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恩愛夫妻 “小兩口真是般配
第33章 恩愛夫妻 “小兩口真是般配。”……
蘇時清少了一部分記憶, 不知身份來歷,除了蘇家外,算是徹頭徹尾的一個人。如此, 回門一說,在他兩之間也就不需要了。
這日,蘇父照常天還未亮就去參見每日一次、從不間歇的朝會。蘇達成親那日傷了腳, 雖然當天看着滲人,但很快邊消了腫, 如今已經無大礙。
這三日在家裏無所事事, 可把蘇達憋悶壞了。被晨鐘吵醒後,便再無睡意,思來想去決定今日要和蘇時清一起出門吃早飯。主要是想在街坊鄰裏間露露臉,畢竟他們可是新婚燕爾的“恩愛夫妻”。
夏日一到,萬物生長,家裏的芭蕉長得尤快,短短幾日總覺得它似乎又爬上窗邊一寸。一抹鮮嫩的綠色印在小窗邊,若是能配上一碗令人口齒生津的酸梅飲, 即便是梅子留酸軟牙齒,也甘之如饴,若能再加入碎冰,她定能喝上兩大碗!
蘇達心情頗好地撥弄兩下芭蕉葉,唇角微翹, 已經定好今日出行必買之物,等到西廂屋門響起, 才緩緩回頭。
她仔細打量起剛換完一身長袍的蘇時清,這才滿意點頭。
還在你侬我侬階段的小兩口,夫君的衣裳自然要娘子親自備下, 畢竟想要炫耀的心思總歸是暗戳戳地難以忍住,這話是蘇時清見她時的第一句。蘇達聽着甚有道理,街間小巷,尤其人多地段,時常能見到相同色系着裝的小兩口。若是遇見健談的嬸子,還會被攔下尋東問西地促狹打趣,不過最後都會大多會收到一句“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的吉祥話。
可自己身上這條珠色百褶裙和柔軟輕薄的月白繡鳶尾紗衣确是精挑細選。秉持着誰提出的建議誰去換,她又在已經與肩平齊的芭蕉樹下看了半天足有一臂長的綠葉。
蘇時清見她點頭,便也跟着翹起嘴角,還故意轉了個身,就為讓她看得更清楚。
碧藍穹頂,灰白磚牆,蔥翠芭蕉,張揚的白衣少年,清晨的夏風還帶着絲絲涼氣,被美色蠱惑的蘇達或受涼氣侵襲,竟咂摸出個念頭:曾幾何時的少年,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嘴上不由得念叨出聲,“你腦子轉得快,想得也比周全,長得也不錯。”
對上他的眸子,由衷贊嘆,“真不知道失憶前會是如何光景。”
蘇時清新換的這套圓領袍還特地配上一把木柄紙扇,扇柄“啪”地張開,笑道:“定是芝蘭玉樹,卓爾不群。”
他說這話,蘇達是信的。從這段時間的相處,盡管他不記前事,也不難看出他文采斐然,還善草書,卻不為科考,因為想要科考,定然得會一手漂亮小楷。身手也算敏捷,定然是有武功傍身,雖然沒見他施展過。但普通儒生她也看得不少,大多弱不禁風,身單力薄。回想幾次他輕而易舉的抱起自己,甚至還走了半城。身子骨恐怕連一般武夫都比不上他。
越想越覺得耳旁泛熱,她擡手扇兩下風,又再度看向蘇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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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蘇達還是第一次見人将白色穿得這樣好看,摘掉往日的璞巾蓋帽,月白圓領長袍搭配白玉簪在加上折扇的加持,掩不住的神清氣茂。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院,
剛出院門就聽到巷口傳來一陣嬉笑,蘇達警惕轉頭瞥一眼身後的人,一邊眨眼一邊努嘴,讓他快走兩步。
下一瞬,就發現一陣溫熱觸及手腕,低頭去看,纖白皓腕已經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虛握住,她詫異地仰頭望向大掌的主人,杏眼中流露出警告。
那人卻絲毫不畏懼,也完全不按理出牌,修長大手下滑插入指間,扣住她手掌。還面色如常地湊近,“恩愛夫妻牽個手怎麽了?”
好像也挺正常的。
蘇達垂眸,盯了半響,還是甩了甩他的手,待他微微松開,才得以翻轉手腕,自然而然的反握住他,十指緊扣。
扭頭對上琥珀眸子,杏眼彎彎。
不遠處的幾個老媪老早就看見兩人,說得熱火朝天的話題轉瞬就落到他兩身上。幾道目光時不時瞟到他兩身上,兩人故作不知尴尬互笑。
森綠的常春藤爬滿小巷牆體,只露出點點青灰色。一陣風襲來,滿牆的森綠色随風顫動,婉轉地描繪着風的形狀。顫顫巍巍中仿佛能看出落鎖的朱紅門板上的隐約被遮蓋的方宅匾額。
再幾步路就到巷口,老媪的調笑聲也越發大,就差指名道姓地砸兩人身上了。
“小兩口真是般配。”
“我以前就十分看好蘇郎君,你看看果不其然。什麽宋家王家,還有牛家,統統不行,都不如我們蘇郎君!”
蘇達聞言食指按按握緊的手背,目光促狹。
對方接收到杏眼黑眸中的細碎星光,竟然在她手背上輕劃兩下,蘇達驟然間汗毛直立,酥酥麻麻的癢感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扭曲着想要掙脫,可蘇時清的大手就像是生鐵鏈,将她牢牢鎖住。
蘇達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怕癢。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罪魁禍首,可那人卻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垂着澄澈的眸子,笑得一臉無辜。
她湊近低語,“再毛手毛腳……”修剪整齊的圓潤指甲對着虎口嫩肉猛掐,頃刻後便留下一個周圍泛白的月牙形印子。
可他竟像是沒有痛感一樣,依舊舔着笑臉,還故意壓低嗓音拌委屈,“夫人好兇。”
在外人看來,兩人如膠似漆,目光黏得拉絲。
趙媪與蘇家最是相熟,兩人成親時還去幫了不少忙,平日裏說話就沒個遮攔,這會便更加變本加厲的打趣,一張老臉笑成花,“果然是新婚燕爾,瞅你們膩歪的樣子,讓我們看得都老臉一紅。”
“可不是,打遠看你們兩過來,那眼睛跟抹了漿糊,粘得緊乎哦!”
坐在石墩角落裏剝豆子的寡言老媪竟然也插上句話,“得開始準備着要孩子了。”
這話一出,周圍老媪皆贊同附和。
蘇達被衆人目光灼灼的注視,臉漲通紅,在這蔥綠清風中,在蘇時清眼中,嬌俏欲滴。
蘇時清握緊她的手,似在安慰,朗聲解圍,“我們還不急。”
老媪一聽不急,幾個老人家可都急了,“這可是大事啊!怎麽能不急!”
“不能不急啊!”
“我們家那兩孩子也是不着急,好幾年一直沒懷上,後來去看了大夫才知道,身體有問題!又調養兩年才要上!”
“可不是!”
五六張嘴,七嘴八舌,十分混亂。
蘇達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再過一會,這幾位熱情的老媪恐怕就要給他兩約大夫看病了。
她嘴角含笑地瞥一眼身旁的男人,害羞道,“趙媪,我們還有事。”
話一出口,衆人自然不會阻攔,又說了兩句新婚夫婦愛聽的吉祥話就放人了。
看着已經是盡頭的一片森綠,蘇達腦海中猛然閃過那扇落鎖的朱紅大門,随即旋了腳,側身望向這幾個一向消息精通的老媪。
“方家怎麽回事,這麽早人就出去了?我好幾次從他家經過好像都沒人。還有那匾額,我記得方娘子說過,上面的字是方郎君叔父所提,恨不得日日擦新。可如今都已經被藤蔓纏住都無人打理,可是出了什麽事?”
話聲一落,幾人面面相觑,面色為難,一幅幅諱莫如深的樣子。
蘇達也跟着皺了眉,只覺越發奇怪。
蘇時清的手依舊沒松開,也被她拉了回來,跟在旁邊撥弄她小手指。
見大家都不開口,趙媪才沉眉,“這事兒說來晦氣,這個方娘子不知為什麽突然見就犯了瘋病,整日癡傻瘋癫,方家情況大家夥也都知道,方娘子沒少炫耀,他們是來從福州老家遠道而來,為的投靠那個叫什麽?反正就是個有頭有臉的親戚,人家也還算不錯,雖然是旁系也沒怠慢,給方郎君謀了個職位,兩人這才算在長安紮了根。方郎君平時總是一副小人得志,仗勢欺人的樣子,但是對方娘子那是真好得沒話說。聽說是有名的,沒名的郎中盡數看了個遍,都說是沒辦法治不了,後來甚至找了幾個道士驅鬼,也收效甚微。就在你們成婚前幾天,不知哪個神棍給支的招,說是回老家人自然就會好了。兩個人連夜就走了。”
蘇達半月前還見過方娘子,看着很是精神。平日裏看着嬌嬌弱弱的,但因為以前負責家裏殺豬的,她力氣比普通男人還大幾分,應該是沒有舊疾。雖然說話刻薄了點,但也是個直性子,從不憋着掖着,也不會郁結心病。怎麽就會突然得了瘋症?
“方娘子這病來的迅猛,而且又有幾分蹊跷,他們都說是方郎君平日狗仗人勢欺壓普通百姓,作惡太多。才老天開了眼,降了天罰。還有人說是方郎君害死過人,所以被惡鬼索命,方娘子被他所累,才會如此。不管是哪種說法都涉及鬼神,又在你家隔壁。大家怕你們多想,就都緘口不言。”
“而且,這事情我們也是通過他們前些日子的做派猜測,拼湊出來的。還做不得數,真實情況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
蘇達扶額,感情聽了半天還是個編纂出來的故事。
“現在看他們家這院子,我都覺得陰森森的。誰家的常春藤長那麽快?這才不過半月,你看看他們家還有人住的樣子嗎?”
年紀大了就愛往鬼神上聯想,蘇達剛想制止,身側的人出了聲,“阿婆,您這話說的就太玄乎了,現在正是綠葉冒得快的時候,我家的芭蕉樹還一天一個樣呢。”
蘇達大致心裏有個數,“您們聊,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別過幾位老媪,她擡頭看蘇時清,“你說這方娘子怎麽就突然得了瘋症?”
蘇時清單手把玩手中紙扇,一會展開,一會合上,一會翻個手腕,折扇在彎彎繞繞中半開半合,“或許真是招惹了鬼神?”
蘇達聞言怒瞪他一眼,看他只顧手中花活,根本是随口敷衍自己,便猛然甩開他的手。
一個人怒氣沖沖地往前走去。
徒留得蘇時清在身後“夫人!夫人!”的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