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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5)

一聲:“喂,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分出個勝負來!”

共旻再一次看到禦璟的身影,欣喜萬分地回答道:“是呀,你剛才跑哪裏去了?”

禦璟也是沾着一身的炭灰形容狼狽,陰沉着臉色在遠處答非所問:“你的魚型牌還在不在?”

“在呀!”共旻也不知道禦璟為什麽這麽一問,反正就是很自覺地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木質魚型令牌給他看:這魚頭造型圓潤,魚尾自然彎曲呈圓弧狀。

儒皓不明所以地看着遠處黑乎乎的人說:“真的是金玉戰将嗎?”

很快,他的疑惑馬上得到的解答,忽然間禦璟盯着共旻的雙眼恍如有光,共旻迎着對方的目光居然當場就定在了原地,所有肢體不能動彈,好似一尊雕塑,接着禦璟趕緊從身上掏出另外一枚魚型牌,朝紋絲不動的共旻擲去,近似于深痛惡覺地罵了一句:“給我滾!”

只見那一枚魚型牌從禦璟那邊脫手而出,直接就撞上了共旻手中的魚型牌,兩枚魚型牌弧度咬合之後正好拼成了一個正圓!正圓嚴絲合縫之後綻放出奇異的光束包裹住了共旻,霎時間光暈消失連帶着方才被包入光芒中的共旻也一同不見了。

儒皓這才意會過來,道:“原來兩枚魚型牌合在一起是一次空間轉移,直接送晉級者入下一個道場。”

“喂——”遠處有人氣喘籲籲地追着禦璟跑了過來,當他第一眼看到這片焦黑的樹林時十分驚愕,不過還是不顧一切地追趕到了禦璟身邊,伸着手說,“把我的魚型牌還給我?”

禦璟把這片林子一指,急不可耐地說:“你看看剛才這火勢,你扪心自問你打得贏這放火的人嗎?”

那人再次細細打量着這片遭了火劫的林區,不得不說:“好像打不贏……”

“這不就得了!”說完之後,禦璟便健步如飛地走開了,原地還剩下儒皓和那位剛剛認慫的少年。

儒皓正要離去,那位愁得抓耳撓腮的少年定眼把儒皓一看好似認準了獵物一般,說:“也就是說我現在需要搶到兩枚魚型牌才能成功晉級。”

儒皓苦笑着往後退去,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紫電

一路向西,地勢漸漸平坦,河流縱橫交錯,氣候亦從北境的寒冷幹燥變得溫和濕潤了,物産也越來越豐富,繼續行進就可以到達水系最為複雜的西暝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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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河面水汽将散未散,逝雲和清緣面對面坐在狹小的烏篷船裏,沿着河道輕舟西行,船家在船尾劃槳,他們兩人則在黑色篾篷之內一同望着船頭外帶着幾分朦胧的青山綠水。

河水清澈,清緣看到了船下河流中的游魚,坐出船蓬開心地将手伸出船舷,舀了一捧水在手中,河水便聚于她手不散不落,河中的魚苗躍之于她掌心,再轉而回落回河中,優哉游哉,好似從未離開河流,她手中所捧之水與河中之水無異,似乎已經融為一體,魚苗尚不知如何分辨。

逝雲看到此景不禁感嘆:“修為如水,可靜可動,可載可覆,無拘無形。”

清緣聽到這話後,便将手收了回來,看着逝雲抿嘴一笑,逝雲坐到了對面,湊在清緣耳邊小聲說:“這條河道一直延伸至西暝城的北門之下,到時候你就直接沿着城門下的河道入城,我得在入城之前先上岸,免得被禦璟的人逮個正着。”

“那你怎麽入城才不會被他們發現呢?”清緣關心地問着問題,仿佛已經忘記了她自己正在幫一個逃犯。

逝雲胸有成竹地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在這裏有個可以幫忙的熟人。你進城之後自己先玩一下,我辦完事情之後會在日落之前到虹橋去找你。”

清緣對西暝城不甚熟悉,于是問:“虹橋很容易找嗎?”

“虹橋是西暝城的中心地帶,在城內十字形水系的交叉點,”逝雲也不太熟悉的樣子,完全是一邊回憶一邊講解,“書上說這築橋的材質十分珍貴,有藍色的光彩,每當雨過天晴,陽光照射在橋上的時候,橋身就會出現晶瑩的光澤,看上去絢麗多彩,所以才被稱為虹橋。”

清緣聽完之後心生向往,欣然點頭說:“好呀,到時候我就在那裏等你!”

“應該快到了,”逝雲探身出船篷,遙望行進方向,依稀可以看到城樓一角,于是坐回船內好似很不經意地對清緣說,“對了,我看你的香囊磨破好久了。”

“沒事補一補就好了。”清緣看了看自己飾帶上所系的錦繡香囊,邊角早已磨毛,一截香草料從細縫中伸出了一段,清緣馬上把香囊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将香料推了回去。

忽然,逝雲的手掌遞到了她的面前,上面擺放着一枚扁平的圓形玉雕镂空香囊,首尾系上紅纓繩,看上去十分別致,只聽逝雲柔聲道:“不如試試這個吧!”

清緣看着他手上潔白無瑕的玉雕镂空香囊,驚異地問:“你什麽時候……”

逝雲盡量輕描淡寫地回答說:“我在路上看到挺适合你的,所以就買下了。”

“這是白玉的,好貴重。”清緣看着逝雲手上的香囊,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快換上試試!”逝雲有些迫不及待,伸手就去取清緣身上的香囊,想替換下來。

“不用了,”清緣居然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香囊,身體往後傾去, “我還是喜歡這個。”

逝雲的手僵在半路,神色有點黯然,默默地看了自己手中的圓潤剔透的香囊,合上了手掌,但很快又提起興致問:“其實,這個舊香囊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清緣還将自己的香囊攥在手中,問:“你為什麽這麽說?”

“你渾身上下就這個又破又舊了。”對于機智的逝雲來說,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确實很重要。”清緣的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些遙遠的追思,但偏偏有許多情緒是說不出口的。

“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哪個位公子送你的?”逝雲明明一臉介意卻努力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那語調提得輕落得重,聽上去好生奇怪。

“不是什麽公子送的。”清緣看着自己手握的香囊,神色有些異常,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哦,不是就好!”逝雲的聲音很小,帶着慶幸而又得意的表情,整個人終于真正的輕松了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清緣似乎才意識到逝雲方才說過什麽話,然後看了過去問:“你剛才在說什麽?”

“沒什麽,”逝雲笑容燦爛,卻故意裝糊塗,“我剛才說話了嗎?”

逝雲在城外驿站河埠上岸之後,便坐在岸邊目送着清緣所乘的烏篷船沿河遠去,他身後岸邊的驿站在連接水路的同時,另一邊也連接着陸路。每當上方有車輿經過,他都會擡頭觀望,直到一架飄着濃烈酒香的馬車經過時,逝雲才棄河而去,馭起一陣清風朝驿站內飛去。

逝雲入了驿站院內,果然看到了一輛剛剛駛入停穩的四馬四輪方輿車,雖然車上門窗遮蓋嚴實,但仍舊擋不住酒香從內溢出,車夫将水了和飼料放在馬匹面前之後,便去了廳堂之內,趁此時間逝雲如風一般蹿上車內。

逝雲身形一定,驟風便息,車簾揚起又落,毫無聲息,拿着酒壺半卧在車內的狄旭看到逝雲時,十分歡喜:“不錯呀,時間算得這麽準。”

逝雲笑着說:“我就先進城了。”

“那我就在這裏多喝兩杯。”狄旭坐起身來,從身上掏出令牌正欲遞給逝雲。

“不用,我有。”逝雲坐在車門邊,替狄旭掀開了門簾一角,伸手請他出去說,“我有點趕時間,拜托了。”

狄旭往前挪去,問他:“你不想知道天端城那邊什麽情形嗎?”

“不想知道,反正不會有什麽好事。”逝雲連連搖頭,卻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狄旭壞笑道:“好,那就不說了,我看你這次怎麽收場!”語罷,他躬身走出車簾,跳下車去,而後聽他走向廳內喊人回來準備啓程。

此時車內僅剩逝雲一人,四周酒香不散,他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軟席之上,等待車夫前來。

很快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有人停在了車前。“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外面的人是對着車內說話的,同時還掀開了車簾,那年輕的聲音顯得興奮無比,但是當聲音的主人地說到一半的時候卻非常意外地卡了一下,“怎麽是你!”

逝雲立馬坐了起來,看到了前幾天在桦樹林裏放火燒他的共旻,不禁駭然:“怎麽是你?”

“哦,混小子,居然在這裏碰到你了!”又有一個人出現在車門外,那人是幾天前被逝雲氣牆壓得結結實實的儒皓!

冤家路窄也就罷了,這一下還來了兩個冤家,逝雲尴尬地看着攔住門口的兩個人,說:“怎麽,盛軍大典現在又進入休整期了嗎?”

車外的儒皓和共旻對視一眼,首先是儒皓先伸手說話了:“把你偷的令牌都給我交出來!”

逝雲抱着商量的心态問:“如果我把令牌都交出來,你會放我走嗎?”

“不可能!”共旻馬上替儒皓回絕了,并對儒皓說,“禦璟要抓的就是這個人,有了他就不怕禦璟不出現了!”

“你怎麽還要找禦璟?沒分出勝負來?”逝雲眼看車門被兩人堵住,不由得往後挪去,左右觀察兩側車窗。

儒皓盯着逝雲不放的同時對身旁的共旻說:“先抓他去你西宮白虎府審個清楚,然後等金玉戰将過來!”

面對堵在前方兩位虎視眈眈的對手,逝雲此刻笑得格外苦楚,勸道:“有事好商量,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要用武力解決……”

共旻才不想聽逝雲廢話,指着車外地面說:“還不滾出來束手就擒!”

“這樣吧,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逝雲本來準備了一大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辭,但是他這才開了個頭,竟有一線紫電不知從何處繞到了車門之外,橫在儒皓和共旻兩人面前,半空游弋之時倏忽而至撞向了他們,始料未及之時兩人根本沒有時間防備,他們在觸上這根纖細明亮的紫電之時,完全無力還手抵抗,頓時被彈飛數丈之遠,落在了馬頭之外。随後紫光消散,門簾落下,再次遮擋住了車內的逝雲,眼睛都看直的了逝雲深吸一口氣,在慶幸中慢慢平複心情。

只聽共旻爬起來就在外面大喊:“狄旭,你做什麽?”

狄旭出現在兩人面前,好似從未出手打過他們一般,爽朗地邀請道:“要不要進去喝幾杯?”

另一邊,儒皓也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說:“大人,你真醉假醉呀?”

這時,車夫匆匆趕來,移走了馬前的水和飼料之後就坐上了馬車,拉着馬頭轉向要走。

“假醉!”共旻馬上就替狄旭回答了,“你跟車上的人認識!”

儒皓一時間想不明白了,對狄旭說:“這可是逃犯呀!”

馬車漸行漸遠,奈何狄旭擋在路前,儒皓和共旻都不敢輕舉妄動,狄旭帶着醉意大笑了起來,不急不緩地說:“兩個選擇,要麽陪我進去喝酒,要麽在這裏挨打。”

前方的馬車已經拐了一個彎,出了驿站關卡,儒皓和共旻面面相觑,不多時便一同舉步朝廳內走去,無可奈何唉聲嘆氣。

☆、鬥獸

騰王府邸是西暝城內依水而建的最大的一所宅子,宅邸圍牆臨水而立,放眼望去,高聳堅固的金色府牆仿佛立于水中,倒影成雙,一望無際。

在此府邸中有一處大廳叫做“鬥獸廳”,這裏面常年都能聞到一股清洗不淨的血腥味。大廳內地板或廳柱的縫隙中,很有可能是紫紅色的,那是魔族的血跡浸染所致。整個西暝城內衆所周知,只要抓到魔族魔物獻給騰王,都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賞賜。

安靜而昏暗的大廳中,年輕冷峻的騰王高高在上的坐在席座之上,輕搖手中折扇,似乎有些走神。忽然,堂下響起了聲音,是鐵鏈與鐵籠的撞擊聲,瞬影的嘴角忽然露出一絲惡趣的笑意。

只見四名大漢一起擡着一個沉重的四方鐵籠走了進來,那鐵籠外面罩着一塊黑布,裏面明顯有什麽呼吸急促的活物在撞擊欄杆,每撞一次,裏面的鐵鏈就會嘩啦啦的響起,每每如此這擡籠的四名大漢就不得不稍停片刻穩住腳步,待籠內掙紮不那麽強烈之後再繼續往大廳中央走去。

很快,大廳中來了許多人,侍衛們拿着長戟一部分圍在大廳四周,一部分圍在鐵籠旁邊,他們一個個凝神屏氣地盯着中間的鐵籠,如臨大敵,可是四周圍剛剛入座的雍容的賓客們卻好似在等待一場好戲上演。大廳四處圍繞着牢籠布置了許多席座,那些衣冠華麗的人們有的端坐觀看,有的正端起茶杯飲茶,有的手裏緊握着團扇半遮面容對旁邊的女眷竊竊私語然後偷偷望向大廳正席上的騰王。這時,騰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向鐵籠邊的侍衛擡手示意,其中兩名侍衛立即将鐵籠上方的黑布掀開,一聲巨吼伴着看客們的驚叫聲一同響起。

原來鐵籠中關着一個黑色的野獸,兩只耳朵竟有一尺來長,直直地豎在頭頂仿佛尖刺一般,四只巨掌又大又厚,利爪黑得發亮,看上去比這大廳侍衛手中的長戟還要鋒利。不過這只野獸似乎受了傷,鐵籠中有一灘紫紅色的血液似乎快要凝結了,這只野獸渾身漆黑的皮毛上也有紫紅色的傷口。那傷口周圍原本已經結痂,但是當黑布被掀開的那一刻,陌生的環境刺激到了野獸,在它出于本能緊繃身體低吼示威的時候傷口再次裂開,那異樣的鮮血又開始往外流出。

大廳上的騰王張狂地笑了起來,他穿着一身黑色廣袖長衫,裁剪寬松而随意。他再一次展開折扇,一邊扇風一邊往下走去,對大廳中的賓客們說:“我要它一趾,誰能完整的替我取下來?”

四周席座上有不少人起身,而其中一人尤為迅速,撲上去搶過侍衛手上的長戟刺向了鐵籠中的那頭黑色的怪獸,其他人見狀又坐回原位,圍籠而立的侍衛們也同時退後幾步。長戟刺中了魔物的腹部,妖異的紫紅色稠血濺在鐵籠之上,怪獸發出了臨死前的嚎叫,鐵籠劇烈晃動終于颠倒翻滾壓斷了長戟木柄,殺獸者眼中仇恨的目光因此高漲,又從身邊侍衛手中奪過一長戟,奮力刺去……

旁邊坐在席座上的人們卻笑看着這場屠殺,有的拍手叫好、有的放聲大笑、有的緊閉雙唇雙手交握神色肅然,突然,又有人離席沖上前去搶奪侍衛的長戟,再一次地刺向了鐵籠中窮途末路的野獸,似乎這黑色野獸的性命無關緊要,它流出的紫紅色的血液讓在場的人們宣洩着積壓已久的仇恨。這是一場表演,也是一場完全控制之下的殺戮,更是一場奪取魔族性命的娛樂,一切都源于神魔兩族有史以來的血腥敵對。

最後,血流滿地,殘肢無數,衣着華貴的人們踮起腳離開滿是污血和肉沫的地面走出了大廳,騰王站在鐵籠邊上看着裏面一塊一塊的血肉面色陰沉,忽然對侍衛說:“這只魔物是誰獻給我的?”

很快,獻上這只魔物的年輕人就跪在了瞬影的面前,瞬影卻低頭看着牢籠周圍紫紅色的差不多已經凝固的血液,問向他人:“這只魔物是從哪裏抓來的?”

跪在高座之下的年輕人着一身粗布褐短,看上去十分貧寒,他恭敬地回道:“在西境之極。前兩天小人去那邊打獵,迷路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天玦界的臨近處。雖然當年大戰之後邊境裂痕早已修複,但那些趁機入侵的魔族依然有些餘孽分布在天玦界附近人至罕見的角落裏。白虎将軍每年都會派軍隊前去搜尋捕殺,但這些怪物的繁衍速度着實驚人,正巧就讓我碰到了這只漏網之魚。”

瞬影漫不經心的聽完之後,冷冷道:“很聰明,知道我喜歡屠戮魔族,為了進我府邸你就特意去抓了一只過來。”

跪在地上的年輕人聽到這話時,臉色忽然有變。瞬影手搖折扇在他面前踱步,繼續說:“前幾天我沒有外出之前,你們就已經潛伏在我府邸周圍了,我回來之後你們居然還在,真是不知好歹,現在居然敢走進來見我。”

話已經說到這裏了,跪在地上的人無心狡辯,悄然起身後退,誰知瞬影廣袖一揮,大廳之中門窗皆被一陣劇風摔上,被封住去路的人緊握雙拳,似乎強忍着不去動手,再次跪了下來說:“請殿下恕罪,屬下不請自來并無惡意!”

瞬影走到了鐵籠邊,看着裏面已經碎成屍塊的怪物說:“你們送來的魔物倒挺有意思的,不管我喂了它多少□□,它都沒有一點中毒的反應。這魔族的血跟我們神族的完全不一樣,為什麽呢?”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繼續解釋:“我們想入府找人,但是又不想驚擾殿下,實屬下策,請殿下明鑒!”

瞬影似乎并沒有把別人的話聽進去,而是自顧自的繼續發問:“到底是魔族的血液能夠解毒呢還是魔族血液的毒性更強所以能夠不受侵害?”

在彌漫着魔血異味的陰暗大廳中,跪在地上的年輕人扭頭一看旁邊就是裝了魔物碎屍的鐵籠,着實沉不住氣了,懇求道:“請殿下放行!”

看到對方慌張的态度,瞬影愈發高興起來,問:“你說如果我們神族的人沾上了這些血,會不會有中毒的症狀?”

地上的人擡頭一看瞬影雙眼,被其中寒光所驚,脫口而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說過,但凡獻上魔族給我的,都重重有賞!”冷酷的笑意在瞬影嘴角處一閃而過。

忽然,大廳之中狂風驟起,地上紫紅色的血液被卷入風中刮向了慌忙退向大門處的人,凄厲痛苦的驚叫聲從門窗緊閉的大廳內傳了出去。緊接着門窗又被劇風掀開,着一襲黑衣的瞬影從大廳內緩緩走出,吩咐左右:“把這探子給我扔出去。”

接着,瞬影又回頭對倒在門口地面上滿臉魔血的人說了最後一句話:“聽說禦璟的醫術不俗,我很想試試,你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看他的了。”

瞬影從鬥獸廳出來後還沒走幾步,就有人匆匆來報:“殿下,狄旭大人說他會晚點回來。”

這倒讓瞬影意外起來,便問:“他的馬車不是都已經回來了嗎?空的?”

侍者禀報道:“不是空的,是狄旭大人先送了一個人回來,讓您得空就去看看。”

“還要我去看?”瞬影冷哼了一聲問,“在哪兒?”

“您的書房。”

“什麽人?”瞬影搖着折扇信步向前,思緒一轉不由輕聲問道,“是……一個女孩子嗎?”

侍者恭敬地跟在後面,簡短回複:“不是。”

瞬影居然有些失望,不禁搖頭緩緩說着:“也對,怎麽可能是她。”

瞬影的書房是暗黑系的,有點像監獄牢房,有些書居然要用沉重的鐵鏈鎖住,裏面還隔三差五點綴着一些千奇百怪的盆栽,種植的都是一些非常稀有豔麗而且危險的植物。書桌上正好有一本書敞開着沒有合上,逝雲無所事事地就站在桌前看了看,裏面說講的全是植物毒性,不多時瞬影就走了進來。

逝雲一看見他就笑了,親切地喊了他一聲:“瞬影。”

瞬影看到逝雲時萬分意外,馬上停住了腳步,人就站在了門口,隔着逝雲近乎一個房間的距離,思緒急轉的他竟又笑了,但那笑意森然,他仿佛想通了什麽事情,說:“她是你的人?”

逝雲被問得莫名其妙:“誰?”

瞬影用一種有趣的神色面對看上去不明所以的逝雲:“是你派她跟蹤我的?”

“誰跟蹤你了?”逝雲見瞬影臉色不對,很關心地問,“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惺惺作态。”瞬影冷眼相待。

逝雲漸漸走近,誠心誠意地向他解釋:“瞬影,八年前的事情我們都是有責任的。那次的處罰,于你于我都來都是最重的一次!”

瞬影怒目圓睜,激動地伸手将逝雲一指,控訴般吼道:“不要跟我提那次!那是我們區別最大的一次!”

瞬影憑空暴漲的怒意令逝雲始料未及,只覺房內風勢不對,細細一看,兩人衣袂起伏不定、房內書頁翻飛不止、系柱簾幔大起大落。逝雲窘迫地笑了,說:“不至于吧,你又來?”

☆、天命

屋內風勢不減,瞬影并未說話,只是憎惡地盯着逝雲,逝雲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朝房門口走去:“既然你還這麽生氣,那我先走,等我有機會再來看你。”

逝雲身形移動之後,原本被他擋住的書桌便出現在了瞬影的視野中。瞬影看到桌面上有一方小物閃着金光,就在逝雲與他擦身而過時,瞬影喊住了他:“軒轅逝雲,你給我站住!”

逝雲剛剛止步,頓覺身後狂風大起,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枚金色的印章就被重重地摔在了逝雲的腳邊,他看到這情況腦子一熱也發火了:“你瘋了嗎!”

不等瞬影回話,逝雲趕緊把印章撿了起來拿在手中細細查看,還好無損,印章上赫然可以看見六個大字“天命太子禦印”。

一旁瞬影已然暴怒,大聲道:“你有的、你不稀罕的、你給我我就該稀罕了嗎?你施舍給我我就該感恩戴德了嗎?”

逝雲這時才明白瞬影為何生氣,壓低聲應說:“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給我滾!”怒火中燒的瞬影把書房大門一指,不由得一陣疾風卷過,兩扇木門生生被過境之風扯離了門框,幾經翻滾砸到了遠處圍牆才算消停。

“你……”這聲勢太大,逝雲給他驚着了,因此愠怒道,“你又想打架?不要以為我打不贏你!”

瞬影竟被他最後一句話逗笑了,卻還是狠狠道:“是嗎?那今天就試試吧!”

房內冷風肅然,瞬影怒意正盛,逝雲全然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算了,打不贏你,不試!”逝雲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好似全然忘記自己前一句話說的是什麽內容了。縱使是輸局,卻也能昂然離去,撤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書房內風勢漸漸停息,瞬影注視着逝雲離去的方向,輕蔑地說:“廢物!”

西暝城內水系複雜故而河道交錯,街與街之間常由石橋相連。禦璟沿街而行,無心觀河賞橋,目光掃過一間間商鋪的門臉,終于看到一家客棧的大門口挂了一盞碧綠色的四方紙燈籠的時候,便停了下來,進門的時候看到了櫃臺邊愁眉苦臉的掌櫃,便問:“叫你把燈籠挂外面的人住在哪裏?”

“是大夫嗎?”掌櫃的喜出望外,連忙走了出來問,“來得這麽快?”

禦璟一聽便知事情不妙,忙問:“那人怎麽了?快帶我去!”

中年掌櫃趕緊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西宮白虎府三令五申不讓我們去西極之地,雖然有天玦界作為天塹屏障,魔境的東西過不來,但附近那些戰後餘孽總是殺不完!就算白虎軍頻繁巡察邊境遇魔則殺,但魔族的繁衍速度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當初他們住進來的時候我就少說了一句話,誰知這外鄉人這麽不懂規矩!”

禦璟跟着掌櫃進入後院,馬上就聽到一聲慘叫,循聲望去,是二樓房間裏發出的聲音,掌櫃的聽了這聲音只覺周身發寒就停住了腳步,指着樓上說:“就是那間了,我就不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多謝!”禦璟道謝之後便沖了上去。

房門口守着一個人,一看到禦璟便如同見了救星一般,說:“大人,您終于到了!”

守在房外的人幫禦璟推開了門,禦璟一步不停地走了進去,問:“怎麽回事?”

門內一片昏暗,他一進門,外面的人就連忙把房門關上,房間內只點了一盞油燈,窗戶全部都被關得十分嚴實,雖是大白天,但是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有兩人圍在床邊,見了禦璟連忙行禮,禦璟接着便看到了被綁在床上痛苦掙紮的人,他還不時的發出輕微的嘶喊聲。傷者的皮膚上有被灼傷變紅的痕跡,主要集中在臉部、頸部和四肢這些沒有衣物遮蔽的地方,且此人兩眼眼白不知為何已然全部充血變得鮮紅,軀幹間歇性抽搐,似乎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

“這是什麽毒?”禦璟意識到事情十分嚴重,馬上問,“怎麽會搞成這樣?”

在一旁看守的人憤憤不平地說:“騰王實在是太過分了!平時他用什麽殘忍的手法對待神境裏的魔族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這樣對待自己人!”

禦璟走到床邊停下,看着傷者皮膚上燙傷似的紅斑,說:“誰叫你們私闖騰王的府邸了?我早就吩咐過你們了,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驚動他!”

下屬解釋說:“可是盛軍大典馬上進入下一輪,我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件事情必須得在盛軍大典結束之前辦完,否則……”

禦璟盯着那個被綁在床板上的傷患,說:“如果不能即刻給他解毒,他就性命堪憂了。你們擅闖騰王府,放在天後那裏也是你們理虧,騰王在這種情況下可以直接殺了你們!”

另一名站立在側的下屬則說:“可是我們已經有九成把握了,他一定已經藏在騰王府裏了。”

“什麽把握?”禦璟的視線落在了桌面上亂七八糟的藥瓶上,馬上找出一個幹淨的瓷杯,将選擇出來的藥瓶按一定的分量倒入杯中混合。

其中一人解釋說:“是紫電戰将的座駕,從天端城一路返回到西暝城的這段時間內,狄旭大人都在裏面。但問題是後來不知為何他留在了驿站中,馬車卻先行回了騰王府,而且那馬車裏是有人的。那不知載着誰的馬車早已經入了騰王府了,所以,一定是不該進去的人趁着這個機會溜進去了!”

正在調藥的禦璟就這麽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說:“他的馬車?”

另一個也說:“大人,趁現在進去一定能找到人,晚了就不好說了!”

禦璟在瓷杯中調好了黑色的藥泥,用放在桌上的木片将藥泥塗在了傷者被腐蝕的皮膚上,撥開遮擋傷口的衣袖時,禦璟在傷者的左臂內側發現了一根深埋肌理的黑色骨刺,臉色驟變說:“不行,他中的毒太複雜了,還有這一根魔族的骨刺,必須□□!”

部下面帶難色,畏然道:“我剛才試過了,可是這毒刺的根部已經纏住他的經脈血絡了,完全沒辦法拔出!”

“在他體內生根的根本不是這節毒刺,而是毒刺裏面的東西。”禦璟搖搖頭,繼續給傷者的皮膚上藥,這藥泥似乎有很大的鎮痛效果,很明顯的傷者抽搐的頻率已經開始減小了。

“難道……”想到這裏,禦璟的部下覺得一陣惡心,“是魔族的卵?這種東西一旦接觸到我們神族的血液,就會刺激到裏面的生物,從休眠狀态中蘇醒過來。”

旁人急問:“那怎麽辦?”

“給它們換一個更好的寄生環境,它們才會願意乖乖的離開,否則,他就活不到明天了。好在他已經中毒了,這血肉已不适合寄生。這些魔物都很貪心,現在會很願意換一個營養更豐富的器皿才對。”禦璟迅速給傷者的皮膚上完藥泥之後,将瓷杯和木片放回到桌子上,又從桌面拿起一個匕首,定了定神之後忽然劃開了自己的左腕,一滴一滴的紅色鮮血便滴落在了插在傷者臂膀中的骨刺上,顯然,骨刺在那灼傷的皮膚下忽然轉動了起來……

将近黃昏時候,城內低雲密布下起了微微細雨,清緣獨自站在拱橋中央,看着前方河道以及兩岸的青瓦白牆被一并籠罩在煙雨朦胧之中,此情此景清美秀麗、寧靜致遠。

清緣正對着一處院落中被細雨洗得翠綠欲滴的樹叢,看得有些入迷時聽見橋頭那邊有人喊她的名字,聲音十分熟悉,不看都知道那是逝雲,她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淺笑,看到逝雲正撐着一把着有水墨畫的油紙傘朝自己這邊奔來,直到逝雲跑近才看清楚她站在雨中雖然沒有撐傘,但是滴水不沾身,無數水滴在離她大約還剩一寸距離的時候自動偏離開來,落于身旁。

逝雲放緩腳步停在了清緣的身邊,有些尴尬地看着滴水不沾的她說:“我還怕你淋着了,一下子就忘了你是能懸水的。”

倒是逝雲一路跑來,速度可能有些快,所以面前從衣襟到褲腿都有些微濕,清緣指着不遠處的沿河廊棚說:“去那裏避雨吧!”

所謂廊棚,就是帶屋頂的街道,屬磚木結構,在沿河一側還設有一些靠背長凳,用來供人休息,而另一邊則是各式各樣的鋪子。逝雲收起了傘同清緣漫步其中,看着檐外青瓦白牆、河埠階梯和停靠一排的烏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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