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極品鄰居 “方娘子眼睛抽筋了?要不……
第13章 極品鄰居 “方娘子眼睛抽筋了?要不……
西城瓦子小巷的百姓何時見過紫袍大官,那可是二品以上的品階。
就連整日裏混跡在官府衙門的小官差也鮮少遇見三品朝上的。
如今卻屈尊親自來這地界,屬實讓人詫異。
“區區八品小官?”一張端正國字臉,兩抹浩然正氣眉,顴骨上揚,雙眼微眯,看似在笑卻帶股令人膽顫的怒氣。
“讓我看看是誰這麽大的口氣,”
掃視一番後,收起唇邊笑意,銳利的眼神直射方郎君,“是你?”
那目光直砸他面門,方郎君迫不住壓力後仰身子,嘴中都吐不出一句完整句子,全身抖得像篩子,雙手抵在胸前嗦嗦哆哆地連連否認,仿佛一條吓破膽的抱頭碩鼠。
大官可沒想放過他,沉氣耐着性子繼續問,“你那看不起八品官員的親戚姓甚名誰?”
這話就像巨石一樣直擊他那脆弱不堪的小心髒,無形壓力震得他後退兩步,青磚地面上還有些碎石沒清理幹淨,腳下石塊滾動,上身随即一扭,只聽“哎呦”一聲凄厲慘叫,他手扶在那不堪一擊的腰胯上,面目猙獰得好似游魂野鬼。
鑽心透骨的疼意下,內裏長衫都被冷汗洇濕大半,腦子卻不敢忘面前大人的問話。
可他哪裏敢報上姓名,若是叔父被彈劾,定饒不了自己。以後狐假虎威的好日子怕也是到頭了。
“啪叽”的跪地聲伴着不斷地哀叫,方郎君雙手放在腰側,上半身扭成一種詭異的姿勢雙膝跪地,結結實實地揚起一地塵土。
蘇達盯着眼前大人越看越眼熟,直到瞄到他墜在腰間裝飾的小印章,這才驚喜出聲,“宋伯伯!您是來找我阿耶的嗎?”
宋友來這才露出一抹笑,帶着長輩的和藹。“我同你阿耶一起回來的。”
聞言蘇達探身向他轎後望去,空落落的小巷外是熱鬧非凡、吆喝聲不斷的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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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不見阿耶的身影。
不禁疑惑得擡眼看向宋友來,眸中帶着詢問。
宋伯伯會意後搖頭嘆息。
“大約是去還馬了,說是租的馬匹得按時間算錢,可耽誤不得,非要親自去還。”
蘇達扶額嘆氣,宋伯伯手下這麽多人手,找人代還是能死還是怎樣!
有時她還真的挺不懂阿耶的,有朋友幫襯不是挺好,可他偏不。在細枝末節上是能省則省,可一提到印章藏書,好家夥,那真的是窮奢極侈到極致。
真是倔強的怪老頭。
方郎君見兩人如此熟稔話家常,跪在地上的腿不由得一軟,險些撐不住身子。還好方嬸在一旁湊近兩步,将腿貼近,給了他一個支撐。
方嬸垂下的手在衆人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揪其肩膀衣褶,心急火燎地猛扣肩窩嫩肉。深知兩人是踢到了鐵板,惹到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許是手勁兒大了些,心力交瘁的方郎君被掐得一時之間眼尾泛紅,眼角竟然沁出兩滴淚來。
蘇達掃到那抹晶瑩時,瞬間對此人由衷生出一分欽佩。
果然是不要臉皮之人,這卑谄足恭、爺們落淚的姿态,也是信手捏來。
既然淚落眼角,那又豈能浪費,方郎君平地起驚雷,驚天動地一聲幹嚎。
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連牆角堆的破舊門板都簌簌又抖下兩層灰。
他使勁兒眨巴幾下眼皮,企圖讓這戲做得更真實些。待眼眶通紅面上垂淚,才又朝着宋友來的官靴撲去。
“官老爺!您聽我解釋啊!今日種種皆是我之錯,小人就是個小小小官差,今日見娘子來找蘇禦史,一時豬油蒙了心,醋意上了腦。才口出惡言仗勢欺人。”
跪在地上的雙腿連忙蹭着粗粝地面前行幾步,探着身子伸長手臂竭力向前去夠,想去抱那宋友來的大腿。
身上錦布磨着地面發出“沙沙”聲,跪行過的地上留下兩行細土砂礫拖行的痕跡。
還特意避開了大塊石子。
若不是所有人表情過于嚴肅,方郎君哭得過于誇張,蘇達都想給他鼓個掌。
真乃神人也。
蘇明還馬回來時,剛邁入巷口,就見自家門前整齊有序的擠滿了人。個個圓領紅袍交腳璞頭,一看就是宋友來的陣仗。
強壓下釣起的嘴角,搖頭暗嘆,這個老家夥搞這麽大陣仗幹什麽!
可心底就像那起了波瀾的古井,源源不斷地往上“咕嘟咕嘟”地冒着被稱之為欣喜的小水泡。
挂上笑臉,準備去迎老友。
可撥開圓領紅袍,看見眼前情景,面部肌肉瞬間垂下,眼皮輕擡不怒自威,沉聲怒喝。
“怎麽回事?”
此話一出,蘇達認為是對她說的,畢竟這裏數她和阿耶最親近,阿耶這語氣屬實有些可怕。
宋友來覺得蘇明是在問他。畢竟兩人多年好友,雖然他語氣不善,可他也清楚蘇明脾氣,怕是誤會了什麽。
于是兩人異口同聲。一個語氣委婉,一個明擺着就是告狀。
“蘇兄是這樣的……”
“阿耶,是方家來鬧事。”
衆人聞言面上不顯,可心底詫異極了。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等級制度森嚴的晟國就更為嚴重。
可兩人之間颠倒的尊卑作态,盡管有人知其好友關系,心裏也不免翻起巨浪。
才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就對蘇禦史此人以後的态度有了新方向。
蘇父睨一眼跪在地上呆若木雞的人,低沉的嗓音透着不容置疑,“讓他說。”
地上人看似怔愣,實際上腦中已經彎彎繞繞已經纏成線團,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八品小官和绛紫公服是好友,還是那種可以出言不遜的的好友。
待到後腦勺傳來一股劇痛,才讓他如夢初醒。
他捂着後腦勺扭頭,方嬸正擠眉弄眼咬牙切齒的盯着他,示意他回話。
“蘇禦史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等下,這位郎君恐怕得換個稱呼了。”
他聞聲去看宋友來,眸中疑惑不言而喻。
“蘇禦史今日已經完成宣麻,正式任命為禦史大夫。”
在場人皆是不可置信,正八品巡按禦史直升從三品禦史大夫?這可是聞所未聞。連帶着看向蘇父的目光都帶着不可置信。
可這話确是從绛紫公袍口中說出,讓人不信也得信。
方郎君此時已是傻了一般呆呆愣愣。
蘇達臉上喜悅已經無以言表。若不是在場人頗多,怕是要樂得合不攏嘴,得在狹長小巷裏來回往複的跑上幾圈才能發洩這無法言說的快樂。心中升騰的喜悅和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恭賀阿耶升職!”
其餘人不論是真心或是假意都擺上了嘴上樣子,“恭賀蘇大夫。”
蘇父只得拱手平推向四周環繞一周,穩穩當當行了揖禮。
可這堵在自家門口的人,總跪着也不是辦法。看他受到巨大沖擊緩不過來樣子,簡直如喪考妣,怕是再也不敢前來作妖。
于是大手潇灑一揮,“方郎君家去吧,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日後不要再來我家門口轉悠。”
方郎君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聽到這話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想起身離去。可這一跪少說也得有半炷香的時間,再加上腰傷。
腳上剛想發力,便感到股鑽心的酥麻感從腳心至腿骨。于是腳一軟,腿下不由得失力,整個上半身就朝前撲去,摔得五體投地,結結實實。
頓時只覺腦袋暈暈乎乎,仿佛滿天星鬥在眼前轉悠。
蘇達見狀強忍住嘴邊笑意,陰陽怪氣,“方郎君可不許行這麽大的禮,我阿耶又不是在辦職,咱們家裏随意些就好,可不興這套。”
方郎君腿上的麻勁還沒去,仿若痙攣一般,只得自己手攥成拳使勁錘上幾下,但效果甚微。趴了半響也不見有人去扶,此刻的心比那冰涼的青石磚地面還要冷上三分。
方郎君徹底丢了面子,已經要溢出嘴邊的咒罵在殘存的理智支配下,還是咬牙咽回了肚子。
誰讓官大一品壓死人呢,這都不知道多少品了。
只好将的壓抑的情緒發洩給身旁一直沒有動作的方娘子。
那方娘子瞧着威嚴又高大的蘇父,早已看呆了去,只覺這蘇大夫比那窩囊夫君強上百倍。絲毫沒有認清自己已為人婦的身份。桃面含春,笑意盈盈送了不知道多少秋波。
“快扶我起來!”
放娘子不動,依舊眨着眼。
牛嬸對這明明有家室卻還整日裏四處撩撥勾搭的方娘子本無惡意,畢竟是人家的事,她不好評斷。
可現如今幾次來打攪蘇父不說,都這時候了還在眉來眼去,只好怼上一句。
“方娘子眼睛抽筋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方娘子潋滟眸光一轉,瞪向牛嬸。卻也不能說什麽,心底也壓着一股氣。看着趴在地上夫君,這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怎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麽大呢?她怎麽就識人不清嫁了個廢物。
可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發作。只得貓腰伸臂把他胳膊撈起,佯裝柔弱提不起,睜着無辜的水眸祈求似的看向蘇父。
牛嬸冷哼一聲,“我聽聞方娘子家裏曾經是幹殺豬營生的?您自幼就跟着阿耶殺豬,十二三歲便能獨自一人殺豬。看方郎君這瘦弱樣子,怕是連那豬的一半斤數都沒有。怎麽嫁與方郎君才五年就把這吃飯的本事全忘光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方娘子最是忌諱別人提這段往事,可事實如此又無從辯駁。暗恨地瞥一眼多嘴的牛嬸,只好一把将人薅起,輕松一甩直接扛在肩上。
看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只是肩上的方郎君就沒那麽舒服了。這一甩仿佛要他了半條命,脆弱的小腹正好磕在方娘子肩上,好在她肩膀渾圓,不全是堅硬骨頭,可這持續不斷的隐隐痛感,看來定然是青紫一片了。
伴随着衆人的指指點點聲中,方娘子雖馱着一人依舊腳下步履輕盈越走越快。
蘇達不禁唏噓,感情平時的柔弱不能自理全是裝出來的。
當天晚上住在西室蘇達徹夜未眠。
不是因為別的,隔壁的方家乒了乓啷敲敲砸砸一晚上,怒罵聲不斷。
第二日見人都擋臉繞道走,但還是讓蘇達看見了,那方郎君嘴角青紫,眼圈烏黑,比那作畫的色盤好不到哪去。
一看就是被打了。
這鬧事人一走,小巷裏立即一派輕松融洽。正午陽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得說不出的舒适。
可西廂房中的榻上人卻沒這麽舒服了,他濃密的羽睫顫顫,緊閉的眼皮滾動。額上大大小小的汗珠濡濕長發,一縷濕法發黏在額角。顯得人格外脆弱。
嘴唇緊抿着,本就蒼白的唇色如今更是慘白,像是做了噩夢。
突然,他呼吸一陣急促,一雙漂亮的眼睛陡然睜開,像一條脫水的魚般猛然長大嘴巴,極力汲取空氣。趴伏的身子在此時也極為不便。他想翻轉身子,卻連動一下都是奢望。背上的痛楚如同淩遲一般持續的不間斷的傳來。
終于最後一絲氣力耗盡,漂亮的眸子緩緩阖上,仿佛從未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