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清晨, 駱曌安排了人領着她去影像科走了個過場, 月中途收到了徐雅的短信,告訴她月考成績出來了。
不高不低,都還說得過去。
随後她又收到了來自學渣陸堅的彩虹屁。
月忽然就對校園生活生出幾分向往來, 偏生她答應駱曌要在醫院裏再狗兩天。
她在醫院裏百般聊賴的熬過了一天, 後來感覺自己無聊的都要生鏽了,陸堅給她打了個電話來。
“小白!你是要果籃還是要鮮花!”
月:“哈?”
“我和課代表準備一起來市立醫院看你!”陸堅說,那頭叽叽喳喳吵得厲害,陸堅聽了一會兒又說:“課代表說作業都給你理好了一起帶過來!”
月:“你們這麽閑?”
陸堅:“不閑, 但是我們有同學愛!”
神特麽同學愛。
月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我要好吃的零食,成天在這兒喝病號粥我都喝瘦了!”
“鮮花呢?還有賀卡?別的禮物要不要?”
“那些花裏胡哨的就算了吧。”
“好嘞!”陸堅說:“等着,我們現在就去超市給你買零食!”
陸堅這個皮猴成天都活力滿滿, 不得不說還是個挺讨人喜歡的學渣,月不禁開始期待陸堅的到來,大概會給這單調的住院生活帶來不少樂趣。
當陸堅提着一只蒜香大禮包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月兩眼一翻, 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喂小白!”陸堅扯着嗓子大叫:“你別死啊!我這兒有蒜蓉蝦條, 蒜香青豆,還有這個糖醋蒜罐頭, 腌了好幾年可入味兒了!哎你喝粥的時候搭一瓣兒賊開胃,你別死啊你死了就沒機會吃了!!!”
月整一個人事不省。
看來陸堅是真的很喜歡蒜,秉承着要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奉獻給最喜歡的人兒,他特意去搜集了各種各樣的跟酸有關的零食,甚至還特地把一盆蒜放在彩色小花盆裏僞裝成一盆多肉給擱在了病房的窗臺上, 月中途醒了一趟,扒着徐雅的耳邊說遺言似的叫道:“蒜跟陸堅,只能留一個!”
陸堅:“……”
于是陸堅只好又花了半個小時把他千辛萬苦搬進來的慰問品又全部都清了出去。
這一趟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也不知道陸堅圖啥,後來徐雅開窗通風,将屋內的蒜味兒抽幹淨,月才老态龍鐘的睜眼。
“你們最近還好吧?”她問。
“我們就上學考試寫作業,有什麽好不好的。”陸堅說:“我看你不好才對,你怎麽搞的啊?”
“走路姿勢太嚣張,被人打了。”月信口胡謅。
這倆學生也信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陸堅憤怒道:“人抓到沒!”
“抓到了。”月說:“公安大隊長親手扭送警局。”
“感覺最近治安好差。”徐雅小聲道。
“是啊。”陸堅道:“路上巡邏的隊伍多了好多,各個都配槍,陣仗吓死個人呢!剛才我們進醫院還被保安排查學生證,你說這犯罪分子也不至于進醫院搶劫啊!”
“能不能說點讓我開心的事。”月翻了翻白眼。
“開心的事啊……”陸堅抓耳撓腮:“蘇蓉又談新男朋友了。”
月:“……”
“哎你別這副表情啊。”陸堅總覺得下一秒月回跳起來給自己一拳,不禁往後縮了縮:“那什麽,八卦嘛!八卦使人快落!”
“我聽說蘇蓉的弟弟被強制入伍了。”徐雅忽然開口道:“那天我聽她打電話,電話那頭哭的特別厲害。”
蘇蓉的父親是政府官員這點衆所周知,他們家的人如果想要進政府高層也要比一般人容易,這約等于是多了一條出路,是許多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就業優勢。
強制入伍?
首先進軍隊和進管理機構是不一樣的,其次,權利一下子變成了義務,這概念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難道會開戰?
月不由自主的捏緊了床單。
又東拉西扯了一陣,天色漸晚,這種治安狀況太晚回去并不怎麽安全的樣子,月給他們倆下了逐客令。
“你們倆怎麽過來的?”她問,
“騎小綠車啊。”陸堅說:“你放心,我保證把課代表安全送回家。”
“就你?胳膊還沒人大腿粗,也就逃跑擅長一點兒。”月看了看這倆人,打心眼兒裏感到不放心。
“打個出租車吧。”她說:“我把你們送上車。”
陸堅還想客氣客氣,反抗無效,月套了件外套,跟他倆一同出了病房。
路過門診大廳,果然有幾個保安站在門邊查證件。
“學生證,身份證。”
“剛進來查一遍,出去又查一遍,叔叔你們不累啊!”陸堅一邊埋怨一邊掏口袋。
“你的呢?”一個保安看向月。
“病號。”月亮了亮外套裏面的病號服。
“病號還到處溜達。”保安說:“回去歇着,另外兩個可以走了。”
月:“可是……”
“請諒解我們的工作。”保安鐵面無情:“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着想。”
月無話可說,西面急診似乎有救護車急着送重症病患進來,被強行攔住查證件,火急火燎的家屬和保安大打出手,亂作一團。
吵鬧聲叫罵聲好哭喊聲交織在一起,一鍋粥似的沸騰着,在偌大的建築物內回蕩,一圈圈的回音蕩開,直教人頭暈目眩。
月阖眸,皺眉。
“行了,你回去吧。”陸堅說:“我們自己走,到家了給你發消息。”
“嗯。”
這種人人自危的魔幻現實,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焦土時代。
人們将滅世之戰後的第一個五十年成為焦土時代,正如命名的那樣,那時人類的社會體系剛剛建成,千瘡百孔,百廢待興。
不甘心戰敗的血族們分成一小支一小支游擊的力量到處流竄,瘋了一樣的逮人就咬,一刻不停的騷擾着破壞着人類社會的穩定性,發洩着心中的怒火,那五十年中央聯合政府的唯一目的就是清繳血族餘孽,一旦抓到血族就會押解至英雄紀念碑跟前進行公開斬首,殺雞儆猴。全民上下都變得有些神經質,太陽一旦下山,所有的人都莫敢踏出家門一步,他們在窗戶上和門上安裝純銀的鐵栅欄,入夜就緊閉家門。
這五十年足以将血族從社會上連根拔起,但是這五十年人類的文明發展毫無進步,甚至因為花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挖掘銀礦、戰鬥和防衛而導致了一定程度的倒退。
直到第二個五十年,歷史上稱為拓木時代,血族杳無蹤跡,人類社會漸漸步入穩定,開始鼓勵生育,集中力量解決種族內部矛盾。往後的一百年被稱為青銅時代,政府的第二個百年計劃是努力發展科技和重工業,強行将人類從近似于原始社會的種族發展為如今星彙時代的高等生物,勉強恢複到了滅世之戰以前的模樣。
人類是頑強而智慧的生物,相比之下,血族貪婪狂妄,剛愎自用,走到這一步其實是必然的結果。
誰也不想歷史重演,沒有血族就沒有這些亂象。
月忽然有些頭痛。
她走回病房,耳畔卻還是能清晰的聽到外面激烈的吵鬧,她用被子和枕頭将腦袋捂住也無濟于事。
她在駱曌的庇護下平安的度過了三百年,但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覺得受不了。
無論她再怎麽厭棄,再怎麽縮在人類的群體中逃避,種族這種事情要怎麽改變啊……
手機隔着厚厚的棉料震了震。
月摸索了一下,按亮了屏幕。
傅微:“睡了嗎?”
這三個字像是寒夜裏的一團火,“砰”的燃燒開來,烘暖了人心。
月用兩手握住了手機,顫着手指敲打:“睡不着。”
傅微:“我在三號樓外面。”
月猛的一怔。
傅微好像總是能在需要出現的時候出現。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為什麽來呢?是感受到了同等分量的寂寞,還是因為想念我了呢?
月在床上翻滾了一下,有些心悸的抱緊了被子。
“你來幹嘛?”她咬着嘴唇回消息,一面在心裏揣測各種可能的回應。
片刻後,傅微回道:“我來拿保溫桶。”
月:“……”
白錦·石化·月慢慢的在手機上敲出一行字:“保溫桶被我吃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