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9)
這麽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被封黎串到了一起,逝雲愣了愣,煩躁了:“我都跟你說了我沒事!我一點事情都沒有!你很希望我有事嗎?”
縱然逝雲動怒,封黎依舊從容不迫将修剪怪異的枯枝用力插入枯木底座中,而後回答:“不敢。況且清緣這一趟出去早該回城,卻誤了時間。”
“是我耽誤了她的行程,怪我!”
到了這裏,逝雲處處為清緣辯解,未曾想他處處被封黎牽着走,所以,封黎自然是理所當然地來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該讓清緣代殿下受罰!”語畢,封黎專心致志地看着自己連在一起的枯木枯枝,寒風過境的肅殺之意已成雛形,還覺不甚滿意,又打量起桌面的花材了。
“憑什麽要她替我受罰?”逝雲說了那麽多就是為了替清緣解圍,但是不知怎的,繞來繞去又繞到了起點。
“就憑您是太子,沒人可以罰您!”封黎從花材中挑出了一段深綠尖銳的松枝,目光直視逝雲,語氣突然加重,“禦璟發來的羽檄中說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私自出宮,天後大發雷霆,中宮人人自危,微臣顧及殿下顏面,不敢當面揭穿。殿下好好想想,若不是您擅自離開天端城會有人跟着受罰?您現在只看到一個人在為您受罰,那麽皇城之中又有多少人正在為您的失蹤而受罰?”
逝雲恍然有悟,指着封黎說:“原來你這是變着法子教訓我?”
“微臣惶恐。”封黎理所當然的看着逝雲,嘴上否認,眼神卻那麽肯定,手中松枝被封黎大刀闊斧地剪得只剩短短一條,獨剩三寸綠意指向一處,插入枯木之中置于枯枝之下,單支翠色的方向與枯木偏枝一致,一并看來,就好像有風乍起,曾以洶湧之勢席卷天地,在地生靈統統被吹折向了一處,勢不可擋。
“你……”逝雲被氣得一聲語塞,緩了緩才繼續說,“就算清緣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必這麽狠吧!”
“微臣待她視若己出!”這一次封黎說得字字铿锵十分認真。
“那你還下手怎麽重?你于心何忍?雷池歷來可是關押魔族的地方,你竟然向清緣施加雷電之行,還一天一夜!”逝雲氣急敗壞地敲着桌子說,“等到明日豔陽高挂,你是想要她性命嗎?”
“軍令如山,無需多言,臣終日軍務繁忙,殿下請回!”封黎轉過身去,挺不給面子的。他的身後可就是一面屏風了,為了逐客寧願對着屏風也不對着逝雲了!
“你……”逝雲說得口幹舌燥沒見成效,這一桌子花花草草他還說自己事務繁忙,索性拉過來一張椅子就重重地坐了下去,“我還就不走了,我還就坐你這兒了,除非你把那什麽軍令給我收回去!”
封黎扭頭把逝雲這耍賴架勢一看,絲毫沒有被難倒,直接拂袖離去。“殿下請随意參觀。”淡淡留下一句話後,他就走出了大門。
“诶、你……”逝雲坐在椅子上眼睜睜地看着封黎走掉,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直接就懵在原地了。
☆、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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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蔓躲在遠處一顆矮松旁等待逝雲,一看到他走了過來馬上就沖上前問:“殿下,我義父怎麽先出來了?你們談得怎樣了?”
逝雲雙手負背郁悶至極地朝前踱步,不得不承認:“我說不過他。剛才那情形要是能帶着狄旭就好了!”
姝蔓大吃一驚,忙問:“為什麽?您可是太子殿下呀!”
逝雲沉思着什麽,弱弱地說:“太子就不會理虧了嗎?”
“那怎麽辦呀?那可是雷池呀!”姝蔓急得一把又抓住了逝雲的胳膊。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現在就把清緣帶走!”逝雲下定決心似地跟姝蔓說,“帶路!”
“你要姐姐帶去哪兒呀?”姝蔓懵懵懂懂地朝前走着。
逝雲氣鼓鼓地說:“帶她跟我一起回天端城!封黎敢去天端城跟我搶人不成?”
姝蔓當時就被逝雲的話給吓住了,不由放慢腳步說:“但是這樣一來,義父就會更生姐姐的氣了!那以後怎麽辦呀?”
“我還生他的氣呢!不管那麽多了,先救人要緊!”逝雲見姝蔓止步不前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背,說,“帶路呀!”
所謂雷池并不在陰暗的牢房裏,而在寬敞明亮的高臺處,那是牢房的最頂層,是一個用石料圍起來的圓柱形空池,裏面沒有任何的水。
其入口在最頂部,把人扔進去之後,連蓋子都不用蓋。鑄造在池頭的石獸足有一人高,體型卻是普通人的兩倍之餘。
這石獸蹲坐在入口邊上,高約一尺的雙臂長得離譜竟能将整個圓池環抱,它張着血盆大嘴,露出森森利齒,銅鈴般大的一對眼珠怒視池底。
石獸的材質十分特殊,湛藍色的石料在光耀下能反射出如繁星般的光華,正是這種特殊的材質能吸收日月光華并将此能量慢慢蓄積最終轉換成雷電,從石獸的雙目中激射入雷池,同時發出轟鳴雷聲,此為雷電之刑。
光照越充足,轉化而來的雷電也就越強烈,困在這雷池中的人受刑也就越重。
而這幾天恰好天清氣朗,清緣要被關在裏面整整一天一夜。
夜幕已至,今晚衆星拱月、銀河璀璨,天上的繁星倒映在雷池邊湛藍色的石獸身上時,仿佛為這座湛藍透亮的石獸披上了一件銀色的外衣。
被石獸吸收走的光能被轉化為電能在石獸雙眼中蓄集起來,最終将會滿溢從石獸的雙眼中激射而出直達雷池底部,現在雷池底部困住的正是清緣。
逝雲沖上高臺時,正好電光一閃,雷聲大作中便聽見了清緣的慘叫聲從下面傳了出來。
“清緣!”逝雲聽到她的聲音心中一驚,馬上就跑到了雷池邊上,隔着環抱池口的石獸手臂。
他低頭向下看去,雷池深約三丈,直徑長約一丈,方才射入裏面的白色閃電剛剛消失,深池內的光線正由極強轉為極弱,清緣縮在角落用雙臂環抱着她自己單薄的身體,整個人因電刑之烈而瑟瑟發抖。
清緣聽到逝雲的呼喊聲之後擡頭看去,發現姝蔓也在上面,頓時苦惱不已,虛弱地對上方說:“姝蔓,我跟你說過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了!。”
這才半晌未見,清緣看上去已憔悴了許多,與白天那帶他入城一同戲耍的模樣有着千差萬別,逝雲心緒大亂,急切地對着下方喊道:“清緣,我帶你離開這裏!”
“你快點離開這裏才對,讓義父知道就不好了,只一天而已。”清緣無力地倚靠着牆壁憂慮地看着上面的人。
“不行!”逝雲堅決地說,“我不能讓你因我受刑!”
姝蔓懊悔地看着下面的清緣,說:“姐姐,對不起,都怪我不聽勸,不然事情也不會這樣了。”
“別傻了,你沒有做錯什麽。”清緣靠着石壁慢慢站起來,仰視上方的姝蔓,勸解道,“你先回去,不用擔心我,帶着殿下一起離開,越快越好!”
眼看着石獸雙眼中的光芒越積越亮,逝雲心慌意亂地對姝蔓說:“要怎麽樣才能把清緣救出來?”
姝蔓指着對面的石獸說:“魔族已絕我神族數載之久,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雷池開啓,石獸上應該有機關,但是我不知道怎麽控制。”
清緣聽到他們在上面的談話,馬上制止:“你們不要亂來,姝蔓,趁義父發現之前必須帶殿下離開!”
“不行,”逝雲跑到石獸旁邊一邊查看一邊對下面的清緣喊道,“你放心,這件事情我有辦法處理,你可以先跟我回天端城。”
“我不會跟你走的!”清緣聽了逝雲的話頓感不妙,連忙對姝蔓說,“姝蔓,你聽我的,你犯了義父的大忌,帶着殿下趕緊離開!”
姝蔓可就為難了,她看着下面被關起來的姐姐,不平地說:“可是義父這次真的好過分,他怎麽能這樣對你,你不是魔族呀!”
石獸的犄角、耳朵、毛發、頸項一一被逝雲檢查了一遍,撥動石獸短尾時,石獸後背發出了響聲,接着巴掌大的石塊凹陷下去,然後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黑洞。
“這裏一定是控制雷池的地方!”逝雲欣喜不已,馬上手伸進去,但是就在那時,一股電流從指間開始迅速走遍了他的全身上下,叫都叫不出聲來的他瞬間被電流彈開,弄得上方一聲巨響。
“殿下,你沒事吧?”姝蔓見狀馬上要去扶起逝雲,可是她的指尖剛剛觸碰到逝雲的衣服就疼得把手收回了,眼看着逝雲身上的電流在夜幕中沒有了蹤影,這才敢再次上前。
逝雲喘着大氣坐了起來,抓住剛才被電麻了的右手,看着石獸背後的機關說:“一定是要有什麽鑰匙才行!”
下面的清緣似乎比上面的兩個人更加焦急,許多情形她看不到,只能在下面極力相勸:“不要白費力氣了,姝蔓你還不清楚義父的脾氣嗎?如果我們這麽忤逆他,以後就沒辦法收場了!太子殿下,如果你真為我好現在就該離開此地,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逝雲來到雷池邊緣,望着下面的清緣說:“這雷電之刑非常人能忍受,一天之後你還出得來嗎!”
“你們快走!”清緣好似生氣了,對上面的兩個人說,“就算你們想到辦法我也不會出去的!”
兩聲輕微的銳響從石獸雙眼中傳出,強光閃現只見兩束閃電又從石獸雙眼中激射出去,由上而下游走的電光在赤壁內來回碰撞反彈,清緣本能閃躲卻被游走到池底的電光包圍,逝雲這次沒有聽到清緣的喊叫聲,只有耳旁雷聲大作。
強光消散時他才得以看清下面的情形,清緣倒在地上,她本能地雙手抱臂要護住自己,白色衣裳上被電勢灼黑的痕跡十分明顯。
電刑的滋味他方才是嘗試過的,清緣方才承受的電勢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柔弱女子,怎受得住這種刑罰,逝雲看着下面疼得身體蜷縮卻咬着牙齒不出聲的清緣,心如刀絞。
姝蔓卻一下子哭出聲來了,清緣慢慢地撐起身子,擡頭向上看去,盡量表現出輕松的樣子,可她自己卻疼得連說話的聲音都提不起來了:“姝蔓,你不是不知道義父的脾氣,我在這裏待滿一天,什麽事情都沒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怎麽就犯起糊塗了?”
“最糊塗的就是封黎!你不是魔族,他卻用這種殘忍的刑罰對待你!”逝雲怒不可遏的吼了起來,臉色變得鐵青,“我現在就去找他拿雷池的鑰匙!”
姝蔓深知封黎性格,拉住逝雲說:“不行,義父不會給的!”
雖然怒火中燒但逝雲頭腦還是清醒的,正無計可施又氣急敗壞的時候忽然對姝蔓說:“我現在跳下去,你叫封黎過來收場!”
姝蔓以為自己聽錯了,指了指下面問:“你跳下去?”
逝雲賭着一口氣說:“沒錯,清緣不出來我就不出來,我出了事看他怎麽跟我母後交代!”
清緣在下面聽到這話就慌了神,吃力地扶着石壁站了起來向上喊道:“殿下,你不了解我義父的脾氣,就算你跳下來也沒用的,姝蔓你可攔着他!”
姝蔓馬上拉住逝雲的衣袖,連聲勸道:“殿下,你要是受傷了,天後怪罪下來,我義父也不好受呀!”
“我不管,封黎那個家夥軟硬不吃,我辯不贏也打不過他,要即刻救人那就這個辦法了,姝蔓你按着我說的去做!”逝雲甩開了姝蔓的手,跨過了石獸的手臂,正要跳入池中的時候,忽然有一股熟悉的力道抓住了他的手臂且狠狠地将他整個人扯了回去。
“你這麽一跳,玄武将軍收不收得了場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定是收不了場的!”身後似有人在嘆氣。
姝蔓轉頭一看,發現抓住逝雲的正是禦璟,好似看到救星一般,不由大喜:“大人,你怎麽來了?”
“你別攔着我,封黎他老奸巨猾我拿他沒轍,只有這個辦法了!”逝雲心系着受刑的清緣,恨不得替她受苦,執意要往裏面沖。
“殿下,您這一跳首先害死禦璟。”這雷池外又多了一個人的聲音,逝雲回頭看去,發現是狄旭正悠然自得地往這邊走來。
狄旭旁邊不急不緩走着的是瞬影,他面無表情地往雷池底下望了望,而後才緩緩将視線收回,放在了逝雲身上。
衆人中,唯有狄旭滿面笑意,逝雲看着他想要問些什麽的時候,瞬影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催促道:“你倒是跳呀!”
“你……”逝雲的情緒一下子又上來了,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說,“禦璟你別攔着我,不然我翻臉了!”
禦璟不可思議地看了瞬影一眼,話都懶得說了,緊抓着逝雲不放手,誰知狄旭在一旁看熱鬧似的對禦璟說:“你別攔着他呀,他要是能跳進去算他厲害。”
瞬影沒把他氣到,但是狄旭做到了,禦璟責怪道:“你又喝多了?”
☆、相助
狄旭毫不掩飾他小瞧逝雲的樣子,瞟了一眼雷池獸首,十分篤定地說:“放心,他跳不進去!”
清緣站在最下面,也不知道上面是誰在說這話,心急如焚:“怎麽人越來越多了,千萬別讓他往裏面跳!”
禦璟聽狄旭的話有些猶豫,正好一陣怪風驟然在禦璟的面前刮起,伴着一股力道将他整個人向後掀去,就在這時逝雲掙脫開了禦璟,朝雷池中終身一躍。
環繞雷池的石獸長臂表面陡然大亮,閃電從雷池頂部的水平面處跳躍而出,将逝雲擊飛出去。原來石獸前臂環抱雷池的平面處有一張交織的電網,在逝雲觸碰的時候突然顯現将他擋在了外面。
清緣看到逝雲出現在她的上空然後被電網彈開,失聲驚叫,世上竟還有這種人,說跳就跳全然不顧自身後果!
“殿下,你還好吧?”這是他第二次被電倒在地,姝蔓怕他身上餘電,不敢貿然上前,掃視一圈,發現其他人都很淡定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逝雲,更過分的是瞬影,幸災樂禍之情溢于言表。
狄旭不厚道地笑了,逝雲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你怎麽不早說?”
狄旭邊笑邊說:“這可是雷池,專門用來關押魔族的,哪有那麽容易讓人進進出出的?回去休息吧,別跟封黎硬碰硬,明天一早等他心情好了,我找他聊聊,希望能搶在午時之前把清緣放出來。”
逝雲被電得頭暈目眩,緩緩在地上坐了起來,對狄旭說:“你現在就去,我等不到明天。”
“是呀,”姝蔓在一旁也十分着急地指着天上說,“明天可是大晴天,太陽一出來這雷池吸收的能量就更多了,到時怕姐姐受不了呀!”
禦璟卻對他們說:“玄武将軍的脾氣你們不了解嗎?”
“我不管,我一時半會兒都不能等!”逝雲奮力站了起來指着雷池入口說,“你們要是不能解決,那我非跳進去不可!”
狄旭稀奇地看着逝雲說:“你不管?你這脾氣怎麽變得跟你弟弟似得了?”
就在狄旭話音剛落的時候,巨石碎裂聲好似山崩地裂一般地響了起來,強烈的電流在那一瞬間撐裂了雷池獸首,與此同時無數碎石塊四向彈開。
那聲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混着近在咫尺的雷鳴聲震得在場所有人耳內嗡嗡作響。在電閃雷鳴的強烈沖擊下石臺上的人們紛紛四散避退,久久無法睜眼看清現場情形。直到雷池四周的白色的電流消失了,大家才隐約看到站在石獸背後的瞬影退了兩步後勉強站穩。
清緣在下面看不清全景,不知上方為何有驚天動地般的聲響,心驚肉跳地問:“殿下,你在上面做了什麽?”
逝雲看着瞬影驚呆了,萬萬料想不到他會出手劈了雷池獸首,直到聽到清緣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說:“我什麽都沒做!”
清緣聽到逝雲的聲音後才定了下來,而後問:“是誰把雷池給毀了?”
剛剛睜開眼睛的姝蔓看着瞬影那邊不可思議地說:“是殿下……騰王殿下。”
逝雲看着瞬影,慢慢走了過去,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可就在逝雲走到瞬影身邊的時候,瞬影卻對他視若無睹擡步就走。這次連狄旭都笑不出來了,他看着瞬影的背影不淡定說:“你把事情搞這麽大,我等下怎麽跟封黎交代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封黎的脾氣!”
瞬影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越走越遠,逝雲走到狄旭的身邊說:“封黎那邊我來搞定。”
“姐姐,”姝蔓顧不了那麽多,開心地對下面的清緣說,“太好了,你不用受刑了!”
清緣卻輕松不起來,顧慮地問:“騰王殿下沒事吧?”
“不知道。我拉你上來吧!”此時此刻的姝蔓正因為她姐姐逃過一劫而歡欣無比,哪有時間去顧別人。
禦璟馬上制止道:“千萬別拉她上來!”
姝蔓看着周圍一地碎石說:“也無所謂,反正雷池也毀了,就是義父那邊……”
“他心裏還是有我這個皇兄的,居然為了我去毀這雷池。”逝雲既震驚又感慨,看了看下面的清緣,再看了看越走越遠的瞬影,不知是走是留。
狄旭看出了逝雲的心思,于是對他說:“我們先來商量一下封黎那邊怎麽解釋,如果直接說是瞬影幹的,這兩個人一旦撞上就消停不下來了。”
“容我想想,”逝雲馬上集中精神思考起來,“這麽大的動靜,封黎一定馬上就到,怎麽解釋會比較好呢?”
狄旭看着逝雲,不懷好意地笑着說:“殿下,我有一個辦法,就是有點委屈你了。”
“什麽辦法你快說!”逝雲做賊似的看了看遠處,生怕封黎突然出現。
“當然是你來背這個鍋了,”狄旭上下打量着逝雲,連哄帶騙般說道,“你受得了的!”
禦璟似乎已經明白了狄旭的意思,便說:“你下手輕點,不然我回去了沒法交代!”
雷池石獸爆炸的那一聲巨響幾乎驚動了整個玄武府,封黎聞聲匆匆趕來,到了現場的時候只剩下一堆碎石還站在原地等他的狄旭和跪在雷池邊望着下面的姝蔓。
暴怒的封黎第一句話就是:“誰幹的!到底是誰,竟敢毀我雷池!”
狄旭站在原地無奈地攤了攤手說:“我攔過太子殿下了,可是他不聽勸呀!”
封黎看着姝蔓,姝蔓馬上跪正了說:“義父恕罪,太突然了,我沒有想到太子殿下他會……”
“胡鬧,身為儲君居然如此任意妄為!”封黎看着這石獸碎了一地,擔憂遠勝過了怒火,“他就這樣把雷池毀了?”
“你別顧着發火了,”狄旭走到了封黎的身邊,故意湊近了才說,“殿下傷得不輕,禦璟都不知道回去怎麽跟天後交代了。”
“雷電反噬,傷勢豈不是……”封黎心底咯噔一下便說不出話來了。
狄旭看了一眼遍地的雷石碎片,說:“他用的是右手,有禦璟在,廢不了就是的。”
封黎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急忙匆匆移步,說:“我去看看!”
狄旭馬上攔住,說:“別去了,你整個北華城裏能找出一個比禦璟醫術還好的人嗎?”
“萬一……”封黎想到了什麽,腳步邁得更大,“不行,萬一太子殿下有什麽閃失,我整個玄武府難辭其咎!”
“等一下,”狄旭硬是把封黎拉住了,然後指着殘破的雷池那邊語重心長地說,“事情都鬧成這樣了,你就成人之美,随了殿下的心願算了。”
待在原地的姝蔓聽見狄旭這麽一說,馬上睜大了眼睛看着封黎,滿臉都是悔改之意,封黎朝她擺擺手就匆匆離去了。
狄旭回頭沖姝蔓狡黠一笑,追着封黎也離開了,姝蔓這裏還能聽到狄旭故作着急的聲音:“你等等我,我跟你說,太子殿下讓你氣得不行,現在又傷成這樣了,你可別去了……”
直到那邊的兩人完全消失在視野之內時,姝蔓才按耐不住欣喜對雷池裏的清緣說:“姐姐,沒事了,我拉你上來!”
逝雲一回到房內就被禦璟按到了床上,逝雲拉起袖子細細看着他一整條右臂,皮膚上有很明顯的電灼焦黑傷痕。禦璟就火速找來了紗布放在逝雲的床邊,然後搬了張凳子過去開始坐等。
時間漸漸流逝,就在逝雲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時,禦璟毫無征兆地發問:“疼嗎?”
“有點,”逝雲專注地看着手臂說,“幸虧有狄旭在,不然這傷痕不好造假呀!”
禦璟冷不防的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逝雲的傷患處,疼得他整個人往後一縮,不解地問:“你沒事做呀!”
禦璟用犀利的目光盯着逝雲的面容,說:“完全看不出來你有多疼!”于是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端過來,手指沾了誰就往逝雲臉上彈。
“哦?要疼得連冷汗都出來嗎?來給我一點。”逝雲很快就明白過來,急忙沾了杯中的水往自己發根抹去,順便弄濕了臉頰旁的發絲。
禦璟将水杯還原,回頭看了逝雲躺在床上假裝難受的樣子,差點讓椅子給絆倒了,接着還聽到了逝雲極力憋出了痛苦的□□聲,就在這時,門外走廊上傳來了狄旭的聲音。
禦璟沖上前去就捂住了逝雲的嘴,壓低聲音嫌棄地說:“你還是裝暈吧。”
逝雲被捂着嘴說不出話來,不可思議地将眼睛瞪得老大,禦璟又強調了一聲:“裝暈!”逝雲終于閉上了眼睛,禦璟也松了口氣,收回捂着逝雲的手,而封黎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
“殿下!”
禦璟穩坐在床邊,拉起逝雲右臂的衣袖露出了他焦黑的傷痕,又打開了藥膏盒,不急不慢地将外傷藥塗在逝雲的手臂上。
“殿下?”封黎的敲門聲有些急切。
禦璟假意發怒道:“殿下抱恙,将軍何事?”
“殿下傷勢如何?”封黎推門而入,看到汗涔涔的逝雲雙目緊閉躺在床上沒有動靜,愈發驚惶。
狄旭随後而入,故作憂慮,連聲嘆氣,其實他站在封黎身後想笑。
只聽禦璟冷冷答道:“殿下剛才傷重昏過去了,到現在還沒蘇醒,将軍改日再來吧!”
封黎疾步走近,看到逝雲手臂上的灼傷痕跡,痛惜不已,道:“雷池電勢萬鈞,殿下這手臂……”
“傷筋動骨,”禦璟惱火不已地盯着逝雲的傷臂,生冷地說,“将軍請先回吧!”
“都怪老臣做事有欠思量!”封黎站在床邊後悔不疊,“可太子殿下身為儲君,怎可肆意妄為到如此地步!”
“別說了,誰想得到他的禦風術已經到了這種境界呢?”狄旭小聲走到封黎的身邊把他往外面拉,“你還是讓禦璟給他療傷吧。”
封黎嘆着氣随狄旭一起退了出去。房門被關上後,禦璟即刻停止上藥,逝雲睜開眼睛,豎起耳朵細細聽着封黎與狄旭遠去的聲音,直到确定兩人已經走遠的時候,禦璟馬上用紗布把逝雲手臂上的藥全都擦走了!
☆、傷重
逝雲傷患處的皮膚本就灼痛難耐,禦璟卻把剛剛塗上去的藥膏重重擦走,逝雲一下子就疼得坐了起來,本能地縮手,但是禦璟早有預料死死抓住就是不放,幹淨利落地把手臂上的藥擦得分毫不剩。
“哎喲,你輕點!”逝雲看着自己烏黑一片的右臂疼得龇牙咧嘴的,“你看狄旭下手這麽重,幾乎把我整條手臂都燒傷了,多難看呀!你還不準備給我上藥了,是不是這個意思呀?”
“嚎什麽嚎!”禦璟不耐放地松開了逝雲的手臂,将染藥的紗布扔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狄旭下手已經很輕了,不弄成這麽難看沒辦法讓封黎相信你傷重,我給你上了藥之後這皮外傷很快就能恢複過來,到時候就露餡了!”
逝雲聽明白後勉強把手伸了過去,說:“好吧、好吧,你盡快包紮做做樣子,我還要去看清緣,也不知道她傷得重不重。”
禦璟不禁白了他一眼,用不沾藥的紗布緩緩纏上逝雲的傷處,說:“你毀了雷池之後就傷重昏倒了,哪裏還有精神到處走動!”
逝雲立刻反駁:“你看瞬影來去自如!”
禦璟手上猛地用力,紗布勒在逝雲焦黑的皮膚上,痛得他失聲大叫,禦璟這才覺得解了氣,緩緩道:“這就是你八年前被他重傷的原因。”
“少說廢話,”逝雲也許是覺得有點丢人,繞開了話題,“等下你替我打掩護,我偷偷地去看看清緣就回來。”
“如果你傷得不重這事就沒辦法收場了,歇歇吧!”禦璟這話說得沒有一絲規勸的意味,反倒像是在說教。
這麽一來逝雲的意見可大了,說:“那怎麽行,你沒看到剛才在雷池底下……”
就在這時,房門又被人推開了,逝雲馬上收聲,往床上一倒就不動了,可是很快他聽到了清緣的聲音:“傷得很重嗎?”
逝雲又迅速從床上彈坐了起來,笑呵呵地對她說:“我沒事,都是些皮外傷。”
形容憔悴的清緣少氣無力,不放心地看着逝雲的傷臂說:“可是我在雷池下面聽見你動靜挺大的。”
“沒有,狄旭下手很輕。”此時此刻的逝雲完全忘記了方才他跟禦璟的抱怨,只因看到清緣開心的不行,眼看就要跳下床去,禦璟一把将他按了下去,穩穩坐在床邊将紗布的尾端在他傷患處末端系好了。
清緣衣裙上有着灼焦的痕跡,走路也快不起來,只得緩緩靠近逝雲,姝蔓跟在後面說:“姐,我都說他沒事了,你傷得都比他重!”
包紮結束之後,禦璟才起身退離不再阻攔逝雲的行動,逝雲下了床就沖到了清緣面前,見她的面容慘白發絲散亂,且衣上有多處電灼的焦黑痕跡,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狄旭就是把我手臂的皮膚灼傷了故意給封黎看,讓他以為我傷得很重,這樣他那個犟脾氣就不會再追究後面的事情了。”
清緣看着逝雲綁着繃帶的右臂心神牽動,柔聲相勸:“以後別這樣了。”
逝雲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看着清緣。一旁的姝蔓閑來無事,看向逝雲身後的禦璟,正巧禦璟目光迎上,見到姝蔓笑靥如花。
清緣意味深長地對逝雲說:“我和姝蔓之間是不能動手的,這是義父當年收養我們的時候就說過的話,意思是手足不能相殘,義父最厭惡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所以,一旦違反,必定重罰。”
“他跟我說的不是這個……”對于逝雲來說,這事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清緣虛弱的樣子讓他沒工夫去思考為什麽會有兩套說辭。
姝蔓不服氣地說:“可是姐姐,我們兩個之間動手完全就是誤會呀!”
“怪我,誤導了你。”站在一旁的禦璟終于開口,抱歉地看着姝蔓。
“不是,大人沒有做錯。是我做事太沖動了,打了這個世界上最不該打的人。”姝蔓低了低頭,目光瞟向了逝雲。
“那都是小事,你都沾不了我的身,不提了。”逝雲心疼地看着清緣不見血色的臉龐說,“你快回去休息吧,好好養傷,我找時間去看你。”
清緣依舊有事記挂在心上,問起逝雲:“方才是騰王殿下毀了雷石獸首,不知他的傷勢如何?”
逝雲稀裏糊塗地看向禦璟問:“瞬影那樣子,受傷了嗎?”
禦璟嫌逝雲麻煩,他與瞬影又有過節在先,随意回了一句:“不清楚。”
逝雲對禦璟說:“你去替我看看他。”
“沒這個必要吧!”禦璟待在原處動也沒動。
逝雲有點急了,說:“瞬影畢竟是為了我才毀那雷石獸首的,你去看看再說!”
禦璟挑了挑眉毛反問:“你确定他是為了你才去毀雷池的?”
“不是為我難道為你呀!”逝雲覺得禦璟莫名其妙。
姝蔓是個實心眼,沒看出什麽事情來,便說:“不可能不受傷吧,那雷石一碎,聚勢外洩,必然會有所牽連的。”
“說的也是,”逝雲本就擔心瞬影,可是禦璟視若無睹,清緣有傷,最終目光落在了姝蔓身上,說,“他不讓我出房門,不如你幫我去看看瞬影傷勢如何?”
“我?”姝蔓雖然是個直來直往不留心眼的人,但是瞬影一看就不是善茬,她只想敬而遠之再無他意。
清緣自然是明白姝蔓想法的,扯了扯妹妹的衣角說:“好了,那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不由分說,姝蔓被清緣帶出了房間,回去的路上姝蔓不情願地說:“我不管啊,那騰王擺明了不給義父好臉色看,我可不去!”
夜深了,狄旭來到一間熄了燈的房間外,象征性地輕敲了房門之後便走了進去。原來房間裏的主人沒有休息,而是獨自一人坐在窗邊,看到來者便說:“大半夜的還來煩我?”
“不煩你,我知道你出門在外從來不帶療傷的藥,給你送一瓶過來。”說着,狄旭将一個又矮又圓的小瓷瓶放在了瞬影身旁的矮桌前。
“你很閑是嗎?”瞬影的語氣很強硬。
狄旭走到了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