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第黑化倒計時(一)
◇ 第70章 黑化倒計時(一)
沒過多久,整個仙洲都沸騰了。
倘若修士沒有在修煉,那定是在議論前幾天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君長老。
他的一番言論可謂是振聾發聩,令人咂舌。
“萬物有道”“衆生平等”“妖命與人命孰輕孰重”……
自那天過後,這些詞彙頻繁出現在仙洲修士的口中。
哪怕是戒律森嚴的大世家,早早命令下面人緘口不言。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讨論聲依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
何謂之妖?
歲月變遷,妖的形象在仙洲修士的心中逐漸模糊。
畢竟,妖在人們的視野裏消失了太長時間。
哪怕是參與當年戰争的老古董,歷經百年時光,鮮有人記得妖族的具體樣貌。
凡間還有妖族隐匿的痕跡,每個修士歷練的第一步都是下山,除妖衛道。
但在仙洲,人們連妖的影子都摸不着。
妖族,妖域,這些是只存在想象中一個模糊的概念。
特別是在仙洲土生土長的人,妖族只存在于書籍裏。
因此,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更多的還是當天,君臨微與君家主之間的暗流湧動。
說起當時情景,親歷者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沒有參加此次仙法論道大會的人則後悔萬分,以往的大同小異,味如嚼蠟,誰知道今回如此精彩。
說回當時的君臨微和位于君家主位上的君清酒。
事實上,自君臨微進來坐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十分詭異。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
試想,君臨微姓君,保不準,真就是五世家之一的君家的那個君。
再一想,君臨微是從下界來到仙洲的。
嘶,這裏面的文章可就多了。
不少人腦補了一出大戲。
但令人感到失望的是,兩個人沒有在現場直接打起來。雖然看上去火候就差直接動手這一步了。
君清酒在君臨微離開前,還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君長老如此煞費苦心幫妖族正名,說不定私下裏經常和妖族聯系,沒準兒,身邊就藏了一只妖。”
引人遐想。
但沒多少人當真。
笑話,這裏可是仙洲,怎麽可能混進來妖族的人。
不過,衆人猜測,以君家主睚眦必報的性子,指不定在肚子裏藏了什麽壞水。
自然有人看不慣君臨微,大放闕詞,說他性格軟弱,只會和妖族勾結。
在這種言論出現之前,大家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态,關心的是君臨微和君清酒對上,究竟誰更勝一籌。
別的不說,兩個境界相當,單碰上,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況且,假如,猜想成真的話,君臨微被證實是君家遺落在外的血脈,有實力能壓制君臨微的長老,未必就一定站在君清酒那一邊。
但自從暗中流言開始貶低君臨微,話裏話外不忘暗示說他勾結妖族,想要對仙洲不利,或将重蹈昔日覆轍時,有人就坐不住了。
特別是聽了君臨微一番話後,修為有所長進的那一批人。
他們恨不得跳起來,指着這些制造謠言的暗中推手的鼻子罵。
笑話,君長老怎麽可能是那種為了一己私欲,幹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人。
若君長老真如謠言那般自私自利,還會當衆傳授修煉的方法?
對于沒有根基,或是在族中不受重視的修士們來說,比起藏着掖着,只顧嫡傳弟子的世家長老們,君長老才是真真切切的正道之光。
于是,越有人诋毀,支持君臨微的人也就越多。
一時間,支持的和反對的雙方都看彼此不爽,你來我往地打起嘴仗來,十分激烈。
到後來,君臨微的支持者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一股小勢力,甚至能與盤桓數年的其他勢力相互抗衡。
當然,這些是後話。
而在回雲谷躲清淨的君臨微,卻不管外界如何說,一直沒有出來正面回應過。
這是因為,此時,君臨微壓根無暇顧及風言風語。
宋宴的境界又有所松動了。
君臨微有預感,不出一月,宋宴就能成功突破。
這本當是一件好事。
可君臨微的臉上面色凝重,仿佛面臨着兩難抉擇,無法割舍一般。
……
說回三日前。在君家主放完狠話後,君臨微就帶着宋宴折返回雲谷的居所。
當時,君臨微已經恢複冷靜,重新與宋宴拉開距離。
徒弟雖然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好在足夠聽話。
只要表露出不願親近的苗頭出來,宋宴自然會對他退避三舍。君臨微原以為是這樣。
為了避開與宋宴相處,君臨微一直在煉丹房裏煉制丹藥。
直到成功煉完一整爐回靈丹後,元神耗費過多,君臨微這才準備回房裏睡上半宿。
緊繃了數日神經,是時間好好休息一回。
君臨微沒想太多,推開寝室的門徑直邁進去,忽略了一些細節。
直到,黑燈瞎火的,君臨微發現不屬于自己的木床上的場景,鼓鼓囊囊的一團被子。
掀開一看,宋宴在裏面睡得正香。
君臨微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折返回去看房間位置,再三确認後,君臨微忍不住扶額,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也不知道宋宴怎麽想的,竟然睡在這裏。
雖說情形有點詭異,但君臨微這時還并沒有深想,只當宋宴疲累,走錯了房間。
當即,君臨微想走出去,在外面将就一晚。
修習之人,比這更艱苦的條件多了去,哪怕睡在樹上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左腳還沒邁開一步,君臨微就感覺到了異樣,有什麽東西纏住自己的腰身。
冷冷硬硬的,似乎還會微微抖動。
圈住的力道維持一個合理的範圍。沒有将君臨微纏死,但他也別想輕易繞開。
君臨微沒辦法,随手施了一個術法,桌案邊的燭臺自動點亮,将屋子內的所有東西照得亮堂堂的。
君臨微這才開始打量纏在腰身上的不速之客。
黑色的鱗甲張牙舞爪,邊緣鋒利,反射出冷光,十分可怖。
這是一條,尾巴?
仿佛聽到了君臨微的心聲,尾巴尖尖略微抖動了一下,上面的三塊鱗片翕張開來。
見狀,君臨微又多瞄了幾眼。
察覺到目光後,鱗片又是一陣翕動,似乎變得更加興奮,恨不得奏一曲樂章,還想要靠近君臨微。
君臨微不為所動,循着目光看去,想要找出它的歸屬者。
很好找,因為,尾巴還剩下一大截,藏在被子裏。
君臨微想要叫醒宋宴,但他一時間動作幅度過大,手臂難免碰到尾巴尖。
尾巴尖瑟縮了一下,方才還耀武揚威的鱗片瞬間合攏。
只聽“嗖”的一聲,整條尾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君臨微之前看見的只是空中幻影一般。
君臨微感到好笑。
就在這時,床上傳出了動靜。
被子形狀變換了幾次,一陣動靜後,宋宴就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就看見站在床邊的君臨微。
睡眼惺忪的貓貓瞬時瞪大了眼睛。
“師尊。”
宋宴下意識地坐直身體,但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地。
忽略了君臨微此刻面沉如水,在亮堂堂的燈光下,宋宴徑直撲進君臨微的懷中,如倦鳥投林,腦袋還向上蹭了蹭。
君臨微被忽如其來的距離縮短驚了一瞬,想要撇開宋宴的糾纏,卻怎麽也沒辦法将這顆腦袋從自己的懷中拔開。
一時氣極,君臨微冷喝了一聲。“宋宴!”
換成平時,要是君臨微用這種語氣說話,宋宴會被吓得魂都飛出來。
可惜的是,此刻的宋宴泡在渾渾噩噩中,根本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因此,宋宴的耳朵自動過濾了那一聲冷喝,反而還黏黏糊糊地纏上來,如同之前不見了的尾巴一樣,沒有杆子照樣爬。
一時間,君臨微拿宋宴沒有任何辦法。
一顆毛茸腦袋埋在君臨微的脖頸上,黏膩的熱氣均勻撒在那一塊。
“臨微……”
宋宴什麽時候用過這種語氣說話。
此時,君臨微的心中是萬馬奔騰,分明是一條死纏不放的小狗,還他平日裏的正經徒弟來。
摸着宋宴毛茸茸的腦袋,手裏像被塞了一塊燙手山芋似的,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直到宋宴的腦袋直接貼在君臨微的下巴上,他才感受到熱意,岩漿似的,不尋常。
也顧不得宋宴異常的舉動,君臨微用手貼住宋宴的腦門,掌心裏一片滾燙。
宋宴不知道君臨微心中所想,還在一股腦兒甜膩地喚着君臨微的名字。
君臨微不知為何,突然一陣煩躁,他心下譏諷地想,若宋宴清醒後知曉自己的這番舉動,怕不是羞愧難當,拿頭撞樹上撞死。
君臨微用手指撥開宋宴的眼睑,只見瞳孔根本沒有聚焦。
這說明,一切反常都是宋宴下意識的舉動,至于他本人有沒有殘留的意識還要另當別說。
将宋宴放回床上後,君臨微想要離開,手腕卻被宋宴死死抓住。
這回知道真的要離開了,君臨微的手腕被緊緊禁锢住力道之大,他甚至久違地感到了疼痛。
天知道宋宴究竟有多大力氣。
宋宴的口中還是不停,發出膩死人的聲音。
“臨微,臨微……”
說來奇怪,他人雖然沒有意識,身體卻知道君臨微的方位,不斷地向他這邊靠過來。
當君臨微将最後一根手指從宋宴的懷中撥出時,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總算擺脫了粘人精。
粘人精可就不樂意了,雙手向上揮舞,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似的,就如同,之前喜歡纏人的尾巴一樣。
君臨微惡狠狠地想到。
再三确認抓不着君臨微後,宋宴的口中咕哝了好幾句,不時發出如泣如訴的哀聲,仿佛自己是被負心漢欺騙感情的良家婦女。
有時候,君臨微真的很想潑一盆冷水到宋宴臉上,讓他清醒過來看看,自己究竟幹了什麽異常舉動。
回想宋宴方才的舉止,君臨微羞愧到耳垂都染上紅色。
尊師重道是喂到狗肚子裏去的。
君臨微沒有真的取一盆冷水來。
他其實心裏清楚,憑宋宴目前的詭異狀态,哪怕拿十盆冰水也潑不醒他。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神智不清的宋宴會是這個鬼樣子。
擺脫糾纏後,君臨微回煉丹房,不出片刻,就捧了一懷的丹藥瓶回來。
一陣挑挑揀揀,君臨微坐在床頭,目光複雜地看着床上那位。
說實在的,君臨微并不知道是什麽導致了宋宴現在的狀況。
他探過宋宴的經脈,除了靈力虧空外,并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将幾顆補充靈力的丹藥塞進嘴裏,宋宴才消停下來,手漸漸垂落到床上,口中也不會發出聲響。
除了面色不正常的潮紅,還有滾燙的體溫外,遠望過去,宋宴與正常酣睡的人詫異無二。
“不要擔心,他這是到了蛻皮期。”
一道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