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6)
船還有偶爾一兩座石拱橋,居然有一種身在畫中的錯覺。再低頭看看身旁素雅淡然的清緣,不禁癡癡一笑。
“怎麽了?”清緣聽聞笑聲,好奇地看向逝雲。
逝雲坦言道:“本來心情不好的,現在忽然又覺得沒什麽了。”
清緣關心地看着他:“事情沒有辦好嗎?”
“搞砸了,”逝雲無奈了兩手一攤,“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但是清緣還是想鼓勵他一下,便說:“要不要再努力一下呢?”
“我不會放棄的,但不是現在……”逝雲向清緣做了個鬼臉,說,“有些人的脾氣可是很糟糕的!”
清緣若有所思卻慢吞吞地說:“那麽接下來……”
☆、中毒
逝雲看懂了清緣的猶豫不決,十分開心,于是輕松地接過她舍不得說完的話:“接下來就該由你把我交到禦璟手上了。”
“可我不知道禦璟大人在哪裏呀!”清緣無措地看着逝雲說,“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要不……”
就在清緣的遲疑中逝雲低頭湊近了她,在兩人相向而視中,清緣一下子忘記了移步向前便定在了原地,逝雲古靈精怪地問:“要不什麽?”
逝雲目光清澈明亮,好似已然将清緣的所思所想全然看透。那目光分明沒有絲毫惡意,清緣的心中卻莫名地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慌感,她心虛地避開了逝雲的目光,心緒不寧地說:“我不該有這種想法,你确有罪行,我必須把你交給禦璟大人治罪!”
清緣六神無主的模樣盡收于逝雲眼底,他竟不亦樂乎,調皮地笑問道:“你不會是不舍得我吧?”
“沒有!”清緣被這話吓了一跳,馬上提高了音量卻莫名結巴起來,“我、我一定會把你……我會找到禦璟大人,然後把你交到他手上的!”
逝雲卻饒有趣味地看着清緣口是心非、底氣不足的樣子,不在乎地點點頭,擡步向前說:“好吧,我知道他在哪裏,走着,去找一個綠色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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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綠色的燈籠?”清緣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跑着追了上去。
“那是他的駐地暗號。”逝雲輕快地走在廊棚下,心情大好。
清緣卻愈發生疑,問他:“你怎麽知道金玉戰将的暗號?”
逝雲揣着自己的小機靈,得意洋洋地說:“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呀!”
這時一個人從街邊的藥鋪裏走了出來,一不留神忘記了腳下的門檻,一個踉跄差點撞到了正在前行的逝雲,逝雲順勢一讓,正好低頭時那人擡頭,兩人視線就對上了,對方還沒站穩就當場愣住了,一直愣到他摔在地上,最後猛然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逝雲的腿,激動到舌頭打結:“這、這次我死都不會放你走了!你可別、別想着要跑了,我打死不放手!”
“正好、正好,”逝雲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十分淡定地抓着對方的肩膀,一把将其拉起,說,“帶路吧!”
“啊?帶什麽路?”那人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了眼睛看着逝雲,不知道他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
“自然是帶我去見禦璟了,”逝雲沖清緣眨了眨眼睛說,“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
那人看着逝雲反而退了兩步,惶惑不已:“不是吧?”
逝雲無奈地伸出雙手說:“不相信呀?那你綁我。”
不多時逝雲和清緣就來到了門口挂了一盞綠紙燈籠的客棧。
有人急匆匆跑進了房間,禀報禦璟:“大人,他……”
“終于找到你了。”逝雲跟着走了進來,自投羅網的人居然也能笑得如他那般春風得意。
禦璟坐在桌邊,十分詫異地看着逝雲,忽而想笑,轉而對旁邊的人說:“你們這是為什麽要去騰王府白費心機?”
周圍随從皆低頭不語,神色愧然。正好清緣也跟在逝雲後面走進屋來,以手掩鼻不禁皺眉道:“好重的血腥味。”
逝雲看到桌上水盆裏有血、桌面上瓶瓶罐罐都是藥物,接着視線落在了禦璟手上的紗布上,稀奇地問:“是呀,你怎麽受傷了?”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臉色蒼白的禦璟正在用紗布包紮自己的手腕,期間認真地看了逝雲一眼,“這可是你第一次自己要往我這裏栽。”
逝雲側身看了看清緣,認認真真地對禦璟說:“這個必須跟你說清楚,整件事情都跟她沒關系,我會為我做的事情負責的。”
“可以理解,她一定是被你的外表給欺騙了。”禦璟包紮好傷口之後,把袖子放了下來遮住傷口,對逝雲說,“我不會追究她任何責任。”
逝雲安心地點點頭,然後又問:“可是你為什麽會受傷?”
站在一旁的清緣看到地上的血跡還有一些不明物體的黑色碎片,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便問:“這是魔物的觸角嗎?”
“是呀,怎麽會有這些東西?”逝雲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地面上,用腳踢了踢,那些碎片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這都是哪裏來的?”
禦璟扶着桌子吃力地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看着逝雲說:“先談談你的事情吧!”
“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逝雲挪了挪視線,刻意說成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禦璟理了理思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乎意料地問:“這就是你的計劃?”
逝雲坦坦蕩蕩地說:“是呀,在你抓到我之前去見他,否則……你懂的。”
禦璟的目光先是掃過了一旁的清緣,而後盯着逝雲有些僵硬臉色說:“看樣子是不歡而散了?”
逝雲不在意地聳聳肩,沒有說話。
清緣聽得明白,這兩人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事情原由了,本有去意,但看到禦璟的病容既是好奇又是擔憂,于是對禦璟手:“大人,可否讓我替您看看傷情?”
“不必。”禦璟有所顧慮,刻意回避。
逝雲想問個清楚:“你到底怎麽回事?”
“這也算是跟他不歡而散的下場了。”禦璟看着桌面上的各種藥瓶,目光落在了帶逝雲回來的侍從身上,見他兩手空空便說,“看來,是沒買到了?”
對方難堪不已,忽然跪在地上懊悔地說:“請大人處罰!”
禦璟擡臂招手對他說:“現在罰你有什麽用,起來。”
清緣很想幫忙,便問:“大人是要賣什麽藥材嗎?”
禦璟沒有回答的清緣的意思,逝雲看着侍從一臉不情願地慢慢起身,終于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問:“你這樣子是中毒了?”
“無妨,”可是禦璟卻不太在意說,“我該押你回去了!”
“不對呀,你傷的好像有點重,”逝雲仔細一看,才發現情況不容樂觀,禦璟臉色慘白如紙,虛汗不停,他忙問,“這是什麽毒怎麽這麽厲害?”
“行了,不讨論這些了,我們這就啓程,此地不宜久留,天端城那邊還在等你回去算賬呢!”禦璟根本就不願多提。
更懂醫術的清緣說:“大人,您這傷勢能堅持下去嗎?”
“當然沒問題,”禦璟馬上挺直了腰板說,“這點傷算不了什麽,行程才是最重要的。”
逝雲根本就不相信禦璟的話,便對剛才帶他過來的侍從說:“你剛才要買什麽沒買到?”
禦璟微微搖頭,侍從卻視而不見馬上回答:“幽藍色的苦楝花。”
清緣聽後直言道:“這種花十分的稀有,如果不盡快解毒的話,大人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已經不是解毒的問題了,”方才答話的侍從馬上插嘴說道,“如果湊不齊大人所需的藥材,就沒有辦法逼出他身體中的魔物!”
“什麽?”逝雲聽了一驚,馬上搶過禦璟的左臂,将衣袖往上一扯,看清了禦璟手腕上所纏繞的白色紗布下面分明有什麽東西在動,好像是一條頭大尾小越一寸左右長度的蟲子,逝雲看了之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問,“這是什麽?”
清緣一看就明白了過來,指着地面上黑色的碎裂甲片說:“這是魔族幼卵呀!這種是吸血寄生的,會順着血管一直往心髒裏面鑽!”
“怎麽回事?”逝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是騰王府那邊弄的?”
“根本就是自找的,”禦璟把手抽了回來放下衣袖,息事寧人地說道,“你放心吧,‘人心無形其力最大’,我能用念力把魔卵控制在原處不動,回天端城之後就有藥材了。”
“如果中途出意外呢?”逝雲十分了解現在的情況,所以更加擔憂,“一旦有人跟你動手,你念力分散就控制不住它了!”
禦璟責備道:“你不跟我動手就謝天謝地了!”
這個時候,禦璟的部下又插話了:“城裏的人說最近只有一個地方有這種花。”
逝雲馬上問:“哪裏?”
“騰王府。”侍從說完話之後,在禦璟無聲而嚴厲的凝視下低下了頭。
逝雲迫不及待地說:“那就去那邊拿吧!”
“不行,”禦璟卻拉住了他,嚴肅地說,“你不能去!萬一跟以前那樣打起來事情就又鬧大了!”
“對呀!”逝雲似乎一下子又碰到了一個大難題,“我再回去的話,真有可能就動起手來了。不管是我把他打傷了,還是他把我打傷了都不好收場。”
“所以說,”禦璟警告道,“不管怎麽樣,你不能再去騰王府了,萬一事态真的失控,你就害死他了!”
“這……”逝雲就此陷入兩難的境地之中,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頭說,“清緣,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逝雲正說着話,剛一轉頭居然發現清緣早已不見了人影,馬上四顧周圍,問向旁人,“诶,清緣人呢?”
衆人紛紛搖頭,在場所有人方才的注意力都在禦璟和逝雲的身上,所以一時之間都說出不清緣什麽時候出去的。
“不會吧?”逝雲一想這事極不對勁,馬上就要沖出門去。
禦璟當即向衆人喝到:“抓住他!”
于是,逝雲連門框都未踏出就被幾名侍從一撲而上摁倒在地。逝雲着急地說:“你這是做什麽?萬一清緣去了騰王府……”
“那你也不能去!”禦璟親手将房門關上,對侍從說,“綁起來,把他給我結結實實地綁起來!”
逝雲還在地上極力掙紮着說:“行,我不去,你叫他們先放開我……”
“嘴堵上!”禦璟不聽逝雲說話,對其中一名下屬說,“取我的令牌去騰王府找紫電戰将……”
☆、玩火
入夜之後的騰王府中有一處大廳燈火通明,廳內有絲竹雅樂、有歌妓妖嬈、有焚香氤氲、有美酒珍馐,極盡奢華,只為一人享樂。
衣冠華貴、須發皆白的老人在外廳站得不耐煩了,惱火地走上前去,意欲掀開那層層紗幔,進入內廳。突然有一只手從紗幔內伸了出來,抓住老者的手腕,老者看見對方的手上有一枚形狀圖紋獨特的紫金戒指。接着,那人用另一只手掀開紗幔滿面笑容地走了出來。老者雖已止步卻還趁着紗幔被掀起的縫隙朝內張望,不過,紗幔很快落下,削弱了後面一個男人與衆多女人恣意的笑聲。
“宗肅侯請留步,”從裏面出來的男人兩鬓已有零星白絲,眼角的紋路卻奈何不了他迷人的笑容,“騰王殿下吩咐過,今日不準任何人打攪。”
“紫電戰将?”宗肅侯看着那個男人嘴角善意的弧度,回憶着這張臉的主人永遠都是這般随和。但他說“不”的時候,沒有人讓他改過口說“是”。
宗肅侯放棄了進去的念頭,但仍然大聲說教道:“狄旭,騰王這般作為,成何體統!當年是你請求天後賜你随騰王來此封地,輔佐騰王。你看看現在、你看看現在這般……”
宗肅侯越是說教,裏面傳出來的輕佻笑聲竟也就越大,好像是有人故意的樣子。氣的他老人家臉紅脖子粗,一只手指着紗幔,又想進去!
狄旭趕緊将手搭在宗肅侯的肩上,拉着老者向外走去,邊走邊說:“我皇族人丁單薄。騰王殿下這麽做,也是為了神族後嗣之事。您這可誤會騰王殿下了!”
“那就正正經經的納妃!這個好辦,我這就上書天後及攝政王,即日選妃!”宗肅侯回頭對着紗幔後面喊了一嗓子,好似已然贏回一局便大步朝外走去。
紗幔後面,先是男人的笑聲消失了,而後是女人們的笑聲漸漸微弱。外面的狄旭倒是看着宗肅侯離去的背影笑了起來。
騰王府後山中據說有大量的奇花異草和毒蛇猛獸。
一個白衣少年在密林中提着一個小燈籠彎腰看地,一步一停,似乎很仔細地在找什麽東西。
突然,白衣少年頭頂上火光大亮,同時傳來一個熟悉而散漫的聲音:“儒皓,你又來找金剛蛇了?”
儒皓擡頭看見一個躺在粗大樹枝上的少年,他一只手放在腦後為枕,另一只手向外伸出,手掌上捧着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方才亮起的火光正是來自于此人手掌上的火焰。
“共旻,快把火熄了!”儒皓着急地說,“別讓騰王府的侍衛發現了!”
共旻懶洋洋地将手掌合作拳頭,火焰被輕而易舉地包入掌心,同時他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儒皓面前,再把手掌攤開,拍了拍手心裏面黑色的灰燼,好似木炭。“你放心,騰王這後山裏面養的盡是毒物,傷人的本事比侍衛厲害多了。他才懶得安置侍衛在這裏保護那些誤闖進來的人呢!再說,狄旭比較擔心那些侍衛對付不了這裏面的東西。”
“你又來紫電戰将這邊找打啊?”儒皓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說,“你白天在驿站裏面可才被他打過呀!”
“他那麽電你一下差不多算是撓癢癢了!西境這邊的高手除了我老爹白虎将軍就是他紫電戰将了。你知道的,我老爹下手有點狠,我不想每次跟他打完架就被人擡回去躺半個月,太浪費時間了。”共旻笑笑說,“狄旭人品不錯,總是點到為止。就是太忙了一點,老是圍着騰王打轉。”
儒皓正在觀察共旻剛才呆過的樹,此樹主幹粗壯,枝葉繁多,上有潔白碩大的花苞閉合下垂。然後他對共旻說:“你剛才躺的是籠花樹,還好現在是晚上,白天這些花苞見光就會向陽張開,每個花苞裏面至少住着一條彩縧蟲。彩縧蟲的毒性又跟它的顏色有關,當它變成紅色的時候……”
“行了、行了,”共旻擺擺手打斷他,說,“我不管它的毒性跟它的顏色有什麽關聯。我知道它們怕火就行了。而且,這樹皮還蠻耐燒的。”
“你剛才燒的是它的樹皮?”儒皓語速緩慢,似在腦海中回想什麽東西,然後看看共旻身邊的樹,再看看共旻,突然大聲的說,“你剛才燒的是它的樹皮!”
“是的!”共旻不耐煩轉身欲走,“你怎麽這麽羅嗦!燒騰王他一點樹皮怎麽了?”
“我建議你現在不要随意走動。”儒皓站在原地看見共旻已經背對着他朝前走去了。
共旻一邊走一邊說:“我去看看你爺爺唠叨完了沒。要不是他今天突然跑過來看騰王,我早就……”
共旻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儒皓走到共旻的身邊,笑嘻嘻的看着地上這位摔得狗吃屎的仁兄,說:“你身體還蠻不錯的,走了六步才發作。一般人當場就被放倒了。”
共旻只覺身子軟綿綿的不聽使喚,怎樣努力都無法使出力氣來,就連說話也變得輕聲細語中氣不足了:“怎麽回事?”
儒皓把共旻拉起來架着往前走說:“籠花樹的枝葉是不能燒的。這種樹裏外上下都有毒,而且各不相同,細說來,大概有十一種毒……”
暫時的虛弱并沒有讓共旻變得更有耐心,于是打斷了儒皓說:“我是問,我是怎麽回事?”
儒皓架着共旻小心翼翼地在幽暗的樹林中前行,他一邊盯着前路一邊說:“這種毒性要不了人命,而且會自然退散。看你挨了這麽久才發作,估計只用躺十來天就可以恢複的樣子。”
“什麽?十天?”共旻聽了儒皓的話如遭雷劈,有氣無力地問,“我這個樣子要持續十天?”
儒皓全然不覺這事有多麽嚴重,反而樂呵呵地說:“十天算短的啦,我先把你送回去,你想想怎麽跟你暴脾氣的老爹解釋吧!”
“不行!”共旻吃力地伸手拽住儒皓的衣服,說,“有沒有解藥?”
“當然有藥可解,不過,一定沒有你的份。”儒皓笑笑說,“你就當這十天是個教訓吧。縱使你再怎樣擅長控火,以後都不要看見什麽都拿來燒了。”
“解藥是什麽?”共旻這下可急了。
儒皓架着共旻繼續往前走,跟他說:“解藥是紫色彩縧蟲。彩縧蟲的顏色變化依次是紅橙黃綠藍靛紫。彩縧蟲紅色的時候正是初春幼蟲,變化為紫色的時候是在冬末。還有彩縧蟲的壽命只有一年。現在正是暮春,這裏可沒有紫色的彩縧蟲給你解毒。”
共旻耐着性子聽完了這些,喪氣地垂下頭說:“我不會這麽倒黴吧!我已經成功晉級下一輪盛軍大典了,再過兩天可就要開始了!”
儒皓猛然停住腳步,看着旁邊的共旻,盛軍大典是神族十年一次的盛典,最終的勝出者可以得到無上的榮耀。只聽共旻接着說:“我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打架不用負責任的好機會……”
儒皓望着這片陰森的後山密林,在短暫地猶豫後才對共旻說:“騰王一定有解藥。”
“真的?”共旻眼睛一亮擡起頭來。
“騰王醉心于□□,是人都看得出來。他費心思養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個中毒性,還好這些東西只是用來對付魔族的。七種顏色的彩縧蟲他一定都有收集起來。”
“原來解藥在他那裏,不過那個怪胎好像沒理由給我解藥的樣子……”共旻稍稍苦惱了一下,“我前兩天才在北華城外的試煉場裏把他打了一頓!”
“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惹他了,不過你打不打他都與你能不能要到解藥沒什麽關系了。”責備歸責備,很快儒皓就胸有成竹地說,“騰王确實是很難相處的人。如今之計,只有偷他一回了。”
在騰王府後山裏面五花八門的毒物之中,竟然有一片平靜安寧的竹林。在竹林的中心,有一棟兩層樓的竹屋,共旻此時正坐在竹屋一樓檐下的臺階上,不過姿勢軟綿綿一副使不上力氣的樣子。
狄旭推開了院子裏密竹編制的栅欄 ,看見不遠處的共旻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便放慢腳步新奇地打量着他,說道:“你這玩的又是哪一出?”
共旻費力地擡頭看着狄旭,滿頭都是虛汗,無可奈何地說:“我早就跟儒皓說把我擡進去了,那個呆子說沒經過房子主人的允許不能亂闖,就把我扔在這裏了。”
狄旭走到了共旻的身邊思索着說:“你這回還想假裝受傷,然後偷襲我嗎?這次裝得像多了,不過……”
“我真的是中毒了,沒有騙你!”
狄旭彎腰将手指搭在共旻手腕上,不一會兒,收回手笑得幸災樂禍:“你不會是燒了籠花樹的樹皮用來照明吧?”
共旻別過臉,不想看狄旭笑,因為剛才他已經看夠了看儒皓的笑。
狄旭一手把共旻拉了起來,說:“叫你等我的時候不要亂跑,解藥我是愛莫能助了,送你回去睡個十天半個月就沒事了,接下來的盛軍大典你就別想了,再等十年吧!”
共旻哼了一聲說:“就知道你不會幫我找解藥。先別送我回去,借你的地方坐一下!”
狄旭正欲移步,聽共旻這樣一說,突然問他:“對了,儒皓送你來我這裏的。現在他人呢?”
共旻将目光投向別處沒有說話,明明心中有所想,卻就是不吭聲。
“糊塗!”狄旭見狀馬上就明白了些什麽,言語之中有斥責之意,立即松開了扶在手裏的共旻,身形向前,有風驟起。共旻沒了支撐被硬生生的摔在了階梯上,摔得竹梯一響也就罷了,他還順勢滾過層層臺階摔在了地,正要罵人的時候,狄旭已馭風而去。
☆、長夜
儒皓在偌大的騰王府內飛檐走壁好一會兒之後終于落在一座奇香無比的庫房房頂上。儒皓細細聞了這味道說:“水啼紅的花香,裏面一定收藏了不少奇珍異寶!”
此時弦月當空,遠處騰王府燈火通明的那處宅子隐隐傳來歌妓們縱情聲樂的笑語聲。一列侍衛巡過這裏,儒皓趕緊壓低身形,聽到列隊裏有人發牢騷說道:“宗肅侯剛走,騰王殿下他鬧得更厲害了。”另外一個人嘆息道:“哎,宗肅侯他不是不知道吧:騰王最讨厭他過來說教了!”
那一列侍衛走遠後,儒皓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沒弄出一點聲音,然後繞着庫房走了一圈。沒想到這庫房重地倒是和這王府內的其他的房子沒什麽區別,就是門窗緊閉,沒有燈火照明,看上去有點陰森而已。再看看正門上的鎖,只是一個很大的金色的圓環套住了鐵鏈的兩端罷了,很好解決的樣子。
“這是什麽鎖?”儒皓看不到鑰匙孔,好奇地随手把金環拿起來看。左手手指剛剛觸到它的時候感覺冷冰冰的,确實是金屬的質地,但是,在緊接着的下一刻,儒皓看到金環上面有眼睛睜開,露出漆黑的眸子,這貨竟然是活的,再仔細一看這貨竟然是一個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金剛蛇!”儒皓大驚,剛一松手,那蛇竟然吐出了自己的尾巴,迅速纏上了儒皓左手的手腕!儒皓直往後退,用右手抓住蛇尾,想把在他左手手腕上的滑動金剛蛇扯下來。誰知這蛇質地堅硬而且力大無比,一眨眼儒皓的兩只手都動不了了,因為那條動作敏捷的金剛蛇首尾并用一下子繞住了儒皓的雙手,然後首尾相見,蛇頭咬住了蛇尾,黑不溜秋的蛇眼便又閉上了。
儒皓像做夢一般地看見自己的雙手被縛,這金剛蛇就好像被訓練過無數次一樣,動作快如閃電,綁起人來毫不含糊。綁完人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它又變回了一條曲折的金環。
“原來我在後山找了這麽久的金剛蛇竟然在這裏看門!”儒皓雙手用盡力氣,那條蛇仍是紋絲不動,較勁了許久之後,滿頭大汗的儒皓放棄了。他只得跟自己說:“算了,算了,反正金剛蛇我算是找到了。先進去把彩縧蟲找出來,一起帶走好了。怎麽看我也不吃虧!”
騰王的房間很空曠,四壁為紗幔所繞,寬大的圓形床具擺在中央,銀質镂空香爐由梁上垂下,在半空中散出飄渺的青煙。床笫周圍,妖豔的歌妓盡是讨好谄媚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裙,随意擋在身前依依不舍地退離出去。
人去樓空,廳內絲竹之樂一旦撤去,便顯得四周死寂一片,瞬影喊了一聲:“狄旭。”
廳外有人禀報:“狄旭大人送走宗肅侯之後,就回去休息了。”
那人話音落下之後,房內又是一片寂靜。衣衫半落的瞬影坐在床上,似乎深深陷入難解的謎題之中,在心中思索着什麽不禁自言自語起來:“打不贏我這事都肯承認了,為什麽不承認她是你的人?”
萬籁俱寂之時,瞬影卻心亂如麻,躺在床上卻如何也無法入睡,不知為何,只要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日他躺在淺水中的情形:她伸出手撥開了圍在他身旁的茂密蒲草,正擔心地看着他……
突然,半空中的銀質镂空香爐裏突然爬出了一條銀色的蛇,掉在地上制造出了金屬的撞擊聲音,瞬影精神一振立馬坐了起來。
那條從半空中掉下來的銀蛇并沒有摔痛的樣子,窸窣靈敏地朝床那邊爬去,一下子便爬上了床。瞬影伸手接過銀蛇,它便順勢繞上了他的手腕,瞬影看它在手上蛇頭蛇尾一起擺動,直到最後銀蛇安靜下來之後,他張狂地笑道:“有意思,竟然有人敢來我騰王府偷東西!”
儒皓推開門之後,看見了一排又一排的櫃子擺滿了整間屋子。每個櫃子上放着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瓶瓶罐罐。儒皓定了定神,走進去參觀這五花八門的收藏品,犯難地說:“這可從何找起啊……”
接着,雙手不便的儒皓就開始在這櫃子之間穿來穿去、跳上跳下、左顧右盼。最後終于在靠牆的一個矮櫃裏面找到了七個白色的陶瓷方盒,打開一看,其中一個裏面全是紫色的彩縧蟲的幹屍!儒皓蹩手蹩腳地取出了一只再塞入自己的荷包之中然後将器物還原。
就在儒皓剛剛關上櫃子時的時候,突然背後響起了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原來是為了偷彩縧蟲。”
儒皓馬上轉身,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騰王!此人一身黑衣坐在對面牆邊的矮櫃上,正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上那條銀蛇。儒皓看看鎖住自己雙手的金蛇,再看看騰王手上服帖如寵物的銀蛇,不禁些許羨慕地說:“金剛蛇一雌一雄你都有了?”
騰王停了手上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看向儒皓,後者立刻躬身行禮說道:“見過騰王殿下,這個彩縧蟲,我是用來救人解毒的!還請騰王殿下……”
騰王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儒皓手腕一松,那條金剛蛇落在地上撞得一響,順溜地爬向門口,不久就是木門閉合的聲音,估計又是去門上當鎖了。騰王又随手把銀蛇仍在了地上,同樣是落地響亮,它亦是一副無傷無損的樣子悠哉地爬走了。
“多謝騰王殿下!”這手腕上一松,儒皓的神色就輕松了許多。
但是騰王冷笑道:“不要誤會了,你的手被綁着,我怎麽跟你打架?”
“打架?儒皓怎敢以下犯上。”儒皓頭微低,向後退了一步,卻碰到了身後的矮櫃。
“真是虛僞。我的東西都到你的荷包裏面了,還說什麽不敢以下犯上。”騰王站起身說,“我不管你要這東西幹什麽,你打贏我,我就讓你把它帶走。”
儒皓一聽,趕緊把腰間的荷包拿起來拉開封口縮繩,把彩縧蟲倒在手掌上,說:“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此話一出,騰王怒然,四周鬥氣大盛,無形之中,無數氣刃破空而出,直逼儒皓而去!儒皓早有準備,抛下手中彩縧蟲,腳底抹油繞過一排排木櫃,一溜煙就閃到了門口。後面傳來幹淨利落的切割聲,回頭看了一眼,方才儒皓身後的矮櫃瞬間被千刀萬剮碎成了一堆渣!那堆渣還沒有塵埃落定,儒皓又聽到了氣刃劃破空氣追來的聲音。儒皓轉身一躲,被金蛇重新鎖上的門正好被沒有擊中他的氣刃穿破了一個大洞,他想都沒想就鑽了出來,說道:“正好幫我開了門!”
儒皓剛鑽出門上的洞并在門外的地面上站穩腳跟,一只剛勁有力的手已然扣在了他的右肩上,騰王的速度也不慢,現在正站在儒皓的身後,兩人中間隔着一扇破了大洞的門。
身後殺氣正盛,氣流竄動,灰塵與木屑被卷起于周身空氣之中,容不得半分遲疑,無奈之際,儒皓轉身就是一拳,不早不晚,正好迎上了騰王氣勢萬鈞的拳頭。兩股力道撞擊在了一起,空氣之中有撕裂的聲音,地面房屋為之一震!而他們兩人中間的那扇門徹底碎裂,大大小小的殘片向四周彈開。儒皓借勢向前躍去,落于五步之外,而騰王在原地紋絲不動,氣息未平,黑色衣袂随風起落。門不複門,盡在腳下,金剛蛇卻從碎屑之中安然爬出,漸行漸遠。
儒皓依舊毫無迎戰之意,轉身看着臺階之上的仍帶殺氣的少年說:“騰王殿下請三思!”
騰王從袖中取出幾只紫色的彩縧蟲揚手抛去,正好落在儒皓的腳下。儒皓沒有拾取卻有惱意,正要開口,騰王從臺階上一躍而下,身形直逼儒皓,一掌向前攜氣帶刃,儒皓感覺有風刮面而來,再任其逼近,定會讓氣刃破膚傷人。
打還是不打?
儒皓雙手暗自握拳,正欲擡雙臂發力,忽有清風拂來,微微擡起的右拳被人抓住向下按去,儒皓一驚,發現滿面笑意的狄旭已然立于其側。另一面,騰王身形轉瞬即至,掌中催動的氣刃破空而來,眼看兩人再不躲開就要被紮時,狄旭輕描淡寫地朝騰王那邊一揮手,一線明亮的淺色紫光離手而去,橫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前,轟然一聲,氣刃如被磁場吸引一般全數撞在了那一線紫光之上。不消片刻,氣刃撞散了形,融于空氣之中,而那紫光亦如昙花一現,消失于無物。
被破了鬥氣的騰王只得止步收掌,站在兩人面前,而後嘴角揚起一笑,對狄旭說:“難得見你在我面前動手。不愧是神族大名鼎鼎的紫電戰将。”
“江山代有人才出,等你們這一輩成才成器之時,定會讓我望塵莫及。”狄旭跟騰王說話的時候,卻拍了拍儒皓的肩膀。
騰王的目光掃過儒皓,不悅地對狄旭說:“你今天是要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