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章
第118章 第 118 章
林黛玉窩在馬車邊觀望了許久, 卻再沒有在聽到別的話,頓時覺得自己也堕落了,她攏緊了身上的鶴氅, 轉頭卻瞧見了案上溫着的燕窩。
靜風這才敢小聲道,“內侍說是殿下特意送來的。”
林黛玉點點頭,慢慢将整盞燕窩都吃盡了, 入口清淡,只放了些許蜂蜜調味。
翌日她本要睡個懶覺, 卻被吳歲歲拖起來去抓奸,她打着哈欠靠在吳歲歲肩頭, 眼裏滿是困倦的淚光,“你如今好有出息,是做好了被家裏頭打死的準備了?”
吳歲歲板着小臉道, “我只是想去瞧瞧傅玉書要娶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我聽說他在郊外的宅子裏養了女人。”
傅玉書可是一個大熱門, 故而一言一行都頗受矚目。
林黛玉蹙眉道, “我早與你說過好生念書,不管做事還是繼續考, 總歸都是自己的前程, 你卻總是偏了心思在這些上。”
林黛玉斷不是個喜歡只管別人閑事或是教育旁人的脾氣, 只是吳歲歲與她是患難與共的好友, 這才多嘴幾句。
而她不知道的是吳歲歲當時就被傅玉書哄騙, 險些吃了大虧, 這才是她被送到青蓮寺靜修最根本的原因。
可想而知當三個提親的一起上門, 吳老尚書的怒火該有多炙熱。
吳歲歲倒也肯認錯, 仍舊道, “我控制不住自己,每每總是要去想。”
林黛玉直接道, “你讓我陪你捉奸不算什麽事,我只當瞧個熱鬧,你自己想清楚就是了。世間男女情事大抵如此,便是話本子裏都寫盡了,多少女子盼都盼不來我等的出身門第,你若往後還是不思進取,只一心這些污糟事,也莫要當我是朋友了。”
喜歡一人不是事,可移了性情卻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吳歲歲見她嚴厲,迫使躊躇了一番,最後仍是道,“那我便只去這最後一次,只求個明白。”
林黛玉并不再說話,只失望地輕輕嘆口氣,讓車夫啓程。
只是此時此刻在傅家郊外豪宅裏哄着美人的卻是不知什麽時候随自己商船回來的傅玉言。
向來溫潤的青年甚至都未曾恭賀同門高中,便一頭栽進了兄長的外宅。
而這個“外室”也是林黛玉認識的人——先帝最信衆的女官柳佩月。
且不說前情,現如今的柳佩月頭疼得厲害,仍舊不肯老實呆在床上,不管傅玉言什麽時辰來,她都赤足呆在廊下。
“你這樣何時能養好病,都喝了十幾日藥了,怎能半點不見好。”傅玉言知道勸不住,習慣性地往她身邊一坐,又去端詳她的臉,“傷口結疤了,你平日莫要抓撓。”
柳佩月便似抽走了骨頭似地躺在他膝上,“那藥苦得很。”
“所以你給倒了?”傅玉言心細,她不過說一句話就露出了破綻,“往後我瞧見你喝下藥再走。”
“傅玉言,你分明比我小才對,倒跟我爹似的。”柳佩月躺得乏了,又翻身趴在他身上,渾然沒有半點自覺。
她今日許是有興致,身上用了香膏一類,甜美馥郁的氣息萦繞在傅玉書鼻尖,縱是屏住呼吸也無用,偏她毫無自覺,渾身都嚴絲合縫地貼着他。
這樣說了許久的話,柳佩月又翻了個身,左臂貼着傅玉言,慢慢察覺處不對來,她仰頭去看,只見傅玉言額頭冒汗,臉紅得厲害。
“你下去。”傅玉言羞惱,又不敢推她。
“怎麽這樣也能有感覺?我幫你?”柳佩月像蛇一下軟軟貼着他,伸手要解他腰帶,“侍女在外頭守着,你可得聲音輕些。”
傅玉言雖在江南寄居,卻不曾去過那些個煙花場合,何時見過這等活色生香,扭過頭不說話,人卻沒有動。
柳佩月看得好笑,湊過去舔他的嘴角,等勾得傅玉言忍不住回吻過來,她偏又避開了。
傅玉言回頭瞪她,眼裏竟還能瞧出幾分委屈來。
“寧死不屈的不是你嗎?你倒又委屈上了?”
未等傅玉言說幾句口是心非的傲嬌話,外頭已經傳來侍女的行禮聲,竟是傅玉書回來了。
柳佩月是風月老手,笑眯眯地道,“這要是再早回來一會兒,傅玉言你會不會被吓傻了?”
傅玉言又瞪她一眼,被她這樣一挑釁,再想到被親哥抓奸在場的刺激,一時間竟有些羞愧難當。
好在侍女生怕傅玉書怪罪,還是小小地講了幾句柳佩月的近況,這才讓傅玉言有時間收拾着裝。
傅玉書進門瞧見的便是他那最信賴的弟弟正彎腰替柳佩月将赤足一并裹進毯子裏的畫面,端的是親密熟稔。
傅玉言道,“我晚間再來看你。”
柳佩月由得傅玉言還帶幾分春情地與傅玉言打招呼,只是悄悄又将腳伸了出來。
傅玉書這等老狐貍,如何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臉色比知道玉言不去科舉那日還要難看,冷笑道,“阿言,一個不留神,你長大了不少。”
傅玉言素日敬重兄長,聽他嘲諷也只作不知,反而重複了一遍,“我晚間再來瞧柳姐姐。”
“不必再來,送客。”
傅玉言被趕出門之時,正撞上林府的馬車,吳歲歲眼尖,看到傅玉言的時候面上就浮起驚喜,“傅師兄,這宅子如今是你在住嗎?”
“是我兄長,我只是來探望病人。”
吳歲歲面上的驚喜就頹然地敗落,“我與你師出同門,你給我一句實話。”
“吳師妹便另覓良偶吧,家兄并非可以托付之人。”傅玉言不知是替自己感慨還是替吳歲歲,“世間還有許多可做之事。”
林黛玉只當自己是車裏的茶壺杯子,任由他們自己發揮,她實在是太倦了,看都看累了,有這個功夫不如想想吃些什麽好東西或是翻幾卷案宗。
吳歲歲回去之後就重新搬回了青蓮師太處,只說要苦讀,林黛玉時常被抽調去禮部幫忙,吳老尚書見她耐心倒好,替自己抄錄着公文,禁不住道,“歲歲那丫頭要是有你一半沉穩就好了。”
林黛玉頭也不擡地道,“每個人脾氣都不一樣,要是都是一模一樣的人,那多無趣。”
“現在知道我為什麽罰她了?”
“噓,卑職不想知道。”
就如林黛玉先前所說,念書與做官又有許多不同,念書大可恃才傲物,名次說話,可做官不同,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狀元做到了宰輔高官?
林黛玉就是連中三元過也得從底層做起,由于她的過目不忘實在好用,翰林院索性讓她負責稽察史書編撰中的校勘,饒是林黛玉這樣的天才,多日枯燥晦澀的史書看下來也是腦子發脹。
翰林編修負責起草诏書與史書編撰等等要事,她這等家世出身只能做個校勘,不知道叫多少人背地裏笑話,她卻只作不知,既不圖快也不會不耐,只每日踏踏實實地審閱文稿,縱然請教旁人,也是态度極其懇切。
這樣的能幹與低調逐漸讓人對這個年輕的姑娘生出了幾分欣賞。
遠在揚州的林如海自有消息渠道,聽聞林黛玉這樣行事妥帖,心中很是高興,面上也仍舊穩重如山,“要是日後琳姐兒有這等出息,我死而無憾了。”
賈敏道,“這等神仙女兒有一個你還不知足嗎?我倒只盼着女兒平平安安就好,琳姐兒現在瞧着是個老實性子呢。”
林如海對于這個也有話說,“說起來家裏頭都是人精,竟不知道她這樣老實是随了誰,罷了,日後有她姐姐在,總不會虧待了她。”
賈敏産後愈發敏感易哭,說着就紅了眼眶,“可憐我玉兒十幾歲的年紀就要這樣辛苦,她高中之時我産後失調,竟不得随你一道去京城看她,硬生生錯過了她的好日子。”
林如海只好服低做小哄她,應下了讓她秋日涼爽之時上京探親的要求。
就在舉國彌漫着歡欣氣息到時候,昭平帝将馬道婆案翻了出來,她在朝上道,“怪力亂神不可信,但各位卿家內宅之中有如此狠辣之人,實是實在朕疑惑,便拿西寧王府的側妃來說,竟能下此狠手,朕看到證物的時候,那稻草人身上紮得密不透風,滿滿都是銀針,着實觸目驚心。“
西寧王在先帝一朝就乖順,此時也不改初心,當即出列請罪道,“臣治家不嚴,請陛下恕罪。”
昭平帝滿意地點點頭,又去看在朝上發呆的榮安侯賈赦,“榮安侯,貴府也是榜上有名。”
名單早就被抄錄了許多份,在朝上的人人有份,賈赦方才沒細看,趕緊一目十行地找“賈”字,終于在名單最後瞧見了賈政那個妾用兩百兩銀子作法害王熙鳳與賈寶玉的賬目。
賈赦卻不請罪,那又不是他的妾,反到中氣十足地道,“臣的兒媳與侄子險些為奸人所害,懇請陛下為臣做主。”
他一打頭,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這可是個不費吹灰之力排除異己的好機會啊!
石侍郎的嫡母詛咒他早亡總不見得是因為母愛吧。
昭平帝笑着點頭,“自當如此,朕為爾等做主就是了。”
賈政官小用不着上朝,等他受了處罰,知道趙姨娘做了什麽的時候,第一反應卻是,“難不成是遭人誣陷?”
趙姨娘哭得昏天黑地,還要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