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04
第004章 0004
☆、小絨毛
負司一般都比較給自己麾下的後勤一把手面子。其他員工對負司說話時,它經常裝沒聽見——很多時候也是真沒在聽——後勤一把手說話時,負司好歹會給點有意義的反饋。
古任點頭了的事情,負司一般都不會拒絕,所以在古任同意了與奶貓簽約後,蹲在簽約桌上的奶貓面前就出現了一張合同。
負責奶貓簽約——或者不簽約就扔它出去——事宜的後勤員工苗簡看到合同出現,笑了起來:“好了,小貓,請把合同內容看完,然後如果同意,就請在最末尾簽上你的名字。蓋爪印也行。”
旁邊比貓後被捕入負司、但和貓幾乎同時拿到合同的預備役侯卞伸頭想看貓面前的合同,負責接待侯卞的後勤楊毅懶洋洋地說:“制式合同,內容完全一樣。原始版是負司語,實際簽約時會根據不同簽約者的母語配上不同文字的翻譯版本。”
楊毅:“你們簽負司語版或者翻譯版都可以,效力沒區別。簽約完畢後你們會自動學會負司語,以方便母語不同的員工相互交流,也方便去不同情緒場做任務。”
楊毅:“不管你們現在信不信,反正簽約這一塊肯定不會做任何手腳。合同上沒有任何語言陷阱、文字游戲。高死亡率、高痛苦率就是這麽明明白白地寫出來了。願意,就簽;不願意,現在便可以離開。”
侯卞此刻關心的重點卻不在合同本身上,他當前最好奇的是:“我能不能對照着我的翻譯版本看看貓語版?我還沒見過貓語寫下來是什麽樣子的,滿篇的‘喵’嗎?”
楊毅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你有沒有一點基礎的語言常識?‘喵’作為聲音時可以通過不同的音調、長短表達不同的含義,但把這個字重複地落在紙上能怎麽區分含義?如果表達不出豐富且精準的含義,怎麽可能拿來寫合同?”
侯卞:“所以說我到底能不能看?制式合同不存在保護隐私的顧慮吧?大不了我不看它簽名。話說它肯定是按爪印而不是簽字吧?”
楊毅:“我們把入負司時間恰好撞到一起的預備役放在同一個屋子裏進行簽約,當然就沒考慮合同方面的隐私問題。你可以随意走動,沒人把你栓在椅子上。”
侯卞:“我這不是看你們把簽約座位擺這麽開,以為不讓亂走嘛。”
楊毅:“擺得開只是因為房間足夠大,樂意給每個人留出充足的活動空間。你看不看貓的合同我無所謂,但如果貓介意,你不能強迫它,不然,貓的負責接待者會抽你——你光看她的外表可能很難想象,她其實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摁趴下。”
苗簡白了楊毅一眼。
很多後勤在還是一線員工進情緒場做任務時相互間都有過合作,經常還有着過命的交情,之後成為後勤也有無數往來的機會,所以關系一般都很不錯,可以随便開玩笑的那種——當然也有結了死仇、回避一切見面場合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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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中明确規定了不允許謀害同事,包括直接砍殺,也包括設陷阱把同事引入惡鬼口中,或者在逃跑時抓同事給自己擋槍等。如果違反,則違反者會遭到合同力量的處罰,很可能立即喪失行動能力。如果動彈不得的時間點不湊巧,則可能被情緒場中的危險力量直接絞碎。
負司長期以收集主負面情緒的情緒能量為業務,自然深刻了解負面情緒。一個人是不是有意害另一個人,在負司的注視中是無法躲藏的。
有時,當某人對同事的惡意大到一定程度後,負司合同的處罰條款會在那人實際采取惡劣行動之前便被部分激活,先對那人的行動能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壓制。
假如此人在這段被壓制的時間內被情緒場所殺,那就請認命,這是其自找的;而如果這段時間其剛好處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中、活了下來、熬到了合同重新變得無存在感,那算運氣好,請珍惜這次的僥幸,不要再對同事升起過度惡念。
同理,如果一個人是意外害了另一人,負司也能知曉他的無辜。
負司的一線員工可以通過看隊友有沒有被合同處罰來判斷這人是否可信。
一線員工在兩個情緒場任務之間的休息時間可以在負司內交換情報,牢記那些被合同處罰過、還活着的人的信息,當碰巧與之組隊時,就多防備幾分。
這也導致了,只要某人對同事起過一次真正的殺意,那麽除非其當場完全沒有被別的同事發現,或者發現了的同事都死光了,否則起過殺意的這人即使沒立刻死在情緒場內,之後也很可能被所有一線員工疏遠、必須在情緒場內單打獨鬥。
在情緒場內孤立無援,容易對同事心生更多惡念,進而自身加速走向死亡。
所以所有一線員工都會很注意控制自己這方面的情緒,即使真很反感某次的隊友了,也最多疏遠了事,絕不起殺心。
這可以說是一線員工最快學會的情緒控制方向之一,也讓一線員工的負面情緒建立了一個基本的底線,且還是一線員工在情緒場中能得到的放松依靠之一——不管情緒場內有多少死亡威脅,起碼不用太擔心自己的隊友在背後捅刀;自己的隊友可能蠢,但不至于對自己很壞。
雖然背叛,及由背叛刺激出的情緒波動,也是負司可以收集的負面情緒能量之一,但一線員工的折損率本來就很高了,如果再放任一線們自相殘殺,那麽即便一線還能留下一批個體實力非常強的,但寥寥幾人的情緒波動再大,産能總值比得過成千上萬人嗎?
再說,不擇手段的家夥即使過盡千帆後達成解約條件、從一線位置上退下來,也幾乎不可能加入後勤中立工作、相互配合。
負司判定放任那些事情自己要垮,所以便直接在合同中明文杜絕那種傾向。
負司在反複調整公司規章後,傾向于培養出佛系适應世界、對世界抱有善意的規矩員工,而不是逮誰咬誰、毀滅世界的狂徒。
為了長遠生存,負司願意放棄短期的高額收益。
負司覺得,長期浸泡在負面情緒中但沒瘋、有穩固底線的自己,其實是所有世界中最頂尖的正面存在物。
不妨為此經常給自己鼓鼓掌。
也希望自己的員工們能像它一樣,将負面情緒都激發出來,送給能量收集器、維持公司運轉,員工們自己則活得越來越正面從容。
侯卞蹭到貓旁邊,先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往貓的合同上落,只盯着貓問:“我可以看你的合同嗎?”
貓歪頭看他,侯卞這才注意到在貓略長的頸毛下藏着一個顏色與頸毛差不多的小項圈,項圈上還挂着一個小貓牌,貓牌上的字是……
苗簡屈指敲了敲桌子:“哎哎哎,準你吸貓了嗎?”
為了看貓牌而越來越彎腰往貓面前湊的侯卞趕緊退後,站直身體,解釋:“我就是想看清那上面寫了什麽。被毛擋住了,第一和第三個字好像是小和毛,中間那個是什麽?”
苗簡:“小絨毛。”
貓:“喵。”
苗簡:“應該是它的名字。”
貓:“喵。”
侯卞:“哦,你好,小絨毛,我叫侯卞,我能看看你的合同翻譯版本嗎?我主要是好奇上面是用的什麽文字。”
貓左前爪按住合同,推向了侯卞。
侯卞一邊“哇”,一邊低頭看合同:“咦,跟我的版本文字相同啊……這是不是說明小絨毛和我來自同一個星球、同一個國家?”
貓點頭。
楊毅在一旁涼涼地說:“這還用問?在簽約之前,預備役沒掌握負司語,一般都是使用母語,而接待者為了與預備役交流,肯定也會讓我們說出的話在我們負責接待的那個預備役聽來是其母語。所以當你聽到苗簡和我使用的語言都與你相同時,你就應該想到這貓最熟悉的也是這種語言。”
楊毅:“往更早了說,當你看到分別來接待你們倆的是與你相同人種的我和苗簡,你就應該猜測到你和這貓所熟悉的是相同的人種。即,你與這貓生活的大環境相仿。”
貓再次點頭表達認同。
楊毅繼續鄙視侯卞:“貓都比你聰明。”
貓扭着不知道是不是毛厚的原因而顯得特別圓的身子看向楊毅,覺得他這個句式好像也是在鄙視貓。
楊毅與貓對視,沉默兩秒,改口:“貓比人聰明很正常。你萌你對。”
侯卞倒是沒計較鄙視的問題,他只覺得楊毅的說法存在邏輯漏洞、作為推理很不嚴密。
比如,自己這個剛入公司、對該公司技術實力一無所知的預備役,并不能确定接待者說出的同一句話在進入不同預備役耳中時,會不會被負司力量自動翻譯為不同的語言。也就是不确定預備役耳中是不是相當于配備了一個随身翻譯器——這又不是很高難度的技術。
不過,初來乍到,侯卞不會與地頭蛇較真,他們怎麽說,他就可以怎麽聽。
而且侯卞當前最疑惑的是這一點:“貓的母語不是貓語嗎?”
楊毅:“一兩個月大的奶貓能掌握多少貓語?被灌輸了人類語它就把人類語當母語了。”
侯卞:“灌輸?”
苗簡:“再問就涉及貓的隐私了。如果貓自己願意告訴你,我們不攔着,但我們肯定不會告知。”
侯卞:“所以你們知道,甚至知道得很清楚,我們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