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更】
第28章 第 28 章【二更】
白檀跑了三家藥店才終于買到楊越阡要的藥。
路過奶茶店, 他想起經紀人說霍泱口味偏酸,便買了檸檬水。
回到劇組休息室,一進門就看到霍泱倚靠在桌沿,手裏拿着像是臺本的東西在看。
白檀忍不住揚起唇角。
自然伸出的長腿, 手臂擡起時繃緊的肌肉, 線條利落分明的側臉, 專注時足夠性感的雙眸。
我的暖床工具人真是極品。
白檀回憶着小說中男女主互相打鬧的場景,也學着小說人物悄悄迂到霍泱身後,想趁其不備蒙住他雙眼,讓他猜猜我是誰。
只是,剛靠近霍泱,白檀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跑過去一把奪過霍泱手中的筆記本,心髒怦怦亂跳。
“為什麽看我隐私。”
霍泱的手還保持着拿本子的姿勢, 在白檀的質問中緩緩擡起眼眸。
漆黯的眼底, 如同極寒的深淵。
無聲地對峙了快要一個世紀,霍泱垂了手, 移開視線, 鼻間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為了追求極致的人設細節,以霍泱為素材想寫出一本浪漫到名垂青史的小說。”霍泱望着桌上一點水漬, 語氣淡淡,“所以, 你成功了麽。”
白檀閉上眼,不停做着吞咽,一直到喉嚨發澀, 再也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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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因為實習一月沒能從霍泱這裏深挖到人設, 打算另尋良人,也是在那時想拒絕我續約的邀請, 對麽。”
這番話,白檀不可置否,更無言反駁。
他很懊悔為什麽要把素材本帶到劇組來,是怕藏得不夠隐蔽不能被人輕易發現是麽。
霍泱見他不說話,又從桌上拿起他還亮着屏幕的手機。
“無意間看到你在論壇說,如果你的小說能翻拍成影視,你希望霍泱來出演主角,我真的很開心,還在幻想對寫作一竅不通的你會不會為了我寫一本小說。”
白檀的手指漸漸收攏,指尖狠狠掐進掌心。
這件事順序一換,就是徹底決裂與皆大歡喜的區別。
因為後者不帶任何目的,是由心而發。
“霍老師。”白檀晦澀着開口,“我承認我給你做助理動機不純,也是有備而來。”
可他真的沒辦法了,他太想贏了,太想從媽媽那裏得到短暫的眼神停留。
“但我……”他的聲音哽咽了。
他很想告訴霍泱,當他選擇與霍泱簽下五年合同時,他的新文他的勝負欲依然重要,可也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更想留在霍泱身邊。
只是因為楊越阡的存在導致潛意識裏不想承認,不想自己變成無恥破壞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可這個時候再說這些話,只會讓人覺得是狡辯。
懷疑一旦産生,罪名就已經成立。
“是麽。”霍泱輕笑一聲,直起身子,“我還該感謝你的坦承了。”
說完這句話,他繞開白檀離開了休息室。
白檀緩緩展開手中的素材本。
裏面全是他對霍泱的觀察記錄,以及自己的心得體會和下一步計劃。
在當事人看來無異于被陰溝裏的老鼠暗戳戳盯着一舉一動般那樣惡心。
而他不久前還因為新文怒漲一萬收感到竊喜的心情,在當下環境變成了狠狠甩回來的耳光。
白檀使勁吸了吸鼻子,可還是無法克制鼻根的酸脹感。
他睜大眼睛擡頭望向屋頂。
不能哭,沒有資格哭的。
……
影視城後門僻靜的小花園裏。
霍泱望着紫藤蘿花架上于深秋停落的最後一只蝴蝶。
“霍老師,終于找到您了。”含帶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霍泱餘光掃了眼腆張臉湊上來的楊越阡。
冷哧一聲。
“我知道您也看出來我是故意而為,不過那小助理的素材本我也是無意發現,我覺得您該有知情權,也不能繼續縱容一個動機不純的人潛伏在您身邊,不知何時就會咬您一口。”
楊越阡說得冠冕堂皇。
“但是。”楊越阡靠近一步,深深凝望着霍泱的側臉,“請您相信,我對您是真心的,因為愛慕,所以不想您遭受什麽傷害。盡快開除那個助理對您百利無一害。”
“說夠了麽。”霍泱翕了眼,聲音森寒,“說夠了就滾。”
楊越阡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他很難相信“滾”這個極具侮辱性的字眼是從霍泱口裏說出來的。
他落寞地笑笑,垂了眼:
“好,我滾,但是這件事請您務必考慮清楚。”
楊越阡說完,使勁擦了把眼睛,轉身踉跄着離開。
*
“收工收工,各位辛苦了。”
片場中,導演一聲令下,劇務們便開始收拾東西等着回家把自己交給柔軟的大床。
白檀回過神,朝着人群中看了一圈。
又去休息室看了一圈。
最後又去衛生間看了一圈。
哪裏都沒找到霍泱的影子。
“導演,霍老師呢。”他抓住郭導問。
郭導滿臉疑惑:
“你怎麽還在這,霍老師早就走了啊,他說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你怎麽沒和他一起?”
白檀怔了怔,搖搖頭:
“可能,是我們錯過了吧。”
回家的路上,白檀坐在公交車上,靠着車窗。
窗戶上映照出他幾分疲憊的臉,就這樣跟着車子搖搖晃晃駛入夕陽中。
車上傳來報站聲:
“觀瀾堂到了,下車的乘客……”
白檀猛然回神,小跑到後門按下下車鈴。
在霍泱家樓下徘徊了許久,看到犯了錯死不承認被媽媽打屁股的小孩,白檀忽然意識到,做錯事不要緊,認識到錯誤并改正才是君子所為。
跟着其他住戶進了入戶門,白檀的心随着電梯上升一并懸到半空。
霍泱不是那樣小氣的人,誠心道歉他會消氣的。
只是,怎樣才算是誠心呢。
一直來到霍泱家門口,白檀也沒考慮明白這個問題。
他按下門鈴,久久之後,并沒有人回應。
他确定霍泱是在家的,剛才在樓下見他家燈亮着。
“霍老師。”他鼓起勇氣又敲了敲門。
那句“對不起”在冗長的沉默無回應中卡殼了。
到最後說出來只有一句:
“聽導演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些了麽。”
說完,白檀垂着腦袋等着。
意料之中的,依然沒有得到霍泱的回應。
走廊上的燈亮起又熄滅,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白檀也知道了霍泱還在氣頭上是不會給他開門的,只能先行離開,等明天他消了氣再好好談談,争取得到他的諒解。
……
白檀堅信霍泱并非小心眼的人,最多三天就會消氣。
但一個周過去了,霍泱沒再聯系他一次,在片場見了面也當他是空氣一般。
他依然溫和,只是在對其他人時才這樣。
白檀心急如焚,被忽視的每一天都像是把心放在油鍋裏炸至兩面金黃,一個周過去,都炸酥了,輕輕一捏掉一堆渣子。
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從霍泱那裏抄來的男主人設是真火了。
發表了僅有十章的文已經擁有了七萬多收藏量,一萬多評論,每天的漲勢都非常恐怖。
要不,斷更吧,讓主角的故事這麽戛然而止算了。
或許這是最好的道歉方式。
白檀在作者聲明裏猶猶豫豫,想着要怎麽和讀者們解釋這件事。
“叮——”
手機響了。
白檀放下一個字沒寫出來的作者聲明,接起電話。
“小白,你和霍泱怎麽了。”經紀人于谏的聲音傳來,“怎麽他突然說他接下來的所有行程不用跟你對接,你惹他生氣了?怎麽聽他這意思是不打算要你了。”
白檀聽完,沒回答直接挂了電話點開打車軟件。
于深夜中疾馳的出租車上,白檀不停詢問“師傅能不能再快一點”。
師傅:“再快就要飛起來了。”
白檀根本沒聽師傅說了什麽,滿腦子都是于谏那句“聽他這意思是不打算要你了”。
來到霍泱家,他被大門口的門衛攔下。
口幹舌燥一通解釋,保安不放人。
白檀只好:
“你再不開門要出人命了!”
是說他要含恨而終了。
保安這才趕緊開門。
三步兩并做沖到霍泱家門口,白檀化身雪姨:
“霍老師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裏面。”
大門敲得咣咣作響,幸而大平層都是獨層獨戶,不然就他這個動靜非得被鄰居扭送到派出所。
敲了許久,屋裏的霍泱似乎也是擔憂吵到樓上樓下,開了門。
白檀見到人,直接把他推進去,張嘴就是:
“霍老師你不要我了麽。”
霍泱攏了攏睡衣衣襟,蓋住那幾塊總是令白檀欲罷不能的肌肉。
他別過臉,語氣淡漠:
“說點我能聽懂的。”
“于經紀打來電話,說以後的工作都不用我再插手,說你想開除我不想要我了?”
霍泱眉間蹙了蹙。
他想說沒有這種念頭,可鬼使神差的,也不知出于何種心态……
霍泱輕輕“嗯”了一聲。
果然,在這個簡單的單音節發出後,白檀來時的氣勢沖沖随着他晦澀的吞咽一并進了肚子。
“為什麽。”白檀只覺鼻根酸得厲害,眼眶又不受控制的濕潤了。
霍泱掃了一眼他緋紅的眼尾,垂在身體一側的手緊了緊,語氣依然冷淡:
“好像這三個字該我問你。”
“我承認我接近你動機不純,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在你身邊做助理的這段時間我從沒有過一次懈怠工作,對你的要求我也沒說過一個不字,我确實把它當成自己的本職工作來認真對待。”
霍泱揉了揉眉心,看起來很疲憊:
“原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
白檀重重做了個深呼吸,試圖将突然冒出的無名怒火壓下去。
他真的很讨厭這句話,每次在小說裏看到主角這麽說都想抽他大嘴巴子。
強忍着,壓抑着,最後失敗了。
“我是你肚子裏的線型蛔蟲麽?我憑什麽要事事都理解?你生氣,好,我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樣可以了麽。”
最後那一句話,白檀的聲音軟了下來。
怒火爆炸後,卻是詭異的沉默。
霍泱轉身在沙發上坐下,鼻間發出一聲像是宣洩情緒的嘆息,又像是冷冷的嘲笑。
“別人都說。”良久,霍泱終于緩緩開口,“作家是情感豐富又感性的群體,或許你比起其他作家會有點遲鈍,所以這一個星期我耐着性子慢慢等你想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
白檀都想跪下求他了。
這嘴實在不想要就切下來吊湯吧,長霍泱身上太多餘了。
“你接近我是什麽目的我早就不去想了,只是失望,哪怕你在續約之後告訴我你的想法這都沒關系,我不會生氣。但是情侶之間不就是應該坦承相待,為什麽你可以将謊言隐瞞這麽久。”
白檀愣住。
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總覺得大腦某個區域好像忽然消失了。
他整個人呆若木雞,實在幾分好笑。
疑惑的是霍泱說的前半句麽?
不不不,那是最後一句麽?
不不不也不是。
而是……
“情侶……?”心直又口快,白檀指指霍泱,又指指自己。
無數個問號砸了下來。
霍泱總不能因為現場只有他一個就逮着他賴吧。
霍泱不可置信的“呵”了聲,高大身形從沙發上起來,朝着白檀步步緊逼。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尚且處在迷茫狀态的小助理。
“我們什麽時候是情侶了?”白檀再問。他們不是炮友麽。
“啪!”手腕忽然被人大力捏住舉起來。
白檀擡起頭,瞳孔驟然擴張。
淡色的瞳孔中出現了一張眉間籠着震怒的臉,那對刀削般淩厲的黑眉之下,發皺的鼻根。
以及那雙猩紅的雙眸。
“不是情侶?那在你心裏是什麽。”霍泱厲聲質問道。
白檀被他忽然躍起的怒氣吓了一大跳。
在秘密暴露後的這段時間裏,白檀還感嘆過霍泱是個情緒穩定的人,哪怕自己被欺騙也只是平靜訴說,最多有時候語氣有點嘲諷。
而剛才這一聲仿佛雷霆萬鈞,打了白檀一個措手不及。
看得出來,霍泱的怒氣值已經達到頂點。
可他實在無法理解霍泱為什麽會因為這個原因憤怒。
“是炮友,床伴不是麽。”白檀更生氣。
他是脾氣好,但不代表他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
反正別人也是這麽說的,炮友,床伴。
“白檀。”霍泱冷冷出口,“我為什麽要找遍設計師為床伴設計情侶對戒,提褲子走人才是床伴的基本素養,而不是抱着你親吻你帶你回家。”
“那一晚我告訴你,如果想走還來得及,但你沒走,不是麽。”
白檀在短暫的愣神後終于明白了。
感情這家夥在他們第一次愛愛之後就私心裏将他當成了所謂的愛人,因此才會在他的詫異中輕吻他的額頭,抱着他說情話,送出情侶戒指,還帶他回家過中秋。
哈。
真是有種哭笑不得的無奈。
沒想到霍泱拿的還是什麽純情人設。
“蠢鈍如豬!”白檀吼的聲音比霍泱還大,“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還真把我當你肚子裏的線型蛔蟲麽!你說過喜歡麽?”
霍泱眼神一頓。
他緩緩蹙起眉,唇線抿出的弧度淩厲漂亮。
白檀心裏得意,驕傲揚起下巴。
說啊,繼續說啊,看你還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冗長的沉默過後,霍泱牽起白檀的手,擡起來輕輕親吻他的手背。
狠厲的眉宇也輕輕舒展開。
“我很喜歡。”
輕而缥缈的四個字從他口中飄出,飄進了白檀心頭。
就像墜落在水面的羽毛,極輕慢,卻激起了片片漣漪,一圈圈擴大。
白檀還做好了伶牙俐齒繼續和霍泱對罵的準備,卻因為這四個字,所有的怒氣埋沒進不斷睜大的雙眼中。
“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很喜歡,自此,魂牽夢繞,夢裏也是你。”
白檀呼吸不動了。
奇怪的情緒不斷上湧。
他沒有戀愛經驗,因此很容易為一點小事感動,濕潤了眼眶。
“別扯了……”他有點委屈,聲音發抖,“你以前都不拿正眼看我,對我和對別人還區別對待。”
“不是的。”霍泱撫摸着他的頭發,将他按進懷裏。
隔着厚重的骨肉,白檀聽到了那胸腔裏傳來的心跳聲。
有點快,有點鈍重。
“因為緊張,所以只敢偷偷看你,怕……眼中表現出的心情太明顯,被你看出端倪。會很不好意思。”
白檀輕輕嘆了口氣,想起了霍泱朋友圈個簽的那句“A vision of forever”。
原來梅老師翻譯得不僅浪漫,更是一針見血:
一眼萬年。
他閉上眼,輕嗅着霍泱頸間的沐浴乳香氣。
對不起了楊越阡老師,哪怕很無恥,也無路可退了。
因為心是這樣說的。
霍泱輕拍着白檀的後背,像是掩飾情緒轉移注意力的方式。
在他以往出演過的言情劇中,不是沒演過那種對女主一見鐘情的人設,精湛的演技來表達區區的深情和迷戀綽綽有餘,總能引起觀衆尖叫。
只是在片場第一次見到白檀時,從他手裏接過介紹信時随意擡頭一眼,才終于明白,他對“一見鐘情”的理解還是過于淺薄。
那雙漂亮的眼睛含着盈盈笑意,澄澈、生動,一塵不染而明亮。
他禮貌地介紹自己的姓名,自己為何選擇了低下頭不去看。
因為緊張,知道自己有可能無法克制眼* 神中流露出的心情,會被在場所有人探取到。
明明白檀的長相放在娛樂圈并不算出挑,但或許是他給他的感覺,會讓他當時産生了可笑的念頭:
是宿命吧。
直到一夜雲雨之後,他固執的将白檀在床笫間的回應當成了一段關系的開始。
便可以肆無忌憚地親吻,擁抱,坦然地表達自己的愛意。
淩晨一點,淩亂的大床上。
白檀躺在那裏,嘴裏咬着他奪門而出時穿的T恤,寬松陳舊,毫無美感可言。
霍泱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松開了口中T恤。
昏黃色的燈光萦繞着漆黑深沉的雙眼,光明正大而坦率的深深凝望着他。
“告訴我,我們是什麽關系。”
白檀閉着眼,搖搖頭。
腦子太亂了,拉扯半天沒找到合适答案。
霍泱垂下眼睫,嘴唇輕輕擦蹭過白檀滾燙的耳垂:
“不說,就不繼續了。”
說罷,還壞心眼的在外面撞了下。
白檀攥着T恤的手驟然一緊。
饒了他吧。
最終妥協了。
破碎的話語潰不成調,嘶啞着斷斷續續:
“愛……愛人。”
霍泱卻還保持那個動作不動,漫不經心繼續詢問:
“那麽,你該叫我什麽。”
“霍……霍老師?”
“錯了,再想。”
白檀緊緊咬住下唇,過了快一個世紀,終于給出了霍泱令他滿意的答案:
“老公……”
霍泱笑笑:“答對了。”
“最後一個問題,以後還撒謊麽。”
白檀趕緊搖頭,讨好地撫摸着霍泱的雙臂。
“是啊,做人要誠實。”
混亂的屋內,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窗外阒寂黑夜,只有偶爾趕路的夜風撫過樹葉,發出了細碎的沙沙聲。
*
今天,白檀的小說終于在達到字數要求後正式上架收費啦~
他一遍遍翻着後臺收益,僅僅六千字的章節,入V不過半天就有了五千塊收益。
放到以前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你寫的小說名叫什麽,我也拜讀一下。”
他正趴在床上樂不可支看着不斷上漲的收益,霍泱欺身而下将他裹在懷裏。
白檀關了手機,笑着搖搖頭:
“我會不好意思。而且,作者要愛惜自己的羽毛,萬一哪天我們鬧掰你去我文下網暴我怎麽辦。”
霍泱無奈地敲敲他的腦袋:
“把人想的這麽小心眼。”
白檀岔開話題,從他懷裏掙紮出來:
“我去做午飯,你最近一個月都沒怎麽好好吃飯,看着瘦了一圈。”
霍泱撓了撓眉尾:
“我最近要減重,導演要求的。”
“那也不能不吃啊。”白檀進了廚房。
霍泱長嘆一聲。
忽然開始擔憂起漫長的未來。
深夜。
白檀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最近一段時間他拎包入住霍泱家,電腦也得搬過來,存稿告急,地主家也沒餘糧了,還有幾萬張小嘴等着吃熱乎的。
白檀只好趁霍泱睡下後悄悄起床去書房碼字。
雖然白天要随霍泱去片場,半夜碼字,這種生活很辛苦,但只要打開後臺看一眼收益和讀者對他的支持,再去看一眼自己的銷售排行,距離蕭绾越來越近了。
有勁了。
白檀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晃了晃酸痛的脖子,随手點開文章後臺。
心頭忽然一驚。
他忙着碼字根本沒發現,有讀者在他文章評論區吵出了一棟幾百層的高樓。
主樓明晃晃一條:
【作者是不是照着霍泱寫的啊,人設這麽像呢,有原型吧。】
底下跟樓:
【你一說我也覺得像,都是影帝,都溫文爾雅。】
【樓上不要太離譜,影帝和溫文爾雅是什麽很小衆的詞麽,娛樂圈文不寫影帝你看麽?是不是某些老透明作者見新人火了就批皮過來犯賤啊。】
【笑死,這也能鑒,那葫蘆娃是不是抄了白雪公主啊,都是七個小矮人,都有營救任務。】
幾百層的高樓觸目驚心。
平心而論,白檀寫之前就怕讀者鑒原型。
畢竟霍泱不是人民幣,不可能做到每個人都喜歡。
而讨厭他的人如果知道原型有可能是霍泱,會覺得膈應。
因此他的男主除了影帝和溫文爾雅,背景外形等其他方面都大刀闊斧地改了。
現在只能祈禱新評論盡快将這棟高樓壓下去。
但白檀沒想到,他特意申請小號來寫,一個沒名沒氣的全新三無小號竟然上了微博熱搜第七。
熱搜第七:
#小說《紅透》原型 霍泱#
底下評論區熱鬧非凡:
【《紅透》是啥?沒聽過啊。】
【剛剛小火起來的新小說,沒完結,是火,但也沒那麽火,大家基本是圈地自萌,這也值得占個熱搜我是沒想到。】
【好像是個新馬甲號,這簡直要一本封神的架勢啊,是不是大佬披馬甲來了。】
【我去,真的借鑒了霍泱麽,這作者膽子真大。】
【我不懂……藝術來源于生活,很多作者筆下的角色多多少少都有現實人物的影子,挺正常的吧,這為啥要上個熱搜?】
【我也不理解,是不是有人見新人火了嫉妒故意買黑熱搜。熱搜第七這件事就很蹊跷了,衆所周知,熱七是花錢就能上的廣告位……娛樂圈那些沒名沒氣但有錢的糊咖最愛買熱七。】
開始的評論區大家只是表示不理解這有什麽值得熱搜的。
很快,水軍大軍就來了。
【身為作者不懂尊重原創,早晚有一天步入那堆抄子後塵。】
【慕名拜讀,完全就是照着霍泱寫的,作者吃了霍泱的紅利才火的,那賺到的錢會不會分霍泱一半。】
【吐了,新人為了火什麽都做得出來,還把霍泱哥哥寫成那樣,去死啊!】
【聽說這作者是個男的,天天肖想霍泱,更惡心了。】
有人問這條評論是怎麽知道一個三無馬甲號後面是個男作者,他神神叨叨回複: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白檀再看自己的新文,已經徹底被聞着味兒而來的黑子攻占,盡管有好心讀者也在幫忙使勁壓評論,可人手怎能抵得過每隔一分鐘發一條評論的AI腳本。
他關了手機,閉上眼,慢慢做了個深呼吸平複情緒。
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同與霍泱翻雲覆雨時的心跳加速不同,是一種貫穿整個胸腔的冰涼不安感,迫使心髒只能加快速度輸出更多血液維持機體平衡。
他最害怕的是那條“這作者是個男的”的評論。
明明是他新開的馬甲,卻還是有人知道了。
只能說明這是認識他的身邊的人。
是蕭绾麽?可是蕭绾又怎麽知道他開了馬甲號。
*
片場。
霍泱剛結束一場戲的拍攝,化妝師過來幫他整理戲服,随口問道:
“霍老師,你的助理出什麽事了麽,怎麽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叫他好幾聲不應。”
霍泱擡眼看向角落,就見白檀緊緊抱着工具包窩在椅子裏發呆。
他擡手示意化妝師停下,闊步朝白檀走去,拉着他進了休息室。
關上門,霍泱俯身下去,雙臂将白檀圈禁在懷裏,輕吻着他的耳垂:
“怎麽了,聽劇務說你心不在焉,叫你幾聲也沒聽見。”
白檀不知道該怎麽和霍泱解釋這件事。
他只能伸手抱住霍泱的肩膀,搖搖頭。
嗅着霍泱頸間獨特的氣息,不安的心情才稍稍緩解了些。
“告訴我吧,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麻煩,和我說說,我來解決。”霍泱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幫助他盡快恢複情緒。
白檀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摸出手機打開微博。
那條鑒定原型的微博因為霍泱的名字導致其僅僅半天就沖上了熱搜第三。
他将手機交給霍泱,霍泱很認真的把微文和評論區全翻了一遍。
“原來你的小說名字叫《紅透》。”他得出了結論。
白檀看了他一眼,別過頭,聲音委屈:
“你還開我玩笑。”
霍泱低下頭抱緊他,笑笑:
“對不起,是我沒眼力見。”
之後,又道:
“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處理呢。”
白檀想了很久,搖搖頭。
成長的過程中父母都不在身邊,期間遇到任何困難麻煩都沒人教他怎麽解決,奶奶也只會嘲諷他,所以很多時候他都選擇聽天由命,僥幸的期待着風波盡快過去。
可這件事已經無法與小時候遇到的小難小困同概而論。
衆口铄金,積毀銷骨,文字沒有溫度,可有時也會變成尖銳的利刃。
白檀想了很久,似乎也只能效仿曾經聽天由命,等待風波過去。
可這次扯上了霍泱,風波又要何時才會過去。
霍泱凝望着他渙散的雙眼,擡手揉了揉他泛紅的眼尾:
“你想讓我怎麽做我都會照做,我不想你難過,只要你開心,無論什麽要求我都照單全收。”
白檀還是搖頭。
他自己也沒有任何頭緒,只能将身體依賴地交給霍泱,在他的懷抱中嗅着他的氣息,盡量緩解心情。
霍泱也沒說話,視線悠長穿過空氣看向不知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