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段故事暫時收尾
第032章 第一段故事暫時收尾
洛杉矶今天的天氣與橫濱一樣好。
潮濕的海風推動着源源不斷的浪花, 人們在碼頭看着風景。海鷗們則是無所事事地飛翔在沙灘上,思考着從哪個人類的手中“整點薯條”。
在這樣的日子裏,一艘白色的貨輪即将從洛杉矶的碼頭啓航。碼頭上的貨箱被一刻不停地搬運到船上, 整個流程充斥着流水線作業的有條不紊。
但又很無聊。
旁邊看管的綠裙女士這樣想到。
她把身子藏在陽傘的陰影下, 不耐煩地盯着有些刺眼奪目的陽光,不滿地抱怨道:“只是去橫濱這種小地方而已,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把這麽多東西都帶上……”
“嗯嗯,看樣子好像是要在橫濱開展一個長期計劃。”
邊上有着橘黃色頭發的青年愉快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他對自己的工作看上去倒是沒有厭煩的念頭,相反,他正在興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
“米切爾小姐, 你注意到了嗎?這次行動裏組合所有的成員也都參加了。”
他說:“就連新人和外援都有哦。這可真是令人意外的重視呢。如果是小說裏的發展, 那接下來肯定是一次精彩紛呈的帥氣行動!”
瑪格麗特·米切爾不屑地哼了聲。她并不覺得對付橫濱需要這麽多的人手,也不認為組合的新人能在這件事中發揮什麽獨特的作用——普普通通的紅毛小丫頭罷了。
不過那個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外援, 倒是值得注意一下……那個陰沉沉的家夥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瑪格麗特·米切爾小姐瞥了一眼輪船。站在她這個位置, 正好能夠看到船上面那個瘦長消瘦的身影。
“吐溫。”米切爾突然說道,“你知道那個家夥到底是誰嗎?”
“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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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吐溫爽朗地回答:“但菲茲傑拉德先生說他叫霍華德·洛夫克拉夫特, 接下來一段時間是我們的同伴, 那就信了好嘛。”
“……果然,感覺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瑪格麗特·米切爾面無表情地說道。
馬克·吐溫眨了眨眼睛。
“米切爾小姐, 你有沒有發現,剛剛你說話的語氣竟然和哈克一模一樣诶?”他說。
趴在他左肩上的小人哈克冷冷吐槽道:“完全是吐溫的不靠譜程度讓大家太有共鳴了。”
趴在他右肩上的小人湯姆附和道:“是大家和你聊天會不由自主汗流浃背的程度。”
“喂喂, 有這麽誇張嗎?我明明記得約翰和我聊得很好嘛!”
“……”米切爾小姐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 不再理會這個沉迷于和自己異能聊天的家夥。
比起和這個過度自戀的同事一起做任務,她倒是寧願和霍桑待在一塊兒。
正當她這麽想的時候, 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瑪格麗特整個人都下意識地轉過身去, 陽傘下的目光頓時銳利了起來,背後仿佛都升騰起了實質化的殺氣。
“霍桑?”她冷冷說道。
在她的對面, 本來似乎只是路過的牧師停下了腳步。他像是察覺到了這道幾乎将煞氣實質化的視線,推了推眼鏡,不緊不慢地翻開自己懷中的《聖經》。
馬克·吐溫和他的異能同時閉上了嘴,乖巧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十分貼心地給這兩位讓出了足夠多的空間。
在一片沉默中,牧師翻到了其中的一頁,平靜地念道:“你這論斷人的,無論你是誰,也無可推诿。你在什麽事上論斷人,就在什麽事上定自己的罪,因你這論斷人的,自己所行卻和別人一樣。”*
發言完畢,他默默地合上書頁,安靜地看着面前的米切爾小姐,裏面微妙的諷刺意味可以說是不言而喻。
——然後就把對面的女士給氣炸了。
瑪格麗特憤怒地看着霍桑。她本來想要說出口的陰陽怪氣全被這句來自《聖經》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裏:要是真蹦出來一句兩句,她就要變成對方口中“論斷人”的家夥了。
但如果什麽都不做,白白讓這個家夥就這麽從自己面前溜過去的話……反正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
從來都不肯吃虧的大小姐咬着牙,握緊了手中的傘,毫不猶豫地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你就抱着那本書過一輩子吧!”她憤憤地說道。
強勁的風撲面而來,轉眼間就把對方懷裏的書本撕扯、消磨為一堆粉末,而後随風而逝。
“總感覺自從米切爾小姐加入組合後,組織購買《聖經》的開銷多出了不少。”馬克·吐溫小聲地對自己家的那兩個異能生命體說道。
霍桑和米切爾的目光幾乎同時幽幽地落到了他的身上。湯姆和哈克則是當機立斷地捂住了馬克·吐溫的嘴巴,露出無辜的表情。
“真暴力。”霍桑說,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米切爾的臉黑了下來:“竟然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明明就是你來晚了吧?”
短短兩句話,兩個人之間的争吵就有了再次爆發的趨勢。按照以前的表現來講,這次的受害物品有極大可能是霍桑的眼鏡……
但事實證明,今天眼鏡還是很幸運的。
“嗨,朋友們,早上好——”
菲茲傑拉德那充滿紐約腔調的聲音響起。這位組合的首領走到自己的這幾位員工面前,看着他們彼此都有點僵硬的臉色,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毛。
“所以這是……哦,霍桑和米切爾,你們今天又吵架了?”
被點名的兩人臉上表情都算不上開心。
“年輕人多交流也是好事,只是要注意一下分寸。”菲茲傑拉德也沒有太在意這個插曲,繼續往貨輪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念一下你準備的作戰計劃,路易莎。”
“好、好的!”
他身後存在感幾乎為零的少女結結巴巴地喊道。
在喊完這句話後,她的耳朵一下子紅了,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道:“我的建議是先嘗試使用外交手段來接觸橫濱的本土勢力,實在不行的情況下再進行戰鬥,還有——”
菲茲傑拉德随意地說道:“所以說就是先砸錢喽?這個我還是會的。”
“啊,不是不是!”少女明顯更慌張了,“我的意思是……”
她跟在菲茲傑拉德身後,抱着足以把臉部完全遮住的文件匆匆忙忙地跑過去,明明是經過自己的同事,但姿态卻有點像是落荒而逃。
兩個人就這樣上了船。中途小姑娘結結巴巴的敘述基本上把菲茲傑拉德搞得更加無奈了,最後他幹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路易莎。”他說。
“到!”差點被吓得飛起來的小姑娘連忙擡頭挺胸,緊張地回答道。
“要不你直接說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吧。”菲茲傑拉德凝重地說道,“你的計劃我實在是有點看不懂。”
路易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好的,菲茲傑拉德大人。”
“對了。除此之外,你還可以把洛夫克拉夫特考慮進去。”
菲茲傑拉德點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于是又補充了一句:“簡單來講,把他當成不能夠輕易暴露,但出手就可以解決目前絕大多數問題的超越者好了。”
“超越者……”路易莎下意識朝洛夫克拉夫特的位置看過去。
那個瘦長的陰沉男人此時依舊待在船的欄杆邊,用那種混雜了憂郁和惆悵心态的目光看着大海。不知道為什麽,露易莎感覺對方此刻的心态大概和自己有點像。
都是那種被迫出門的心情。
不過,感覺起來好可怕。
小姑娘握緊手中厚厚的文件紙,不安地咽了下口水:雖然是組合的作戰參謀,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超越者級別的存在。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她都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去惹他。
“好的,我回去重新拟定一下計劃。”路易莎鼓起勇氣,開口說道,“等制定好後,我會告訴菲茲傑拉德大人的!”
小姑娘抱着文件匆匆忙忙地跑了。有一位新超越者加入的事情打亂她之前的計劃,她現在需要想出一個更高效、更合理的計劃。
組合的對手不僅僅有橫濱的本土勢力,還有和他們一起發布懸賞的另外兩個組織。如果他們真的得到了白虎,那麽想都不用想,這兩個“前盟友”肯定會找他們的麻煩。
這是個艱巨的任務。不過路易莎,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菲茲傑拉德看着路易莎·奧爾科特消失在視野裏,這才繼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對于自己這個總是怯生生的下屬,他還是很滿意的。雖然膽子小了點,但她的确是相當優秀的作戰參謀。
很快,組合所有的異能者都會通過這艘船到達橫濱。現在,距離找到“書”已經不遠了。
希望澤爾達那邊可以一切安好。
他推開房門,坐回沙發上,撥通了于另外兩個“盟友”的視屏電話。按照約定的時間,對面的兩位也正在等着他。
“菲茲傑拉德先生。”死鼠之屋的首領聲音聽起來很是溫文爾雅,“如果我沒有記錯,賞金作戰的計劃還沒有正式失敗吧?沒想到您就已經心急地想要親自動手了。”
只能在陰溝裏面生活的老鼠,竟然還敢過來質問自己。
菲茲傑拉德淡淡一眼掃過去,內心不屑的情緒更濃。
他知道對方大概就是這次有關“書”信息的提供方,而且大概率還藏了一手。否則區區一個地下組織,根本就沒有資格與組合、鐘塔侍從這樣的勢力分杯羹。
他也知道鐘塔侍從和死屋之鼠為什麽找到了組合進行合作:這兩個組織摸不清“書”中蘊含的問題,自然需要一只替他們蹚渾水的出頭鳥。而自己掌握下的組合,就是最好的選擇。
有相當的實力,但又沒有鐘塔侍從那樣繁多的超越者。最重要的是,這兩個組織可以耐心等待“書”的出現,但等不了。
組合對“書”的追求是最迫切的。澤爾達的精神疾病一直在催促着他、折磨着他。為了讓妻子恢複正常、為了複活自己的女兒,他也必須快一點找到這個傳說中能實現願望的神器。
菲茲傑拉德內心冷笑:組合迫不及待先一步動手——這恐怕是他們最樂見其成的局面吧。
雖說內心是這麽想的,但看在他們目前還是合作夥伴的份上,他還是沒有把這件三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揭開,給彼此留了一點臉面。
“他們一直在拖延完成任務的日期。如果非要等到那群廢物抓到老虎,估計得等到天使吹號角的那一天。”
菲茲傑拉德故意露出無所謂的表情,身子往後一靠:“而且,我本來就不指望這種窮鄉僻壤的組織能夠做到什麽。”
“我也不認為那個所謂的港口黑手黨就能解決問題,否則我們也不用聯手。”鐘塔侍從的近衛騎士長,阿加莎·克裏斯蒂微笑着回答。
她輕輕喝了口紅茶:“如果你要出手,我也不會攔着你。但目前來看,橫濱的這群家夥還不值得我們動手。”
菲茲傑拉德眯起眼睛,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話裏潛藏的意思:鐘塔侍從不會參與橫濱的行動,就算是組合出了什麽問題,他們也不會前來幫助盟友。
呵,一群只想收獲而不想付出的貪婪狐貍。
不過,以鐘塔侍從的能力,他們也的确擁有這個貪心的資格。
“目前的情況并未偏離計劃的正軌,正如神與惡靈的右手所預見的那般。”
對面死屋之鼠的首領也微笑着表示同意,他的聲音愉快到令人不适,在結尾拖着一絲略帶有微妙意味的尾音。
“不過菲茲傑拉德先生可最好小心一點。”他說,“橫濱……可是有不少有趣東西存在的。”
有趣的東西?
菲茲傑拉德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這個一直瞧不起的對手,但很快就不再在意,強行壓下了內心的不安。
他想了想那些被全員召集的手下,又想到了被自己喊過來幫忙的洛夫克拉夫特,內心再次充滿了信心。
區區橫濱,就算再怎麽神神秘秘,難道還能翻了天不成?輕而易舉就能拿下!
兩個白白送機會給他的蠢貨,哼,“書”這次他一定勢在必得!
“嗯?”
就在菲茲傑拉德心中開起香槟的時候,洛夫克拉夫特一直凝視大海的視線終于動了動。他有些困惑地看向搬運集裝箱的地方,就好像那裏出現了什麽不該出場的東西。
“貓?”
他有些不自然地歪過頭,自言自語道。
那的确是一只貓。雪白的貓。
她輕盈地混入了集裝箱之間,悄無聲息地跟着衆人的步伐一起前往船上,就像是因為太陽過于耀眼的反射而導致的幻覺。
好可愛的小家夥。
洛夫克拉夫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竄過去的身影,一直到她跟着箱子消失在船的內部:而且如果沒有感覺錯的話,四年前他好像遇到過她。
——你叫什麽名字?
貓突兀地擡起頭。
“哦,憑什麽告訴你?”她見怪不怪地說。
——所以你叫什麽名字?
白貓滿不在乎地繼續往前走。
——你叫什麽名字?
——你叫什麽……
“虛無小姐,這個名字行麽?”
在這句話被重複了幾十遍後,面無表情的貓終于繃出了第二句話:“能不能少說點話?你媽生你的時候是只記得給你裝嘴巴了嗎?”*
洛夫克拉夫特終于眨了兩下眼睛。
一無所有。确實,很适合她。