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的人,話說你怎麽不參加盛軍大典?”
“我妹妹已經參加盛軍大典了,我不能跟她動手,況且我也不喜歡打架。”清緣兩手拿着沉重的水壺,看向逝雲時莞爾一笑。
逝雲哈哈大笑着,倍感投緣道:“跟我一樣,我也不喜歡打架。”
清緣卻疑惑地問:“沒想到大人是東宮蒼龍府的人,可是在寶豐村的時候,大人為什麽不向村長亮明身份呢?”
“我……”逝雲本想解釋一二,不過一時沒有想到說辭則顧左右而言他,“就叫我逝雲,千萬別改口。”
清緣還有疑問,接着說:“既然你是東宮蒼龍府的人,怎麽同我一樣也是第一次來到東飏城?”
“嗯……”憋了半天,逝雲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來,“我是剛剛調任過來的嘛!”
可惜沒有一面鏡子給逝雲看看他自己的臉色,話說到這裏,清緣疑慮未消,卻也不便追問下去。
說話間,逝雲和清緣一起步入了這座水幕之城,那時他仰望天空。豔陽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就在天空之中的頭頂上方,真是不可思議的耀眼魅力!
就在這時,有一只水藍色的巨型禽類從城牆外迅速飛入城內上空,逝雲盯着那只顏色奇特的鳥兒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只聽身後守城的侍衛大喊着:“藍鴉--中宮天端城的信史!好像是加急文書!”
“這是中宮發來的羽檄!”清緣憂心地看着藍鴉飛遠,對逝雲說,“自九年前魔族被驅逐出我神族境內開始,中宮似乎就沒有向四方鎮關将軍發過羽檄了!”
逝雲呆呆地望着藍鴉消失在城內一角,說:“是啊,這不就把事情鬧大了嗎!”
這話一聽就不對勁,清緣忙問:“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面對清緣的疑問,逝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攤手一笑說:“我哪知道中宮現在出了什麽事。”
“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身為東宮蒼龍府的人,不要趕過去看看嗎?”
“出不了事,肯定是有些人小題大做了!”逝雲十分确定地說,“雖然天帝陛下失蹤多年,但中宮一直有天後及攝政王坐鎮,不會有問題的,放寬心。”
Advertisement
過了城門,東飏城內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逝雲看到這一片繁華景象歡欣不已,全然沒有發現清緣的變化。清緣正用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着身邊的逝雲,雖是疑點重重卻又勉強自圓其說,要不要相信他呢?
☆、騰王
東方蒼龍将軍府邸的中央有一座永遠都不點燈的房子,白晝之下,那座門窗緊閉的磚木建築顯現出一種獨特的陰沉壓抑氣息,一只藍鴉停留在庭院中的樹枝上用喙整理羽毛。
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悄然從隔壁飛檐上躍下,落在院內房間正門之外,來者銳利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過精致的雕花門窗看到裏面的動靜,藍鴉則停下了整理羽毛的動作,開始觀察來者。
房內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仿佛一頭巨獸被人從沉睡中吵醒,帶着易怒的危險:“是誰不請自來擾我清靜?”
門外的黑衣少年對這種危險信號只是一味輕視,長臂一揮向前方抛出一個信封,輕薄的紙張由他手中飛出後迅疾旋轉筆直向前,恰好飛入門縫之中,由于制作精巧的那兩扇門嚴絲合縫,所以信封穿門縫而過時削起一陣細微的碎木屑浮散在空氣之中。
接下來房內有團白光一閃而過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便消失于黑暗之中,與此同時還有紙張與手指間極其短暫的摩擦聲,随後裏面的人拆開信封,一條約一尺長的紫色電光蜿蜒飛躍而出,在空中翻騰幾圈後也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房內的人不太确定地問了一句:“騰王殿下?”
“沒錯,”騰王傲慢地說,“信你看過,把盛軍大典的腰牌給我。”
腳步邁動铿锵有力--裏面的人朝外走來。籠罩在黑暗之中的門縫悄無聲息地走過一線白光,接着兩扇門自動打開了,出現在騰王面前的人身着一襲筆挺的墨綠色長袍并且用銀色絲線在胸膛左側處繡出一條蒼龍圖騰,那人黑色長發已經過肩,右側頭發簡單地束于耳後露出棱角分明的蒼白臉頰,而左側的長發卻随意散落在面前遮着下面依稀可見的銀質面具,那貼合面部的銀制薄片幾乎遮住了蒼龍将軍的半張左臉,從額頭一直到嘴唇之上,都被那塊面具占據,中間只露出一只冰冷的眼睛。
蒼龍将軍對他說:“如果就這樣給你腰牌,對于其他試煉者來說并不公平,你并不是和他們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出發而來到我這裏的。”
騰王似乎對蒼龍将軍的說法嗤之以鼻,說:“這種小事你自己解決,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蒼龍将軍仰面望天,“好”字一落,強大的白色光線立刻從蒼龍将軍周身沉默地爆開從而占據了整個院落,騰王感覺自己在頃刻間墜入到一個空白的陷阱中,熱浪從四面八方洶湧撲來壓迫他的軀體!
“半個時辰之內,你能追上我,我就把腰牌給你!”蒼龍将軍的聲音飛速飄遠,在強光中閉着眼睛的騰王立刻跟着那聲音飛躍而起,豔陽照耀的水幕之下有兩個身影快速躍動在古老的東飏城半空之中。
逝雲和清緣走在喧嚣繁華的集市上,此處人聲鼎沸、比肩接踵。長街上攤販數不勝數,實在是目不暇接,清緣停在一處攤販前,詢問攤主:“請問……”
不等清緣把話說完,攤主早已把她全身行頭掃了個遍,熱情地地介紹起了自己攤位上的物件:“姑娘好眼力,我這兒的香囊是整個東飏城做工最精致的了,您看這批最新的織錦香囊……”
清緣本想打斷攤主,不料逝雲來到跟前與攤主聊了起來:“這流蘇的不錯,清緣,這上面繡的蘭花好生清雅,與你相襯。”
“公子好也眼力!”攤主一聽逝雲這話,馬上就要取下一個綴有彩珠流蘇的桃形香囊來,“您看看這絲線、這針腳……”
清緣連忙說:“不是,我是想借問一下哪裏有水壺賣。”
攤主愣了一下,不知這香囊是取還是不取,詢問般看着逝雲,逝雲看看清緣腰間都磨毛邊了的香囊說:“你不是要把你身上這個換掉呀?”
清緣搖搖頭,後面有人伸着腦袋也在瞧這裏的香囊,清緣怕擋了後面的視線,歉然沖攤主一笑,拉着逝雲的衣袖就離開了。
沒走幾步,清緣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個攤架上,逝雲先一步來到攤主面前,笑着問:“請問,您知道哪裏有賣水壺的嗎?”
“水壺?”攤主想了想,說,“公子您在往前走個五十步左右,那邊有個涼茶鋪子,可以去那裏問問。”
“多謝。”逝雲看到後至的清緣,對她說,“我們去那邊看看。”
清緣的目光卻留在了鋪面上,這時逝雲才發現這時一個賣玉的攤子,攤主見來了生意便招呼起來:“姑娘喜歡什麽樣式的玉器,我來給您介紹一下?”
清緣問:“您這裏都有些什麽顏色的玉器?”
“玉的顏色大致分為五種,白、綠、紅、紫、墨,”攤主随手拿起一錦盒,将裏面的玉佩遞到清緣面前介紹道,“姑娘你看着羊脂玉,質地細密、色澤淡雅、溫潤光潔,乃玉中上品。”
逝雲很是喜歡,接在手中對着日光觀看,說:“确實通透。”
清緣卻沒有入眼,又問:“墨玉是怎樣的?”
“墨玉?”攤主聽清緣這麽一問,似乎有些失望,在角落處找到一個盒子,打開給清緣看,“此為聚墨,雕琢為山,旁為白玉,雕琢為雲,也不失意境。”
清緣還是沒有看中,再問:“您這裏有全黑那種玉嗎?”
“全黑?”攤主好似聽了個笑話,對清緣解釋道,“姑娘,古語有雲:君子如玉,觀物比德。玉有五德,乃仁、義、智、勇、潔。潔者非墨也!”
清緣失望地說:“您這兒沒有?”
攤主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沒有,不僅我這裏沒有,整個神族境內恐怕都是沒有的。”
“打擾了。”如此一來,清緣就不打算繼續看玉了,離去時,攤主搖着腦袋好似小聲抱怨了幾句。
沒走幾步,逝雲便好奇地問:“清緣,你喜歡墨玉?”
清緣搖首,說:“我只是好奇。”
“看你把剛才人給逗的,我看還是白玉适合你。”
清緣踮起腳看着前方說:“好像看到涼茶鋪的招牌了。”
逝雲卻不緊不慢地走着,對清緣說:“你知不知道東飏城內最高的客棧在哪?”
“知道,你說的是争曉樓,在城的最東邊,聽說争曉樓是整個東飏城中最先被朝陽照射到的地方。”說話間,清緣也透出了向往之情。
“東邊?”說着逝雲找着方位朝東方望去,果然遠處可以看到一座屋頂錯落,翼角嶙峋,氣勢雄壯的高樓。
“對了,”雙手拿着水壺的清緣十分困惑地看着逝雲,邊走邊問,“既然你是從外面調任到蒼龍府的,是不是現在應該去內府報到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逝雲給問住了,他想了想忽然打着哈哈說:“這個……不急不急,等我玩、我是說待我先查看民生,然後再去也不遲。”
清緣看着逝雲本來還想再問什麽,逝雲忽然對前面攤子上造型各異的人俑玩偶産生了極大的興趣,避開了清緣的眼神跑了過去抓起一個石制人俑看得好生癡迷,不停地問攤販工藝方面的問題。
就在這時清緣被集市上的一陣騷動引去了注意力。“快看,蒼龍将軍!”随着一聲大喊,整個集市中的人們都沸騰了起來,他們紛紛指着西方的天空,對豔陽下淩空飛躍的墨綠色身影投向崇敬的目光。
清緣也擡頭望過去,由于距離太遠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是半張銀質面具在陽光下的反光非常明顯,墨綠色身影在明亮的天空中潇灑地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不想他卻毫無征兆地猛然轉身偏離原先的軌跡,身體向下降去,緊接着一股後至的強風在蒼龍将軍的身後刮起,一時間蒼龍将軍的衣擺被強風掀動翻飛不止。還好他剛才急轉偏離了原先的軌跡,不然就會撞上那股強風。
清緣發現事情不對勁,自言自語地說:“那是誰的鬥氣攔了将軍的去路?”
人們視野中的蒼龍将軍的身形越來越大,最後他居然禦風而至落在了這個集市之中,就在清緣的面前!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尊敬愛戴他的人們在他嚴肅的神色下一時間都不敢大聲說話了,清緣和蒼龍将軍面對面站着,兩人相距不過一步,一股強勢的氣場之下,她也陷在了木然之中!
然後,周圍紛紛有人對着蒼龍将軍行禮并且謙卑地說:“拜見蒼龍将軍!”這時清緣發現蒼龍将軍正注視着她身邊的逝雲,前一刻正在欣賞東面争曉樓的逝雲也在集市上此起彼伏的參拜聲中很快地意識到了現場不對勁的地方,他慢慢轉頭看向身側的時候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後笑得既勉強又尴尬,似乎很熟地對蒼龍将軍說:“這麽巧,你也逛街?”
蒼龍将軍難以置信的語氣中帶着怒意對逝雲說:“你竟然跑來我這裏逛街?”
這兩人相互認識,清緣倒不覺意外,但兩人見面的氣氛實在是過于異樣,這次清緣靜靜旁觀,并未作聲。
逝雲笑對着蒼龍将軍偷偷提起一只腳往後挪,蒼龍将軍自然也發現了逝雲的意圖,威脅道:“當着我的面,你跑一個試試!”這話說得逝雲的臉色都僵了。
正在這時一股強烈的鬥氣破空而來撞向蒼龍将軍,他察覺到後面的動靜,轉身向後揚手,甩出一圈強光,訓斥一般地說:“我說過,不準在人群中動武!”
蒼龍将軍揚手而出的白光極為明亮耀眼,人們的眼睛受不住這樣的亮度,都紛紛地閉眼或伸手遮擋,接着在光熱之中呼嘯而來的風聲消失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落在了蒼龍将軍的面前質問:“你為什麽中途停下來?”蒼龍将軍制造的強光漸漸消失,一個身着金絲繡紋黑綢長袍的少年出現在人們面前,交領右衽的窄袖錦袍上繡的是星辰圖樣,此人金冠束發,腰系鑲金革帶,又佩一枚純色墨玉在身,裝束華貴少有,他深邃的眉眼之間還蒙着一層戾氣,讓人直覺此人難以親近。
人群中的清緣見了那枚世間少有的墨玉,一下子就把其他的事情給忘了。
“先暫停!”蒼龍将軍沒向騰王解釋什麽,急切地回頭尋找逝雲,剛才分明還在身前的人,也就一個轉身說話的間隙,逝雲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蒼龍将軍左右張望卻根本尋不到一絲蹤跡,嘆道:“馭風術已經精湛到這個地步了?”
沒有耐心的騰王走到蒼龍将軍的身邊說:“你說什麽?”
蒼龍将軍沒有回答騰王,倒是站在旁邊的清緣盯着眼前的他,騰王察覺到有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高不可攀的冷眼瞟去,目光冷冽好似夾雜着芒刺,清緣慌忙收了目光,低下頭去。
随後騰王大步向前追上獨自前行地蒼龍将軍說:“法處承,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原本在集市上尋找蹤跡的蒼龍将軍突然停下腳步,看着身邊的騰王,冷冷地說:“自從我決定見你那一刻起,就已經在浪費我的時間了。一個時辰後在我将軍府見,重新開始我對你的考核。”
他們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蒼龍将軍繼續沿着集市離去,騰王也一臉愠色拂袖離去,清緣站在原地,看着蒼龍将軍和騰王背離而去,之後她才記起了逝雲。
“太蹊跷了,既是調任過來,怎麽見到蒼龍将軍就跑了,” 清緣環顧四周集市不見逝雲蹤影,身旁白馬嘶鳴繞着清緣打了個轉,不由又對着馬兒說,“連你都給落下了!”
清緣牽着馬兒傷神地說:“你家主人,到底是什麽人呀!”
☆、挑戰
書桌旁,蒼龍将軍提筆在紙張上疾書幾行,等不及墨跡幹透就随意對折一下塞入信封內,紅蠟封口後遞給身邊的侍從,說:“快去,一定要親手送到!”
“是,将軍!”侍從雙手接過信封,然後飛奔跑出書房。庭院中樹枝上的藍鴉注視着一切,終于振翅離開。
沒多久,騰王從門外走了進來,用他冰冷的目光看着蒼龍将軍,并沒有說話。
蒼龍将軍知道有人進來,卻沒有去看對方,而是緩緩把方才擱在桌上的筆挂在了筆架上,對騰王說:“準備好開始了嗎?”
騰王卻傲慢地冷笑着說:“還想用你無聊的規矩浪費我的時間?”
“殿下此言差矣,無以規矩,不成方圓,”蒼龍将軍卻不以為然,語調平緩而有力地說,“我是盛軍大典第一輪的考核官,評定一個沒有按照規定參與其中的人是不是有資格獲取進入下一輪的名額理所應當!如果騰王殿下不願意繼續讓我考核,請回。”
“現在不是讓你看我有沒有資格取得腰牌,而是我要看看你有沒有資格來考核我!”話語一出,房內盡是殺機!騰王的周身突然有氣流繞他旋轉起來,它們低低地伏在地上,并不張揚卻蓄勢待發,屋內塵土不由在地面附近的空氣裏翻騰不止。
看都不用看就明白現在的事态了,不過他似乎并不把面前的殺氣當做是威脅,蒼龍将軍從書桌後面走出來,居然輕視地在嘴角露出一抹譏诮,說:“如果騰王殿下執意要與我比試,請一定三思而後行,末将久經沙場,并不是一個善于點到為止的人。”
沒有更多的對話,騰王腳邊回旋的氣流暴漲起來,無數看不見的氣刃從中彈出,掀起一陣狂風帶着淩人的寒意沖向蒼龍将軍,所經之處,但凡擋在前面的物件全部都在剎那間千瘡百孔,桌椅、瓷器、布幔、屏風全數支離破碎,它們被甩在氣刃之末,全然來不及落地,夾雜在強勢的氣流之中也擊向了蒼龍将軍!
蒼龍将軍後發一掌,那一掌推出了閃耀的光亮,仿佛正午的太陽忽至于身前,強大的熱量也緊跟在後,騰王詫然,在逼人的光芒下強睜着眼睛趕緊雙手一揚,腳邊盤踞的氣流再無保留,翻滾向前軋去!于是,這一局勝敗如何即将在下一刻兩力相撞之後見分曉!
但是,這個浮躁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風聲湮滅,氣流不知道為什麽暫停了侵襲這個空間內更多的區域,光耀在漸漸退散,它攜帶的熱量也失去了前進的方向,潰散在空氣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兩人之中,最後風徹底平息,強光完全消失,半空中的各種碎片通通摔在了地上,煙塵難免飛揚。
中間那人的身體晃了一晃才勉強站穩,姿勢有些僵硬,此人身上大襟寬袖的藍色大褶裂了好幾處,所以就連面對蒼龍将軍那張臉上的笑意都有些逞強,極富磁性的聲音雖嫌微弱卻十分清晰:“二位好有雅興,居然都喜歡關在屋子裏拆房子。”說罷,那人調侃地笑了起來,好似在緩和屋內緊張的氛圍。
騰王看清來者之後,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狄旭!”
蒼龍将軍不露聲色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攔在兩人中間的中年男人,全然沒有搭話的意思。冷場之下兩鬓已見白絲狄旭依舊帶着笑意說:“師兄,自從殿下受封為騰王之後,就由我輔佐至今,我也算是他半個老師了。殿下的能力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如我信中所說,通過篩選第一輪的資格他當之無愧,何故多此一舉呢?”
“不必了!”騰王朝對面的蒼龍将軍緩緩走去幾步,最終站在蒼龍将軍的面前,那陰冷的目光幾乎可以勝過他氣刃的銳利,“這不過是一場閑來無聊找對手打架的游戲,本王在西境苦無對手拿來消遣,所以才過來解解悶。沒想到蒼龍将軍名不虛傳,有你這樣的對手,我何必再玩什麽盛軍大典裏面那些良莠不齊的貨色?”
狄旭聽到這話,眼角溫和的笑紋一點點被什麽給撫平了,他說:“騰王殿下,蒼龍将軍的對手是東界以外的魔族,我神族法令……”
“我同你改日再戰!”騰王沒等狄旭把話說完,一字一頓扔下了這七個就大步離去。
狄旭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改變不了騰王此時的心意,正是困擾的時候,更為雪上加霜的是蒼龍将軍簡短明了的答複了一個“好”字!
狄旭明顯不同意這樣的做法,待騰王走遠後,他看向蒼龍将軍,說:“他要入盛軍大典,你把腰牌給他一個不就完了,你跟他賭什麽氣!”
“中宮藍鴉帶來羽檄急報你沒看過嗎?”蒼龍将軍負手而立,語氣堅決,“八年前的事情,絕不能在我這裏重演。”
“你的意思是,他又逃出來了?”狄旭忍不住笑出了聲。
蒼龍将軍責備地看着狄旭,後者馬上收斂了笑容,如此将軍才開口道:“趕緊帶騰王回封地,以免多生事端!”
狄旭氣得咳了起來,指着蒼龍将軍說:“既然你的本意是讓我盡快帶他回去,那又何必答應他改日再戰?你們倆怕不是一個德性吧,嘴上過足了瘾,拿我不得了!”
明擺着理虧的事情了,蒼龍将軍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對狄旭說:“那就等我把他打一頓,你再帶他回去得了,也差不多!”
這話說得狄旭馬上瞪大了眼睛,好似有些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蒼龍将軍将師弟的臉色看的一清二楚,卻不為所動。“頑石!”狄旭埋怨地看了他師兄一眼,移步就走,“算你狠!”
騰王從将軍府內出來時一臉陰沉,明眼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去惹帶着這種表情的人,迎面走來一個牽着馬匹白衣女子,他擡頭去看時正逢對方低頭回避,不想兩人擦身而過時,那女子又多看了他一眼,不由引得騰王心中莫名煩躁。
這裏并不是繁華的地方,除了道路兩旁的綠柳,行人只有零星。身後視線如芒在背,沒走幾步的騰王突然止步轉身,淩厲地問了一句:“是誰?”
砰然一聲,他揮手送出的鬥氣撞上了一塊憑空出現的圓形冰片之上,冰片裂開的時候,他的鬥氣也正好耗盡。四濺的破碎冰片後面,是一個女孩子有點不知所措的臉,她正收回之前控冰的左手向後退去,膽小又溫順的馬兒低鳴着退離此地,繞道了一棵柳樹後面。
騰王早就認出了這個在集市上見過面的女孩子,很不客氣地問:“跟着我幹什麽?”
“公子多心了,我路過而已。”清緣微微後退,連忙否認,但是她的目光無論是停留在騰王身上還是移放在其他地方,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刻意。
騰王逼近一步,懷疑的目光掃過清緣身上每一處角落,最後停在了清緣右手中的刻有陰文圖案的黃銅水壺上,上面刻着一個栩栩如生的蒼鷹站在樹枝之上,雙眼銳利有神,似乎正看着圖案外面的人。
“我正要去蒼龍府裏辦些事情,”清緣目光落在騰王剛剛走出的府門說,“事出巧合罷了。”
騰王盯着清緣嘴角泛起嘲弄之意,随手拿住清緣右手上的水壺,說:“你這水壺是在哪裏買的?”
請緣雖不知為何對方話鋒忽轉,但還是如實回答:“朋友借我用的。”
“你這銅壺質地與衆不同,特別是上面的蒼鷹圖,陰文刻出的雄鷹紋路精細無比,裏面的每一根線條都比你的頭發還要細。你告訴我,是哪一個朋友用得起南境巧匠貢入天端城的珍品!”騰王講壺,本是娓娓道來,卻在最後一句質問中,露出犀利的敵意。
清緣被這番舉動驚得往後一退,銅壺脫了手,便由騰王拿着,這時他才發現水壺的重量不對,拔開塞子往內一看,意外地說:“水玉?水玉數量稀少,是療傷良品,供不應求,也是別人送你的?”
“這水玉是我捉的。”清緣雖在答話,卻若有所思地看着騰王拿在手中的黃銅水壺。
“一派胡言,我看你沒一句話是真的。”騰王露出不屑的笑容,依舊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樣子,随手摘下腰間的荷包朝清緣甩了過去,“不過,水玉我買下了。”
那個繡着金縷祥雲的荷包正好落在了清緣的腳前,摔在地上時發出沉重的聲響,清緣只看了一眼,被這輕浮無禮的行為惹得有些不悅,但還是有意忍讓:“我此行來意并未有半分隐瞞,與你相遇實屬巧合。我看你并沒有受傷的樣子,要我水玉做什麽?”
騰王的目光冷冷掃過她最後一眼,轉身離去,清緣沒有追回水玉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猶豫不決地看着騰王越走越遠,終于大聲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前方沒有回答,清緣撿起地上繡工精致的荷包細細觀看,思慮在心。
“争曉樓來取壺。”這是遠處騰王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時他已經走出十多步,說話時頭也不回,似乎不在乎後面有沒有人聽到。
就在清緣望着遠離者發呆時,靈性的馬兒在她身旁轉了個圈,似乎有些焦躁,清緣顧慮地看了身後氣派的蒼龍府正門,安撫了馬兒的額頭說:“算了,争曉樓也算是個去處,說不定能碰到你那奇怪主人。”
☆、日暮
暮色開始在天際蔓延,騰王包下了争曉樓的最高處的一層,坐在樓裏獨酌。狄旭來到騰王的桌邊,雖然面無血色,但是看看遠處隔着水幕的彩霞,心情暢然,拿起酒壺就要給自己倒上一杯時,騰王按住了他的手,說:“你的在那裏面。”
狄旭看到桌邊還有一個扁平的黃銅水壺,放下手中的酒壺去拿另一個,剛剛拿起就覺它重得不對勁,拔開塞子一看,意外地說:“水玉?”
微風過處,斜靠在長椅上的騰王只是對着樓外風景飲盡一杯,沒有言語。
“水玉稀少難抓,這麽短的時間裏,殿下你在哪裏買的?”看清這壺面飾紋時,狄旭更加覺得奇怪,“這銅壺……”
“現在在外面,不要再稱我殿下,叫我名字就行,”騰王給自己再倒上一杯酒,說,“還有,你不覺得手上的紫金戒指太顯眼了?”
狄旭取下手上那世間僅此一枚的紫金戒指放入袖囊中,然後把水壺拿在手中仔細觀察。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樓梯下面傳來,狄旭看見上來了一位樣貌靈秀的少女,他頭發已經長過腰際,烏黑油亮,用單股雕花銀釵束于身後,襯着一襲白裙賞心悅目。清緣來到這層樓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狄旭,只覺那人目光溫煦、笑意和藹,格外可親。
随後,清緣才看到了欄杆邊的騰王,此人雖然無禮,但她不能失禮,首先友善地跟他打招呼:“公子,我來取壺的。”
騰王知道有人來了,但是依舊自顧對着樓外雲霞飲酒,沒有理睬。倒是狄旭友善地對少女颔首微笑,然後稀奇地看看騰王說:“瞬影?”
“瞬影?”清緣知道輕聲重複了他的名字,接着她對狄旭嫣然一笑說,“你好,我叫清緣。”
“我是他的教書先生,”狄旭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觀察騰王的反應,此時的騰王又緩緩飲盡了一杯,天外的彩霞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看看這情形狄旭便別有用意地說,“我還有點事,先下去一下。”
騰王卻用平常語氣說:“把你的事放着。水玉倒出來,水壺還給她,讓她走就行了。”
狄旭神色一動,問:“這水壺和水玉都是你的?”
“水玉是我捉的,水壺是我朋友借給我的,”相比之下,清緣更關注狄旭的氣色,最後問了句,“你需要大夫嗎?”
狄旭善意地回答她:“不需要。”
“可是你……”清緣本還想說些什麽,狄旭卻背着騰王向她微微搖頭,分明是不願意她繼續聊他的傷勢。
清緣心領神會,看着瞬影冷峻的側臉有些改觀,說:“原來他要這水玉是為了你。”
狄旭好似看得懂清緣的變化,心生莫名好感,對她說:“他這人向來不懂禮數,如有冒犯,請姑娘不要見怪。”
清緣釋然而笑,狄旭坐在對面看着面前的女孩莫名覺得投緣,居然擺開了要跟她長談的架勢:“姑娘是本地人嗎?怎麽跟他認識的?他怎麽知道你有水玉?沒有強搶吧?”
正當清緣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時候,旁邊的騰王好似被嗆了一下,後者一眼橫了過去什麽都沒說,狄旭視若無睹,依舊笑看着清緣待她作答。
正當清緣雲裏霧裏的時候,下面的樓梯上又傳來上樓的聲音,狄旭看向樓梯口,沒等上樓的人出現在樓梯口,那人就在下面被跑堂的叫停了:“公子,您不能上去,樓上被人包下了!”
回答的是一個少年爽朗的聲音:“沒關系,那我就不從這裏過了。”
接着,沒有聽到下樓的聲音,而是一陣奇怪的風聲刮起,一個身影居然由下而上一閃而過,勁風拂過第九層樓時,房頂上便可聽到有人坐下的動靜。第八層還有人們反應過來的驚嘆聲,接着人們紛紛在欄杆邊探頭出來向上望。
狄旭欣賞地望着頭頂說:“這樣精湛的馭風術,真是少見。”
“我總算是沒白來,”清緣開心的向上看了一眼,然後對狄旭和騰王說,“不好意思,我離開一下,去和朋友打個招呼。”
“請便,”狄旭風度翩翩地站起身來說,“需要我送你上去嗎?”
“不用了,謝謝!”清緣走到欄杆邊向上伸出左手,一條冰棱凝結在她手掌之中,接着冰淩向上快速延伸貼住了屋檐,然後冰淩的長度開始縮短,拉着冰棱的清緣就向上升去。
逝雲突然覺得氣溫很明顯地正在下降,低頭一看,身下坐着的瓦片居然結了一層霜!接着清緣跳上了屋頂跟他打了招呼:“太好了,我可找到你了。”
逝雲原本懶洋洋地躺在瓦片上,看見清緣時驚喜地坐了起來:“你一直在找我?”
“是啊,你突然不見了,連行李都不帶走,我本想去蒼龍府等你……”
逝雲吓得渾身都繃緊了,問:“你不會吧?”
“最後還是沒去,”清緣有所顧慮,神色複雜地看着逝雲說,“怕給你憑添麻煩。但又必須把行李交到你手上,恰巧想到你曾提過争曉樓,就把馬兒牽到這裏來了。”
清緣來到他的身邊,這時,附近的溫度已經恢複正常,冰霜也快速消失了。
“你可真是冰雪聰明,我運氣真好!”逝雲安然,再次面對西方躺下,透過東飏城的水幕看着雲海中下沉的太陽,長舒了一口氣對清緣說“能在這麽美的地方遇見這麽好的人,幸事!”
清緣在他身邊蹲下,認真地問:“但是,為什麽你一看到蒼龍将軍就跑?”
逝雲被問得一怔,然後吞吞吐吐地說:“這個……我跟他有點誤會。先不說這些了,你快看,東飏城天邊的夕陽多美!”
“又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