁榮的一切。
“所以,這裏沒有人承認我,即使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冬隐帶着恨意說,“我只能待在月墟洞的最邊緣,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這是對我母親的懲罰,因為我出生便是罪人!”
“一旦違背誓言,不是應該将你們逐出月墟洞嗎?”逝雲追上前幾步,與冬隐并行,還同情地說,“為什麽要把你困在這裏,你是無辜的呀!”
“我是無辜的?”冬隐仿佛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難以置信地看着逝雲。
“她們不應該這樣對你!你父親呢?”這話問得那麽的理所當然,逝雲恐怕沒有意識到他在關心這個方才一直威脅他的人。
“母親從不跟任何人提我的父親,那些懲罰我母親的人都想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可是她不說,”冬隐回想過去,不由憂傷起來,“我母親只說過,她從不後悔。”
“真奇怪,據我所知,門徒一旦違背了當初入月墟洞時所立下的誓言,必然會遭受相應的懲罰,但……”逝雲小心翼翼地看了冬隐一眼才接着說,“沒聽說過要連同孩子一起懲罰的,難道是因為你是第一個由守護者門徒所生下的孩子?”
“也許吧!”冬隐嘴角扯動,帶出一抹慘笑,接着說下去,“我真的很好奇,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我不知道他們相愛了多久,但我知道跟她一輩子的自由相比那一定是無比短暫的。真的值得嗎?”
逝雲發現冬隐最後一句話不僅是在自問,好似也在問他。他迎着冬隐些許困惑的目光尴尬而笑:“我不清楚你父親是否知道你母親的特殊身份,但是你母親卻很清楚她自己的身份還有當初立下的誓言,所以,你母親一定是錯了。”
聽着這樣的話,冬隐自然是難以接受的,不過咬了咬牙,認命般笑道:“是呀,誓言就是誓言,不管我明不明白,終此一生,我都必須留在這裏,這是對她的懲罰的延續,因為我是她的延續。”
逝雲坦然而公正地說:“可我始終認為,這裏的人沒資格懲罰你。她們可以懲罰你母親,甚至找到你的父親施以刑罰,卻不能将你的一生困在這裏,你确實是無辜的。”
冬隐忽然停住腳步,怔怔地看着身旁的逝雲,好似對他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神色複雜間,心中情緒也因極力壓抑而顯得有了起伏不定的端倪。
逝雲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腳步,迎着冬隐變化多端且微妙難察的目光問:“怎麽了?”
冬隐的嘴角好似露出一絲欣慰且無盡感嘆的笑意,深吸一口氣定了情緒之後繼續往前走,接着說:“我每天都思考着許許多多的問題,特別是在母親死後這裏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光裏,竟然發有些問題永遠都是說不清楚的。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答案,而我會不會找到自己的答案?誰知道呢!直到……你們來了。”
“我和清緣?”
冬隐微微低頭哀嘆道:“如果我父親待我母親能如你待她一般,我的人生就不會如此了!”
☆、難料
沿着長廊走了許久之後,再回首就看不見當初的石室了,就連遠處的村落房屋都被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沿着山體內壁的長廊稍顯曲折,長廊外時而是遠處延伸過來的岩層,時而是一望無際的萬丈深淵。
朝前看去,這條長廊依舊望不到盡頭,但是前方不遠處卻有一座石橋出現,垂直銜接過來将長廊攔腰隔斷。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石橋與長廊的交接處。如果繼續往前走,則是下一段沿着石壁的長廊,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
若是右轉則會踏上這座寬大的石橋。石橋兩側漆黑一片,隐約有地下河流的聲音從下面很遠的地方傳來,放眼望去卻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水流位置。
冬隐領着逝雲走上了這座石橋。此橋寬約五丈,橋的那一端深埋于黑暗中,故而看不清盡頭,辨不出長短。逝雲踏上石橋之後,遙遙聽到下方流水聲不斷,便問:“這地下河該不會就是連接着負雪山山腳處的那個水池入口吧?”
冬隐思考了一下才确定地回答說:“是的,不過,自九年前月墟洞在戰火中被封閉之後,下面的水流就變得十分湍急,水勢也漲高了許多,同時将那個入口給完全堵死了。誰要是想從那個入口進來,就會有無數機關伺機待發,無疑是找死了。”
逝雲這時才發現石橋的方向正對着中央的月磐柱,走在橋上仰視月磐柱,如見參天巨物,顯得逝雲十分渺小。
不久之後兩人下了石橋,地勢平坦終于,開闊的道路前方是一堵牆擋住去路,那堵牆足有七八丈高的樣子且看不出這堵牆有多厚?它是由純冰制成的,還沒走近就已經覺得寒氣逼人了,冰牆呈半透明狀,可以看見冰牆的另一邊有光芒從內透到了外側來,但看不清這牆後到底是什麽。
逝雲不解地問冬隐:“這不是條死路嗎?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冬隐停在距離冰牆兩丈外的地方,說:“這裏面就是洞穴的中心,也是雪山的中心,世間極寒的月磐柱就在裏面。”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逝雲望着這堵牆,以為冬隐要做的事情已經結束,迫不及待地伸手向她說,“好了好了,這可是條死路,你要我來我也來了,趕緊把解藥給我。方才我執意抛下清緣離去,她一定急死了!”
冬隐不慌不忙地說“解藥就是時間。”
“什麽?”逝雲不禁挑眉。
冬隐捂嘴一笑:“放心,鬼藤上的刺雖然有毒,但不是劇毒,那種毒素進入體內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就會自動分解。也就是說,對一般人而言它的主要作用是麻痹肢體的感知能力約兩個時辰。”
“你……”逝雲雖然生氣,但好歹那一路上為清緣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了。
冬隐狡猾地說:“我可沒說別的,我只是說兩個時辰之後就算拿到了解藥也只是白拿,是你們兩個一起會錯意了。”
“我現在就回去看看他,這裏太冷。”逝雲看了那堵冰牆一眼就要走。
“不行,”冬隐義正辭嚴地叫住了他說,“我等了這麽多年才等到你!”
逝雲滿臉不信地看着冬隐說:“你等我?你認識我的嗎?”
冬隐直指面前的那堵牆說:“你必須先進到這扇門裏去!”
“這是門?”逝雲指着那堵寒氣逼人的牆壁說,“我可是修習馭風術的,這堵牆連道透風的縫隙都沒有,你跟我說這是門?”
冬隐嚴肅地說:“天帝陛下可也是修習馭風術的,這門是他封上的,怎麽就不能封地密不透風了?”
“父皇?”逝雲聽到冬隐提起自己失蹤多年的父親,心頭一驚,頓時激動不已。
“你們長得很相像,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想起了天帝陛下!”冬隐誠摯地盯着逝雲,卻也懷着自己心底的小小困惑說,“九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神族的男人,不知為何我就是覺得,你與他身上帶着同一種氣息。”
“封黎沒有說錯,父皇真的被困在了月墟洞裏?”逝雲仰視着這扇巨門沖了過去,耐着嚴寒站在門邊急切地說,“那你就快點開門呀!”
畏寒的冬隐也跟着走近了些,說:“我要是能開這道門,就不需要在這等你這麽多年了。”
“你別廢話了,”逝雲急切不已盯着這扇巨門,恨自己望不穿冰層看不到裏面的情況,頗為焦躁地說,“到底怎樣才能打開這扇門?”
冬隐看到了逝雲眼中的希冀,馬上說:“你先冷靜點,九年過去了,裏面的人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逝雲所有的期盼都被冬隐的一句話給撲滅了,或許事實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的,畢竟天帝陛下已失蹤九年,這九年來逝雲應該做好了任何一種準備。他激動的情緒緩緩冷卻下來,神色黯淡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是受詛咒的人,出生時她們就在我的掌紋裏留下了印記,”冬隐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說,“那是永遠将我囚禁在月墟洞之內的印記,我永遠都得待在這個洞裏。所以我出不去、我也沒辦法告訴外面的人這裏發生過的事情,所與人都在那場血戰中死去了,這些年來我能做的只有等。那一年……”
“不要解釋了,”逝雲擡手打斷了她,另一手抵着這扇門,“我已經很冷靜了,現在我要進去。”
無論逝雲怎麽催促,冬隐就是不急,穩穩地說:“天帝陛下用他的血液加印了這扇門,只有借用與他血脈相承的力量,才能打開這裏。難道你不曾察覺,這些天來都有一種莫名的意念在召喚你?”
逝雲馬上就想起了這兩天的夢境,忙問冬隐:“你為什麽這麽說?”
冬隐指着這扇門說:“最近裏面發生了異動,這扇門內留下的強烈的意念,多年以前自從天帝陛下封上這扇大門的時候就留下了。這是召喚的遺言,召喚着與他血脈相連的人,只是你同他太遠了,而且你所修習的并非念力,所以,這麽多年來,你一直都沒有感應到。但是當你離這裏越來越近的時候,你的感應就會越來越明顯。”
逝雲雙手撐在牆壁上,閉上眼睛似乎想感知牆壁後面的情形,懊惱不已地說:“我早就該來了!”
“不管你來得早還是來得晚,都無法改變天帝陛下的命運。”冬隐抓住了逝雲左手手腕,說,“如果當年陛下能從裏面活着走出來,他還會選擇把自己和那兩個魔族封死在裏面嗎?”
“兩個魔族?”逝雲盯着冬隐,左手不知不覺被她從牆壁上移開了。
“時至今日我還是覺得十分奇怪,為什麽那兩個魔族是對立的?”冬隐一手拿着逝雲的左手,另一手的手指則好奇地觸碰他的掌紋,說得更詳細了些,“天帝陛下竟然同其中一個魔族聯手對付另一個魔族。”
逝雲顧不上冬隐正在對他的手掌做什麽,激動地說:“怎麽可能,自古以來神魔對立!”
“我母親也是這樣說的,這裏的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冬隐依舊很冷靜地回想着什麽,“她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是個女人?”逝雲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夢境!
“沒錯!”冬隐似乎看夠了逝雲的掌紋,忽然指尖凝冰刃,一下就劃開了逝雲的手掌,頓時鮮血如注。
“你幹什麽?”逝雲自己則是疼得手臂一縮,不解地看着緊抓着他不放的冬隐。
“你的血就是這開門的鑰匙。”冬隐将逝雲鮮血如注的手掌迅速按到了嚴絲合縫的巨門之上。只是他的血液一旦觸碰到冰牆,并未凝結也未滴落,反而是在傷口旁邊懸空起來,慢慢凝聚,接着血液貼着牆壁以某種特定的紋路展開了。
血流以逝雲手掌為中心向四周展開,血液滲入了這面冰牆的表層,漸漸形成了一副看不懂的符文,逝雲訝異地看着這一切,很快的當整副符文顯現出來的時候,血液徹底深入冰牆中消失不見了。
在一束強烈的白光之下,門縫被光束從中央切割開來,一面牆變成了兩扇門,那沉重的大門居然被他的手輕而易舉地推開了!
刺眼的光芒消失之後,他們看清楚了正前方粗大雄渾的白色圓柱,通體散發出聖潔的白色光芒,向上的視線被穹頂部遮住--這是一間處于月墟洞底層正中央的大殿。
兩人的目光在此處掃視一番,很快看清了裏面的景象。
這裏也許是這個地下洞中最大的獨立空間了,而且是最亮的地方,月磐柱的散發出的光芒照亮了這個巨大而空曠的地方。
也許是直覺使然,逝雲一轉頭就看到了百餘步外靠牆的地方有兩個人,看服飾那是一男一女,男人背靠着牆壁坐在地上将女人擁在懷中,女人橫躺在他腿上,仰面朝上似在對視。
逝雲心中一陣心驚不安飛奔過去,那已經不是兩個人了,而是兩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由于這裏的溫度太低,兩具屍體并沒有腐化,而是保持着他們死前的姿态,男人低垂着腦袋,雙目微閉,神情安詳,女人則是雙眼微睜,至死都望着上方的男人且面帶微笑,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雙淺綠色的眼睛!
逝雲停在了兩具屍體旁,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如遭雷擊猛地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喊:“父皇……”
冬隐跟随逝雲來到他的身邊,說:“他們都死了,這裏溫度太低,所以身體才保存好,你可想開些。”
“怎麽會這樣?”逝雲看着女人的屍體,特別是她雙目的顏色,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了,“她是魔族呀!”
一個男人到死都抱着的女人居然是自古對立、有着血海深仇的異族!那個男人還是逝雲的父皇,也是神族的天帝,且終其一生不知斬殺過多少魔族!
☆、未死
“為什麽……”逝雲不是沒有想過再次看到的會是自己父皇的屍體,但他着實沒有想過最為敬重崇拜的父皇臨死前抱着的會是一個勢不兩立的魔族!
細細端詳,這反而不像兩具僵硬的屍體,而是被時間定格了的一對戀人,前一刻未曾閉眼時還在深情對視,後一刻兩人沒有一絲痛苦地一同入夢。
逝雲輕輕的将手放在了男人的肩上,再順着男人的手臂慢慢滑下來,這确實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此時此刻心中百味陳雜,攪得他五髒六腑天翻地覆,一時半刻不知所措。
“我終于找到您了。我沒用,真的很沒用,這麽久才找到您。我知道,如果您還在人世,一定會回到我們的身邊。母後還一直在等着您回去,可是為什麽……”一想到苦守中宮的天後,再看着眼前的事實,跪在地上的逝雲微微垂頭,眼淚抑制不住地滴落下來,“您要我如何跟母後交代!”
“還差一個魔族才對。”冬隐卻背對着逝雲,她搜尋的目光還沒有結束,在兩具屍體正對面的另一邊,有一塊巨大的菱形冰晶呈紫紅色,約有一人多高的樣子,正靜靜地矗立在大殿的最右方。
那塊巨大冰晶的存在無路如何都令冬隐覺得奇怪,這半透明的冰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冬隐越走近越覺得冰晶裏面藏着一個人影。
“就是他了,他們當年果然同歸于盡了。”冬隐走到了冰晶旁邊,看着裏面的人影說,“這就是當年被一同封在裏面的第二個魔族。”
逝雲聽到了冬隐的話,低下頭默默地擦幹了眼淚然後才轉頭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巨大的菱形冰晶,半透明呈紫紅色,遙遙望去隐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逝雲起身跑到了冬隐身邊,看清了裏面封着一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機,而且不是神族。因為在冰晶中被凝固的血液是紫紅色的,看樣子,當年正再他流血不止的時候,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這塊冰晶将他包裹住了,裏面還殘留着鮮血曾經流動過的痕跡。
逝雲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從父皇與魔族女子死在一起的震動中走出來,低落地問:“為什麽這具屍體不一樣?怎麽會在這麽大一塊晶體裏面?”
冬隐已經從上到下、從前到後仔細觀察裏面的魔族好幾圈了,指着這魔族右手手中死死攥着的一塊玉器說:“你看他手裏拿着什麽?”
魔族手中被攥着的玉器只露出了一角,而且這冰晶被血色所染,逝雲難以辨別,看了好一會兒,猜測道:“這該不會是玉鑰吧?”
冬隐嚴肅地看着逝雲,故意問他:“九年前為什麽會爆發神魔大戰?”
逝雲當然知道,脫口而出:“有一塊玉鑰落入了魔族的手中,天玦界由六塊玉鑰控制,只有被先知選出的六位守護者才有資格持有。雖然當年那魔族只得到了一塊玉鑰,無法控制天玦界的開合,但是反向使用玉鑰可以破壞天玦。,所以九年前負雪山的這處邊界毫無征兆地遭受到了破壞,一夜之間無數魔族穿過邊境屏障沖上負雪山大肆屠殺,這才對月墟洞造成了滅頂之災!”
“我母親說過,能控制天玦界的六塊玉鑰,分別是璜、琮、璧、圭、璋、琥,每一個玉鑰中都蘊藏着巨大的力量。”說到這裏,冬隐望着冰晶中的魔族,竟有些忌憚了。
“璜象征生命,可生生不息;琥象征力量,據說能掌控一切自然之力;琮象征空間,天圓地方無所不達;璧象征信念,萬物唯心;璋和圭象征時間的過去與未來。”逝雲看着冰晶中的魔族說,“只能排除他手上的不是琮,否則可出入天玦界如無人之境,九年前也就不必破壞天玦界引魔族入侵了!”
冬隐看着冰晶中魔族的屍體說:“不管怎樣,我們應該破開這個東西,把屬于神族的玉鑰拿出來。決不能再讓玉鑰落入魔族手中,否則後患無窮!”
聽完冬隐的話,逝雲忽然覺得很冷,一股淩冽的寒意從上方傳來,擡頭一看,這冰晶上方有水霧迅速凝集為冰,漸漸成形為一巨大利斧,不偏不倚地懸在魔族屍體上方,冬隐這是要把屍體劈成兩半的樣子。
逝雲看到了冬隐的眼神,充滿仇恨,想到若不是九年前的巨變,她也不會失去唯一的親人。
逝雲向後退去避開了這股嚴寒,轟然一聲懸空巨斧攜千鈞之勢落下,劈在冰晶上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銳響。未曾想在巨大的撞擊下這看似堅硬無比的冰斧竟會頓時碎裂開來四濺而去!
逝雲反應敏捷地在面前撐起一道氣牆防禦,哪知這無數碎冰的勢能太大,生生穿透了氣牆接二連三地砸到了逝雲和冬隐的身上。
照理說撞擊碎裂後的冰塊在擊穿了逝雲的氣牆之後,已經消耗了大半勢能,但在撞擊到逝雲身上時,依舊令他如遭重創,致使他摔在地上之後還沿着地面滑行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而另一邊地面上的冬隐也摔得很慘,在往冰晶那邊看去卻是絲毫無損!
逝雲按着劇痛的肋骨站了起來,盯着那塊紫紅色的冰晶說:“那到底是什麽?”
“糟了,”冬隐随後也站了起來,對逝雲說,“那塊玉佩一定是璜,代表生命之源,它的能力是治愈!這個魔族根本就沒死,他不過是在瀕死之前被玉鑰封存起來,這冰晶是用來治愈并保護他的!”
“沒死?”逝雲看向另一邊的天帝遺體,心中憤慨。他父皇為此犧牲了性命,而這萬惡的魔族居然沒死!
“當初就連他們聯手都沒能殺死這個魔族,如果玉鑰成功将他治愈,後果不堪設想!”冬隐也望向了另外兩具屍體,尤其是對天帝充滿了敬畏,“必須要殺了這個魔族,趁他沒有蘇醒之前要取回玉鑰!”
“可是就連你都打不破這塊冰晶……”逝雲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冬隐痛楚地按着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你沒事吧?”逝雲沖到了冬隐的身邊。
冬隐在逝雲的眼中好似看到了什麽觸及心底的情緒,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夢呓般說:“你剛才那句話的語氣,怎麽跟我母親說過的話那麽像?”
多麽平常的一句關心的話語,逝雲幾乎被冬隐說懵了,莫名其妙地就擠出了一個字:“啊?”
很快冬隐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心慌意亂地轉向那塊冰晶,對逝雲說:“你我配合,再試一次!”
“你要借我的風勢攻他?”逝雲馬上會意。
“沒錯!”冬隐盯着冰晶再次凝神,周圍空氣迅速下降,冰晶凝聚了許多鋒利的冰劍,這些冰劍全部對準冰晶,最後冬隐看了逝雲一眼。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決絕的銳意,逝雲馬上明白過來,四周風勢大作,呼來嘯去猛地推動冰劍刺向中央的冰晶。沒想到,鋒利堅硬的冰劍在觸碰到冰劍表面的時候紛紛折斷,向周圍彈開,逝雲這次反應就塊多了,伸手向兩人前方一擋,一堵厚重的氣牆便問問矗立在了前方,碎冰依舊破開了氣牆,卻卡在了中間,停在了兩人面前無法繼續行進。
室內風勢也漸漸停息下來,無一例外冰劍全碎後紛紛落地,逝雲這才松了口氣,散開了面前的氣牆,數塊卡在氣牆上的碎冰也一應落地,前方沒有了障礙物,兩人發現那塊封住魔族的冰晶卻紋絲不動!
逝雲難以置信地說:“為什麽一塊冰晶能如此堅硬?”
“那可是借助天玦玉璜的生命力量而凝結出來的東西!”冬隐似乎要放棄了,懷着敬畏之心說,“天玦界之所以能把魔族阻擋在外,全是因為它蘊含着巨大的力量,六塊玉鑰則是天玦界能量生生不息的秘密之所在,我們這是在與天玦界的力量為敵!”
正當逝雲不甘心地要跟冬隐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冰塊碎裂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兩人齊齊向冰晶看去,果然是冰晶表面出來了一道裂痕!
與此同時明顯能聽到有一股氣流從冰晶裏面呼呼而出的聲音,接着裂縫邊的冰晶被越來越大的風勢由內向外吹碎,還順着巨大的風勢飛離出來,随之而來的是整個冰晶的分崩離析!
強大的風勢從冰晶中央生發而出,冰晶四散開來在越來越強勁的風勢中化為水滴濺落在地。如此一來,冰晶在呼嘯的勁風中消散殆盡,而曾經被封在裏面的魔族卻依舊站立在原地。
沒有了外面的冰晶,兩人終于看清了那個緊閉雙眼的魔族,外形與神族成年男性并無太大區別,只是十指漆黑長如利爪,額上有一對黑色犄角,身着猛禽羽衣早已殘破不堪,缺口處均為利刃所破,衣下傷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淺紫色的傷痕。
就在冬隐要上前靠近的時候,這個魔族猛然睜開了雙眼,露出一雙紫色的眼眸,爆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地怒吼:“軒轅驚風——”
☆、惡戰
破冰而出的魔族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天帝的屍體,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不言而喻的仇恨,暴跳如雷地指着那邊說:“為什麽,你都已經死了,埋在我身體裏的風洞卻沒有消失!”
逝雲終于知道為什麽那塊冰晶會碎裂了,損傷冰晶的風是來自那魔族身體內部的,他衣物破損明顯是被風刃所傷。暴露在衣衫缺口下的傷口原本已然愈合,卻有風勢從體內破出,掀開了本已愈合的傷口,導致紫紅色的魔血湧出外翻的傷口。
若是一般的人早就死在了這股破壞力之下,但是,由于魔族手中死死攥住了那枚玉璜,不消片刻傷勢居然穩定下來,并漸漸愈合。
如此說來,這魔族體內雖埋有風洞,但卻能持續愈合,兩相角力之下,生命平衡暫時無法被打破。
風勢驟起,襲向了怒叱的魔族--逝雲攜着風勢對敵人大吼:“住口!我要你償我父皇性命、我要你償我負雪山所有性命!”
大敵當前,冬隐立刻追上了逝雲的節奏,無數尖銳的冰棱被灌入風勢之中,向魔族席卷而去,如此攻勢之下,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身體将被撕碎在旋風之中。
如此魔族在剛剛逃出生天的暴怒中看清現實形式,對着疾風與冰棱他只是嘲諷且陰狠地笑了。微微擡手,深紫色的氣息從他身體中逸出,很快便融入風中,就在他自己被風刃觸及之前,那怪異的紫色氣息附全數着在了冰棱之上。
當那股從魔族體內逸出,分不清是氣體、粉塵還是液體的深紫色氣息充斥在風勢之中時,行進的風速明顯慢了下來,接着陡然逆轉,沖向了逝雲和冬隐!
那魔族站在原地狂笑不止:“這就是軒轅驚風的兒子嗎!”
看着那勢不可擋的陣風,逝雲和冬隐的心馬上就涼了半截。危急之下兩人手忙腳亂,一個止不住風向,另一個收不回冰棱,眼看着就要被倒戈的力量撞上,這怕不是落得個支離破碎的下場?
可電光火石之間,大殿入口處有明亮的紫色電弧驚若游龍般翩然而至,闖入風勢之中,融了碎冰、息了風勢、焦了紫氣。霎時間,此間風平浪靜,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魔族猛地看到了入口處的狄旭,笑得難看起來,說:“看來我一定是被封在這裏很久了,紫電戰将你的修為更勝從前了。”
“谟戮,你還沒死!”此時此刻,狄旭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陰霾兇狠,渾身上下散發着令人畏懼的殺氣!
禦璟随後趕到,看到入口裏面的魔族,說:“他就是谟戮?”
狄旭仇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禦璟看到逝雲的時候終于安心了,而逝雲卻是在看到緊随其後的清緣時如釋重負,最後趕到的是受了傷的瞬影。
雖然神族人數占多,但是谟戮真正在意的只有狄旭,他張狂地說:“狄旭,可惜我殺死軒轅驚風的時候你不在這裏。”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