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事三５
43 故事三５
◎第二人格◎
一種淡淡的陰冷感爬上了羅莎的心頭,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寒冷。
她已經猜到了，自己面前這位應該是赫伯特的第二人格，但是她沒有想到對方的第二人格會這麽的……
羅莎知道, 自己絕對不能把自己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而是穿書過來的這件事告訴赫伯特，她已經不敢再去賭了。
萬一赫伯特要将她進行切片研究怎麽辦？她是靈魂, 本來就已經夠特殊了，現在再加上一個異世界之人，赫伯特不得把她關在籠子裏面, 研究她一輩子, 直到她吐出所有的秘密，等赫伯特弄懂所有的理論為止？
那她得多痛苦，會受到多少折磨？
她已經不敢去相信赫伯特了, 不管是赫伯特，還是這位第二人格，她一個都不敢信。
在這窒息的氛圍下, 羅莎逐漸感覺到了缺氧，她有點痛苦地擰起了眉毛, 瘋狂地轉動着自己的大腦，想為自己找一個好的身份，來哄騙赫伯特。
然而赫伯特的第二人格明顯不是什麽耐心的性格, 在等了一會兒, 沒等到羅莎的回答之後, 他就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半強迫性地讓羅莎撇過臉, 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好像要透過羅莎的眼瞳, 看清楚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一樣。
就在和赫伯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羅莎的心裏一抖，脫口而出一句話：“我是……我其實是光精靈！”
這話剛一出口，羅莎整個人就僵了一下，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來這麽羞恥，這麽中二的東西，但她強忍着尴尬，繃着自己的臉，維持住自己的表情，繼續忽悠：“對，沒錯，我就是光精靈。”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但既然你已經看破了我的僞裝了，我就不得不說了。”羅莎深吸一口氣。
她看着陷入震驚和茫然當中的赫伯特，忍住羞恥，大聲道：“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所剩的唯一一個光精靈！我一開始原本是人類，但是後來有一個光精靈喜歡上了我，讓我死而複生，也成為了一個特殊的光精靈。”
羅莎閉了閉眼睛：“我是從深淵裏面逃出來的，惡魔毀壞了我的家園，殺盡了我的族人，我只能來到人類世界裏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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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知道光精靈是什麽吧？”羅莎小心地問赫伯特。
羅莎雖然這麽問，其實自己心裏面也沒底，畢竟她也是從其他人的口中，才得知光精靈是一種什麽樣的生物，急中生智，撒這個謊來忽悠赫伯特。
光精靈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生物，據說在光明神誕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存在了，他們最初就是停留在光明神周圍的伴生物，光明神在哪裏，他們就在哪裏。
他們是光明神手下管理靈魂的精靈，那些死亡的人類變成的光芒碎片，都由他們來收集，讓這些光芒重新進入輪回之中。
然而在傳說當中，這些精靈中，有一位精靈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他因為自己的私欲愛上了一個人類，從而想讓這個人類永遠和自己待在一起，不讓對方進入輪回，不讓對方變成光芒的碎片消失。
為了那個他心愛的人類，他偷偷地舀了一樹葉生命長河裏面的河水，又折下了一只生命樹的樹枝來到了人間，來到了自己即将死亡的愛人面前，讓愛人喝下了河水，又将樹枝握在了手裏。
在剎那間，他的愛人的靈魂就從身體裏面脫離了出來，他将愛人的靈魂帶回了神界，讓精靈族的人接受了他的愛人，讓對方也成為了光精靈中的一員，能夠永永遠遠地和他在一起。
可是這位精靈的做法，就相當于被背叛了光明神，挑戰了光明神掌管人間生死靈魂的權威，而且他折下了生命樹的樹枝，這讓生命樹枯萎了一大半。
如果不是光明神及時發現了異常，讓生命樹重新活了過來，生命樹就會就此消失，造成人間大亂，将會有許許多多的幽靈停留在人間。
光明神并沒有懲罰這個精靈，也默許了這位精靈複活自己愛人的行為，但從此以後，任何精靈都不能再靠近生命長河和生命樹，這樣的命令就相當于将光精靈們驅逐出了光明神生活的地方。
光精靈們悲痛欲絕，想去祈求光明神原諒他們，但這時候，那個讓自己愛人複活的光精靈又出了一個馊主意——
他決定讓大家都前去投靠魔王，對，沒錯，就是那個站在光明神對立面，從深淵裏面誕生的魔王。
不知道他是怎麽用花言巧語，說服了那些單純善良的光精靈們，而且最離譜的是，這些單純的傻精靈居然真的聽了他的話，前去投靠了魔王。
然而他們忘記了，他們本來就是依附光明神而生存的，來到了和光明完全對立的黑暗深淵，在這裏他們根本無法存活下去，等他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所有的光精靈都被魔王的手下們屠殺幹淨了，他們本來就是沒有什麽攻擊性的小精靈，每天的日常就是喝點露水，吃一點白山茶花的花瓣，然後在生命樹上玩耍，根本敵不過那些垂涎他們的黑暗生物，就相當于是羊入虎口，而且還是主動去送的。
在傳說中，光精靈已經被吃滅絕了。
而現在面前這個靈魂卻說，她是當初的光精靈一族，那個由人類變為靈魂的特殊光精靈，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個。
赫伯特當然知道光精靈是什麽，但凡信仰光明神的人都聽說過光精靈的傳說。不少人都覺得他們不知好歹，居然敢背叛光明神，覺得他們被黑暗生物撕碎了也是活該。
就是因為赫伯特知道，所以他才會這麽震驚，因為他不确定對面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在撒謊了。
因為羅莎所說的情況，的确和傳說當中的一模一樣，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羅莎會是這樣的外貌，這樣幽靈的狀态，并且還有自己的思想。
她的确可以在深淵之中逃跑，只要她跑的夠快，運氣夠好，那些吃飽了光精靈的黑暗生物們自然不會在意她一個靈魂，畢竟她給對方塞牙縫都不夠。
赫伯特也知道，在現在的魔法界當中，還沒有哪一個魔法師能夠做到讓靈魂出竅，并且保持自己的思想，哪怕是邪惡的黑暗魔法師也不行。
如果有這樣的魔法，他們早就運用了起來，去讨好那些有權有錢有勢的人了。
所以羅莎是非常特殊的，特殊到赫伯特已經開始相信，羅莎就是傳說中那個被精靈愛上，以靈魂形式存在的光精靈。
赫伯特緩緩地松開了自己的手，依舊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羅莎，羅莎被他看的心裏面發毛，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大着膽子詢問說：“你是赫伯特嗎？”
“我是，但我也不是。”這位赫伯特挑起了嘴角，欣賞着羅莎臉上的神色，“你可以把我看做他，但我希望你記住，我比他強大，我不像他那麽優柔寡斷，那麽仁慈。”
赫伯特露出一個冷漠的笑容：“如果被我發現你騙我，我會當即讓你魂飛魄散，殺了你。他或許會留下你，但我不會。”
羅莎打了個冷顫。
“那我是光精靈這件事情，他會知道嗎？”羅莎詢問赫伯特說。
羅莎記得自己曾經看過，如果一個人有雙重人格的話，那麽她和其中一個人格對話時，另外一個人格會陷入沉睡，是不知道他們說話內容的。
她等會兒難不成還要再給另一個赫伯特解釋一次？
“他當然知道，他現在就這樣看着你呢，我們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赫伯特咧開嘴角，“我知道你想掌握身體，但是我怎麽可能會給你這個機會呢？你平時壓制我，壓制的那麽狠，我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了，我當然要多玩一會兒，這樣才公平啊，對嗎，哥哥？”
羅莎聽着他自言自語，知道他在和身體裏面的另外一個赫伯特對話，大氣都不敢出，盡量縮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第二人格或許真的是憋得太久沒說話了，現在有了羅莎這樣的聽衆，他就不再克制自己，将一些赫伯特主人格隐瞞的秘密都說了出來，讓羅莎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赫伯特盯着她：“我之前告訴過你，我和他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靈魂，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羅莎瘋狂搖頭，她一點都不想知道為什麽，她明白自己秘密知道的越多，她死的就越快，雖然她已經死了，但是并不妨礙她拒絕。
但是赫伯特根本沒有在乎她的拒絕，反而羅莎越是不想聽，他就越是想說，看着羅莎抗拒的樣子他就覺得很好玩：“讓我想想從哪裏開始說呢……”
赫伯特微笑：“那就從一開始說起吧。”
“最開始的時候，我是不存在的，是那個經常醉酒的人渣讓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從某種方面上來說是他創造了我，但我并不感謝他，因為他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惡心的臭蟲。”
赫伯特說這些話的時候，依舊帶着笑容：“你想知道那個人家是誰嗎，對，他就是我和哥哥的父親。”
羅莎緊緊閉着嘴唇。
“我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她在我出現之前就已經被那個男人打死了。那天晚上，那個男人也喝了很多，他抓緊我哥的頭發，将他拖進了廚房裏面，想用刀剁下我哥的手指，你知道為什麽嗎？”
羅莎沉默，雖然她已經能夠想到，赫伯特會分出第二人格來，之前的遭遇肯定不算好，但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
“因為我哥那天從衣櫃裏面都拿了一個銅幣，想去買一本破爛的舊書回來看。而這些銅幣是那個男人用來買酒的錢，他發現錢少了之後，就把我哥打了一頓，還想要剁掉他的手。”
“啊，我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赫伯特笑起來，這一次他的笑容顯得真心實意多了，臉上都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我可比我哥強多了，他面對那個男人毫無反抗的能力，而我卻可以從對方的手中奪下刀，砍下他的胳膊，就像他想對我做的那樣。”
羅莎默默地抖了抖，她知道赫伯特說的都是真的，赫伯特的第二人格非常危險。
“他的慘叫聲吸引了鄰居們，他們全都來看這個平時裝的很好，對誰都溫柔善良的男人，看他是怎麽在血泊當中間尖叫，醜态畢露，還想要繼續用刀殺我的。”
赫伯特笑意不變：“他平時演的太好了，大家都覺得他和藹又熱情，對誰都好。他一見到鄰居們就指着我，說我是怪物，說我砍了他的胳膊。”
“可是他會演，我也會演，我告訴那些人，他的胳膊是自己砍下來的，他喝醉了酒，神志不清。”
赫伯特突然放聲大笑：“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麽嗎？那些愚蠢的人居然真的信了！他們不但信了，他們還覺得是惡魔控制了那個男人的靈魂，才讓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才會變得那麽醜，那麽惡心！”
“惡魔怎麽可能會控制別人的靈魂，他們還是相信了那個男人的僞裝，在那個男人失血過多死後，還稱贊他是個好人！給他一個墓碑安葬了他！”
赫伯特突然停住了笑聲，他的動作非常突兀，情緒起伏非常大，羅莎看的心驚，心想這個第二人格或許已經真的瘋了。
“惡魔是不會控制別人的靈魂的，”赫伯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那些惡魔都是來自深淵的黑暗生物，他們只喜歡吃人，這是我通過無數次觀察和實踐得出來的經驗，結論絕對不會有錯。”
“靈魂是一種特殊的能量，深淵魔物只吃人類的身體，并不在意那種能量，因為他們并不能吸收消化那種能量。”
赫伯特盯着羅莎的眼睛，緩聲問她：“你相信嗎？”
羅莎敢說不相信嗎？她只能瘋狂點頭。
看到她這樣的表現，赫伯特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就在赫伯特第二人格這一秒鐘的松懈，主人格就抓到了機會，直接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羅莎只覺得自己面前這個人身上的氣質一下就變了，又變回了那個她一開始見到的赫伯特，冰冷，沒有感情，但也充滿了理智。
果然，下一秒，赫伯特就緩緩地放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微低頭對她說：“抱歉，吓到你了。”
“你應該也知道了，剛才那位就是……”赫伯特說到這裏語氣頓了一下，“就是另外一個我。不是魔法，也和惡魔沒有什麽關系，我問過醫生，醫生說那應該是我潛意識當中的另一個自己，是一種精神疾病。”
羅莎心想，這個世界的醫學好像也沒有她想的那麽落後，已經研究到這種程度了，那看來傳說中的那些放血療法，還有什麽切腦子，都應該已經被淘汰了吧。
赫伯特繼續說：“你可以把他當成我的弟弟，他比我小幾歲，他的性格急躁了一些，但并不是什麽壞人，很多時候都是他保護我，我有幾次遇到危險都是他出來幫我。”
聽到這裏，羅莎已經明白了，赫伯特的第二人格會在感應到危險的時候出現。她抿了抿嘴，心想赫伯特對自己真的是非常防備，不然也不會觸動他的第二人格出來，掐着自己質問那些話。
赫伯特：“他既然已經告訴了你一些事情，那我也就不用繼續瞞你了。”
“我一開始想研究的是，惡魔不會奪取別人的靈魂，證明那些惡人就是純粹的惡人，他們不會因為死亡之後，靈魂得到淨化而變好，好人就是好人，也不會因為被惡魔控制而變壞。”
“但神殿曾經發出過惡魔控制靈魂的警示，人人都相信神殿的話，我這樣做無異于承認自己就是異端，站在惡魔的身邊，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證明世界上不存在的靈魂。”
“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我到處尋找靈魂，做出靈魂探測器和靈魂捕捉器的原因，就是希望它永遠不要被啓動。”
而現在，這一切都被羅莎的出現改變了。
羅莎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悄悄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指尖掐住手心，心想赫伯特現在和她說這些話，不會是要讓她死個明白吧。
畢竟自己的出現已經妨礙了赫伯特想要達成的願望，如果她消失了，赫伯特就能向世人宣布世界上沒有靈魂，也能夠獲得研究的成功。
赫伯特會這樣做嗎？赫伯特會就這樣讓她魂飛魄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