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第50章 050
心理上喜不喜歡, 司馬稚不清楚,但她生理上一定是喜歡李道意的,這是事實無法辯駁。
從一開始見到李道意的那一刻, 或許是更早, 在司馬稚玩這個游戲的時候,見到這個名叫“李道意”的銀發道長, 她就覺得這個NPC長得好看。
但根據游戲劇情的推動,雖然司馬稚一直沒喜歡上李道意,但不可否認,他是生得好看的。
“要不要試試?”李道意埋頭進她的頸間, 啞聲問着。
司馬稚睜開了眼睛, 李道意在她的身下,平日裏那雙清透淡漠的眸子,此刻正濕淋淋地看着她。
而她自己卻以一種俯視的姿态, 與他的視線相撞。
不得不說,李道意是很會揣摩司馬稚的心思的, 他知道擺出什麽樣的表情會讓司馬稚的生氣,知道眼尾下垂會讓她心生憐憫, 畢竟司馬稚是這麽明顯的吃軟不吃硬。
當然, 李道意也知道,司馬稚會如何被他誘惑。
司馬稚紅着臉,抓住了李道意撫着自己後腰的那只手臂, 她蹭了蹭, 想從李道意身上起身。
這樣看起來,她好像是一個強搶民男的惡霸。
“你……”
司馬稚的話還沒開口, 李道意突然在她身下溢出了一聲粗重的喘息,吓得司馬稚立馬愣在了原地, 又重新坐回了李道意的腰間。
司馬稚的耳根更紅了,“……”
李道意微微擡了擡腰,抱着司馬稚,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的眼神格外迷離,卻還盯着司馬稚的眉眼。
那處曾經有過他們的生死契,他的神識也曾從這裏進入過司馬稚的識海,當時雖然是觸不及防,也像是如昙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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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道意喜歡她的這裏,他不像是司馬稚那樣感情遲鈍,畢竟在無數次重複的無趣生命之中,他能一眼就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道意從不猶豫和懷疑,他想要司馬稚的念頭,從來沒有動搖過。
李道意也清楚司馬稚對自己的态度,或許她只是喜歡自己的皮囊,又或許是覺得好玩和好奇。
但這對李道意來說就已經夠了,所有的感情不都是從好奇開始的麽?
李道意不似餓犬那樣急不可耐,他很有耐心地引導司馬稚,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靠近。
司馬稚最初靠近他沒懷什麽好心思,李道意也同樣,他也有自己的計較。
“司馬稚。”
李道意不像是別人會叫她“小稚”、“阿稚”,又或者是“師妹”,他從來都這樣叫她的全名。
可偏偏司馬稚還從自己簡單的名字裏面,聽出了李道意語氣中的欲望和克制。
“試試。”李道意撫着司馬稚的背脊,大掌的熱意透過衣衫傳遞到司馬稚身上,她只能俯身靠近他的胸膛,才能躲掉身後的手掌。
司馬稚沒有出聲,李道意還在蠱惑着她:“你的識海很舒服,又溫又熱,裏面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我好喜歡,這股香是不是就是你給我下的蠱?我好想再進去一次,你摸摸我的神識好不好?”
他的聲音又沉又溫柔,司馬稚一時間都難以分析他的言外之意,就已經将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司馬稚也是很喜歡李道意的識海,那裏雖然冰涼,可是卻能融化,化成一灘沸騰的水,裹着她的神識。
既然是都能快樂的事情,司馬稚也不猶豫什麽了。
李道意滿意地閉上眼睛,主動地驅動自己的神識闖入司馬稚的識海。
在李道意的神識闖入司馬稚識海的一瞬間,司馬稚仿佛聽見李道意啞聲說着:“合歡宗雙修是為了克制,可我想讓你享受。”
司馬稚不是那種吃苦耐勞的人,若是讓她每天揮劍一萬次,那她自然是不願意的,能享受自然要享受。
但她完全沒料到,李道意口中說的享受是将她的識海攪得天翻地覆。
她識海中的那一汪靈泉,被李道意的神識攪弄着,一會兒時熱騰騰的,像是水蒸氣似的将她的感知完全屏蔽,只讓她沉溺其中。
一會兒又是寒冷的冰塊沉入她的識海,又冷又熱,司馬稚的識海難耐得緊,偏偏縱容了李道意進來,他便毫無顧忌了。
他的神識鑽進靈泉裏,像是一條靈活的魚,在泉水中歡躍。
而司馬稚的神識就沒這麽幸運了,李道意的識海幾乎是一片冰原,神識所走過的每一處,會漸漸化成一灘水,但那水也是冰涼的。
她的神識好奇地沾了一滴融化後的水珠嘗了嘗,腥鹹又黏膩的水漬,差點就讓司馬稚的神識立即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識海裏。
恍然間,司馬稚好像又聽見了李道意粗重的呻.吟聲,她以為這一次快結束了。
可是不然,李道意的神識竟然還主動找到了她的神識,又像是上次那樣。
司馬稚抗拒着,那失控的感覺,“李道意、滾出去。”
李道意緊抵着她的額頭,口中詢問着:“你想讓我出來麽?”
可神識半點沒停過,就像是禮貌的詢問,但執不執行,全看他的心情。
漸漸的,司馬稚感受到了李道意費勁心思的動作,他說的享受,好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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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來,司馬稚在腦中警告自己,再也不要上李道意的當了。
他對此這樣熟練,還說自己沒有道侶,騙鬼呢?
司馬稚才不信。
司馬稚揉了揉自己的額間,腦袋有些疼,而體內的靈力好像更充沛了一些。
司馬稚掀開窗簾,床邊又放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她還記得上一次,李道意說這湯藥是卓蕙心熬的。
李道意這人口中,看來真是一句真話都沒有。
司馬稚喝了湯藥,才走出落霞院,而長星劍正挂在門口,上面坐着的劍靈昏昏欲睡,見司馬稚醒來,才歡歡喜喜地跳到司馬稚肩上。
劍靈開心地給司馬稚解釋着:“阿娘你終于醒啦!主人擔心阿娘醒後找不到他,就将我留在這裏了。”
劍靈不能離開劍身太遠,于是李道意只好将長星劍也一并留在了落霞院。
“誰說我要去找他了,我才不想。”司馬稚喃喃道。
劍靈在司馬稚肩頭跳了跳,好似在司馬稚身上聞到了屬于李道意的氣息,劍靈更開心了些。
劍靈說:“主人說他在劍宗大殿,阿娘你醒了之後可以去找他。”
司馬稚仰頭,向着劍宗大殿的方向看去,那處流光溢彩,像是有什麽天大的喜事。
司馬稚收回視線,拎着劍靈,将它重新放回長星劍上,“我說了,我才不想去找他。”
說完,司馬稚又重新返回了李道意的屋裏。
司馬稚之前還沒有仔細觀察過李道意的房間,雖說落霞院是劍宗靈氣最深厚的地方,但李道意房裏的裝潢也與別的劍修沒什麽不同。
那一方長桌案是李道意經常呆的地方,或許是司馬稚已經進入過李道意的識海,所以眼前似乎能看見李道意之前在這裏處理劍宗事務的虛影。
司馬稚伸手将虛影打散,坐在了桌案旁的位置上,上面擺放着一些信紙,還有一個小黑罐。
那個黑罐很眼熟,好像是李道意第一次中蠱時就放在這裏的。
司馬稚好奇地拿過黑罐,打開上面的蓋,裏面突然散發出一股惡臭的氣味。
司馬稚擰緊了眉頭,仔細看了看,黑罐裏,除了一些粉末,還有一截斷尾,像是蠍子的尾巴,有一處倒鈎。
司馬稚面露惡心地将黑罐放了回去,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信紙上,上面塗滿了黑墨。
司馬稚見過李道意的字跡,飄逸流暢,但面前的信紙上,被他塗上了一團黑,亂糟糟的,像是執筆人的心緒一樣。
她仔細看了看,只認得出幾個字“第幾次”、“殺我”……其他的字都看不清。
司馬稚忽然覺得這紙上寫着的,有些像是李道意對自己重生多次的回憶,他曾經說過,自己的記憶已經混亂了,除了第一次的記憶還深刻地存在于他的腦海裏,後來重生的次數一次比一次模糊。
李道意似乎是想回憶自己的過去,結果發現自己的過去是一團亂麻,想不清記不住。
司馬稚的指尖驀地一顫,将信紙放了回去。
她心中有一股沖動,想去找到李道意,她與他都像是被世界抛棄的人,他們應該是在一起抱團取暖的。
但司馬稚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魔域溝通的木牌,向其中注入靈力,催動木牌。
千點星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面前的千點星的虛影卻格外憔悴。
司馬稚先一步開口:“你們回魔域了嗎?怎麽弄成這樣?”
千點星啐了一口:“別提了,那老道太陰了,我們回了魔域,但魔君身上被老道下了禁制,若是要沖開封印,讓魔君重新找回記憶,必須要用修仙界的神器作引。”
司馬稚恍然,原來游戲裏荀疏依靠蓮花臺才能找回記憶,是這一個原因。
“魔域沒有神器麽?”司馬稚問道。
千點星近日來忙得焦頭爛額,一方面要防着魔域的長老們發現此事,一方面還要防着荀疏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千點星嘆了口氣,“我的小聖女,你以為神器是這麽好找的嗎?”
司馬稚說:“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麽別的辦法能讓荀疏記起來嗎?”
虛影上的千點星搖了搖頭:“沒有,當初魔君是在突破時落在修仙界中,被老道撿了回去,那老道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魔君的身份,這麽多年他給魔君下了禁制,封印了魔君的所有氣息,想來是要以此來脅迫魔域。”
千點星繼續說着:“上一次魔君突破境界,已經将他體內的禁制撕開了一條縫,但這遠遠不夠,這樣陰狠的禁制,就算是老道死了,也不能解開。除了用神器,将禁制從魔君體內轉移,依靠天雷打破,不然沒有別的辦法了。”
司馬稚點了點頭,将千點星的話記下。
司馬稚想到大道真人那張臉,就直犯惡心,“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能殺了大道真人嗎?”
千點星那邊似乎愣了一下,“其實,你們劍宗的掌門就能解決掉他,他倆師出同門,想必對對方的功法劍術都了如指掌,而且我聽說滄舟真人的修為并不在老道之下。”
司馬稚也想過這件事,但李滄舟的意思,明顯是自己不想再摻合修仙界的瑣事,所以李滄舟将這一堆爛攤子都交給了李道意。
“除了掌門,還有別人嗎?”司馬稚問。
千點星點頭:“若是一對一的話,你讓李道意再修行個千百年,說不定也能殺掉他。”
千百年……
千點星解釋道:“最主要的是,那老道可是現在修仙界的信仰,你懂什麽是信仰嗎?你要是殺了他,全修仙界的修士都會以你為敵。不然,我早想殺了他了。”
司馬稚不懂修仙界的恩怨糾葛,她只知道,系統當初選她來做這個任務,就是個錯誤。
千點星見她沉着一張臉,便提議道:“若是在劍宗不開心,就回魔域吧,我來接你。”
司馬稚很少聽見千點星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那你讓我做暗探的任務怎麽辦?”
“哇,聖女你真是我們魔域不計回報的大功臣!”千點星忽然笑起來,“你現在做得已經夠多了,離間了劍宗和琉光宗,很厲害了!該功成身退,回到魔域和魔君成婚啦!”
千點星的最後一個“啦”字被李道意打散在空氣中,連帶着千點星的虛影也都消失不見。
司馬稚擡頭,看清楚來人,李道意換上了屬于劍宗掌門的衣袍,純色的衣衫上繡着青竹,袖口上還繡着他的名字。
司馬稚喃喃出聲:“道意道君。”
“嗯。”李道意沉沉地應了一聲,“我沒算錯時間,你醒來後應該來大殿觀禮,為什麽沒來?”
果然男人上床時是一個樣,下了床又是另一個樣。
面前的李道意又恢複了他那清冷矜貴的模樣,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君,與之前那餓犬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司馬稚輕哼了一聲。
又不是她去當劍宗掌門,她去做什麽?
李道意攥緊了手,看着剛才被他打散的虛影,重複道:“我說過我會殺了大道真人,你不用再去問別人。”
司馬稚攤開手:“其實吧,我發現,我也不是那麽必要殺掉他,雖然他人惡心了一點,但我也不是修仙界的人,我就應該和掌門一樣,不摻和你們修仙界的事情。”
李道意最怕聽見司馬稚這樣的話,不管是愛還是恨,只要司馬稚對這裏還有情緒,他就能夠勾着她,留下來。
若是無欲無求的司馬稚,李道意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麽手段才能将她留在修仙界。
李道意的心思一向龌龊且惡劣,他放不開這麽多次重生後才好不容易遇見的心動,不管是讓他做什麽,他都想将司馬稚留下來。
司馬稚看着李道意沉默的樣子,忽然想到李滄舟的話,“我現在才知道掌門的話是什麽道理,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想想,我應該合理利用剩下來的壽命,就像掌門一樣,去看看這個世界。”
“你要和他一樣離開劍宗麽?”李道意沉聲問道。
司馬稚點頭:“或許是。我有想過你的提議,但憑我們兩人的力量,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殺不了大道真人,更別說找回我的系統。”
李道意知道司馬稚的話,是在她權衡之後的,他似乎并沒有辦法阻攔她:“但雲韶的事,你不幫了嗎?還有卓蕙心,她是你帶回來的,你就這樣不管不顧了?”
李道意的語氣帶着些控訴,暗藏在語氣中,像是在指責她是個渣女。
司馬稚咬唇,坐在窗邊愣了一會兒,忽然又對李道意展露笑意,“我騙你的,大道真人擺了我們一道,就這麽放過他也太輕易了,我雖然不是什麽救世仙人,但也不是軟柿子,就任他拿捏了。”
李道意聽到司馬稚這番話,才放下心來,“我相信你。”
他的聲音溫柔,帶了些缱绻柔情,讓司馬稚不由得加深了嘴邊的笑意。
“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對策,不能被他捷足先登了。”司馬稚提議道。
她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口中的用詞,早已從“你”、“我”,變成了“我們”,是什麽時候開始信任李道意的,司馬稚也分不清了。
明明當初還把李道意當成死對頭,現在兩人竟然也能對坐在一起,商讨事情了。
“你現在是什麽境界啊?”司馬稚問道。
雖然她和李道意最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但她對李道意的确還不甚了解,從前是根本沒有想過要了解他。
如今兩人作為盟友的話,是應該深入地了解一下。
李道意說:“和你一樣,化神期。”
司馬稚覺得有些不對,明明李道意的修為比她高出不少,怎麽可能才是化神期?她還以為李道意早就到了大乘期了。
李道意看出了司馬稚的疑惑,解釋道:“我在玄冰幻境裏面被關了兩千多年,雖然吸收了神器中的大部分靈力,但在幻境之中修行實在艱難。”
餘下的話,李道意沒有多說,想必司馬稚也會明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道真人應該和掌門一樣,是渡劫期的修士,越是高修為的修士,破境越是苦難。”司馬稚嘆了口氣,“我們看起來只有兩個境界的差距,其實得有好多年的修為才能趕得上他吧?更別說,現在他還拿走了掌門的部分靈力。”
服軟麽?那絕對不可能。
司馬稚是曾經熬夜都要将boss打敗的犟種,不管重新打多少次副本,她都一門心思要将那一關通過。
她下定決心的事情,什麽都沒有辦法阻擋。
李道意糾結了一瞬,還是将藏起來的秘密告訴司馬稚,“其實,我體內的部分修為被我壓制了,如果調動這一部分修為,我約莫也能到達渡劫期。”
“壓制?被你自己?”司馬稚沒有明白。
李道意自嘲地笑了笑,“想必你也知道,我從前在飛升之時,曾遇見過九百九十九道雷劫,我壓制修為靈力,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應對飛升時候的雷劫。”
“我知道它會來,只有壓制修為,才能讓它來得更慢一些。”
司馬稚的心瞬間揪緊了,她緊擰着眉頭看向面前的李道意,“這事,你對掌門說過嗎?”
李道意搖頭:“跟他說有什麽意義?難道讓他再次把我又關進玄冰幻境裏面去嗎?”
李道意冷笑了一聲,對着司馬稚強調:“我才是劍宗掌門,你別再叫他了。”
司馬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對李道意說:“好的,掌門!”
李道意克制着将要擡起來的手,他想掐一下司馬稚笑起來的臉,卻只能攥緊手,背在身後。
“嗯。”李道意應了一聲。
司馬稚并不覺得李道意是在乎自己掌門的身份,但具體是什麽原因,司馬稚也猜不到,李道意的性情一向古怪。
“我檢查過雲韶的記憶,”李道意說,“她的确是被大道真人囚禁過一段時間,她沒有騙我們,也确實是被李滄舟帶回來的。”
司馬稚歪頭,提出自己的疑問:“可掌、李滄舟他明明知道,他在雲韶身上下的禁制會被我們發現,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李道意微微搖頭,似乎是無奈,“你與他相處的時間少,我從前在玄冰幻境中的時候,時常聽見他的聲音,李滄舟并非是你想的那樣無害。”
司馬稚托着臉,“我早知道,可我沒想明白李滄舟為什麽要給雲韶下這個禁制。”
李道意很喜歡司馬稚對着自己露出這樣的神情,雖然是疑惑,但李道意看在眼裏就像是司馬稚對于自己的依賴,等着他為她解答。
“如果李滄舟不給雲韶下這個禁制,雲韶若是沒能成功到達劍宗的話,就能将雲韶的死推到大道真人身上,畢竟雲韶的記憶裏是有大道真人的身影的。”李道意說完,給自己和司馬稚都倒了杯茶。
司馬稚雙眼睜大,李滄舟看來比自己想的還要黑心眼一些。
李道意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枚留影石,放到司馬稚面前,裏面留存的景象顯現出來,上面是意氣風發的兩個少年,是年輕時候的李滄舟和大道真人。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當初都拜在劍宗門下,只不過後來李滄舟和……”李道意頓了頓,跳過了那個人的名字,“李滄舟被他的師父關在了那間木屋裏,大道真人知曉師父仍想把劍宗傳給李滄舟,便就此離開了劍宗,拜入了琉光宗門下。”
司馬稚很難評,“難道大道這樣的行為,不算是叛出師門嗎?”
李道意認真地看向司馬稚,她一臉單純,雖然是上界來的人,但一點心機都沒有,在這修仙界,就像是一塊白玉落盡了污泥濁水。
可憐又可愛。
李道意眨了眨眼,回神道:“當時還沒有執法堂,如今的修仙界法則都是大道真人一手創立的,在大道真人的掌權下,修仙界安穩了幾千年,沒有誰願意再次打破這樣的平靜,就算大家早已知道修仙界在大道真人的掌控下,已經變成了一灘污泥。”
司馬稚盡力在理解着李道意說的話,理解這個在游戲世界之上的修仙世界。
司馬稚接過李道意遞來的茶杯,蹭過那一個小黑罐,司馬稚突然想起,将小黑罐放在李道意面前:“對了,這是什麽東西?”
李道意沉默了一下,眼帶笑意地擡起頭來,“一種藥罷了,沒什麽重要的。”
“是什麽藥?這麽臭,裏面好像還有蠍子的斷尾。”司馬稚嘟囔道。
李道意神色平靜地将小黑罐拿走,“不重要的東西,不必在意。”
司馬稚沉沉地看了黑罐一眼,見李道意不想多說,司馬稚也就沒再多問。
司馬稚喝了一口茶水,冰冰涼涼的,像是李道意的體溫,“我和千點星聊了一會兒。”
“我知道。”李道意搶着說道。
但李道意臉上的神情沒什麽不同,眼尾仍有着笑意。
司馬稚清了清嗓,“千點星說,荀疏體內有大道真人的封印,将荀疏身為魔君的記憶都封存起來了。如果要讓荀疏找回記憶的話,就要先解開他的封印。”
“嗯,你想幫他。”李道意沉聲開口,将司馬稚的目的挑明。
司馬稚小聲道:“劇情裏面就是這樣的。”
“你說什麽?”李道意問。
司馬稚搖了搖頭,“沒什麽。我想到了一件事,你看看行不行?”
司馬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告訴了李道意。
荀疏破解封印需要神器的助力,而正好,不久之後的仙門大選,進入秘境的修士,在經過秘境的歷練之後,就能得到秘境神器的眷顧。
司馬稚想過了,這秘境或許就像是游戲中的副本一樣,若是遇到了她最熟悉的秘境,那神器不就是手到擒來嘛。
但李道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司馬稚:“不可以,我們不能去仙門大選,秘境也不能進去。”
“為什麽啊?”司馬稚不解。
“大道真人說不準就想在仙門大選上,抓住我們,審判我們,”李道意說道,“仙門修士,他們始終以大道真人為尊,我們二人若是去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司馬稚垂頭喪氣,趴在了桌案上,發髻上的絨花也随着她的腦袋搖搖晃晃。
“那我們再想想吧,”司馬稚歪頭看向李道意,“要是讓你和魔域合作,你願意嗎?”
李道意不答,但對着司馬稚笑了笑,他連道侶都選了魔修,還怕和魔域合作嗎?
“為了不讓你擔心,我先将堕魔的事告訴你。”李道意說道。
司馬稚擡頭,一雙眼睛亮亮地望着李道意,好似滿含着深情。
李道意接受不了,這樣的角度下,司馬稚這樣的眼神。
他立馬別過了臉去,輕咳了兩聲,壓抑着自己身體的異樣。
李道意望向窗外,“堕魔一族生存本就艱難,如果不是有修仙界的宗門暗中相助,他們或許早就不存在了。修仙界有些宗門想要堕魔族的傀儡術,他們用傀儡練功,事半功倍。”
“原來是這樣。”司馬稚恍然大悟。
與李道意商量一番後,司馬稚才走出他的落霞院。
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卓蕙心聽見司馬稚的動靜,急忙迎了上來。
“阿稚!你終于回來了!”卓蕙心繞着司馬稚看了好幾圈,見着司馬稚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這幾日你去哪兒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還是後來遇見了少主、不,現在應該叫掌門了,他說你在閉關修行,得好幾日才出來。”卓蕙心皺着眉。
閉關修行……他也好意思說。
不過,司馬稚也覺得很奇怪,每次進入李道意的識海之後,她都會昏睡好幾日才醒來。
卓蕙心挽着司馬稚的手往裏走,然後小聲告訴司馬稚這幾日在劍宗發生的事情。
“雲韶姑娘的記憶被掌門拿走了,”卓蕙心頓了頓,“不過是雲韶姑娘自願的,只不過沒了那段記憶後,雲韶姑娘也不記得要去救應融的事了。”
“嗯,她不記得也好,只不過,我們也要像李滄舟那樣劈了一半執法堂,才能将應融救出來嗎?”司馬稚狐疑道。
“掌門說這事,他心中有數,讓我們不用擔心,”卓蕙心頓了頓,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這是荀疏派靈鳥送來的信,他說他在魔域一切都好,千點星一直在照顧他。”
卓蕙心眼尾挂着點水珠,仿佛是在思念荀疏,“荀疏說,他不恨大道真人,雖然大道真人封印了他的記憶,但大道真人始終當過他的師尊。”
司馬稚搖了搖頭,“荀疏就是這樣,直來直去,我倒是希望他心眼像李道意那樣多,也就不會被大道真人利用了。”
“不過,”司馬稚看向卓蕙心,“那樣的荀疏,也就不是你喜歡的樣子的了。”
卓蕙心被司馬稚說得紅了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阿稚,你是不是和掌門在一起了?”
“啊?”司馬稚連忙想擺手否認,卓蕙心卻蹭了上來。
卓蕙心聞着司馬稚身上的味道,感嘆道:“你身上的昙花味道,簡直和落霞峰的味道一模一樣。我早就覺得,掌門一直喜歡你了!”
卓蕙心忽然笑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一般,對司馬稚頭頭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掌門時時刻刻都盯着你看,那眼神可吓人了!”卓蕙心說道。
司馬稚警惕起來,“什麽眼神?他想殺了我嗎?”
司馬稚下意識這麽覺得,李道意是不是表面對自己喜歡,實則是想趁機幹掉自己。
看來還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司馬稚靜靜地等着卓蕙心發表自己的意見,卻見卓蕙心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呀?掌門那眼神赤裸裸的,明顯就是……”
卓蕙心一邊說着,一邊紅了臉,“我之前在人間的時候,看到那些夫君疼愛自己娘子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神情。”
司馬稚反而愣了一下,“會不會是他裝得越像,才把我們都迷惑住了?”
“我、們?”卓蕙心疑惑了一下,便解釋道:“掌門沒有迷惑我哦,掌門從很早之前,我們一起去魔域的時候,就時時刻刻盯着阿稚看。我當初還覺得,是掌門收到了保護阿稚的命令才這麽做的,但後來發現不是這樣,掌門看着阿稚笑的時候,掌門也會笑起來。”
司馬稚想了想,她自己好像還沒發現這一點。
卓蕙心繼續說道:“雖然我也覺得掌門和阿稚很般配,不過還得看阿稚自己,我感覺阿稚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掌門接手了劍宗,恐怕就很難陪着阿稚去游山玩水了。”
司馬稚從來沒有想過這麽多,她以為李道意對她說的喜歡,只是李道意喜歡她的識海?還是什麽。
反正司馬稚還沒想過,李道意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
“掌門的本命劍劍靈都這麽喜歡阿稚,”卓蕙心羨慕地看向司馬稚,“要是我能和荀疏也這樣在一起就好了。”
聞言,司馬稚突然回過神來,“你和荀疏……”
“表白了?”
卓蕙心垂着頭沉沉地應了一聲,她臉上有些羞怯:“嗯,是他寫信給我的,等他找回記憶之後,就來劍宗見我。”
司馬稚滿眼冒光,她嗑的CP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相許終身了?!
“!!!”司馬稚握緊了卓蕙心的手,“你們一定會幸福地在一起的!!”
卓蕙心羞紅了臉,“阿稚和掌門也會幸福的。”
司馬稚:“……”
不是說司馬稚不相信卓蕙心的祝福,她是不敢相信李道意對她說的話,李道意的口中滿是謊話,他也曾對她說過“喜歡”這樣的字眼。
可司馬稚一直對李道意的愛意避而不見。
卓蕙心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告訴司馬稚:“對了,阿稚,大師兄說過兩日就是琉光宗的仙門大選了,但前掌門說過,不讓劍宗之人參加,也不讓劍宗的修士在這幾日離開劍宗。”
“我知道了。”
司馬稚也和李道意商量過,現在劍宗确實不适合現于人前,這一屆的仙門大選應該是參加不了了。
現在她和李道意還沒能力一舉将大道真人殺掉,所以只能蟄伏隐藏,而且李滄舟将掌門之位傳給了李道意,大道真人也沒有辦法直接禍害李道意。
畢竟大道真人在修仙界可是一個保和平的存在,他一定不會這麽正大光明地害李道意。
司馬稚聽着院子裏有些細細的聲響,問道:“還有誰搬來這裏住了嗎?”
她好幾日沒回來,都不知道邱宗然有沒有安排什麽人搬到她和卓蕙心的院子裏來。
卓蕙心點了點頭,“大師兄讓雲韶搬來我們旁邊住了,前些日子雲韶姑娘一直躲在柴房裏,她的身上還有許多傷。大道真人可真不是人!”
卓蕙心怒罵道:“我之前在人間的時候,還常常看見人們給大道真人修繕廟宇,為他燒香祈福,可我到了修仙界才知道,這個大道真人簡直就是一個僞君子!我都不知道這麽多修士,竟然這麽多年來,都受他的蒙騙……”
司馬稚從暗處收回視線,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沒了,“蕙心,你想想,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大道真人的形象都沒有被人戳穿,反而我們與他并未見幾次面,就已經知道了他這人有多麽惡心。”
卓蕙心愣住了,她愣在原地想了很久,“為什麽?”
卓蕙心一直喃喃道,司馬稚也沒走遠,一直坐在石凳上,整理着自己的乾坤袋。
司馬稚的乾坤袋裏面是一團糟,而她又有些強迫症,就喜歡将乾坤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正巧司馬稚剛收拾完,卓蕙心就坐到了她面前,神色惶惶:“我知道了,會不會是大道真人隐藏得太深了?不、不對,那我們怎麽能看得出來……難道是……”
“嗯,沒錯,或許大道真人身側的修士與大道真人,他們都是同樣的人,修仙界的權力掌握在他們手中,他們也就自然不想讓旁的人對大道真人不尊。”這件事也是司馬稚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如果是當初,他們一行人對大道真人也是那麽尊敬虔誠的話,會不會也就成為了大道真人麾下的一員。
但司馬稚不想這樣,李道意更是。
李道意因為自己能無限重生,對此毫不在意,他只想讓他自己活得開心,不管是什麽大道真人,還是大道假人,如果李道意不開心的話,他恐怕會選擇殺了自己,也要讓那人消失。
只是現在,李道意不敢殺了他自己,讓這一切重來了。
因為李道意完全不敢确定,再一次醒來之後,司馬稚還會不會存在于這個世界。
當初,司馬稚給李道意說過的,她的任務次數只有三次,現在三次都已經過了。要是再來一次的話,恐怕她就真的會消失。
李道意就算想殺大道真人,也不敢拿司馬稚去賭。
李道意比他想的,還要更加在意司馬稚。
但司馬稚沒有想到,那夜的聲響,是雲韶發出的,而雲韶雖然被李道意拿走了記憶,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琉光宗。
雲韶對執法堂的那段記憶,一無所知,但她卻知道,她很重要的人,被人抓走了。
卓蕙心将雲韶留下的那一封信,急匆匆地拿到了司馬稚房裏,司馬稚懶懶地還躺在床榻上,沒起身。
“阿稚!雲韶姑娘去了琉光宗!”卓蕙心将信紙塞進了司馬稚的床帏裏。
司馬稚猛地坐起來,她看了一眼雲韶留的信,瞬間反應過來:“是那夜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可她怎麽敢去琉光宗的啊?!”
司馬稚立馬起身,穿好衣衫,剛拿起佩劍想往着落霞峰而去。
而李道意像是預料到一樣,禦劍而來,剛好落在她的院裏。
“你知道了?”司馬稚問。
李道意點頭:“我放她的。”
“為什麽?”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已經拿走了她的記憶,但她還是選擇自己給應融報仇,我不會再阻攔她。”李道意的語氣很平淡,正是這樣的平淡,才顯得他更加無情。
司馬稚忽然覺得前些天卓蕙心對自己說的,李道意喜歡自己的話,像是假的一樣。
李道意明明是這麽冰冷高傲的人,他又怎麽會放下姿态來喜歡一個人。
從前李道意對她說的喜歡,恐怕只是在玩弄她、折磨她,報複她從前殺了他好幾次。
而李道意一言不發地走上前來,強硬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準亂想。她想去琉光宗,我沒有理由阻攔她。”
司馬稚想了許久,才擡眸看向李道意的眼睛,“我知道,我也想去,可以嗎?我在修仙界沒什麽朋友,除了蕙心、荀疏,約莫就只有應融和雲韶了。”
“雖然他們二人與我們的接觸并不多,但他們不應該成為大道真人的成仙路上的獻祭。”
李道意沉沉看了司馬稚一眼,又聽身後的卓蕙心說:“掌門,我也想去參加仙門大選的,雖然阿稚說過現在劍宗不适合露面,但我很想拿到神器,找回荀疏的記憶。”
李道意垂眸:“如果失敗了,我會永遠失去你。”
司馬稚剛一擡眸,就看見李道意眼中強烈的情緒,她的背脊僵住,在這一刻,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歡她。
李道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同意司馬稚和卓蕙心的請求的,再一次回神,自己已經駕駛着行舟,朝着琉光宗而去了。
邱宗然禦劍在後面追着幾人,還是催動了李道意的木牌,才讓李道意将行舟的速度慢下來,将邱宗然一起帶上了行舟。
李道意一言不發地跟在司馬稚身邊,卓蕙心和邱宗然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便也很識趣地窩在行舟裏面,将外面的世界都留給李道意和司馬稚。
司馬稚抿了抿唇,再一次望向李道意,她耳根紅得有一些不好意思,但她想了很久,還是打算告訴李道意。
“他們都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李道意沉沉地看着她,握着行舟邊緣的手更緊了些,這件事,他曾對司馬稚表露過無數次,但她每次似乎都只是被他的皮囊迷惑,她從未有一次相信過他說的話。
“嗯,我喜歡你。”李道意直白地表達。
司馬稚嘴角露出一抹笑來,“我沒有跟人談過戀愛,我也不曾喜歡過任何一個人,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你或許不知道,那是一個很孤僻的地方。所以我也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別人對我好,我還覺得別人是對我有利可圖。”
李道意不知為何,伸手撫上司馬稚的發,“這沒什麽不好,你有警惕心,這很好。”
李道意漸漸覺得,他離司馬稚越來越近了,比兩人神識交融之時更近了一步。
司馬稚想了想,認真地對李道意開口:“所以我從來都沒有什麽顧忌,活得長不長久,也沒有那麽重要,我只喜歡自己活着的時候開心一些。和你們在這裏,的确比我之前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多了,我都有些眷戀這裏了。”
“那就留下來,”李道意攥緊司馬稚的手腕,細白的手被他圈出一道紅痕來,“司馬稚,可以留下來嗎?”
司馬稚并沒有點頭,反而是很認真地思考起這一件事,“最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我确實一點都不喜歡這裏,我現在發現,這裏還挺好的。”
李道意彎腰,與她直視着,“那我呢?司馬稚,我是不是也很好?”
他迫切地追問着,想從司馬稚口中得到一個答案,李道意不想在司馬稚口中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他對于司馬稚應該是獨特的、無可替代的。
他們是共同吸收天地靈力的道侶。
“嗯。”
過了許久,司馬稚才發出一聲微弱的回應,但李道意明顯是聽到了,他轉過身來,朝着司馬稚彎唇一笑。
李道意忽然走上前來,剛想開口許諾什麽,卻被司馬稚捂住了嘴。
“在我們那裏,一件大事之前作出的承諾,多半是完不成的,”司馬稚仰頭,對着李道意笑,“所以,你得克制一點,至少等我們從琉光宗帶回雲韶和應融之後,再告訴我。”
李道意點頭,目送着司馬稚走到行舟裏面。
若不是答應過司馬稚不能将兩人已是道侶的事實告訴別人,李道意甚至想時時刻刻都和司馬稚呆在一起,将她渾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