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白檀望着陳主任發來的手術提醒, 心中五味雜陳。
“怎麽了,誰發來的消息。”霍泱看出端倪,笑問道。
盡可能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足夠自然。
白檀收起手機搖搖頭:
“沒什麽,就是, 說有塊很不錯的地皮, 問我要不要投資, 十倍的回報率什麽的……”
霍泱故作不滿:
“能不能告訴我哪塊地皮,以我們的關系應該有錢一起賺。”
白檀看了他許久,心寒地搖搖頭:
“霍老師,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是麽。”霍泱擡手輕輕碰了碰白檀還暈紅着的眼尾,“有些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小朋友好像沒有資格教育我。”
在霍泱看來,二十四歲的白檀因為打小沒有父母陪在身邊,身上還保留着小孩子的心性。
盡管他總是将自己裝得一副從容模樣, 也能把一切事務打理得足夠完美, 可說到底,也是那個因為一點小事就會紅了眼眶的小孩。
所以昨晚白檀問他喜不喜歡小孩, 他照實回答後看到白檀失落的雙眼, 才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
他喜歡小朋友,願意陪小朋友戴動物耳朵發夾, 毫無形象蹲在地上陪小朋友一起拆盲盒。
只要這個小朋友覺得開心的事,哪怕丢臉, 他都願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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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檀。”霍泱輕聲道,“我真的很喜歡小朋友。”
白檀終于露出了笑容。
回程的車上,傍晚的涼風被隔絕在外, 車內是悠揚的輕音樂送來溫暖舒适的自然風。
車子跑過遍地紅霞, 燦爛的霞光投映在車內人白淨的臉上。
這個場景溫情而靜谧。
白檀拿出手機,對着陳主任發來的短信又看了一遍。
接着, 他給陳主任回了短信:
【抱歉陳主任,這些日子您為了我的事辛苦了。可是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我想把孩子生下來,預約的人流我想取消,給您添麻煩十分抱歉,如果有時間我想請您吃飯,謝謝您的照顧和理解。】
四個月的胚胎不具備任何意識,可他應該也會為自己的母親感到開心:
終于,他的媽媽沒有長成他媽媽的樣子。
他的媽媽更有勇氣和責任心。
陳主任很快回了消息:
【好,不管您做出什麽決定我都尊重您的選擇,把一個小生命認真養大,他會回予您驚喜和感動。最後祝願您身體健□□活幸福。】
看到陳主任的回信,白檀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他釋然地松了口氣。
随即,笑眯眯地看向霍泱:
“霍老師,我想送你一份禮物。”
霍泱開着車,抽出工夫看了眼白檀,笑道:
“霍老師不要禮物,但老公要。”
“那不給了。”
“給我吧,我想要。”
白檀把玩着安全帶,故意賣關子:
“六個月後再給你。”
“六個月?到那時我生日都過去好久了,你這個人好像沒什麽誠意。”
白檀撇撇嘴:“那你要不要嘛。”
“當然要。既然某人打定主意要賣關子,我只好耐心等待六個月了。”
白檀将身體窩進柔軟座椅中,望着窗外飛過的紅霞。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上天給了他畸形的身體,是為了他與霍泱更好的未來。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
一段時間後。
白檀的新文《紅透》再次沖上熱搜。
沒有任何人再傻到為他買熱搜,全憑人氣拔得頭籌。
#《紅透》簽約華諾影視#
新文發表不過數月,甚至沒完結,各大版權公司紛紛抛來橄榄枝。
編輯找到他,在一堆版權信息裏讓白檀選。
白檀本想選個報價最高的,但仔細分析過後還是選了華諾影視。
不為別的,這可是讓霍泱一劇封神影視改編公司。
有質量,有紮實的改編班底,口碑更是沒得說,基本經過他們手的小說改編都爆了。
白檀又開始想:
等劇本改完,這家影視公司會不會聯系霍泱出演男主呢。
好是好,可這樣的話他和女主會有很多不可避免的激情戲。
猶豫ing
除此之外,白檀确定他是真火了。
某天打開網站,赫然發現銷售榜上,收藏六十多萬、字數四十萬的蕭绾的文排在了收藏四十萬、字數三十萬的他的文章之後。
其中水分屬實有點多。
網上評論也很熱鬧:
【新人到底是哪位大佬的馬甲號啊,我抓心撓肺好想知道!】
【可新人寫得是真好,合理懷疑在娛樂圈混過,細節拉滿!該不會是哪位藝人開號寫文吧![驚恐]】
【說真的,這篇文好就好在,你會覺得男女主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的相遇相知相愛是必然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我好喜歡女主黑化那一段劇情,真是癫得明明白白壞得徹徹底底,而且她還不讓人反感,結合她的遭遇你甚至有一種,這是她絕望之下孤注一擲唯一的選擇,除此之外* 她無路可走!叢林法則,若別人不死死的就是她!】
【《紅透》我都翻了好幾遍了,大大求你了,把存稿全放上來吧,不想等了,你也不想看着我死吧[威脅]】
【劇情、人設、邏輯全部堪稱完美,比起某绾那些無病呻吟的青春堕胎什麽的……好太多了,不是辣菜,實話實說。】
【我只想知道,之前有人說這作者是男的,是不是真的……】
【男的咋了,只要寫得好他就是個猴子我也不介意。】
白檀翻着評論區,唇角就沒掉下來過。
有真愛讀者為他這篇文建了超話,不少大佬畫手紛紛免費送上同人人設圖。
而他這篇文,有了華諾影視的幫忙營銷,也正在以每天幾萬的漲收趨勢暴增,恐怖如斯。
這篇文白檀已經存稿完了,只是前臺還在按照正常的發表順序吐存稿。
華諾影視也給出了一些修改意見,随後麻溜打來了一半版權費,稅後足有二百五十多萬。
二百五就二百五吧,千金難買爺高興。
白檀心道。
他拿出五十萬捐給了當地的兒童福利機構,剩下的存起來,等版權方打來尾款他就要買學區房,給寶寶住。
白檀望着窗外蕭條的枝頭,忽然意識到,冬天來了。
等明年五月份,小寶寶就會用盡全力來到他身邊,到時候的二人世界也會變成完滿的三口之家。
懷孕一事白檀還沒告訴霍泱。
他其實沒想好該怎麽開口,到時霍泱肯定會大為震驚,就像當初得知這個消息的自己。
慢慢透露吧,給霍泱一點緩沖時間。
白檀想給小孩買衣服,又不知道性別,暫時擱置了。
但心裏已經有了打算,等小寶貝出生後,大一點了,可以不用時刻依靠人了,他要為小寶貝寫一篇養崽文。
是是是,這次真有原型,那又怎樣,寫作權在他手上。
摩拳擦掌,趁着胎兒月份還小還能對着電子設備,白檀打開電腦敲敲打打,開啓了養崽文大綱。
晚上。
浴池裏,霍泱對着他的身體打量,得出結論:
“你胖了,小肚子都鼓出來了。”
白檀依偎在他懷中,捧一抔熱水澆在小腹上:
“是啊,為了幫你準備禮物,壓力胖。”
“白檀。”霍泱話鋒一轉,從水中撈出他的手臂搭在膝間,手指順着他的手背緩慢下滑,接着緊緊扣住他的五指。
兩枚戒指緊密相依,難舍難分。
“你想和我去國外注冊結婚麽,還是你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相信我即使沒有用夫妻身份綁住你我們最後也會變成兩個老爺爺坐着搖椅看夕陽。”
霍泱很認真地問道。
白檀眉眼一展。
這句話讓他很心動啊。
霍泱能問出這個問題就代表他在很認真地考慮二人的未來。
白檀想了很久,道:
“你說呢,我聽你的。”
霍泱眉尾一揚:
“你知道的,我向來只聽你的。”
“你怎麽能又把問題抛還給我呢。”白檀佯愠道。
“我的意思是。”霍泱輕吻白檀那微紅濕潤的後頸哄着他消氣,“如果你怕注冊結婚被別人知道,我們就這樣一起生活一輩子,你只需選擇能給你足夠安全感的方式,我都聽你的。”
白檀慢慢擡起眼,望着頭頂明亮的燈光。
一輩子啊。
其實在他明白自己的性取向之後,他就再也沒想過這個詞。
經歷過父母失敗的婚姻後,這個詞更令他懷疑。
父母曾經也是愛到幹柴烈火,不顧家人反對私奔到晉海生活,可要分開也不過是輕飄飄一句“沒感覺了不愛了”。
世界上真的有赤誠的永遠麽。
見他遲遲不說話,霍泱身體坐直了些,雙腿将白檀圈在中間,從後面抱住他,下巴輕輕蹭着他的臉蛋:
“是不是我這個問題太唐突了。”
白檀點點頭。
一時間要他拿主意,他也不知怎麽回答。
“沒關系,你慢慢考慮,只要到時候給我答案就好,哪怕時間很長也沒關系。”霍泱道。
白檀放松了身體,将全部重量壓在霍泱懷中,慢慢翕了眼。
給他一點時間好好考慮吧,要做出最負責的正确選擇。
*
元旦還有一個月,時間還長,白檀已經開始在網上買買買。
買了一堆吃的,還要把房子布置得漂亮些,歡歡喜喜和霍泱度過屬于他們的第一年。
這段時間,白檀還是會跟着霍泱去劇組。
《夜雨錄》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等拍完霍泱也打算休息一段時間,陪白檀出去散散心。
初步計劃:首站目的地定在斐濟,那座大海如藍寶石般晶瑩澄澈的小島。
所以提前幫白檀辦了護照。
《夜雨錄》拍攝的最後一天。
白檀上午找借口請了半天假,他和陳主任約好了做胎檢。
他什麽也不懂,還是陳主任總惦念着他,三五不時就會提醒他一些懷孕注意事項。
在醫院的超聲影像裏,白檀看到了二十一周的小寶寶。
小小一只,只有一串葡萄大小。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指着屏幕,嘴角是按奈不住的笑意:
“醫生,我看到他的小手指了,還長指甲了呢,眼睛也很可愛,他的眼睛算是大還是小呢?”
陳主任望着唇角含笑的男孩子不停說着我的寶寶怎麽怎麽樣,這一幕屬實很稀奇。
“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我想給他買衣服,但不知道買什麽樣的。”白檀繼續絮叨。
陳主任溫柔地笑笑:
“我們國家法律規定不能提前告知胎兒性別,但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的寶貝,只要他健健康康就好,您說對不對呀。”
說完,她抓過筆筒找筆給白檀做胎檢記錄。
思忖半晌,她繞過常用的黑色鋼筆,選了支粉色圓珠筆。
寫着記錄,陳主任道:
“這個時候胎兒有了一定的聽力水平,你可以經常和他說說話培養感情。最近胎動也會很頻繁,你要做好準備。”
白檀揚起笑容:
“好~謹遵醫囑。”
最後陳醫生又叮囑了白檀幾句,諸如營養要跟上,保持充足睡眠,運動不能太劇烈之類。
醫院門口,白檀擡起頭望着冬日溫暖的太陽。
記得上一次從醫院裏出來,他覺得陽光很刺眼,刺眼到那些光芒射線仿佛要将世界戳碎;但這一次,他覺得陽光好暖,又溫柔又明亮。
等車的時候,白檀又碰到了那位騙子大師蹲在牆角乞讨。
大師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從醫院裏出來的絕症患者在絕望之下散盡家財,最好全散給他。
“大師,好巧,又見面了。”白檀笑眯眯地抽出兩百塊放他破碗裏。
大師覺得這小夥子真是人傻錢多,變戲法一樣從後面摸出一只簽筒:
“看我們這麽有緣,我幫你算一卦。”
他還是沒能丢下老本行,只是将所有的下簽和下下簽都丢了,這樣客人擲出的一定是好簽,一高興,說不定重重有賞。
白檀虔誠地接過簽筒,在心裏誠心默念,晃晃簽筒,掉出一只簽。
大師撿起靈簽看了眼,下一秒,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他明明把所有壞簽都扔了!怎麽還有漏網之魚。
白檀微笑詢問:
“大師,我擲出什麽簽?”
大師清了清嗓子,認命一般将靈簽拿給白檀看。
白檀問:
“第四簽,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是什麽意思呢。”
大師嘆了口氣,道:
“這是下下簽,意味着你身上即将出現不可避免的困難,因此不能待在高風險的地方或者說人身邊。也預示着你心中所想之事阻力重重,有小人作祟,貴人不顯,凡事多有不順。”
白檀心中“咯噔”一下,在胸腔裏打了個滾。
他幽幽看向靈簽,半晌,憋出一句:
“準麽。”
大師故作姿态捋着大胡子,思忖許久後才道:
“其實,信則有不信則無。觀音靈簽只是一種占蔔方式,我們更應當關注其背後的意義和啓示,認真去思考,方能化解災難。”
白檀:
“想不到大師你一個騙子也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醒世恒言。”
大師一把奪回靈簽,嘟着嘴:
“騙子怎麽了!我又沒殺人放火,混口飯吃而已。”
白檀笑笑,又放下二百塊:
“謝謝大師指點迷津,有緣再見。”
大師瞥了他一眼,語氣生硬:
“千萬別再見了。”
白檀扶着膝蓋站起來,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下下簽啊。
他擡頭看了眼醫院的圍牆,朝馬路邊移動幾步,盡量遠離。
……
來到劇組,正好結束了一場戲。
擺弄着儀器的燈光師工作人員見到白檀,上來就是:
“小白,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瞧這肚子吃的。”
白檀臉上挂着笑:
“我這叫壓力胖,壓力太大導致,您要不要請我吃飯好好補補。”
工作人員哈哈一笑:
“今晚殺青宴,想吃什麽随便點,郭導付錢。”
白檀應着“好”,朝霍泱休息室走去。
那工作人員忽然叫住他:
“對了,小白,霍老師他……”
話沒說完,被郭導罵了句又在這摸魚,沒說完的話也偃旗息鼓了。
白檀聳聳肩,徑直來到霍泱的私人休息室。
他踮着腳尖盡量不發出聲音,想鬧一鬧霍泱吓他一跳。
到了門口,卻發現房門虛掩着,開着巴掌寬的縫,裏面還有人談話的聲音。
白檀意識到裏面有別人,也不是想偷窺,就随意瞄了眼,發現裏面坐着霍泱和《夜雨錄》的男二號傅明晟。
他自覺不該偷聽,轉身想走。
下一秒,被傅明晟的話扯住了腳步。
“這不像你啊,你還真打算和姓白的結婚?”
随即,霍泱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透着疏離的冷傲:
“在你眼裏我什麽時候變成這種純情人設了,結婚?結婚後呢,他該不會還要給我生個孩子,好可怕啊。”
最後四個字,又是輕佻的嘲弄。
白檀忽然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從背後炸開,密密麻麻像長了腳一般席卷全身。
孩子……好可怕?
傅明晟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怎麽打算的,要和他挑明麽。”
“等我,玩夠了再說也不遲。”霍泱輕笑一聲道,“我倒是很期待在他知曉實情後會是什麽表情,該多有趣。”
隔着門縫,白檀看到了霍泱臉上滿不在乎又滿是嘲諷的笑意。
這是他從沒見過的表情。
就像那天,霍泱問他們不是情侶麽,現在也是一樣,大腦某片區域詭異的消失了。
身體唯一做出的反應便是倒退幾步,扭頭就跑。
孩子很可怕,等玩夠了。
這兩句話變成了尖銳的利刃,瘋狂刺穿了白檀的大腦。
劇組所有人都看到了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的白檀。
郭導笑道:“這小助理每天都是一股子勁,真是盡職盡責。”
說白檀胖了的那位工作人員撓撓頭:
奇怪,我剛才想說什麽來着……?
……
寒風穿過漫長的跨海大橋,透過衣服上細小的空格鑽進去。
白檀站在大橋上,怔怔望着底下洶湧翻騰的滔天巨浪。
冬天真的來了啊。
他使勁擦了把眼睛,做了個冗長的深呼吸。
沒關系的,本來他接近霍泱就是為了取材,現在新文大爆,賣了一堆版權,錢到手了,名氣到手了,他的社會體驗也光榮結束了。
就算霍泱不說,他也該主動提出離開。
這樣勸慰着自己。
可是,不知是早上為了胎檢沒吃飯還是像醫生說的胎動,肚子裏咕嚕咕嚕作響,惡心的反胃感一波波往上湧。
白檀扶着大橋欄杆,身體探出去,不可抑制地幹嘔着。
路過的大爺擔憂地看着他:“小夥子你沒事吧。”
白檀沒哭,可他的表情在大爺看來很讓人擔心。
還是頭一次在一張人臉上看到了破碎。
白檀閉上眼,搖搖頭。
大爺說了幾句“沒事都會過去的”,便趕回家給老伴做飯。
白檀只覺寒風将他的五官都吹麻木僵硬,耳朵眼發疼,越來越重的身體也在拽着他不斷下墜。
他想起霍泱曾經對他說過的所有,那些動人心弦的溫情話語。
白檀冷哧一聲。
難怪霍泱是一劇封神的影帝視帝,這演技,一般人望塵莫及。
現在該怎麽辦呢。
白檀從包裏翻出胎檢報告單,看着影像中那只有葡萄大小的小胎兒,沒由來地笑了下。
生下來?誰養呢。
多年不着家的爸爸問起來怎麽回答,自己又能從誰那裏得到答案,已經抛棄他的媽媽麽,還是在背後嘲笑他愚蠢的霍泱。
到這一刻,他也知道了,原來大師不是騙子。
他早就提醒過自己:說信則有不信則無,可客觀事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早晚會發生。
明明沒有哭泣的欲望,眼淚還是順着冰涼的臉頰大顆大顆下墜。
白檀終于覺得自己崩潰了,快要瘋了,手裏緊緊攥着胎檢報告單趴在圍欄上瘋狂落淚,卻安靜無聲。
當他終于接受了畸形的自己,幻想着三口之家的美好未來,那個人卻在背後說他可怕,惡心。
白檀猛地從褲兜裏拽出手機,手指顫抖着翻出霍泱的號碼,用力往下一點。
寒風凜冽,凍僵了手指,只能僵硬的停在“霍泱”二字上方。
他甚至沒有質問霍泱的勇氣,他怕霍泱又要用高超演技欺騙他,或者幹脆坦白內心想法。
這兩種結果都沒辦法承受,沒有了霍泱,他真就一無所有了。
白檀可以發誓,無論是對父母還是霍泱,他從沒産生過哪怕一秒鐘的叛變想法,向來都是捧着赤誠真心。
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真心于他們來說不過是蕪雜空泛的空殼。
“吱——”
身後傳來緊急剎車聲。
白檀沒有心情理會。
直到厲溫言的聲音響起:
“白檀?怎麽一個人站這裏?怎麽哭了?”
白檀緩緩擡起頭,淚水沖洗過整張臉,眼眶還在不斷堆積起厚重的水光。
“怎麽了?和我說說吧,有人欺負你麽。”厲溫言忙脫下大衣外套裹住他。
白檀怔怔低下頭,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想找人傾訴,希望有人能為他出謀劃策,可他怕說出來之後又會吓走身邊人。
厲溫言抱着他摸摸頭:
“沒事,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我一定能解決。”
白檀搖搖頭。
他不敢說,怕說出來後最後一個關心他的人也會被吓跑。
厲溫言忽然注意到他手中捏着的紙張,上面好像印着某醫院的标志。
他一把拿過報告單。
白檀忙擡手去搶:“還給我……”
厲溫言這次沒有依他,憑借身高優勢高高舉起報告單。
看着像胎檢報告。
厲溫言第一反應是白檀把別人肚子搞大了,心裏害怕不想負責。
直到他看到了受檢人一欄的姓名。
白檀。
他僵硬地低下頭,眉宇緊緊蹙起,眼睛睜大到幾乎要爆開。
“白檀……?”他無法自控地喃喃着,語氣是疑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